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他记得小时候，忘机总喜欢在初雪的日子里坐在回廊尽头，安静地看着雪花一片片落在掌心，然后又悄然融化。
云深不知处又下雪了。
蓝曦臣站在廊下，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思绪飘向了很远的地方。
他记得小时候，忘机总喜欢在初雪的日子里坐在回廊尽头，安静地看着雪花一片片落在掌心，然后又悄然融化。
“兄长，雪为什么留不住？”小小的忘机曾这样问他。
“因为它的归宿是大地，不是掌心。”年少的蓝曦臣这样回答。
如今多年过去，他依然站在同样的地方，看着同样的雪，却忽然明白了当年那个答案背后的无奈。
“泽芜君。”门生轻声通报，“江宗主来访，已在山门外。”
蓝曦臣微微一愣。江澄？这个时候？
云梦江氏与姑苏蓝氏素有往来，但江澄亲自前来却不常见。特别是自从...那件事之后。
“请江宗主到寒室稍坐，我即刻便到。”蓝曦臣整理了一下衣襟，向会客室走去。
江澄站在寒室中央，紫电在他指间隐隐泛着紫光，整个人如同一张拉满的弓。见到蓝曦臣，他勉强行了一礼，眉间的皱褶却丝毫未减。
“江宗主突然到访，所为何事？”蓝曦臣示意他坐下，亲手为他斟了一杯茶。
江澄没有碰那杯茶，直截了当地说：“魏无羡又来了好几次云梦。”
蓝曦臣抬眸，静待下文。
“他带着那群小辈，在我的地界上除祟。”
江澄的声音越来越冷，“这已经是本月第三次。泽芜君，他是你们蓝家的人，你能不能管管他？”
蓝曦臣轻轻放下茶壶：“江宗主，你知道的，魏公子他...”
“我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江澄打断他，“所以才来请你让蓝忘机管管他道侣。至少别总在我眼前晃悠。”
这话里的复杂情绪，蓝曦臣听得明白。他沉默片刻，道：“你认为忘机会听我的劝告，让魏公子远离云梦？”
“难道他不会听你的吗？”江澄反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望。
蓝曦臣微微一笑，那笑容里有些许苦涩：“江宗主，你我相识多年，你认为这世上，有谁真能改变谁呢？”
江澄怔住了。他没想到会从蓝曦臣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魏公子选择去云梦，自有他的理由。忘机选择不阻拦，也有他的考量。”
蓝曦臣继续说道，“而江宗主你，明明不悦却未曾真正驱赶，不也有你的原因吗？”
江澄的脸色变了变，最终冷哼一声：“所以泽芜君是不打算帮忙了？”
“非是不愿，实是不能。”蓝曦臣轻声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有自己的心结要解。外人又如何强求？”
送走江澄后，蓝曦臣独自在廊下站了许久。雪花落在他浅蓝色的衣袖上，久久不化。
多年前，他也曾试图改变什么。
那时金光瑶刚当上兰陵金氏家主，常常来找他商议事务。
他看得出阿瑶眼中的野心和不安，总想劝他放下执念，安心经营已有的成就。
“二哥总是这么担心我。”金光瑶那时笑着说，“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蓝曦臣也曾委婉地提醒过：“阿瑶，有些路走上去，就回不了头了。”
“人生哪有那么多回头路可走？”金光瑶反问道，眼神复杂，“二哥，你不是我，不会明白我的处境。”
后来发生的一切，证明了蓝曦臣的担忧，也印证了他的无力。
他改变不了金光瑶，正如他改变不了江澄与魏无羡之间复杂难解的关系。
“兄长。”
蓝曦臣回头，见蓝忘机不知何时已站在不远处。雪落在他素白的衣襟上，整个人仿佛要与雪景融为一体。
“忘机，怎么来了？”蓝曦臣温和地问道。
“听闻江宗主来访。”蓝忘机言简意赅。
蓝曦臣笑了：“你是担心我答应他什么要求，为难魏公子？”
蓝忘机不语，默认了。
“放心，我没有。”蓝曦臣转身望向远处的山峦，“我只是告诉他，没有人能改变别人，除非那个人自己愿意改变。”
蓝忘机静静地看着兄长，忽然道：“兄长曾想改变很多人。”
这话像一枚细针，轻轻刺入蓝曦臣的心口。
是啊，他曾经多么努力地想要让一切变得“正确”——让忘机开朗些，让魏无羡收敛些，让金光瑶...走上正途。
结果呢？
忘机依然沉默寡言，但找到了懂他之人；魏无羡依然不拘小节，但有了守护他的力量；而金光瑶...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是啊。”蓝曦臣轻声道，“我曾经以为，只要足够努力，就能让身边的人过得更好。”
“不是兄长的错。”蓝忘机罕见地多说了几个字。
蓝曦臣转头看向弟弟，忽然问道：“忘机，若我当初坚决反对你和魏公子在一起，你会如何？”
蓝忘机毫不犹豫地回答：“依然会选择他。”
“即使与全家为敌？”
“是。”
蓝曦臣笑了，这次是真的释然的笑：“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旁人无法替代，也干涉不了，甚至不该干涉。”
雪渐渐小了，远处传来少年们练剑的声音。其中最高亢的那个声音，无疑是魏无羡在指导蓝家弟子们“创新”剑法。
蓝忘机的目光投向那个方向，眼神柔和了许多。
“你看，”蓝曦臣轻声道，“就连叔父那样固执的人，最后不也接受了魏公子吗？但这并不是谁说服了谁，而是时光和真心改变了看法。”
蓝忘机微微点头：“兄长说得是。”
蓝曦臣接着说：
“就像这雪，不会因为我想留它就停在掌心。但它化去后，滋润了大地，来年会让春草生长得更加茂盛。”
每个人都是雪，都有自己的轨迹和归宿。
蓝忘机沉默片刻，忽然道：“兄长可曾想过自己的归宿？”
蓝曦臣愣住了。这么多年来，他总是在为别人考虑，调解纷争，安抚情绪，却很少想过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我的归宿...”他喃喃道，目光望向远方，“或许就是看着大家在各自的道路上走得安稳吧。”
“这不公平。”蓝忘机罕见地表达了异议。
蓝曦臣笑了：“忘机，这世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就像雪落在地上，有的化为了春水，有的变成了泥泞，但雪本身从未计较过这些。”
他伸出手，接住最后几片雪花：“我们能做的，只是尽力而为，然后接受一切可能的结果。”
蓝忘机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兄长身边。两人一同看着雪后的云深不知处，静谧中有着无需言说的默契。
后来魏无羡蹦蹦跳跳地来找人，老远就喊着“蓝湛”，见到蓝曦臣后赶忙收敛了些，规规矩矩地行礼。
蓝曦臣看着魏无羡拉着蓝忘机的手走远，忽然觉得，有些东西其实从未改变，也不需要改变。
雪每年都会落在云深不知处，忘机永远会选择魏无羡，江澄始终口是心非地关心着那个他骂了无数次的师兄……
每个人都想让别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可是这个世界上，谁又能改变得了谁呢？
蓝曦臣微微一笑，转身走向书房。案上还有无数事务等待处理，还有许多需要调解的纠纷。
他不能改变任何人，但他可以成为那座静立雪中的山峦，看着，守着，理解着。
这就够了。
来源：曦风记事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