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雨刮器还在机械地摆动，将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推向两侧，又推回来。他盯着前方那栋灰白色的旧楼，三楼阳台的栏杆上，晾着一件红色的女士内衣，像一面小小的、褪了色的旗子。

陈默把车停在路边，熄了火。

雨刮器还在机械地摆动，将挡风玻璃上的雨水推向两侧，又推回来。他盯着前方那栋灰白色的旧楼，三楼阳台的栏杆上，晾着一件红色的女士内衣，像一面小小的、褪了色的旗子。

这是他和林晚住了五年的家。

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干涩的摩擦声。门开了，一股混杂着灰尘和某种陈旧气息的味道扑面而来。客厅里家具都蒙着白布，像一群沉默的幽灵。他掀开沙发上的罩布，坐了下来。

一切都和他离开那天一样，除了……那件红内衣。

林晚从不把内衣晾在阳台上。她嫌不雅，总说要等太阳好的时候，收进衣柜里用烘干机。

陈默站起来，走到阳台。雨已经停了，但空气湿漉漉的。他伸手摸了摸那件内衣，布料是干的，但边缘有些发硬，像是被反复淋湿又晒干过。他把它摘下来，拿进卫生间，扔进垃圾桶。

他开始整理房间。在床头柜的抽屉深处，他摸到一个硬硬的小本子——林晚的日记。

他犹豫了一下，翻开了。

“4月12日，晴。陈默今天又加班，说项目快收尾了。我一个人吃饭，看了部老电影。窗外的玉兰花开得好盛，像雪一样。”

“4月15日，阴。总觉得家里有人。衣柜门明明关好了，早上却发现开了一条缝。是不是我记错了？”

“4月18日，雨。他回来了。他说项目结束了，要休息一阵。他看起来很累，话也不多。我煮了他最爱喝的姜茶，他喝了一口就放下了。说胃不舒服。”

陈默的心跳漏了一拍。他记得那天。他确实回来了，但只待了不到一个小时。他接到一个紧急电话，说公司服务器出了问题，他必须立刻回去处理。他匆匆出门，甚至没来得及换下拖鞋。

可日记里说，他“回来了”，还喝了姜茶。

他继续往下翻。

“4月20日，晴。他今天情绪很奇怪。我问他是不是工作不顺心，他盯着我看，眼神很陌生。我有点害怕。他是不是生病了？”

“4月22日，阴。我确定了，家里有别人。我藏在衣柜里，听到客厅有动静。我屏住呼吸，看到‘他’走进来，穿着陈默的拖鞋，拿着陈默的杯子，坐在陈默常坐的位置上……但那不是陈默。他的动作，他的侧脸，都不对。他以为家里没人，自言自语：‘快了，就快了。’”

陈默的手开始发抖。他猛地站起来，冲进书房。电脑还在，他开机，输入密码。桌面打开，他点开回收站，一个被删除的视频文件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恢复了文件。

视频是手机拍摄的，画面晃动。时间是4月22日晚上。镜头对准了客厅的门。门开了，一个男人走了进来，穿着陈默的外套，提着公文包。他脱下外套，换上拖鞋，径直走向厨房。镜头拉近，男人的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和陈默有七分相似，但眼神阴沉，嘴角有一道陈默没有的细小疤痕。

视频的拍摄者，是林晚。

陈默的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4月22日，他根本不在本市。他去邻市参加一个技术峰会，有酒店入住记录和会议签到。那么，那个男人是谁？他为什么要冒充自己？林晚……她后来怎么样了？

他疯狂地翻找日记。

“4月23日，雨。我报警了。但警察说，没有证据，不能立案。他们说我可能压力太大，产生了幻觉。我该怎么办？那个‘他’每天晚上都回来，我装睡，能感觉到他在床边站很久。我好害怕。”

“4月24日，晴。我找到了。在陈默的旧西装口袋里，有一张医院的检查单。‘陈默’，阿尔茨海默症早期，伴有严重妄想症状。建议住院观察。但病人拒绝。签名……不是陈默的字迹。是那个冒充者签的。”

陈默如遭雷击。他记得那张检查单。他确实去看过医生，但医生说他只是疲劳过度，开了些维生素。那张单子后来被他随手扔掉了。谁伪造了它？

“4月25日，阴。我录了音。那个‘他’在打电话，说：‘她快发现我了，计划要提前。她一消失，陈默自然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他有病，谁会信他的话？’”

陈默的呼吸几乎停滞。他颤抖着点开电脑里的录音文件夹，找到了那个日期的音频。他按下播放。

一个冰冷的男声响起：“……她一消失，陈默自然就成了最大的嫌疑人。他有病，谁会信他的话？……钱我已经转到安全账户，等事情一了，我们就远走高飞。”

声音很熟悉，但不是他的。

他猛地想起什么，冲进卧室，翻找自己的手机。旧手机还在充电器上。他开机，翻看通话记录。4月24日晚上，确实有一个来电，来自一个陌生号码。他点开录音功能，回放。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无比清晰：“林晚，是我。我刚开完会，想你了。你在家吗？我马上打车回去。”

这是他的声音，但他说过这句话吗？他记得那天晚上，他确实给林晚打过电话，但说的是工作上的事，根本没提想她。

录音里的声音，是伪造的。

有人用他的声音，给林晚打了最后一通电话，诱骗她放松警惕。

陈默瘫坐在地，巨大的恐惧和悲伤将他吞噬。林晚消失了，而那个冒充他的人，利用他的身份，谋杀了她。

他打开电脑，搜索那个陌生号码。号码属于一个已注销的预付费卡，无法追踪。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阳台，想透口气。雨又开始下了。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对面那栋楼。三楼，一个窗户后，似乎有个人影。

他眯起眼睛。

那人影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缓缓地，举起了手。

陈默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那只手，戴着一只他再熟悉不过的黑色皮手套——那是他上个月丢失的，他说是在公司停车场弄丢的。

人影缓缓地，摘下了帽子。

一张脸露了出来。

和陈默一模一样的脸。

只是，那张脸上，带着一丝冰冷的、胜利者的微笑。

陈默踉跄后退，撞在墙上。他低头，看向自己空空的手。

那只手套，他今天根本没戴。

来源：草莓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