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肖达乾在治疗室内一无所知，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别说是争吵声，就是放鞭炮里边都未必听见。输氧后肖同学轻松很多，又开始思考学校里的事情：杨美燕闯的祸怎么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如果她坚持不道歉，找谁能说合一下？自己和鞠楠楠是山东老乡，虽然以前并没有过多的交往，不过

一百、法不空授

肖达乾在治疗室内一无所知，房间隔音效果很好，别说是争吵声，就是放鞭炮里边都未必听见。输氧后肖同学轻松很多，又开始思考学校里的事情：杨美燕闯的祸怎么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呢？如果她坚持不道歉，找谁能说合一下？自己和鞠楠楠是山东老乡，虽然以前并没有过多的交往，不过如果自己去找她也许会起作用。他眼神四处转，很想找到大哥大。

只是，肖达乾并不知道，事情已经不受控，别说他没赶回学校，即便是他此时就在东南大学，而且让杨美燕去道歉，都没有什么作用了。扬子晚报关于分配到事业单位的女生当众殴打女同学，对方悲愤欲自杀的新闻已经开始满天飞，甚至随着北京等媒体的推波助澜，已经成为了热点事件，就连新上任的省委宣传部楚副部长都被惊动了。

楚部长见过杨美燕，也听女儿说过一些关于她的故事，那是因为杨美燕和肖达乾存在交集，当时在清平县县医院救人可谓一部传奇，肖达乾给楚书雁说过，只是楚部长对于这种小角色是没有多少印象的，但现在不一样了，热点一旦形成，宣传部有专门的合规和紧急事务处置体系，在分析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以及社会稳定因素等，并没有下达给事件降温的决定。

只是作为政治敏感度非常高的宣传部门领导，楚部长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按理说这种地方新闻不可能这么快就被中央一级的媒体关注，尤其像是杨美燕这样的小人物更不可能引起轩然大波，可事情既然这样，就一定有内在原因。他认真读过北京媒体的文章之后，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这是一篇檄文，是专门针对高校政治思想教育的“大字报”，有点文革时代的意思，杨美燕是东南大学学生，她能做出这种事情，那就是学校教育出了问题，再推一步，目标是谁也就不用多说了，就和当年大批“克己复礼”这几个字一样，批判的是挂了这个横幅的人。

楚部长并不认识东南大学的陈书记，但是同在政界，知道陈书记即将调任北京的教育主管部门担任要职，一九九二年对于这种体制内任命并不在媒体上公布，不过在体制内从来不是什么新闻，苏省学校里出了一个副部级干部，对于整个苏省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楚部长认真研究过陈书记的进步史，发现两个人有很多相似之处，尤其是去年国家正处在改革十字路口时，他和陈书记都是坚定的改革派，也是因为这份远见卓识，才被高层首长相中。楚部长也知道肖达乾和陈部长有联系，上次偶然说起来，春节过后陈部长甚至有准备让肖达乾担任他秘书的想法，不过这半年肖达乾剑走偏锋，一直在镇江和周煜搞项目调试，这件事也没有了下文。

很显然陈书记的进步妨碍了某些人的既得利益，北京那块地方可比南京要复杂数倍，官场内的斗争更是盘根错节，这件事要真是发酵下去，即便陈书记的任职不被无限期延迟，也可以用杀威棒来形容。这一记闷棍估计陈书记就断送了政治前程。

楚部长忽然有种想法，他很想见见这位副部级干部，两个人级别只差了半级，一个是副部，另一个则是正厅，但这半级想要跃升上去真的比登天还难。楚部长现在是宣传部常务副部长，可要想再进一步需要的不单是能力，还有运气，以及后台和人脉，也许只有到了他这个层次的人才可以使用人脉这个词，当大家手里都有足够的筹码用于交换，方才能相得益彰。相比较而言，肖达乾的那些同学朋友不过就是简单的交际罢了，说深一点就是义气而不是利益，等到了一定高度才知道利益比义气重要的多。水泊梁山那些人口口声声都是说义气，那是因为大家的利益被绑定，当从江湖流寇变成国家层次的军队时，利益的副作用轻而易举就让义气化为乌有。

现在陈部长遇到了难关，楚部长是能帮他化解的，或者说可以帮他化解大部分，只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政治也需要智商，任何付出都要有回报，还有师不顺路，道不轻传，法不空授，在陈书记有所表示的前提下，楚部长才能做一些事情，只是这也需要一点契机。

本来自己的准女婿肖达乾是一座桥梁，可从宿迁县传来的消息让楚部长有点坐不住了，他开始听说肖达乾只是中暑，重症中暑，以为稍微治疗就能没事，后来才知道是热射病，而且是非常严重的热射病，已经到了器官衰竭危及生命的程度。楚部长这才大惊失色，甚至连陈书记这边的事情都忘了。

楚书雁和楚母打电话时，楚母也有点沉不住气，想去看看肖达乾，夫妻二人从内心里对肖达乾并不是特别满意，楚书雁从小就是家族中的宠儿，无论是才华还是品貌都是上上之选，楚母眼里几乎都没有配得上自己女儿的男生。甚至楚书雁上东南大学时，楚母都特别声明过不许她谈恋爱，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后来楚书雁竟然给自己挑了肖达乾这样的男友，而且历史不清白，曾经有个恋爱对象，有段时间楚部长和妻子都被气得三佛出世，七佛生天，可后来渐渐发现，肖达乾的确有旁人不及的长处。

