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雪白的荧幕拉起来,“吃吃”的胶带转起来,露天电影场里人声鼎沸。
雪白的荧幕拉起来,“吃吃”的胶带转起来,露天电影场里人声鼎沸。
沈慧茹没看过这两个片子,就伙同自己的五个儿子,早早把药铺里的连椅,搬到了电影放映机旁。
今晚她嘱咐了,让魏家俊值班,她要好好放松一下自己。
《喜盈门》先放,为的就是还没犯困的老人和小孩,属于正能量的影片。
《庐山恋》后放,为的是让年轻人看,比较文艺。
药铺里人不多时,魏家俊围着电影场地转了一圈,没看到金兰。
倒是看到了银兰。
银兰看到他,只叫了一声魏大夫,就去看电影了。
声音淡淡的,魏家俊听出了异样。
少女的心思是最易辨别的,但他不想去动脑子猜。
但他关心着金兰,就腆着脸和她聊天,“你姐呢?她的伤好利索了没?”
银兰正看到兴头上,有人打扰就听不到台词。
应付道:“她的伤早就好了,她可能上涑河岸边捉姐溜龟去了。”
不得不承认,金兰是个能干的人。
知了没蜕壳时这里的人都叫它姐溜龟、姐溜猴。夏天晚上捉了姐溜龟,放在水里淹死,早上炸上一盘,又香又脆。
魏家俊想到了喷香的姐溜猴,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他的心里现在有一盆火,很想去见金兰。
可是他在值班,走不开。
有时候他真想辞了这个拴人的工作,去放纵一回。
可是,又能有谁和他一起去仗剑走天涯呢?
是少林寺里那个牧羊女吗?
她可以陪着小和尚经历生死,而他的那个她在哪里呢?
魏家俊处在青春的躁动里出不来。
他现在好想找人倾诉。
想什么来什么,小琴来了。
“魏大哥,没出去看电影吗?”
“在门口就能看见,也能听见声,不用出去。小琴,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我,我想知道你拒绝我的理由。”
“你看哈,我比你大两岁。”
“我不嫌大。”
“我一直拿你当小妹妹对待。我这次可能会变成秃子,脸上还破了相了。”
“我不在乎容貌的魏大哥。”
“我心里有人了。”
“是金兰吗?”小琴眼里闪过不确定。
“是。”
“可她拒绝你了啊。”小琴忍着到眼眶的眼泪,“我一直知道你们的关系,今天听说她拒绝了你,我才让二大爷提亲的,没想到你这么绝情!”
魏家俊手足无措起来,邻里邻居的住着,放个屁都能闻见。
这传播速度,还真快!女追男,隔层纱。小琴以为,她追魏家俊,一追一个准儿。
“魏大哥,其实,追我的小伙子不说有一百也有二十,我为啥看中你了呢?你不想知道吗?”
“不想。”
“可是我想说!”
“那你说。”魏家俊的手有些哆嗦。
长这么大,他从没听过有女孩子对他表白。
“你人品好,对谁都很和煦,你医术好,不嫌累不嫌脏。”
这难道就是情话?可他心里咋没起一点波澜?
“我看你对金兰好,我就不受控制地想和你好。你说,我这是怎么啦?”
“小琴,你这是嫉妒,不是爱情。我相信,在以后的时光里,你会遇到你真正喜欢的人。其实,我有很多毛病。”
外面,响起惊呼声。俩人走到门口去看,正看到庐山恋里男女主角拥吻的戏份。
小琴脸红了,魏家俊也不自在起来。
和别人看爱情片,那种尴尬,很想挠墙。
金兰从暗影里走出来,手里端着一只大碗。
人还未到跟前,香气已经钻入他们的鼻孔。
“是啥这么香?”
“魏大夫,是姐溜龟。你因为我们受伤了,我来给你送点营养补补。小琴,没看电影吗?”
