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永熙七年的初雪,在子夜时分悄然而至。细密的雪籽先是敲打着金陵城南陋巷的茅檐,继而化为鹅毛般的雪片,将破败的屋瓦染成苍茫的白。
《琅琊榜》之《霓裳寂:宫羽传》
文/鼎客儿
第一卷·寒梅浸血
永熙七年的初雪,在子夜时分悄然而至。细密的雪籽先是敲打着金陵城南陋巷的茅檐,继而化为鹅毛般的雪片,将破败的屋瓦染成苍茫的白。
五岁的女童将最后一块炭埋进母亲咯血的褥子里,炭火的余温很快被破窗而入的寒风吞噬。
柳氏涣散的瞳孔映着窗纸上的破洞,断续哼起越州小调:「月出皎兮……佼人僚兮……」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像一缕即将散去的烟。
冰裂纹瓷碗突然从榻边坠落,染血的药渣在雪地上绽开红梅。
「娘亲?」
小女孩用冻僵的手指去堵母亲唇间溢出的鲜血,温热的液体却从指缝渗进袖口。
那方绣着并蒂莲的帕子渐渐冰凉,最后三个字混着血沫凝在寒夜里:「找……相思……」
她不知道相思是那个总在月夜踏着屋瓦而来的白衣人的名字。只记得去年上元节,有个带着松香气息的男子将她举过肩头,看满城灯火在琉璃眸中流转。他留下的银锁片刻着「羽」字,此刻正贴在她心口,被母亲的鲜血浸得温热。
破庙供桌下躲雨的第七日,饥寒交迫的她蜷在干草堆中,听着雨滴从庙顶漏下,在积水中击起涟漪。
丐帮婆子用豁口的瓷片抵住她脸颊:「这般品相,卖到画舫值五两银。」挣扎间银锁从衣襟滑落,被独眼乞丐一把扯去。
她发狠咬在那人手腕上,换来一顿藤条抽打。疼痛中,她恍惚又听见母亲唱的那首越州小调。
就在藤条再次落下时,庙门外忽然传来马蹄踏碎水洼的声音。一道清冷而温和的声音穿透雨幕:「雪夜寒重,小姑娘可愿随我听曲?」
她抬头,看见素裘马车帘隙间伸出的手,指节苍白似玉雕,腕间却盘踞着青紫的血管。
车檐铜铃在风中轻响,她看见说话人眼底的温润光华,竟比母亲珍藏的夜明珠更令人安心。鬼使神差地,她将冻得通红的小手放入那人掌心。
车厢里药香缭绕,那人将暖炉塞进她手中时,袖口掠过一道银线绣的云纹。「我叫梅长苏,」他轻声说,仿佛怕惊扰了谁,「你叫什么名字?」
她迟疑片刻,从怀中取出那方染血的绣帕。「娘亲叫我...阿羽。」
梅长苏的目光在绣帕上停留良久,那双总是含着雾气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锐光,快得让她以为是错觉。
「宫商角徵羽,五音可破万军,」他唇角漾起淡淡的笑意,「从今往后,你就叫宫羽。」
第二卷·冰弦藏锋
江左盟的暗道蜿蜒如迷宫,石壁上夜明珠投下幽蓝的光。十三岁的宫羽跪坐在青玉案前,看梅长苏剖开湘妃竹琵琶的腹槽。
「琴者,心也。」梅长苏的指尖划过琴箱内壁的暗格,「妙音坊将是你的战场,而音乐,是你的刃。」
《广陵散》的杀伐之气混着药香弥漫在密室中。宫羽第十次弹错轮指时,弦音陡然变得凌乱。
梅长苏忽然握住她颤抖的手腕,温热的呼吸拂过她耳际:「琴心即剑心。谢玉听《梅花三弄》时惯用左手叩案,第三叠变奏时会屏退侍从。」
宫羽垂首,目光落在他苍白的手指上。那双手总是微凉,却能在琴弦上抚出最动人的旋律。她注意到他今日又换了一枚玉簪,青玉质地,雕着淡淡的云纹——与他常佩戴的那枚不同。
「宗主似乎很喜欢玉簪。」她轻声说,心跳莫名加快。
梅长苏微微一怔,随即轻笑:「故人所赠。」他松开手,转向琴谱,「继续吧。记住,音律之道,在于掌控节奏。快慢之间,生死立判。」
