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小县城的早市,俞乐山篮子还没撂稳,就被乔正君逮个正着——举报信写得比高考作文都工整,转头还顺手把盛雪竹的赤脚医生四叔也点了名,说“收鸡蛋当诊费,一样算倒爷”。
“两斤鸡蛋”能把人送进派出所?
搁现在听着像段子,可1979年真就这么邪门。
那会儿鸡蛋统购统销,私下多卖二十斤就是“投机倒把”,够判的。
小县城的早市,俞乐山篮子还没撂稳,就被乔正君逮个正着——举报信写得比高考作文都工整,转头还顺手把盛雪竹的赤脚医生四叔也点了名,说“收鸡蛋当诊费,一样算倒爷”。
一篮子蛋,掀翻了三家人,连知青办糊纸盒的浆糊味都跟着翻出来,呛得人直咳嗽。
肖主任坐在办公室,笑眯眯数纸盒,一个盒子两厘钱,知青们糊到手抖,他抽屉里的“工本费”却越摞越厚。
乔正君最懂这套语言游戏:举报叫“群众监督”,捞人叫“以劳代教”,把俞乐山从派出所里“保”出来,得先签三个月糊盒志愿书——名字一签,罪名就轻轻改成“认识态度良好”。
俞乐山出来那天,盛雪竹挺着四个月肚子站在厂门口,手里拎的还是那两斤鸡蛋,只是壳早碎了,黄澄澄顺着指缝往下淌,像给命运糊了一层浆糊,黏得甩不掉。
戏剧性的是,俞乐山反手把肖主任的点名册寄给了县纪委,顺带附上一张糊盒统计表——数字对不上,差的那部分正好是肖主任给儿子买凤凰自行车的款。
举报信落款写着“群众俞乐山”,笔迹比乔正君还工整。
三个月后,肖主任调离,乔正君却升了,因为“敢于揭发”。
表彰大会上,他发言稿里用了一个新词:廉洁风险。
台下的人鼓掌,掌声像糊盒机啪嗒啪嗒,节奏整齐,毫无感情。
曲芳菲没等到掌声。
她日记里写:“孩子要是生下来,我想叫他‘小满’,人生别求大满,小满就行。
”可“小满”没满月,假结婚的丈夫怕露馅,连夜把她送到邻县赤脚医生那,手术台是门板搭的,酒精味混着鸡屎味。
曲芳菲死在回程的卡车厢里,日记本塞在枕头套里,被盛雪竹翻出来,直接寄给地区妇联。
信里夹着一张鸡蛋票:两斤,盖着“作废”章,红印泥糊成一朵蔫花,像给逝者扣了个戳——“此人也作废”。
后来?
后来鸡蛋票取消了,市场放开,俞乐山成了县里最早上冷链的蛋贩,乔正君一路升到地区,专管“市场监管”。
再再后来,2021年,这段故事被改编成话剧《小满》,演到曲芳菲死在车厢那一幕,有观众在台下骂:“这不就是职场PUA的祖宗?
”导演在谢幕时说:“语言腐败的壳,比鸡蛋壳硬多了,一磕,碎的是人。
”
散场后,门口小卖部正好卖煮鸡蛋,两块钱一个,扫码即取。
有人拎着塑料袋边走边吃,蛋白沾了嘴角,像当年盛雪竹手上那层永远洗不掉的蛋黄。
生活看似翻篇,可碎掉的壳还在,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硌牙。
来源:两小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