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天安门广场的长椅上,郑耀先蜷着身子,那有些浑浊的目光紧紧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翻卷的红旗,而雪粒则悄然无声地、轻轻地落进了他那空荡荡的袖管之中。
在天安门广场的长椅上,郑耀先蜷着身子,那有些浑浊的目光紧紧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翻卷的红旗,而雪粒则悄然无声地、轻轻地落进了他那空荡荡的袖管之中。
就在这一刻这部被称作“谍战版《活着》”的剧集其深意骤然浮现。
这绝非简单的阵营之间的厮杀,而是一场信仰对于人性的残酷折磨——那利刃缓缓划过,随之而来的是血肉纷纷飞散的景象,不过最终却仅仅留下了让人感到压抑得几乎无法呼吸的寂静。
剧中那些被删改的台词,被弱化的人物成长轨迹,宛如在历史褶皱中渗出的血珠,凝结成对当代社会最为犀利的诘问:当信仰异化成绞杀温情的刑场之时,我们是否,正在重蹈剧中人的覆辙?
柳云龙所塑造的郑耀先以及韩冰,宛如那互为镜像般地相互映照着,深刻地把信仰的两面性给揭示了出来。
郑耀先那深埋敌营的“风筝”;韩冰潜伏红区的“影子”。
两人在漫长的后半生中惊觉,彼此都是被信仰驯化的困兽。
韩冰身上那件,永远都是松垮状态的列宁装,郑耀先怀表里,刻着的那个九一八日期,这些看上去,似乎微不足道的细节,就好似历史那细密的针脚一样,把虚构的角色,很巧妙地镶嵌进了真实的时间脉络当中。
当两人隔着审讯室的铁栏,道出“你我这种人,活着就是罪证”时观众听到的,是所有被宏大叙事碾碎的个体发出的绝望悲鸣。
剧中真正能让人觉得恐惧的,不是枪尖对着胸膛的那一瞬间,而是信仰慢慢变歪的过程。在这个过程当中,信仰一点点、不知不觉地发生了变化,就好像一颗种子,在黑暗里慢慢地、静静地畸形发育,最后彻底偏离了最开始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浑身发冷。
袁农高高举起“组织原则”这面大旗,间接地导致了同志的死亡,他那顽固的偏执与当代官僚体系里的教条主义形成了一种极为诡异的相互呼应。
而程真儿在被汽车碾作肉泥的时候,郑耀先却只能面带微笑,与此同时还鼓起了掌。这一幕使得那“牺牲”所蕴含的高尚性,刹那间化作了一地沾满血迹的玻璃碎片。
创作者巧妙地模糊了正邪的界限:军统特务,为兄弟赴死的那种孤胆勇气;共产党员,以正义之名展现出的这般暴戾行径,都在毫不留情地叩问着我们——当立场成为判断善恶的唯一标准时,人性是否注定会沦为权力的祭品?
被删减的37场戏,它隐藏着对于现实,最为尖锐的映照。
原版中郑耀先与韩冰在劳改农场的对话,犹如一把手术刀,精准划开信仰的病灶:“你比我更像鬼,至少我知道自己是鬼,你却以为自己是神。”这句话,毫不留情地刺穿了所有将主义绝对化的狂热
无论是剧中人对党国那盲目的、愚笨的忠诚,还是现实中人们对流量、资本亦或是某种价值观的盲目地、狂热地追捧,本质上皆为同一种精神上的奉献。
风筝在空中,飘摇着此刻它成为了当代人的生存隐喻——那根用以决定风筝命运的线头,始终紧紧地,被握在更为庞大的权力手中。
当镜头缓缓地扫过,郑耀先仰望着那面国旗,其上仿佛正飘荡着,许许多多透明的魂灵。至此我们才刚刚读懂了这部剧所蕴含的那种犹如预言般的意味。
它提前十年,揭开了我们一直不敢直面的真相:在数据成为新信仰的今天,困在信息茧房里的现代人,与剧中困在阵营里的特工何其相似?
当我们为社交媒体上的“正确”观点站队,为虚拟世界的标签相互厮杀时,又何尝不是在重复韩冰们“至死不改信仰”的偏执?
那些被举报删除的帖子,与被审查阉割的剧情,构成了跨越时空的荒诞互文。
《风筝》的价值,并非仅仅在于讲述历史,更在于它以历史为镜,照见了当下社会的隐疾。
当郑耀先佝偻着背走向墓碑,说出“我赌你不是共产党”时他真正审判的,不是某个特定的阵营,而是所有将人性献祭给主义的集体疯狂。
在这个观点极化,情感通胀的时代,这部剧就如同,一剂苦药,时刻提醒着我们:真正的信仰,不该是那冰冷的、空洞的口号,而是让每个灵魂保有痛感的能力——能够为他人的苦难而落泪,能够为自己的脆弱而坦诚,能够在追求绝对正确的道路之上,守住人性的温度与真实。
来源:影视大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