第一次任务归来,宫羽躲在浴桶里用力搓洗指甲缝里的血迹。热水氤氲中,她仿佛又看见那个谢玉门客惊愕的眼神,听见柳叶镖没入咽喉的轻微声响。
窗外忽传来蔺晨带笑的声音:「小凤凰这般搓揉,红蔻丹都要褪色了。」
孔雀蓝瓷瓶从窗缝抛进来,落在铺着软巾的凳子上。「琅琊阁特制,消痕去味——当然,比不上某人特意求的鲛人香。」
宫羽将身子沉入水中。
她知道蔺晨指的是什么——那盒来自东海的鲛人香,是梅长苏在她第一次执行任务前给的,说能宁心安神。她一直舍不得用,藏在枕下,每晚睡前才打开闻一闻。
及笄礼那日,言豫津翻墙送来暹罗奇谱,发梢还沾着海棠花瓣。「言某可是躲过三波巡卫……」少年献宝似的展开金箔谱页,却见她望着廊下咳血的梅长苏出神。
白玉簪突然从案头滚落,裂成两截的声响惊飞了檐下铜铃。言豫津弯腰拾起断簪,笑容依旧灿烂,眼底却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黯然:「可惜了,上好的和田玉。我府上还有一支相似的,明日给姑娘送来。」
宫羽正要拒绝,却见梅长苏缓缓走来,将一方素帕放在案上:「音律之妙,在于断弦亦能成曲。就如这玉簪,断了,反倒有了别的韵味。」
他目光扫过言豫津,似是赞许,又似是提醒,「豫津,你父亲近来可好?」
言豫津笑嘻嘻地行礼:「劳先生挂心,家父一切安好。今日叨扰久了,晚辈先行告辞。」他转身时,宫羽看见他攥紧的拳头,和微微发红的耳根。
待他离去,梅长苏才轻叹一声:「他是个好孩子。」宫羽垂首不语,只是小心地将断簪收进锦盒。她知道宗主话中的含义,正如她知道,自己的心早已许给了谁。
第三卷·珠玉惊雷
杨柳心赌局的灯笼染红秦淮河水时,宫羽正在二楼雅间调试箜篌。金丝弦映着窗外一弯残月,她看着何文新醉醺醺地举起鎏金酒壶,与枢密使独子争执不休。
三、二、一——她在心中默数,指尖划过琴弦。
银弦震响的刹那,惨叫声与《虞美人》的急板同时迸发。血溅绣屏的瞬间,她指尖翻出半片柳叶镖,镖身暗纹与谢玉腰间玉玦恰好重合。
多年后她仍记得那种战栗:仇人的血隔着珠帘喷溅而来,琴箱里却传来密信落锁的轻响。
退场时,言豫津「偶然」出现的身影像一道屏风,隔开巡防营探究的目光:「宫羽姑娘的《郁轮袍》,当真听得人想砸琴掷箜!」他声音朗朗,手中折扇却暗示着西侧通道已清场。
宫羽福身行礼,借着动作将染血的指尖藏入袖中:「言公子谬赞。」
擦肩而过时,他迅速塞来一个小巧的瓷瓶:「止血散,琅琊阁新配的方子。」他的指尖温热,短暂地触到她冰凉的手腕。
谢府萧景睿生辰宴前夜,宫羽在密室中焚香调理琴弦。梅长苏咳着血修改计划,烛光在他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你不必亲自奏那曲《离魂》。」
他话音未落,她却将父亲遗留的柳叶镖嵌进琵琶轸:「我娘等这声惊雷,等了二十二年。」
灯花爆响的刹那,她看见他袖中滑落的图纸——妙音坊建筑图里,竟用朱砂标出七条逃生密道。那些蜿蜒的红线,如同他未曾说出口的关切。
「宗主可知,」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夜色,「我最初苦练琴技,不只是为了任务。」
梅长苏抬眼看她,烛光在他深沉的眸中跳动。
「那时我想,若我琴弹得足够好,或许能稍稍缓解您的病痛。」她自嘲地笑笑,指尖抚过琴弦,「后来才明白,这世上有些痛楚,是任何音律都无法安抚的。」
梅长苏沉默良久,最终只是轻轻推开窗。夜风涌入,吹散一室药香。「明日之后,」他望着远处谢府的灯火,「许多事情都将改变。你可准备好了?」
