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938年的东北,冷得能冻透骨头,鬼子的“归屯并户”搞得鸡飞狗跳,抗联的日子更是难上加难——粮食得藏在雪堆里省着吃,冬天穿单鞋踩在冰碴上,连跟其他队伍传个信,都得绕着炮楼走,稍不留意就可能栽在鬼子手里。高云虎就是这时候从金沟子矿场逃出来的,他原是抗联的老兵,在
1938年的东北,冷得能冻透骨头,鬼子的“归屯并户”搞得鸡飞狗跳,抗联的日子更是难上加难——粮食得藏在雪堆里省着吃,冬天穿单鞋踩在冰碴上,连跟其他队伍传个信,都得绕着炮楼走,稍不留意就可能栽在鬼子手里。高云虎就是这时候从金沟子矿场逃出来的,他原是抗联的老兵,在矿场被鬼子拷打了仨月,胳膊上留着没好利索的伤疤,逃出来时腿还受了伤,跌跌撞撞摸到松林镇,是大阔枝把他拉进了酒馆后院。
大阔枝的酒馆在镇口,门面不大,却总飘着肉香。她三十来岁,梳着齐耳短发,说话时眼角带笑,跟镇上的掌柜、货郎都能唠上几句,连偶尔来巡查的鬼子兵,她也能递上碗热酒应付过去。高云虎刚来时,伤口发炎发着烧,大阔枝夜里不睡觉,拿布蘸着温水给他擦身子降温,白天端来的玉米粥里,总偷偷卧个鸡蛋——那时候鸡蛋金贵得很,她自己都舍不得吃。
过了半个多月,高云虎能下地走了,每天就帮着酒馆劈柴、扫院子。早上天刚亮,他坐在门槛上,看大阔枝在灶台前忙活,烟囱冒起白花花的烟,闻着锅里贴饼子的焦香,总觉得像做梦。以前在队伍里,哪有这安稳日子?有次他跟大阔枝说:“等把鬼子打跑了,我就找个小村子,种二亩地,天天给你烧火做饭。”大阔枝手里揉着面笑:“那也得等鬼子真跑了才行啊。”
他正琢磨着在这儿多待阵子,福庆找上门了。福庆是他以前的战友,脸上冻得裂了口子,棉袄袖口磨出了洞,一进酒馆就扯着高云虎的胳膊:“你还在这儿磨蹭!咱队伍被打散后,王班长为了掩护弟兄们,被鬼子机枪扫中了,到死都攥着枪!你倒好,在这儿烤火吃热饭!”
高云虎被他吼得脸通红,猛地抽回胳膊:“我知道王班长牺牲了!可我在这儿能活下来!去归队?说不定走半道就冻饿而死,要么被鬼子抓了再遭罪!”他说着掀开袖子,露出还没消的伤疤,“我受够了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福庆气得直跺脚:“你忘了咱入队时说的?要保着老百姓不受欺负!你现在躲在这儿,镇上老百姓被鬼子抢粮食、抓壮丁,你看不见?”两人在酒馆里吵得动静挺大,大阔枝端着水过来,轻声说:“福庆兄弟赶路累了,先喝口水。”福庆瞪了高云虎一眼,摔门走了,高云虎蹲在地上,半天没说话。
其实大阔枝早看出他心思重,有天晚上,她把晒好的草药包递给高云虎,低声说:“福庆说得对,你是抗联的人,不该窝在这儿。”高云虎抬头看她:“你也想让我走?”她别过脸,看着窗外的月亮:“我不想让你走,但我知道你该走。我这儿藏着抗联的情报,昨天刚收到消息,鬼子要往东边据点运一批子弹,就缺个熟悉路的人给队伍报信——你在矿场待过,知道哪条暗道能绕开炮楼,对不对?”
高云虎愣住了:“你……你是抗联的?”大阔枝点点头,从炕席下摸出个小本子,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记号:“我是交通站站长,这酒馆就是个幌子。当初救你,不光是因为你是老兵,更是因为你脑子里记着矿场周边的地形,那是队伍最缺的东西。”她翻到一页,指着上面的记号,“你看,这是鬼子炮楼的位置,你之前跟我说‘矿场后墙有个排水洞能钻出去’,那洞正好能通到据点后山,这就是关键。”
高云虎捏着那本小本子,手都在抖。他想起大阔枝总在夜里偷偷出去,说是“给邻村送酒”,想起她跟货郎说话时,总问“最近鬼子卡车往哪跑”,原来她一直在干这么危险的事。他猛地站起来:“我明天就走!我带你们去报信!”
第二天一早,大阔枝给他收拾行李,往布包里塞了六个贴饼子,又把个布包塞他怀里——里面是件新做的棉坎肩,针脚缝得密密的。“这坎肩贴身,暖和。”她又把那把带鞘的匕首递给高云虎,“这刀快,遇到危险能防身。”
高云虎攥着匕首,刀鞘上还留着她的体温,他咬着牙说:“我到了队伍就报信,等端了鬼子据点,我就回来找你。”大阔枝笑了笑,帮他把帽子拉低:“路上别逞能,遇着鬼子就躲,保住命最重要。我在这儿等你。”
他跟着后来赶到的老山东和田小贵上了路。走了没两天,真遇上鬼子巡逻队。田小贵年纪小,吓得腿发软,高云虎拉着他往雪沟里躲,低声说:“跟我走,我知道有条岔路,能绕到林子后面。”他凭着记在心里的地形,带着两人钻过齐腰深的雪,又爬过结冰的土坡,愣是把鬼子甩开了。
等找到失散的战友时,队长握着他的手直晃:“你可来了!正愁没人知道据点的路!”高云虎把大阔枝给的情报和地形说了,当天夜里,队伍就跟着他钻暗道,摸到了鬼子据点附近。
打起来时,高云虎冲在最前面,他记得大阔枝说的“保住命”,可看到战友被鬼子子弹打中,他又忘了怕。他举着枪冲进去,亲手炸了鬼子的弹药箱,火光冲天时,他抹了把脸上的灰,心里想:大阔枝,你看,咱快打赢了。
后来他跟着队伍打了不少仗,身上添了新伤疤,可那把匕首总别在腰上,棉坎肩贴身穿着。有次他跟老山东说:“等抗战胜利了,我就回松林镇,娶大阔枝,给她开个大酒馆,再也不用藏情报,不用提心吊胆。”老山东拍他肩膀:“肯定能等到那天。”
白山黑水间的雪一年年下,抗联的队伍越打越壮,高云虎总觉得,只要想着大阔枝在等他,想着要把鬼子赶出去,再苦再难,都能撑下去。
来源:xx幸运漂流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