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枪声响起那夜,天飘着小雪,秃子岭的铁丝网在白雾里一闪一闪,像是恶鬼张开牙齿。
枪声响起那夜,天飘着小雪,秃子岭的铁丝网在白雾里一闪一闪,像是恶鬼张开牙齿。
没人知道里头到底在鼓捣什么,只觉得去一个没一个,连乌鸦飞过都落下毛来。
二驴子被捆在马灯底下,腿骨已经断了两截,他还笑:“老子就是抗联,咋的?
”
笑完,他突然说愿意招供。
鬼子乐了,真就把盒子炮给了他做“投名状”。
枪口一转,两位已经炸坏嗓子的同志先一步睡着,再一枪朝天,短两声长一声——外头的林子瞬间空了。
这信号后来被写进教材,起名“二驴点”,成了游击队最可靠的耳朵。
第二天,二驴子的尸体被挂起来示众,肠子拖出老远,可他嘴里塞的半张卷烟纸被老乡藏回炕洞:秃子岭挖的是“毒窟”,小鬼子准备拿东北人做“木头”,把鼠疫、炭疽磨成粉末撒给苏联人。
消息一条线传到山上,当天夜里,司令部就给老山东派了活儿:进牡丹江,活捉肖铁林。
老山东临出发前,悄悄把名单上的小驴子划掉:那是二驴子留给这世上唯一的种。
谁都能死,这苗儿得留着抽烟袋锅子。
三个人踩着雪橇子落地,刚把降落伞埋好,狗就叫了。
巡逻队的大皮靴嘎吱嘎吱踩过来,手电筒像刀子往雪里扎。
老山东把雪往脸上一糊,学了一声狼嚎,巡逻队真就回头了——他们怕狼多过怕人。
城里灯少,风一刮就全黑。
六伯蹲在豆腐摊子后头,棉袄油得发亮,手指头在案板底下写字:肖铁林软禁在警署二楼,左手边第二根暖气管子一敲就通下面地窖。
最麻烦的是守在他身边的老汤,汤德远,十年前一起蹲过大岗子的老战友,后来失踪,如今摇身成了肖铁林的副官。
川野早就嗅到味不对,把肖铁林当饵。
警署门口加了两挺机枪,还牵着一条喂生肉的狼青。
老山东啃着冻窝窝头,忽然冒出个歪点子:让狼青吃巴豆。
这办法土,管用。
第二天傍晚,狼青蹲在墙角拉得腿软,机枪手去拽狗,地窖的井盖就松了缝。
老山东顺管子爬进去,看见老汤正给肖铁林喂酒。
肖铁林脸色蜡黄,见来人第一句竟是:“有烟吗?
”
老汤点烟的手抖了,火光照出他耳根子的疤——那是铁线勒出来的。
他没解释,只说警署后墙的砖第三排第七块是活的,通向臭水沟,出去就是镜泊湖的薄冰。
三个人挤在暗道里,能听见上头川野皮鞋来回踱:一步、两步,像是给死人点兵。
肖铁林临走前,从贴身的皮套里掏出个小本。
上面记着进秃子岭卡车的车牌、次数、拉的东西:一车“马料”,每袋都比往常重三十斤,麻袋角有铁锈味。
老山东把本子塞进胸口,低声提醒:“跳湖那刻憋住气,别蹬腿,一蹬冰就裂。
”肖铁林咧嘴笑,露出一颗包金牙:“老子在冰里憋过三分钟,赌命没输过。
”
枪响了,是川野发现人没了。
老汤没跟着走,他把地道门反锁,回身捡起机枪,对准走廊扫了一个扇面——枪声像鞭炮,把狼嚎和喊叫全盖过去。
日记里写,老汤那天穿的是伪军制服,胸口扣子崩掉两颗,扣子落地上,叮当,像给东北的雪夜又钉了两颗星。
后来,小驴子在抗联的电台里听见消息:秃子岭炸了,火球把半面天烧成了酱紫色。
有人说老山东没游出来,有人说看见他抱着那个账本游上了对岸。
没人找到准确的尸体,也就没人给立碑。
又过了几年,镜泊湖边多了一座矮矮的小土包,没名字,只插着半截烟袋锅子,风一过,锅子嘴呼噜呼噜响,像有人还在说:别忘喽,二驴子的枪点,短两声长一声。
来源:辉辉影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