宫羽拨动琴弦,一个清越的音符跃入夜空:「二十二年前,我就已经准备好了。」
第四卷·长歌当哭
宴席上,宫羽的琵琶声如流水般倾泻。当谢玉嘶吼着「相思余孽」扑来时,她反手摘下发间银簪。二十年旧恨凝在簪尖寒芒上,她看见父亲的身影与自己在鎏金柱上的倒影重合。
卓鼎风打翻的茶汤漫过她裙摆时,宫羽忽然听见童年母亲哼唱的越州小调。原来复仇的滋味,是浸透岁月的苦涩,带着血锈般的回甘。
混乱中,蔺晨的飞石击落谢玉匕首,而梅长苏苍白的指节扣住轮椅青玉轴。
宫羽看见那双总是雾霭沉沉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映出她的身影——不是妙音坊的宫羽,不是江左盟的谍者,只是她自己。
宴散后,梅长苏为她披上氅衣,貂绒领口还带着药炉的余温。「若当年先遇见的是我呢?」她握住他手腕,触到脉搏似被困的雀鸟。
廊外雨声淅沥,他最终只是将孔雀蓝药瓶放入她掌心:「蔺晨配的凝香丸,能护心脉。」他的指尖冰凉,却在她手心留下灼烫的触感。
新帝登基次年,「相思坊」的匾额挂上秦淮河岸。
素纱遮面的坊主教授贫家女儿音律,青石阶下总放着沾着海风的贝壳风铃——言豫津托人从东海捎来的礼物。每只风铃下都系着小笺,写着谱曲心得,偶尔夹杂一两句俏皮话。
某个雪夜,宫羽整理旧物时发现琵琶箱底压着泛黄琴谱。
《越州采菱调》的旁批竟是:「羽声激越,可破坚冰——苏」墨迹已旧,显然是她学琴早期所写。
她想象他深夜批注时的模样,烛光映着他专注的侧脸,不由得将琴谱贴在心口。
窗外忽然传来熟悉的剑啸声。宫羽推窗,见蔺晨在杏树下耍那套「长相思」剑法,落雪与剑光交织,恍若梦境。
「长苏让我问你,」他收剑回首,眼中带着难得的认真,「可需要个捣琴师傅?」
宫羽轻笑,捧出一坛梅子酒:「蔺公子醉了。」酒坛是去年酿的,那时梅长苏尚在人世,还笑着说要来年尝新酒。
终卷·余音绕梁
晚年时,宫羽收养的孤女问及腹槽刻字。她望着窗外纷飞的柳絮,指尖轻抚那行「雪覆金陵夜,弦开日月新」。其下还有肉眼难辨的针痕:「春风吹又生」。
言豫津每年遣人送来的海外奇谱中,偶尔会夹着一两支新制的簪子——玉的、银的、木雕的,各式各样,却再没有一支是白玉。
宫羽将它们收在一个檀木盒中,偶尔取出摩挲,想起那个总带着海棠花香的少年。
蔺晨每年谷雨都会带来新酿的梅子酒,醉后总在杏树下耍那套「长相思」剑法。他的剑招越发精湛,白发却越来越多。
「那家伙临走前嘱咐我,」某次酒醉,他倚着琴台喃喃,「要看你平安喜乐。」
宫羽拨弦的手微微一滞,《越州采菱调》漏了一个音符。她没有接话,只是斟满酒杯,洒在琴台旁的土地上。酒香混着泥土气息,弥漫在春光里。
临终前,她烧尽所有密信。火光照见银簪上新刻的琅琊阁云纹——那是蔺晨某次醉酒时刻下的,说能保平安。
灰烬中有半焦的柳叶镖闪着暗光,与言侯府送来的紫玉笛、江左盟旧部摆下的残棋,共同在墓前守着一个时代的余音。
后世江南丝竹声里永远流传着传说:每当月夜听见《霓裳羽衣曲》飘过杨柳心旧址,便是那位妙音仙子在弹奏永不终曲的相思调。
而金陵城外的官道上,偶尔会有白发苍苍的老者驻足,听着风中隐约的琴音,轻声道一句:「故人依旧。」
【全文完】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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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