金兰大方地说话,瞬间缓解了刚才的尴尬。
“在这里也能看。”小琴声音有些冷。
她刚对魏家俊表白,她就来了,看起来还是心里放不下他啊。
“你趁热吃,吃完了我给你的头皮擦姜片。”
金兰从褂子口袋里摸出一个荷叶,里面包着生姜片。
“不知羞臊。”小琴嘀咕一声。
“呵呵,魏大夫曾经叫我大姐,我就要像姐姐一样护着他,姐弟之间没有羞臊可言。”
“是呀,你的身子都被他看光了,都是老手了,确实不用顾忌脸面了。”
“小琴你说错了,在医生眼里,不分男女。在那个大火失控的场面里,如果被困在团屋子里的是你,你会像金兰一样勇敢地走出来吗?”
“我,我,我情愿去死,也不愿意让男人看光!”
金兰笑了,“不经他人苦,怎知他人难。但愿你以后遇不到这样的情况。我已经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了,对什么都看淡了。你们继续,我待会儿再来。”
小琴被金兰怼了一顿,自知和魏家俊无望,捂着脸跑了出去。
她腆着脸来女追男,没想到还是被金兰打败了。
金兰这一路走来,看到很多男女青年在河沿边,在树林里谈恋爱。她羡慕极了。
躁动的心始终停不下来。
她就找了个理由来看魏家俊。
魏家俊呵呵笑了,“你承认你是大姐了?”
“你给我叫大姐,少了暧昧。给我叫妹妹,哥哥妹妹的,一听就不好。”
金兰也笑。不知怎的,只要和魏家俊聊上几句,一整天心情都很好。
这难道是爱情的魔力?金兰摇摇头。看着魏家俊吃了几个姐溜龟,满意地直咂嘴,她的成就感就爆棚了。
她把他头上的纱布解开,用生姜片轻轻摩擦。
“你的头皮痒痒了吗?医生说只要开始痒痒了,就有扎头发的希望。”
“刚才痒的不行,我想去找你的,可没有人值班,我就忍了这半天。”
“看不到有头发,但我感觉到毛茸茸的,一定会长出头发的。”
“呵呵,要是个秃子了,你还喜欢我吗?”
金兰的手顿住,她从没说过喜欢他的话啊,怎么就带了个“又”字呢?
魏家俊在金兰的温柔按摩下,闭上眼睛。这种感觉,不要太美妙!
金兰却不知道怎么回答魏家俊。
如果是放在以前,她应该会痛快地答应他的求婚,但现在……
金兰现在好想去宰了吴胖子!
她也盼着那个傻子立马死了,她和银兰就都解脱了。
“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就和我说。”魏家俊知道金兰不答应,肯定是有心事了。
“我二妹和吴傻子订婚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听二婶说的,可惜了一朵鲜花了。”
“要是当时你知道了,会想什么办法解决?”
“我也不知道。也许在当时,银兰做的这个决定,是利益最大化的。”
“我想替她嫁。她也是受我的连累才这样的。”
“啥?那我呢?”魏家俊挣脱开金兰的手,歪着脑袋看她,满眼都是悲伤。
“你——会有好姑娘喜欢你的,比如小琴、大嫚、二丫。只要你想……”
“我不想要她们!我的心里只有你!听话,答应我,嫁给我!我可以等你,但你不可以不理我。”魏家俊抓着金兰的手,紧紧攥着。
听着优美的情话,金兰动心了,他们毕竟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
“那你就等我三年吧,若是银兰那时摆脱了吴家,我就答应嫁给你。”“好,我等你。”
两个人说着情话,不知不觉,外面已经演完了电影。
二婶和儿子们过来送连椅,看到金兰还在给魏家俊抹生姜。
二婶扒拉一下魏家俊的头皮,笑了,“金兰,你这是要让他真成秃子吗?”
金兰这才停手,羞涩地笑,“二婶,我不懂,是在医院时,医生教我的。”
“你用生姜擦是对的,但不能老擦啊,伤了头皮岂不是很辣?”
