摘要:晨雾如纱,笼罩着金陵城外的长亭。官道旁的垂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露珠从叶尖滚落,没入尘土。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亭外,车辕上坐着神情肃穆的车夫,马儿不安地踩着蹄子,喷出团团白气。
文/鼎客儿
晨雾如纱,笼罩着金陵城外的长亭。官道旁的垂柳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露珠从叶尖滚落,没入尘土。一辆朴素的马车停在亭外,车辕上坐着神情肃穆的车夫,马儿不安地踩着蹄子,喷出团团白气。
萧景睿站在亭中,一袭素白长衫,发髻只用一根木簪固定。他望着来路,目光空茫。宇文念安静地立在他身侧,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此刻是他与这世间唯一的血缘牵绊。
"哥哥,"宇文念轻声开口,带着南楚口音的官话软糯动人,"我们真的要走了吗?"
萧景睿收回目光,看向这个与他有着相似眉眼的少女,微微一笑:"嗯,去南楚。"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清晨的宁静。昨夜宁国侯府中的喧嚣与破碎,仿佛已是前尘旧梦。
远处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萧景睿抬眼望去,只见一骑白马踏破晨雾,马背上那个青灰色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是梅长苏。
他勒住缰绳,翻身下马的动作略显滞涩,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飞流紧随其后,警惕地环视四周。
"景睿……"梅长苏的声音带着喘息,面色比昨日更加苍白。
萧景睿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这一刻,他忽然想起两年前在江左盟初遇时的情景。那时梅长苏也是这般病弱的模样,却有着洞察世事的睿智双眸。他曾以为,那是上天赐予他的知己。
"苏兄是来送行的?"良久,萧景睿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得令人心慌。
梅长苏上前几步,在离他三尺远处停下:"我……想来告诉你一些事。"
"苏兄请讲。"
"这一路上,我已经安排了江左盟的人暗中保护。南楚那边也打点妥当,不会有人为难你们。"
萧景睿轻轻点头:"多谢苏兄费心。"
这般客套疏离的态度,让梅长苏的眼中掠过一丝痛色。他沉默片刻,又道:"景睿,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但我希望你明白,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
"苏兄说笑了。"萧景睿望向远处朦胧的城郭,"人总有取舍。你选择了对你来说最重要的东西,舍弃了我,这只是你的选择而已。如果我因为没有被选择而心生怨恨,那这世间,岂不是有太多不可原谅之处?"
这话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道理。可梅长苏知道,这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是怎样一颗破碎的心。
"不是舍弃……"梅长苏的声音低哑,"我从来没有……"
"苏兄不必解释。"萧景睿打断他,唇边泛起一丝极淡、极苦的笑意,"这一路走来,多谢照顾。他日若有缘再见,但愿还能与苏兄共饮一杯。"
这话已是诀别。
梅长苏怔在原地,看着萧景睿转身扶宇文念上车。那个曾经温润如玉的公子,一夜之间仿佛脱胎换骨。他的背影依然挺拔,却平添了几分孤寂。
"景睿!"梅长苏忍不住唤道。
萧景睿停在车辕前,没有回头。
"保重。"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这两个字。
马车缓缓启动,轱辘声在清晨的官道上格外清晰。梅长苏站在原地,望着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晨雾之中。
飞流悄悄靠近,递上一方素帕。梅长苏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马车内,宇文念小心翼翼地看着闭目养神的萧景睿。自上车后,他便一言不发,仿佛睡着了一般。但她知道,他醒着。
"哥哥,"她轻声开口,"那位苏先生……是你的朋友吗?"
萧景睿缓缓睁开眼,目光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曾经是。"
"他看起来很伤心。"
萧景睿没有接话,只是掀开车帘,望向窗外。金陵城已经看不见了,官道两旁是连绵的田野。农人正在耕作,孩童在田埂上追逐嬉戏,一切都充满了生机。
可他的内心,却是一片荒芜。
"念念,"他忽然开口,"你可知道我们的父亲……是个怎样的人?"
