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生万物》中 “开仓放粮” 的情节落下帷幕,不少观众却难以共情 —— 本该沉重的救灾主题,因灾民 “听话有序” 的悬浮设定、苦难仅靠台词传递的单薄呈现,失去了历史应有的重量。
当《生万物》中 “开仓放粮” 的情节落下帷幕,不少观众却难以共情 —— 本该沉重的救灾主题,因灾民 “听话有序” 的悬浮设定、苦难仅靠台词传递的单薄呈现,失去了历史应有的重量。
在历史题材创作中,灾荒从不是简单的背景板,而是承载主题、塑造人物的关键载体。《1942》里饿殍遍野的逃荒路,《觉醒年代》河边灾民空洞的眼神,早已用经典案例证明:唯有扎根史实的苦难具象化,才能让 “救亡”“奋斗” 的主题真正立住。《生万物》的遗憾,恰恰暴露了历史剧灾荒叙事中 “真实感缺失” 的核心问题。
真实的灾荒,从无 “听话的灾民”,只有 “求生的绝境”。中国近代史上两场惨烈的饥荒,早已为 “饥民状态” 写下注脚。1875至1879年的丁戊奇荒,波及华北五省,超千万人死于饥饿。山西《榆次县志》记载:“饥民食尽草根树皮,乃食观音土,腹胀而死;继而人相食,市有人肉,每斤百钱”,《申报》更详细描述饥民 “扶老携幼,沿途乞讨,见粮车便蜂拥而上,虽刀棍相加亦不退却”。1942年河南大饥荒,300万死者背后,是 “灾民冲击地主庄园” 的常态——土坯墙一推即倒,青壮年破门抢夺粮食,老弱在旁捡拾散落的谷粒,曾经的阶层壁垒在生存本能前土崩瓦解。
这些史实都指向一个残酷真相:当人连 “活下去” 都成奢望时,道德与秩序会暂时让位于求生欲。《生万物》中,绣绣与婆婆便能拦住灾民、矮墙便可阻挡饥肠辘辘的人群,不仅违背了《荒政丛书》中 “饥民易乱” 的规律,更消解了 “开仓放粮” 的紧迫性 —— 若灾民如此 “温顺”,何需主角冒险突破阻力放粮?
历史剧的主题升华,从来不是靠口号堆砌,而是用细节托举。《1942》之所以能成为灾荒叙事的标杆,在于它把苦难揉进每一个镜头:地主范殿元的儿子饿死在逃荒路上,尸体被草草埋进土坑;饥民为了半块窝窝头大打出手,孩童瘦得只剩皮包骨,眼神里满是麻木与渴望。这些具象化的苦难,让 “放粮”“逃荒” 不再是抽象概念,而是关乎生存的必然选择。《觉醒年代》中,陈独秀、李大钊在河边目睹灾民蜷缩在破席上啃树皮,老人把最后半块饼塞给孩子后闭目等死,没有激昂的演讲,只有沉默的攥拳 —— 正是这 “空洞洞的眼神”,让 “改变中国” 的誓言有了沉甸甸的分量。
反观《生万物》,“洪灾蝗灾” 靠绣绣口述,“易子而食” 凭嫂嫂提及,“遍地尸骸” 由文典描述,所有苦难都停留在语言层面。观众看不到饥民的挣扎,感受不到灾难的残酷,自然无法理解主角 “开仓放粮” 的使命感,只能觉得 “口号震天响,剧情空荡荡”。
历史剧的 “合理”,既要符合史实逻辑,也要贴近人性本真。《生万物》中文典 “偷放粮” 的情节,不仅违背了传统士绅救灾的逻辑,更忽略了人性的基本考量。历史上,士绅救灾往往遵循 “先安内,再安外” 的原则:晚清经学家俞樾在浙江灾荒时开仓,必先留足家族半年口粮,再召集族人商议,待达成共识后才设粥厂赈济。这不是 “自私”,而是 “可持续救灾” 的现实 —— 若自家先陷入绝境,救灾便成空谈。
《生万物》中,文典对 “待他如母” 的嫂嫂毫无沟通,直接偷粮放赈,既不符合传统家庭 “祠堂议事” 的决策模式,也让嫂嫂的反对显得单薄。倘若剧情设计为:文典带回灾民的破衣、官府的灾情文书,在祠堂当着列祖列宗的牌位,向嫂嫂讲述 “不放粮,灾民必冲进来,全家与庄园皆难保” 的危机,再倾诉 “救民即救家国” 的理想,嫂嫂的支持便会更具说服力,文典的形象也会从 “鲁莽的口号者” 变为 “有担当的行动者”。
历史题材剧的魅力,在于让观众透过屏幕触摸历史的温度与厚度。灾荒叙事的意义,不是渲染黑暗,而是让后人懂得:先辈的奋斗、正义的抉择,都源于对苦难的深刻共情。《1942》让我们看见 “活下去有多难”,《觉醒年代》让我们明白 “为何要为理想献身”,而《生万物》的遗憾提醒我们:当历史剧回避了真实的苦难,主题便会失去根基,人物便会沦为符号。唯有以史实为骨、以细节为肉,让灾荒中的苦难可感、可触、可共情,才能让历史剧真正承载起 “以史为鉴、启迪当下” 的使命 —— 这,才是历史剧应有的灵魂。
来源:历史小破站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