魏家俊这才觉得,头皮果然火辣辣的。
“没事,金兰有这份心,我心领了。明天还得出工,金兰,你回去睡觉去吧。别忘了去捡蝉蜕。”
金兰这才惊觉,刚才魏家俊又教给她一样药材——蝉蜕。
这个时代农药还没普遍使用,蝉蜕到处都是。
草棵上,大树上,到处都是。
现在学生放假了,妹妹们可以去湖里四处捡。
也许这里之前是一片汪洋吧,去地里干活叫下湖,外面的土地也叫湖。这里的地名也有很多叫航顶、叫什么埠的,可能和过去的水域有关。
金兰刚要走,二婶说:“你等等,咱们一起回去!”
二婶和金兰家相隔不远,正好顺道回去。
走不多远,二婶贴近金兰耳朵问:“大妮,你说句实话,是不是对魏大夫有意思?”
金兰红了脸,低头嗯了一声。
“那就好,我也看好这个孩子,能说会道,医术又好,待人谦和有礼貌,我看等些日子,你们的亲事就定了吧。”
“不急。”
“现在搞对象都是用抢的,你知不知道。”二婶恨铁不成钢,“管理区有下来蹲点的小青年,有的大姑娘半夜就去勾搭人家,还真成了好几对呢。甚至有人有对象了,都被勾搭散了,让小青年来娶这个女的。”
“二婶,我才十九,魏家俊也才只二十一,真的不急的。”
“我像你这么大,都有你大弟弟了,哪能不急。女人是没有多少好时光的,要珍惜。”
“二婶,结了婚就有好时光了吗?”
金兰真心问,并没有想嘲讽二婶的意思。
二婶哀叹一声,“唉!其实,在娘家跟着娘的时光,才是最好的时光。但是,你娘家这么多人都需要你照顾,很累人,也不是什么好时光啊。要是你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去了,你能挣工分,魏家俊又有工资收入,小日子一定会过得红红火火的。”
“二婶,别先说那些了,都是很遥远的事。您说,魏家俊的头发什么时候能扎出来呀?”
“他要是成了秃子,你难道就不跟他了?”
“不是,我是想让他的头发长出来,秃子的话,看着不美观。”
“让我想想……你之前不是刨和尚乌了吗?用它煮水洗头啊。”
金兰喜得一拍二婶肩膀,“二婶真聪明!您说,还需要啥?”
“还需要侧柏叶、枸杞子、桑葚子、墨旱莲啥的。”
“好,那我就找找这些药材。”
“你只要刨来何首乌,剩下的药材在药铺里配就行。”
娘俩聊着天,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家门口。
通过这次畅聊,金兰觉得二婶也没那么讨厌了。细想之前二婶的所作所为,似乎有那么一点讨厌。主要讨厌在她快人快语,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上。
妹妹们看完电影回来了,金兰给她们安排了发财小任务。
“妹妹们听着,从明天开始,你们就去湖里找姐溜皮,听魏大夫说,能卖钱呢!”
小姐妹们一听姐溜皮能卖钱,都兴奋起来。
她们早就想像大姐一样挣钱了。可是她们力气小,刨不动药材。
现在这个活计轻省,只要拿着一个竹竿,遇到蝉蜕后,捣下来就行。
金兰晚上放工回来时,便看到窗台上放着很多蝉蜕。
玉兰说:“我们还在大柳树下挖了很多姐溜龟呢。只要看到一个小窟窿,越挖越大,里面就有一个姐溜龟,咱们今晚可以油炸了吃!”