宇文念愣了一下,随即答道:"父王他……很温和,也很寂寞。这些年来,他一直在寻找你和母亲。"
"温和……"萧景睿重复着这个词,语气莫名。
马车颠簸了一下,宇文念不小心撞到了车壁。萧景睿下意识地伸手扶住她,这个动作让他恍惚间想起了谢绮。那个他疼爱了二十多年的妹妹,如今该是如何看待他这个"兄长"?
"哥哥在想什么?"宇文念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想起了一个妹妹。"萧景睿轻声道,"她叫谢绮,比你小两岁。"
宇文念沉默片刻,忽然问道:"哥哥恨他们吗?谢家,卓家,还有……那位苏先生?"
这个问题让萧景睿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恨吗?他问自己。
恨谢玉的虚伪狠毒?恨卓鼎风的隐瞒利用?恨梅长苏的算计背叛?
可恨意这种东西,太过沉重。他已经被真相压得喘不过气,又如何背负得起恨?
"不恨。"最终,他轻声回答,"他们每个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谢侯爷要维护家族颜面,卓爹爹要保全天泉山庄,苏兄……有他必须完成的使命。"
"那哥哥为何还要离开?"
"因为……"萧景睿望向窗外飞逝的景色,"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二十三年的亲情不是假的,可背后的算计也是真的。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去对待那些曾经最亲近的人。"
宇文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轻轻靠在他肩上:"没关系,以后有念念陪着哥哥。"
这个单纯的依赖动作,让萧景睿冰冷的心泛起一丝暖意。他伸手轻抚妹妹的头发,目光却依然迷茫。
马车继续前行,日头渐高。晌午时分,他们在路边的茶寮歇脚。
茶寮很简陋,只有几张破旧的桌椅。老板娘是个爽利的妇人,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
"二位客官打哪儿来啊?"她一边斟茶一边问道。
"金陵。"萧景睿简短地回答。
"哟,京城来的啊!"老板娘眼睛一亮,"听说昨儿个宁国侯府可热闹了,是不是有什么喜事啊?"
萧景睿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颤,茶水溅出几滴。
宇文念连忙接过话头:"我们只是路过,不太清楚。"
老板娘还要再问,这时旁边桌的客人插话道:"我听说啊,是侯府大公子过生辰,宴请了整个金陵城的达官贵人呢!"
"那位萧景睿公子?"另一个客人接话,"那可是个妙人儿!文武双全,待人又和气。可惜啊……"
"可惜什么?"
"听说昨儿个宴会上出了大事,好像是关于那位公子身世的……"
萧景睿猛地站起身,脸色苍白。
"哥哥?"宇文念担忧地看着他。
"我们走吧。"他放下茶钱,转身向外走去。
刚出茶寮,就听见身后那几个客人还在议论:
"说来也是可怜,好好一个世家公子,一夜之间成了无根浮萍……"
"要我说啊,这贵族世家的事情,咱们平民百姓还是少打听为妙。"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萧景睿心上。他快步走向马车,几乎是在逃跑。
原来,他的狼狈,已经成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马车再次启程,这一次,萧景睿始终闭着眼睛,但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哥哥……"宇文念怯生生地唤他。
"我没事。"他声音沙哑。
怎么可能没事?二十三年来,他一直活在别人编织的谎言里。那些他视为至亲的人,每一个都在欺骗他。而唯一揭穿真相的人,却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知己"。
这世间,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黄昏时分,他们抵达了一个小镇,找了一家客栈投宿。
客栈房间很简陋,但还算干净。萧景睿站在窗前,望着天边如血的残阳,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傍晚。
那时他还小,谢玉手把手教他写字。当他终于写出一个工整的"谢"字时,谢玉摸着他的头,欣慰地说:"睿儿果然天资聪颖。"
那些温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哥哥,该用晚膳了。"宇文念在门外轻声唤道。
萧景睿收敛心神,打开房门。楼下大堂里,几个江湖打扮的人正在喝酒谈天。
"听说了吗?江左盟最近动作很大啊!"
