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人家》：同样没上大学，为何他能在小巷里冲出重围？

摘要：苏州小巷的青石板路上，沾满泥浆的解放鞋正用力蹬着三轮车，车斗里堆着半旧的洗衣机和电风扇。鹏飞弓着背往前挪，汗水顺着他被晒得黝黑的脖颈滑进褪色的蓝布衫，在领口晕开深色的盐渍。这是 1992 年的夏天，他刚从木匠铺狼狈离开，手里攥着被师傅啐过唾沫的五十块钱 ——

苏州小巷的青石板路上，沾满泥浆的解放鞋正用力蹬着三轮车，车斗里堆着半旧的洗衣机和电风扇。鹏飞弓着背往前挪，汗水顺着他被晒得黝黑的脖颈滑进褪色的蓝布衫，在领口晕开深色的盐渍。这是 1992 年的夏天，他刚从木匠铺狼狈离开，手里攥着被师傅啐过唾沫的五十块钱 —— 那是他半个月的血汗钱。而此时的小巷深处，吴姗姗正对着镜子试穿新嫁衣，小敏在理发店烫着当时最流行的爆炸头，小军蹲在墙角打扑克。同样没读过大学的四个人，命运的分野早在这一刻埋下伏笔。

吴姗姗把师范中专的录取通知书揉成团时，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父亲那句 "女孩子读再多书也是别人家的人" 像钉子一样钉在她的耳膜上，而抽屉里藏着的重点高中报名表，边角已经被泪水泡得发皱。她不是没有抗争过，在庄超英面前红着眼眶说想考大学时，眼里的光比巷口的路灯还要亮。但继母摔在桌上的彩礼钱，弟弟等着买学区房的哭闹声，最终让她把那束光亲手掐灭。

小敏的人生脚本从一开始就被母亲写好了。纺织中专的录取通知书寄来那天，母亲正用顶针纳鞋底，"棉纺厂的铁饭碗多稳当" 的话音刚落，顶针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光。她后来在理发店给客人卷头发时，剪刀咔嚓声里总混着母亲的絮叨："女人家嫁个好人家最要紧"。当政策突变让她失去进厂机会时，她能做的只有把卷发棒握得更紧。

小军的课本永远卷着角，书包里装着玻璃弹珠和香烟壳。姐姐替他写作业时，他正蹲在巷口看别人打台球，"反正有我姐呢" 的口头禅比夏日蝉鸣还要聒噪。当他在技校的实操课上把零件磨坏时，第一反应是找姐姐来赔罪，就像小时候打碎邻居的酱油瓶那样。

而鹏飞的父亲在火车站扛行李时，总把他带在身边。钢筋水泥的站台教会他，每一分钱都沾着汗水的咸味。高中辍学那天，父亲递来的不是责骂，而是皱巴巴的五块钱："路是自己走的，别让人戳脊梁骨"。这句话成了他后来被木匠师傅骂 "贱骨头" 时，攥紧拳头的理由；成了倒腾电器被工商追着跑时，躲在桥洞啃干馒头的动力；更成了他在苏州买下第一套房时，对着贵州老家方向磕头的祷词。

吴姗姗手里拿着宋莹家的房产证摩挲得发亮，她在心里盘算，如果把儿子的户口迁进来，就能多分十平米，没想到庄筱婷翻出的过户记录让她感觉到颜面扫地。小巷里的这栋房子，像一个巨大的磁场，牢牢的把她的目光吸引在三尺灶台和邻里纠纷里。她和庄家人为了几寸宅基地吵得面红耳赤时，鹏飞正在上海火车站和商贩讨价还价，手里拿着的大哥大，传来广州电器涨价的消息。

小敏坐在理发店的转椅上发呆，母亲替她算着棉纺厂的工资条时，她不知道巷口修车铺的老王已经靠着倒卖进口零件盖起了小楼。当她后来和刘健纠缠不清时，鹏飞正拿着地图在苏州新区丈量土地，盘算着在哪块空地上盖厂房。

小军蹲在巷口的时间足够垒起一堵墙，墙这边是他熟悉的麻将声和家长里短，墙那边鹏飞开的客运车扬起的尘土，他只当是碍眼的麻烦。当他抱怨单位福利差时，没看见鹏飞凌晨五点就在汽车站检修车辆，方向盘上的汗渍能映出启明星的影子。

"小巷就像口井，有的人抬头只看见巴掌大的天，有的人却盯着天边的云"，庄超英看着鹏飞把木匠工具包扛上三轮车时说过这句话。后来鹏飞跑客运路过巷口，总看见吴姗姗在晾衣服，小敏在嗑瓜子，小军在打扑克，他们的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却始终没走出巷口那棵老槐树的树荫。

鹏飞在 ICU 门口签手术同意书时，手抖得像秋风里的叶子。父亲在贵州老家塌方的矿洞里被埋了三天，他揣着刚倒卖彩电赚的三万块钱，连夜开了十个小时车赶回去。手术室外的长椅上，他想起被木匠师傅打肿的脸，想起被工商没收的第一批货，想起无数个在驾驶室里蜷缩的夜晚。这些碎片拼凑出一个真相：没上大学的人生或许少了条阳关道，但只要愿意踩过荆棘，羊肠小道也能通向罗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