金兰去洋铁壶里看,果然看到很多已经被淹死的姐溜龟。
金兰起一个大早,自己去后山找何首乌。
何首乌的秧子在夏季里很旺盛,她来回钻了好几趟,才挖了五六块。这些都是之前挖剩下的。
间或挖了几棵小苗,她打算在房前屋后种上。
要是有谁来找着使用,就近挖,总比沿山沿岭的找强。
晚上,金兰把晒干的何首乌干用篮子提着去了药铺。
魏家俊自己配了一个药方,从药匣子里抓了药,配上金兰送来的何首乌干,去后面煎了,兑上凉水,让金兰一边给洗头一边按摩头皮。
一整个夏季,每天晚上,金兰都会去药铺给魏家俊的头皮擦生姜,洗药水。渐渐的,魏家俊的头皮上,有了黑黑的毛锥。
村里就有流言传出来,说金兰和魏家俊在相好。
现在都不背人了。
吴玉高已经是公社副书记了,听说后,专门来了一趟涑源村。
晚上,他看到金兰正在和魏家俊嬉笑着聊天。
他也没去打扰他们,只在心里打定主意,就算是他再中意金兰,也绝不能让这个荡妇进他家门。
金兰不知吴玉高心里的想法,尽管和魏家俊谈得火热,但还是顾忌着和吴家的三年之约,没有和他更近一步。
甚至,当魏家俊提出定亲时,金兰都是躲闪的。
窗台上的蝉蜕越来越多了,金兰决定去县城一趟。
金兰请了假,问魏家俊回不回去?
魏家俊早就等这一天了,他提议骑一辆车去,说那样省车。
金兰坐上他的后座,听着从他后背传来的喘息声,和他背后洇出来的汗渍,她才恍然,他在撒谎。
两个人的重量压在一辆车上,是负重而行,无论是对车子轱辘,还是链子,都是损坏极大的。
金兰决定,等下一次,一定骑两辆车来。
金兰想到这里,有些羞赧,咋想到下一次和他一起骑车了?
他们一路上说说笑笑来到县城,老同学贾大力正在往药材架子上放药材,回头看到他们,笑着下来。
“老同学,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听说你救了很多人,咱们行业内部打算通报表彰呢!”
“啊?我怎么不知道?”
魏家俊有些惊喜。
“听说是上面的头头开的电话会议。你临危不乱救了很多人,这次应该能调到县里来任职。”
“啊?那还是不要了吧?其实,我在乡下挺好的。”
魏家俊看了看金兰,金兰也在看他。
“你说是吧金兰?”贾大力看出了魏家俊的犹豫,将了金兰一军。
“魏大夫,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觉得你应该服从安排。”
金兰尽管心里不舍,但也不能阻挡男人的发展。
事业对于男人,那是致命的吸引。
“再说吧。还没打到雁,就别先研究怎么吃了。老贾,快看看蝉蜕多少钱一斤?”
贾大力看了看两个化肥袋子里的蝉蜕,一个是一个的,没有损伤。抓一把闻闻,也没异味。
“我还是给你们按最高一块五一斤。”
贾大力把药材放在大秤上称了称,“正好十二斤。”
贾大力去找算盘去算了,金兰也在心里算起来。
两大袋子蝉蜕总共十二斤,一块五一斤,十斤十五,二斤三块,总共十八块钱。相较于何首乌和地榆根来说,这点儿钱确实是少了点儿。
关键这玩意儿忒轻,不压秤。
但是,所有的蝉蜕,金兰没伸一把手。金兰没耽误出工,这些都是妹妹们弄来的,这钱就跟白捡的一样。
金兰决定买些东西回去奖励妹妹们,就和魏家俊一起去百货大楼里走走。
金兰给妹妹们每人买了一个发卡。
墨绿色的塑料发卡,上面有一个红纱巾团成的红色纱花,很好看。
五毛钱一个,买了五个,一总共花了两块五。
金兰又看中了棉线背心,带小碎花的,肩膀上是两根筋的,她买了六个。一个两元钱,总该花了十二元。
现在,还剩三块五。
这三块五,她打算存着。
每次存一点,积少成多。
她们都大了,是该穿内衣了。
以她刚刚经历的火灾来看,要是女子们都能穿得起内衣,外县那八个姑娘也不会烧死在团屋子里。
要想实现多赚钱,就得有目标。
“魏大夫,哪里有养长毛兔的?妹妹们都闲着没事,让她们薅草喂兔子。”
“让我想想,”魏家俊一边使劲蹬车一边想,“在县城边上的那个大队里,弄了个国营养殖场,里面有很多长毛兔,听说还有从德国进口的长毛兔。我一个同学在那里当技术员。”
“要不咱们去看看?”
