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拼命想活成自己的天,最后却死在了别人的剧本里——1925年,上海,二妞,一个刚在银幕上露了三次脸的小明星,吞了整整一瓶安眠药,留下一句“我演不了太太,也当不回丫头”。
她拼命想活成自己的天,最后却死在了别人的剧本里——1925年,上海,二妞,一个刚在银幕上露了三次脸的小明星,吞了整整一瓶安眠药,留下一句“我演不了太太,也当不回丫头”。
我盯着老报纸那块豆腐干大小的讣闻,脑子里只有一句话:她到底是被谁杀死的?
二妞原名叫招娣,十四岁进纱厂,手指被机器咬掉一截,老板只赔了两块光洋。
她拿这两块钱买了支口红,在厂门口堵到联华公司的摄影助理,一句“我能哭,十秒掉泪”把自己卖进片场。
第一年跑龙套,第二年当替身,第三年终于有台词——三句。
她高兴得请全宿舍吃生煎,咬开汤汁烫了舌头,还说甜。
她以为只要镜头里站得够久,就能把自己站成个人物。
可戏院外头,黄包车夫管她叫“小明星”,阔少管她叫“小玩意儿”。
穆家药行的二少爷穆子儒给她送西洋香水,一瓶抵她半年包银;转头却跟报馆说“戏子嘛,解闷儿”。
二妞听完没哭,只是把香水倒进苏州河,第二天照常拍戏,只是眼窝深得像被剜掉一块。
后来有人牵线,让她去给日本三井商社的饭局唱曲。
她穿着旗袍,盘扣扣到脖子,唱《天涯歌女》,唱完拿赏钱。
夜里回亭子间,她把日元叠成纸船,点火烧了,火苗舔着窗棂,像舌头在数她的肋骨。
她知道自己逃不掉——不唱,纱厂姐妹的饭碗就砸;唱了,就是“汉奸婆”。
她问我:姐,我能不能只当一天的良民?
我答不上,只能把剩下的安眠药片倒进自己掌心,又一颗颗放回瓶里,怕她真熬不住。
再后来,褚家少奶奶褚韶华在闸北开了间女工食堂,挂牌“百份餐”。
二妞跑去帮忙,端盘子、分馒头,脸上粉没卸,沾着蒸汽,像哭又像笑。
她跟我说:原来饿急了的时候,人只想吃,不想爱。
我以为她快上岸了。
可没过俩月,报馆爆出“某女星与东洋人私交甚密”,配的照片却是她低头从三井商社后门出来,领口被风掀起,像被扒了皮。
那天夜里,她敲我门,手里攥着一瓶安眠药,说:姐,我洗干净了,你信吗?
我点头,她摇头。
第二天清晨,房东踹门,人已经凉了,旗袍熨得没有一丝褶,指甲缝里却全是泥——她最后去的不是片场,是纱厂旧址,在机器缝里抠自己十年前掉的那截断指。
出殡那天,褚韶华出钱买了口薄皮棺材,穆子儒没来,托人送了一只花圈,白缎子上写“音容宛在”,字是烫金的,雨一淋,金粉淌下来,像泪又像血。
女工们凑份子买了块碑,刻的名字不是“二妞”,也不是“招娣”,是“李自由”——她们说,她下辈子只想当个人,不当玩意儿。
我把剩下的安眠药倒进黄浦江,药片沉下去,连响都没响。
那一刻我明白:她根本不是被哪只手推下楼的,是整条街、整座城、整个时代一起伸手,把她按进水里。
她拼命游,拼命游,最后发现水面上根本没有岸,只有一排排看热闹的脸。
今天,我们刷手机看到“独立女性”四个字,觉得时髦。
九十八年前,有个姑娘用一瓶药片告诉我们:独立不是口号,是拿命换的,而且命扔出去,可能连个水花都没有。
别急着给她鼓掌,先问问自己——如果换作是你,你敢不敢在没人的地方,依然把自己当人?
来源:有趣的豆浆L3NQ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