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凛冽的朔风如刀，割过栖霞峰顶终年不散的寒雾。青石演武场上，一道身影如孤松独立，正是苍梧剑宗这一代最为璀璨的明珠——林傲雪。剑光起处，寒星迸溅，仿佛九天之上倾泻的银河骤然凝滞于他剑尖。他手中的“碎玉”剑并非上古神兵，不过三尺凡铁，此刻却吞吐着凝练至极的寒芒，周遭

凛冽的朔风如刀，割过栖霞峰顶终年不散的寒雾。青石演武场上，一道身影如孤松独立，正是苍梧剑宗这一代最为璀璨的明珠——林傲雪。剑光起处，寒星迸溅，仿佛九天之上倾泻的银河骤然凝滞于他剑尖。他手中的“碎玉”剑并非上古神兵，不过三尺凡铁，此刻却吞吐着凝练至极的寒芒，周遭空气都随之凝结，飘落的雪花不及触地便无声湮灭。

“剑意化形！林师弟这‘霜寒七绝’当真已臻化境！”远处观礼的几位长老强压下心头震动，低声交谈，“不足双十之年，竟窥得第三境‘凝意如霜’的门槛，连当年祖师爷传下的祖训都破了…这般天赋，苍梧剑宗已近百年未见。”

少年立于风眼中心，神色却淡如远山。经脉中奔涌的内息浩荡如江河，那是天赋与无数个寒暑苦熬共同铸就的根基。他的剑，已不仅仅是一门技艺，而是心神意志的延伸，是足以令栖霞峰顶无数熬白了头发的师兄师弟们仰望的一道绝壁。宗门前程，无疑已悄然系于他一身。

然而，命运的骤变往往裹挟着冰冷的铁锈气息。

三年后，同样的严冬，栖霞峰后山深处，禁地“沉渊谷”的入口。浓稠如墨汁的黑雾终年不散，吞噬着光线与声音，连呼啸的山风至此也变得喑哑。空气里弥漫着腐朽与硫磺混合的刺鼻腥气。

一声沉闷如野兽濒死的咆哮猛地撕裂死寂，林傲雪的身影如断线纸鸢般从黑雾深处倒飞而出。他重重砸在冰冷的冻土上，又翻滚数圈才停住。身上的月白弟子服早已被暗沉的血迹和谷底的黑泥浸透，褴褛如破布。最触目惊心的是他握剑的右臂——臂骨以一个极其诡异的角度弯折着，森白的骨茬刺破皮肉，暴露在冰冷刺骨的空气里。

剧痛如无数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每一寸骨髓，眼前阵阵发黑。但他强撑着，用尚完好的左手死死抠进冻土，拖动着残破的躯体，一寸寸向前挪移。身后，那片死亡黑雾如活物般翻腾，仿佛潜藏着择人而噬的凶兽。冷汗混杂着血水，模糊了他的视线，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碎裂的胸腔，每一次挪动都伴随着骨骼摩擦的恐怖声响，意志在疯狂的痛苦边缘几近崩溃。

“吼——！”又一声非人咆哮自身后迫近，腥风扑鼻！林傲雪瞳孔骤缩，死亡的阴影彻底笼罩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灰影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瞬息而至！狂暴的劲风席卷碎石，一股沛然莫御的力量精准地轰向黑雾中探出的恐怖利爪。

“孽障！滚回去！”苍老而威严的声音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轰隆一声巨响，气浪翻卷，两股可怕的力量猛烈碰撞。灰影挟着林傲雪，借着反震之力冲天而起，险之又险地脱离了那片死亡领域。

当林傲雪再次恢复意识时，熟悉的苦涩药气钻入鼻腔。他躺在自己居所坚硬的床板上，右臂包裹着厚厚的夹板与药布，钻心的剧痛并未因昏迷而减轻分毫。床边站着面色沉凝如水的宗主萧云霆，那位最后关头将他从沉渊谷拉出来的灰衣老者。

“宗主…”林傲雪挣扎着想开口，声音嘶哑干涩。

“静养！”萧云霆抬手制止，目光复杂地掠过他缠满药布的右臂，最终落在他脸上，“沉渊谷下的东西，是何来历？”他语气低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林傲雪艰难地喘息着，回忆起那噩梦般的一幕：谷底深处，那块闪烁着妖异红光的骨片无声悬浮，散发着致命的诱惑，仿佛在呼唤着他去触碰。而那骤然暴起的恐怖兽影…