“看看就看看!”
魏家俊转了个漂亮的弯,奔向县城的路。又从县城横着走了一段路,切入一条小道。
一个大院出现在眼前,一个大牌匾挂在大门右侧:青山大队长毛兔养殖基地。
“听说,他们大队为了创收,才弄了这个养殖基地。我的一个同学是学兽医的,他说这个长毛兔基地,已经为他们大队创收了不少。”
“他们卖小兔羔吗?”
“应该卖的吧?我去找我同学问问。他是那里的技术员。”
有个看大门的大爷听说他是李技术的同学后,立马带着他们去找他。
李技术名叫李天明,正在一个车间里看女工们铰兔毛。
长毛兔放在一个小桌子上,一个女工捉住兔子的耳朵,另一个女工拿着剪子在铰兔毛。
金兰贴近了看,看到女工剪出来的剪子花很匀称,没有高出一块低出一块的。
“那谁,铰完兔毛了,用生姜给兔子擦擦兔皮,消炎又能多长兔毛。”
金兰听了想笑,就抬头去看魏家俊的头,这咋和魏家俊治疗头皮的方法一个样啊?
魏家俊抬手把她的头按下去,“不准笑!”
“老李!”魏家俊喊,李天明这才抬头,看到是魏家俊,“老魏?”
两个并不老的人互相喊老啥,意思是关系很亲密,是有很多年交情的意思。
大家都抬头看。“看什么看?快剪!今天外贸上要来拉兔毛!”李天明又转头对魏家俊,“老魏,你们今天来有什么事吗?”
不待魏家俊答,他又继续道:“这是你对象?怪俊的。听说你快高升了,祝贺啊祝贺!”
魏家俊知道这货说话爱抢话把,就等着他全部问完了再回答。
“第一,我来是想买几只小兔子喂的;第二,我不知道我高升了,升到哪里去了;第三,金兰暂时不是我对象,看缘分。”
“好好好,你的事我懒得管。至于买小兔子嘛,也不是不行。我们有多繁殖出的小兔子,没地方搁。一对需要二十元呢,是德系长毛兔,产毛量高,一个兔子两个月剪一次毛,一次就能剪三四两,有的甚至能剪七八两毛。你别看兔子贵,按现在供销社收的兔毛价格,十七块钱一斤的话,两茬兔毛就能回本了。你们确定要买吗?”
金兰摸着口袋里的三块五,恋恋不舍地说:“等一个月后,秋凉了我再来买。我们想参观一下养兔场可以吗?”
“老同学来了,总得卖给你们一个面子。这是大褂!”
李天明递给他们大褂,他们穿上,又带上卫生帽,走到养殖场门口时,有值班的人还对他们喷了消毒剂。
一排排的水泥预制板兔笼排列有序,一直排了三层那么高。
“看,这是我们研究出来的兔子窝,三层堆叠,水泥板加竹子底,排粪很好,这样不污染兔毛。”
这个养殖场依山而建,一排比一排高,远远看去,蔚为壮观。
这场面,很震撼。
“这么大的养殖场,一年能挣不少钱吧?”金兰问。
金兰对什么都不感兴趣,她最感兴趣的就是赚钱。
“每年创很多外汇,只要是在这里工作的工人工资高,堪比大医院里的医生的工资。”
“好,我先预定两对,我先回家让我爷爷准备竹制笼子去!”
金兰打算,两对兔子需要四十元,她要多刨几趟草药了。
回来的路上,金兰问:“魏大夫,你说山上还有什么草药赚钱快呢?”