"可不是嘛,那位梅宗主真是手段了得,连宁国侯谢玉都栽在他手里了。"
萧景睿的脚步顿住了。
"要我说啊,这梅长苏也够狠的。利用萧景睿接近谢玉,最后在人家生辰宴上给了致命一击。啧啧,这心思,这手段……"
"可惜了萧景睿那个傻小子,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宇文念担忧地看向萧景睿,只见他面色平静,仿佛没有听见那些话一般,径直走向角落的桌子。
点完菜后,他轻声对宇文念说:"吃完早点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哥哥不生气吗?"宇文念忍不住问道。
"生气?"萧景睿微微一笑,"他们说的都是事实,有什么好生气的?"
可宇文念看见,他握着茶杯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一夜,萧景睿辗转难眠。窗外月明如昼,将房间照得一片清冷。他起身点亮烛火,在桌前坐下,铺开纸笔,想要写些什么。
笔尖蘸墨,却久久无法落下。
该写什么呢?写给谢玉,质问他的虚伪?写给卓鼎风,责怪他的利用?写给梅长苏,控诉他的背叛?
还是写给那个二十三年来,活在谎言中的自己?
最终,他在纸上缓缓写下三个字:
"我是谁?"
墨迹未干,烛火摇曳。这个问题,恐怕要用一生的时间来寻找答案。
次日清晨,他们继续南行。越往南走,风景越发明丽,气候也越发湿润。可萧景睿的心,却像被一层厚厚的冰雪覆盖。
途经一条大河时,马车需要乘渡船过河。萧景睿站在船头,望着滔滔江水,忽然想起《诗经》中的句子:"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当年读这些诗句时,他还是那个不知愁滋味的世家公子。如今想来,竟是恍如隔世。
"哥哥看那边!"宇文念忽然指着对岸叫道。
萧景睿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对岸山崖上,一座小亭独立。亭中似乎有人正在抚琴,琴声隔着江水传来,若有若无。
那是一首他从未听过的曲子,凄婉哀怨,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离愁。
渡船缓缓靠岸,琴声也渐渐清晰。萧景睿这才发现,抚琴的是一位白发老翁。
老翁看见他们,停下抚琴,含笑问道:"年轻人从何处来?要往何处去?"
萧景睿躬身行礼:"从金陵来,往南楚去。"
"南楚……"老翁若有所思,"那可是个遥远的地方啊。年轻人为何要背井离乡,去往那陌生之地?"
萧景睿沉默片刻,轻声道:"去寻找一个答案。"
老翁笑了,皱纹舒展开来:"人生在世,每个人都在寻找答案。但很多时候,答案不在远方,而在心里。"
他重新抚琴,这一次,琴音变得空灵澄澈,如清泉流淌,如微风拂面。
萧景睿静静地听着,忽然觉得心中那块坚冰,似乎裂开了一道细缝。
琴声止住,老翁起身,背起琴囊:"年轻人,记住老朽一句话:世事如棋,人生如戏。但无论棋局如何变幻,戏码如何更迭,守住本心,方得自在。"
说完,他飘然而去,留下萧景睿怔在原地。
守住本心……
他的本心,是什么?
继续上路后,萧景睿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那个温润如玉、待人真诚的萧景睿,难道也是谎言的一部分吗?
途经一片桃花林时,他让车夫停下马车,独自走进林中。
桃花开得正盛,粉色的花瓣在风中翩翩起舞。他想起宁国侯府后园的那株桃树,每年春天,他都会在树下练剑。谢绮总爱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为他鼓掌叫好。
那些时光,那些温情,难道都是假的吗?
或许,真与假,本就不是那么分明。谢玉的父爱中有算计,但也有真情;梅长苏的接近有目的,但也有关怀。
这世间的事,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
他在桃树下坐下,闭上眼睛。春风拂面,带来阵阵花香。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当他回到马车旁时,宇文念惊喜地发现,哥哥的眼神不再那么空洞,而是多了几分释然。
"哥哥想通了什么?"她问道。
萧景睿微微一笑:"想通了……无论我是谁,从哪里来,要往哪里去,我始终是我。这就够了。"
马车继续前行,这一次,萧景睿的目光不再迷茫。
南楚的边境越来越近,他的新生活即将开始。前路或许依然坎坷,但至少,他找到了继续前行的勇气。
因为,他就是萧景睿。无论身世如何,无论遭遇什么,他都会守住那颗温润如玉的本心。
这才是真正的归途——回归本心。
【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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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