“一块…奇怪的骨片…血色…带着…某种呼唤…”他断断续续地描述，每一次回忆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恐惧。

“血骨？”萧云霆的眉头猛地拧紧，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底深处甚至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忌惮，“竟是这等邪祟之物！”

就在这时，房门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猛地推开，寒风卷着雪沫灌入。执法长老严震海大步踏入，他身材魁梧，面色冷硬如铁石，身后跟着数名气息沉稳的执法堂弟子。他锐利的目光像冰冷的铁钩，死死盯住床上的林傲雪，毫无掩饰的鄙夷与审视几乎要将他洞穿。

“宗主！”严震海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林傲雪身为真传弟子，擅闯宗门禁区‘沉渊谷’，引发禁制异动，险酿滔天大祸！此乃重罪！按宗规第十七条……”

“够了！”萧云霆猛地打断他，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傲雪重伤至此，一切待他伤势稳定再议！”

“稳定？”严震海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眼神如淬毒的刀锋，狠狠刮过林傲雪惨白的脸，“宗主，规矩就是规矩！擅闯禁地，即是大逆！若非执法堂及时发现异动，后果谁担得起？此子私自行动，已失其格！”他目光如淬冰的刀锋，转向林傲雪，一字一句，斩钉截铁，带着最终的审判意味，“林傲雪，本座问你，你可知那沉渊谷是何等凶煞之地？你可知你一身筋骨修为得来不易？你可知你这肆意妄为，辜负了多少人的心血与宗门栽培？”

每一句“你可知”，都像是一记沉重的铁锤，狠狠砸在林傲雪的心坎上。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那骨片传来的诡异召唤，想要诉说那并非全然出自本意的迷失……但干涩的喉咙如同被砂纸磨过，终究发不出任何为自己辩白的音节。只有床头那柄曾代表他无上荣光、此刻却冰冷躺在鞘中的“碎玉”剑，映出了他眼中瞬间熄灭的星辰。

“哼！”严震海冷哼一声，目光如看一滩污秽的淤泥，“为宗门计，此等心性不定、胆大妄为者，已不堪真传之位！念你曾为宗门争光，且身负重伤，免你皮肉之苦。即刻起，褫夺真传弟子身份，废去苍梧核心功法所有修为，罚往后山寒潭洞……面壁思过！”最后的四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钉，将他彻底钉死在耻辱柱上。

执法长老身后的弟子面无表情地走上前来，冰冷的手指蕴含着不容抗拒的劲力，如同沉重的枷锁，死死钳住了林傲雪肩头尚未受伤的经络要穴。一股狂暴阴寒的内劲，瞬间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蛮横地钻入他体内！

“呃啊——！”林傲雪身体猛地一弓，脖颈上青筋暴起如虬龙，喉咙深处发出一声野兽濒死般的惨嚎。他能清晰地“听见”体内多年苦修、精纯无比的“苍梧心诀”内息，在那股外来的毁灭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如同精美的琉璃器皿被粗暴碾碎！曾经充盈奔涌、如臂使指的沛然力量，正在被硬生生抽离、撕裂、湮灭！丹田深处，那曾经稳固如磐石、时时温养滋养全身的内息之源，此刻仿佛被投入烈焰的油锅，剧烈地沸腾、炸裂，传来足以让人灵魂崩溃的剧痛！每一寸经脉都在哀鸣，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滚烫的刀片。

他浑身剧烈地抽搐着，如同离水的鱼，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中衣，额头上滚落的汗珠混着无法抑制的生理性泪水，砸在身下冰冷的床板上。那深入骨髓的痛楚几乎吞噬了他所有的意识，视野中只剩下执法长老严震海那张毫无波澜、冷漠坚硬如花岗岩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片刻，又或许漫长如同一生。那股毁灭性的劲力终于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彻骨的冰冷与一片死寂的虚无。

林傲雪瘫软在床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碎裂般的疼痛。他颤抖着，试图调动哪怕一丝残存的内息。没有回应。曾经贯通百骸、随心流转的力量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空空荡荡的躯壳和无处不在、深入骨髓的虚弱与寒冷。他甚至无法支撑自己坐起。

废了。

这两个字像沉重的铅块，沉甸甸地坠入他一片死寂的心田。苦心孤诣十余载，焚膏继晷，无数个寒暑孤灯下的煎熬，无数次筋疲力竭的锤炼，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游走以寻求突破……一切的一切，都化为此刻这具躯壳里冰冷的虚无。过往所有的荣光、期许、骄傲与未来的无限可能，都在执法长老那冷酷的一句“废去修为”和这片刻的剧痛中，灰飞烟灭。他曾经站得有多高，此刻便摔得有多惨烈，粉身碎骨。