“让我想想……对了,你刨的草药都是在北山上刨的,南山上有柴胡,你可以去割了试试。此外,还有黄芪、丹参、细辛,水边上还有墨旱莲、茨菇、薄荷,你都可以采集。”
“我不认识啊,哪天你有空了,领着我每个山头转转。”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骑车,期间,金兰还带着魏家俊走了很大一段路。
魏家俊可不像金兰那么矜持,一上车就揽住金兰的后腰。金兰一蹬车,他的手臂便一紧。
天气又热,金兰又紧张,不一会儿,后背湿了一大片。
“你淌汗了,还是我来带你吧。”
“你别贴的那么紧,我就不淌汗了。”
“我害怕坐二车。”
“大男人……”
“大男人怎么啦?大男人也有怕的东西。我怕被人带着,很不安全的感觉。快停下,我带着你。”
金兰重新坐上后车座,魏家俊一只手伸到后面去,捞出金兰一只胳膊,把它放在自己的腰上。
金兰起先扭捏,但揽了一阵后,觉得挺舒服的,在路上没人时,她就揽着魏家俊的腰。在看到有人在大路上走时,她的手就拿下来。
五十里的山路,两个人整整走了三个小时才到家。
小姐妹早就在村口等着了。银兰跟着队里挣工分,没有来迎。小姐妹看到大姐从化肥袋子里一样一样往外掏东西,都挺兴奋。
她们每人得了一个发卡,一件背心。
大一些的姐妹把背心穿在衣服里面,小一些的姐妹直接穿着就上大街显摆去了。
农村人,哪有那么多新衣服可穿呢?可不就得显摆么?第二天一大早,还没出工时,金兰就去喊魏家俊了。
魏家俊睡眼惺忪地起床,洗一下脸,又梳了梳稀疏的头发,对着镜子看了看还是发红的烧伤脸,有些黯然。
无论男女,都是在意自己的容貌的。
“金兰,你看我的脸吓人吗?”
“很正常啊,还是那么俊!”金兰笑。
“你净会哄人。”
“你说,要是你走在大路上,女人们会给你打几分?”
“嘁!我可不管别人给我打几分,我只在意你能给我打几分。”
“在我心里,你就是满分。”
“哦?你快说说看。”
“你救了那么多女人,不是容貌的分数所能比的。”
“真的?”
“真的。快走吧,回来我还得上工。”
两个人走在清晨的山间小道上,露水打湿了裤脚和鞋子。
看山的人还没起床,他们就已经爬到了半山腰。
南山要比北山陡峭好多,金兰只在分山场时,匆忙上来过两次,当然也没注意过山上具体有什么草药。
再说她草药知识贫乏,就算是珍贵的草药碰到了她的鼻子,她也是不认识的。
“唉,要是有一本能认识草药的书就好了。”
“你不说我倒是忘了,我可以借给你一本《本草纲目》,上面有图片,有药性归经。等下次回家时,我给你带来。”
“太好了,要我怎么感谢你呢?”
俩人站在松林边上休息了一下,眼前是村庄驻地的壮阔场景。
庄稼在六月里疯长,树叶在这个季节绿到极致,看哪里,都是生机勃勃。
“哈哈,那就以身相许呗!”
“想得美!”
“哪天我让我家老头和老太太,来拜访一下你爹娘。”
“可别!你不是说的等我三年的吗?”
“不是等不等的问题,我是想先确定好关系,哪年结婚都行。只有确定了关系,你才不被别人惦记。”
“我这样子,身后拖着一个大家庭,都是累赘,又有谁能惦记呢?咱们的关系,以后再说吧。你说的草药呢?看山的快来了,抓紧吧。”
他们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身边的草棵,突然,魏家俊停下来。金兰没有防备,一下子撞到了他的后背。
“你撞到我的鼻子啦!”金兰摸摸鼻子埋怨。
“金兰快看,这一大片就是柴胡!你仔细看它的叶子!”
金兰顺着魏家俊手指的方向看,果然是一大片不同于普通植物的叶子。
柴胡的叶子像柳叶,植株四五十厘米高,茎上很多茎节,每一个茎节处都是一对柳叶,每一棵都是一蓬旺盛的药草。
“这就是柴胡啊?之前倒是见过,就是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这草是全棵入药吗?”