到后来二人偷食禁果，楚书雁早孕后，楚母也就再也不作他想，就是希望肖达乾能更出色一些，这个男孩也果然不负众望，后来做了不少事情，作为长辈也承认了这个现实。只是今年肖达乾流年不利，好几次与死亡擦肩而过，这次又到了器官衰竭的地步，书雁父母都不能坐视，楚部长动用社会关系照料女儿和肖达乾，楚母则坚持要去张家港海军医院去看看这位准女婿。

楚部长有点不太情愿，他还是有点放不下架子，毕竟前几天带着女儿去过一趟肖达乾老家，已经是破天荒，但那里和张家港不一样，他是苏省的厅级干部，在张家港算领导莅临，恐怕市委书记都要作陪，去看肖达乾名不正言不顺啊。另外他还有个担心，就是肖达乾的亲属现在见面时机并不好。

最后楚部长说等等看，肖达乾如果真是危重，那必须要去看看。楚部不放心，但一再说小肖绝不会危重。楚部长点点头，他看看卧室中的电话，其实现阶段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肖达乾如果真的不好，一定会有电话打过来的。

楚书雁进入病房前换了全棉的衣服，她有点不习惯，甚至想发脾气，可海军医院内根本不容商量，医院的规矩就是铁律，护士看上去比她还凶，而且说氧疗室内不准打电话，这让楚书雁有点忐忑，她本来已经把肖达乾的大哥大抢了过来，想了想还是决定交还给金云菲，虽然二人已经有了反目的迹象，可也不得不说，除了金云菲之外，楚书雁真不相信任何人。

云菲有点委屈，但她依然没有和楚书雁决裂的勇气，双手接过来大哥大时，楚书雁有点命令的口吻：“要是有找肖达乾的重要电话，都第一时间找我。我是他女朋友！”最后一句显然是故意刺激金云菲，女人的第六感告诉书雁，金云菲和肖达乾之间一定有什么，她不怀疑自己男朋友，反倒是怀疑起这位曾经最好的闺蜜。

金云菲点了点头：“书雁，肖大哥身体不好，他现在要静心静养，你俩，你俩可要和睦相处啊。”

楚书雁杏眼圆瞪，又想说什么，可最后摇了摇头，转身去到了病房走廊，很快消失在拐弯处。

肖达乾看到楚书雁出现时，真的有点激动，但很快身体对于这种激动就做出了反应，他的呼吸急促，旁边监控器也发出滴滴的叫声，至少俩护士出现在病床边。楚书雁也吓了一跳，她使劲摇着头：“肖达乾，你，你，你别吓我。”

肖达乾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他右手上都是针管，左手倒是能移动，因此举了举左手：“我没事，书雁，你来了啊。”

楚书雁不敢哭出声，可满脸都是泪水，她使劲咬着牙看着自己的爱人。肖达乾和前几天的相貌有了很大变化，当时即便是失血过多一脸苍白，可眼睛里有种灵气。现在他脸上已经不是那种白，反而有点红色，或者说是发黄，头发立着就如同遭遇了电击，最可怕就是他身上在散发出一种奇怪的味道，不是医院的消毒水，也不是那种药物的原味，而是腐朽之气，他从阳光灿烂的小男人，竟然跨越到了五六十岁的光景，怪不得说有人能一夜白头，肖达乾并没有白头，可他老了。

肖达乾看楚书雁样子古怪，又有点激动，他想挪动一下身体，但他现在好像连支撑头颅都需要全力以赴，微小的动作让他苦不甚言，眉头紧紧挤成了一个疙瘩。

楚书雁扑了上来，她抓住了男朋友的手，那只还没什么创伤的左手：“你别动！达乾，我来陪你了！”

肖达乾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似乎被楚书雁的眼泪传染了，居然也淌下来了两行清泪：“谢谢！”

“别说谢谢！我永远都在！”楚书雁的手上有点用劲，肖达乾又有些支撑不住，他喘了几口粗气咧了咧嘴。

护士走过来，递给楚书雁一张纸，上边写得都是陪护病人须知，楚大小姐看了几眼，做出晕倒状：“肖达乾，真想不到这么多规矩。”

肖达乾长叹一声，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他其实想上厕所，可无论如何说不出来，只好强迫自己忍住，现在这种情况下，根本不可能去厕所，可是真要让楚书雁伺候自己，他真做不到。

护士走过来给肖达乾量体温，又问排尿了吗？书雁摇摇头，护士有点狐疑，看看肖达乾：“不会吧？你不会是肾也出毛病了吧？实在不行我给你插尿管！”

肖达乾本就有点支撑不住，他现在完全控制不住身体，竟然真的尿了出来，护士和楚书雁都目瞪口呆，赶紧给他换衣服，楚书雁忽然想起刚才金云菲要进来陪护，真不知道她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

来源：A大杂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