疲惫如汹涌的潮水彻底淹没了他残破不堪的意识，他沉入了无边的黑暗深渊。

林傲雪再次睁开眼时，窗外天色晦暗，分不清是清晨还是黄昏。屋内异常寂静，只有他粗重而艰难的喘息声是唯一的回响。他尝试着动了动，全身骨头如同散了架，尤其是碎裂的右臂和丹田处，传来连绵不绝的钝痛。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条缝隙，一个瘦小的身影小心翼翼地探进头来。是杂役弟子阿木，只有十二三岁，平日负责打扫这片区域，偶尔会给林傲雪跑跑腿，换来几枚铜钱或几句指点。此刻，他手里端着一个粗陶碗，里面晃荡着半碗颜色浑浊、几乎看不见米粒的薄粥。

“林…林师兄？”阿木的声音细若蚊呐，带着明显的恐惧和迟疑，飞快地瞥了一眼屋内，确认没有旁人，才蹑手蹑脚地溜了进来，将碗放在床边一张摇摇欲坠的木凳上，“您…您醒了？喝…喝点粥吧…”他低着头，不敢看林傲雪的眼睛。

粥？林傲雪的视线落在那碗浑浊的汤水上，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曾几何时，宗门最优渥的灵谷灵蔬、滋养气血的珍馐药膳每日由专人恭敬奉上，只为供养他这具承载着宗门未来的肉身。眼前这碗东西，连过去他喂养灵鹤的饲料都不如。

然而，腹中强烈的饥饿感却如同火烧。他撇开头，哑声挤出两个字：“拿开。”

阿木身体一颤，端着碗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鼓起勇气，低声急促地说道：“师兄…您…您别怪我多嘴…外面…外面都传疯了…”

“传什么？”林傲雪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说…说您是觊觎谷底秘宝…咎由自取…”阿木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有…还说您之前的进境…都是…都是用了邪门外道…不然怎能那般快…现在遭了反噬…活该…”他偷眼去看林傲雪的表情，只见那张曾经俊朗飞扬、此刻却苍白如纸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深陷的眼窝里，漆黑的眸子如同两口枯井，冰冷死寂，深不见底。

阿木吓得不敢再说，放下碗，像只受惊的兔子般飞快地跑了出去。

枯寂。死一般的枯寂笼罩着这间屋子，连同林傲雪的心。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几天。窗外的雪停了又下，积了又融。林傲雪靠着残存的一点意志，用还能动的左手，如同爬行的蠕虫，蹭到床边，端起那碗早已冰冷、结了一层薄薄油脂的稀粥。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喝了下去。冰凉的、带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陈腐味的液体滑过喉咙，如同吞咽碎冰碴。

他需要活下去。即使像一条蛆虫。

养伤的煎熬时光缓慢得如同钝刀割肉。执法堂仿佛遗忘了后山寒潭洞这个面壁之地，没有任何惩罚的执行者前来催促。林傲雪就仿佛宗门角落里一块被彻底遗忘的垃圾。

直到一天午后，阳光罕见地穿透了厚厚的云层，洒进冰冷的屋子，带来一丝虚假的暖意。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门外。

门被推开，带着一股刻意为之的矜贵气场。进来的是林傲雪曾经的同门，如今的真传弟子之首——赵乾。他一身崭新的云纹锦袍，纤尘不染，腰间悬挂的佩剑剑鞘上镶嵌着温润的玉石，在阳光下折射出炫目的光晕。他脸上的笑容恰到好处，带着一丝怜悯，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如同在欣赏一件被打碎的艺术品。

“林师弟，伤势可好些了？”赵乾的声音温和，却像淬了毒的针，不动声色地刺探着，“听闻师弟在谷底得了奇遇？不知是何等样的‘血骨碎片’，竟能让师弟如此不顾宗规？”他将“奇遇”和“血骨碎片”几个字咬得极轻，却又无比清晰，话语里的试探与恶意如同冰冷的蛇信。

林傲雪靠在冰冷的墙壁上，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更未去看那张虚伪的笑脸。他的沉默如同磐石。

赵乾丝毫不以为意，自顾自地踱步到窗边，背对着林傲雪，看着窗外荒芜的院落。阳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如同胜利者巡视败者的领地。