“是的。你只要用镰刀割下来晒干就行,省时又省力。”
“不知道多少钱一斤?”
“等我回去问问老贾。”魏家俊又让金兰认识了丹参和益母草,回到河沿边时,又让他认识了猪牙草、墨旱莲、茨菇、薄荷。
金兰认识河沿边的草,经常割了喂猪喂羊,但不知道它们是草药,还能卖了换成钱。
金兰每一样采了些,打算拿回去给妹妹们看看,好让她们闲着时去采。
现在主打的就是一个积少成多。
金兰回到家时,正赶上吃饭。屋子里却坐着两个不速之客。
其中一个金兰认识,是吴玉高,另一位是个矮矮胖胖的女人,和吴玉高的身材差不多。
女人见金兰回来了,打量一番,又看看正在吃饭的银兰,眼睛里有了对比意味。
“这就是他大姐吧?和银兰一样水灵!”女人眼里起了笑意。
要是哪个当她儿媳,她都是很满意的。
“这是的婆婆,是大海的娘。”桂芬适时给金兰介绍。
“你们来我家干什么?”金兰警惕的道。
“这不是成亲戚了吗?再有几天银兰就开学了,我和他爹想接银兰过去住几天。”
有了婆家的姑娘去过婆家,是很正常的事。
金兰却警铃大作,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两口子想搞事情。
“银兰去吗?”金兰在给银兰挤眼睛。
“去。”银兰一边吃饭,一边回答,头也不抬。
“娘,你让银兰去吗?耽误一个工要好几毛钱呢!”
“她大姐,你别担心,我这里有十块钱,够银兰这几天的工分了。”
女人将十块钱递给金兰,金兰接过来递给银兰。
银兰一把打掉,继续吃饭。
她的冷漠,金兰走到她跟前时,感觉空气都是冷的。
桂芬捡起来装进褂子兜里,“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脾气有些大,她还小,亲家不要见怪哈。银兰到了您那里,您该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不用顾着我们的脸面。”
“我不同意银兰去。”
“我们这不是想让她去和大海培养培养感情的吗?她大姐放心,我们没有恶意的。”女人赔笑。
金兰一把扯起银兰,“就知道吃!走,我给你说几句话。”
银兰扔下筷子,随着大姐去了西屋。
“你在人家家里,要长个心眼,晚上不要脱衣服,口袋里要放上几块石头,床头上备着根大木头棍子。总之,你身边得有防身武器,不能平白让那傻子占了便宜。”
银兰狞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水果刀,带弹簧的。只轻轻一推,森寒的刀片立刻显现出来。
“你从哪里弄的?”金兰吓了一大跳。
她可没让银兰杀人啊。
“从我定亲那天起,我就备下了,大不了来个鱼死网破。咱爹娘这么多孩子,缺我一个也不算少。”
“你呀你!就是莽撞。”金兰用食指点着她的头皮,“你睡觉一定要灵醒一点,不要吃不干净的东西,防止他们给你下安眠药啥的。”
“大姐放心,既然我选择了这条路,早就想好了结果。”
银兰在大家的注视下,随着吴玉高两口子走了。
金兰食不下咽,勉强吃了点儿,就去上工了。现在没有工程,她就去锄地。
拉趟子时,金兰第一个锄到头。
大家就对她和银兰有了评比。
“银兰那姑娘,细胳膊细腿的,一看就不是吃庄户饭的料。”
“我今天早上看吴家人来接她去了,是不是等结婚了再去上学啊?”
“这么好的人家,以前是金兰的,现在成银兰的了,还真像老人讲的姊妹易嫁那样。金兰,你后悔吗?”
“跟了吴书记的儿子,就是大少奶奶一样的福气,现在让银兰占了,金兰,你后悔吗?”
一叠声的问她后不后悔,金兰扪心自问,从不后悔。
银兰选择了这样的婚姻,也没后悔过。
银兰到了十几里外的吴玉高家,是红砖瓦房。看外面,就知道是个殷实人家。
来源: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