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天傍晚太阳还没落，土匪把绣绣架出村口，宁学祥站在自家高墙下面，手揣袖子，像看别家的猪跑了。

绣绣被绑走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亲生爹真能不掏钱？

那天傍晚太阳还没落，土匪把绣绣架出村口，宁学祥站在自家高墙下面，手揣袖子，像看别家的猪跑了。

村长催他拿粮食赎人，他只挤出一句：粮食得留给我娘做药引，闺女还能再养。

话落地，旁边围着的人就散了半截。

我瞅着他脚边那袋大洋，心说这不是怕土匪，是怕露富让人盯上——那年月地主人人自危，藏起来的钱都生毛，哪敢挪一文。

封大脚蹲在土墙后头，手里搓石子，一句话没说。

他裤脚磨得飞边，平时靠给大户挑粪换口粮。

天黑透后，他背了破口袋，兜里塞几把炒豆，踩着碎瓦片一路猫腰摸进土匪窝。

没人派他，没人给他钱，他只想：绣绣小时候偷过他家一个馍，现在还。

土匪睡大通铺，呼噜排成队。

他把豆撒地上，引看门狗走开，再用弹弓打碎灯罩，趁黑摸进柴房。

绣绣被捆在柱子上，嘴里塞破布，眼里却没掉泪。

封大脚划短刀割绳，袖子蹭到她冰凉的手。

两人贴着墙溜出去，一脚踩泥一脚踩雪，跑回村时已鸡叫头遍。

村口老槐树下，绣绣哆嗦着问他：为啥来？

他抹把鼻子：你不是还欠个馍吗，得活着还。

这事之后，绣绣退了费家的亲。

费文典先前说凑不出聘礼，如今见她回来，又改口要加十块银洋压惊。

绣绣听笑了，一句话：钱留着给你娘看病。

她把当年压箱底的布头包了个包袱，搬去封大脚那间漏雨的土屋子。

村里人说她昏头，她烧火做饭时回一句：炕是热的，比亲爹的算盘珠子有人味。

宁学祥呢？

还是每天扒算盘，数墙根那摞大洋，听说闺女跟挑粪的跑了，气得摔了茶碗。

第二天照旧扛锄头下地——地主得靠地吃饭，闺女算啥利息。

封大脚后来用弹弓打下过一只野鸽子，炖了给绣绣补身子。

他手艺不灵，汤发苦，绣绣连汤渣都喝了，咂咂嘴说比山珍香。

她学会用旧布头缝厚袜，封大脚冬天挑粪脚不冷。

两人没拜堂，只把旧床板重新钉牢，晚上挤一个被窝，窗户纸破了就拿绣绣的旧红盖头糊上，算是点喜气。

再过年节，土匪被抓了几个，剩下的躲山沟里。

宁学祥的粮囤还是满满当当，只是墙外头的草比人高了。

有人路过问：女儿还回来不？

他挥手像赶苍蝇：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随她。

我后来路过封大脚家门口，撞见绣绣在晒萝卜干，太阳照她侧脸，干净得像刚洗过的瓷。

我突然想起押走那晚，她眼里的冷光。

原来有些关系断了就真的断了，有些火种只要一个人肯点，就能把整个冬天的冰烧穿。

人心冷一时可以，一辈子就烂透了；有人拿命去暖你，这辈子别撒手。

来源：碧玉簪边悦赏娇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