“宗门待你不薄啊，林师弟。”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陡然转冷，带着一种剥皮刮骨般的刻毒，“倾尽资源，视你为宗门未来柱石！可你呢？心比天高，胆大妄为！竟敢觊觎沉渊谷那等邪祟之地！”他猛地转过身，脸上虚伪的笑容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赤裸裸的鄙夷与厌恶，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林傲雪钉穿，“你可知你这一身修为，耗费了宗门多少心血？你可知多少同门因宗门资源向你倾斜，而修行艰难？你可知你如今这废人之躯，已是宗门莫大的耻辱？”

他一步步逼近，每一步都踏在林傲雪心头的废墟上。

“天资？”赵乾停在床边，俯视着形容枯槁、如同烂泥般的林傲雪，嘴角勾起一抹极其冷酷、极其轻蔑的弧度，如同看着脚下一只碍眼的蝼蚁，“错了，林傲雪。你根本不配拥有这份天资！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苍梧剑宗最大的亵渎！”

“不配……”林傲雪低垂着头，散乱枯槁的长发遮住了他全部的表情，唯有这两个字，如同垂死野兽喉咙里挤出的最后呜咽，微弱得几不可闻。

赵乾像是完成了某种神圣的审判，脸上的厌恶与鄙夷毫不掩饰。他不再看林傲雪一眼，仿佛再多看一眼都会脏了自己的眼睛，转身拂袖而去。锦袍带起的微风，卷起地上些许尘埃，也带走了这间屋子里最后一丝虚伪的温度。

门被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那短暂虚假的阳光。

林傲雪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枯坐不动。窗外，光秃秃的枯枝在寒风中发出呜咽般的折断声，咔嚓——轻微，却如同惊雷，炸响在他死寂的心湖。

不知过了多久，枯坐的身影终于动了动。他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抬起那只完好的左手，伸向窗边那张布满灰尘、随时可能散架的破旧木桌。指尖摸索着，带着一种近乎凝固的迟缓，最终，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物体——是昨夜阿木偷偷留下给他削果子的小刀，粗糙的木柄，短短的铁刃已经有些卷口钝锈。

刀柄粗糙的纹理硌着他的掌心，冰冷刺骨。他用尽全身残存的气力，拇指死死抵住那钝锈的刀刃边缘，一点点，一点点地，向下按压！动作僵硬而决绝。钝刃艰难地切割着皮肤，带来尖锐的痛楚。黏稠温热的液体，一滴，两滴…顺着他的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地面上。

痛！清晰无比的、由自己亲手制造的锐痛！

这痛楚像一道惨白的闪电，骤然劈开了他心海深处那一片混沌的麻木与死寂！被废武功时摧筋断脉的剧痛、被阿木转述流言时噬心的屈辱、被赵乾居高临下审判时如同扒皮刮骨的轻蔑……所有被压抑到近乎窒息的痛苦、愤怒、不甘与绝望，在这一刻，被掌心这微不足道的自残之痛，彻底点燃！如同压抑万年的火山，终于找到了宣泄的裂口！

“嗬…嗬…”喉咙里发出如同破风箱般怪异的声音，那不是哭泣，而是灵魂被彻底撕裂的悲鸣！那只完好的左手，死死攥紧了那柄沾着自己鲜血的钝锈小刀，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惨白如骨！

血珠滴落，如同他心中燃起的、永不熄灭的黑色火焰。

窗外，那截被寒风吹断的枯枝，无力地砸落在荒芜的院落中央，裂口狰狞。

一年，整整一年。栖霞峰深处，寒潭洞外的石阶上苔痕深重。山风依旧凛冽呼啸，仿佛从未停歇过，数遍寒暑。洞内深处，永恒的阴寒浸透了每一寸石壁。黑暗中，一双眼睛缓缓睁开，眼底再无半分昔日神采，唯余一片冰冷沉寂的深潭，倒映着无边无际的黑暗与刻骨的寒意。

苍梧剑宗沉寂已久的山门，在这凛冬的清晨，被一阵低沉而宏大的钟声骤然唤醒。钟声沉闷肃穆，穿透层层叠叠的殿宇楼阁，回荡在每一个峰头谷底。

十年一度的苍梧论剑大会，即将开启。锦绣纷呈，群英汇聚，整个宗门的血液仿佛都在这钟声里加速奔流起来。无人知晓，在这喧嚣繁华背后最深沉的角落里，一双沉寂的眼眸深处，那压抑了三百多个日夜的滔天怒火，正随着这宣告盛世的钟声，无声咆哮，引而不发，随时准备撕裂这虚伪的

来源：快乐哥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