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一是丁元英所谓的扶贫神话,不过是一场精英分子的傲慢游戏,利用法律漏洞低于成本价倾销击垮行业龙头乐圣公司,再倒逼其合作。王庙村村民以家庭作坊生产音响,实际上是以极低环境成本和人力成本支撑“扶贫神话”。这种模式被批为“以底层血肉喂养资本游戏”,丁元英却称之为“市场
《天道》在网上是两个极端般的存在,喜欢的人喜欢的不得了,厌恶的人厌恶的不能行。总结起来,厌恶一方面的理由主要有以下几方面:
一是丁元英所谓的扶贫神话,不过是一场精英分子的傲慢游戏,利用法律漏洞低于成本价倾销击垮行业龙头乐圣公司,再倒逼其合作。王庙村村民以家庭作坊生产音响,实际上是以极低环境成本和人力成本支撑“扶贫神话”。这种模式被批为“以底层血肉喂养资本游戏”,丁元英却称之为“市场规律”。
本质上不过是乐圣公司被重创,王庙村仅获得产业链底端代工资格,真正的受益者是丁元英及其资本盟友。
有人甚至认为,丁元英对村民说“忍人所不忍,能人所不能”,是将贫困归咎于弱者“不能忍”,而非反思资源分配不公。
二是“文化属性决定论”的简单粗暴。丁元英认为中国弱势群体的困境源于“靠救世主”的弱势文化,只有“觉悟天道”才能得救。从而忽略结构性压迫。将复杂的社会问题,如贫困、教育缺失等,简化为“文化劣根性”。丁元英一直在强调“觉悟”,但村民根本不具备接触哲学、经济学的话语权。这种理论本质上要求弱者“自我觉醒”,却否认觉醒需要的社会条件。
三是角色塑造的失真与工具化。丁元英简直就是悬浮的“人间上帝”,他精通儒释道,能预测股市涨跌、设计跨国商战,却靠卖唱片度日,行为逻辑矛盾。对芮小丹的“天国之恋”更像哲学家对完美概念的投射,而非真实情感。
丁元英说“天下之道论到极致,百姓的柴米油盐”,但其行动始终远离具体的民生,甚至对女友芮小丹最后的因公殉职无动于衷,这种冷漠与其“大爱”人设冲突。
三是配角就是被“文化属性”框定的提线木偶。叶晓明、刘冰、冯世杰行为逻辑单一,作为“弱势文化代表”,从入股时的贪婪到退股时的短视,全程被丁元英操控,缺乏自主意识。刘冰拿到“空白文件”后自杀,是完全服务于“弱者必败”的主题。
芮小丹的“自在自为”被简化为对丁元英的绝对服从,死亡被赋予“天国之女”的形而上意义,却消解了女性个体的生命价值。
四是商战逻辑与现实脱节。格律诗击败乐圣是“童话式胜利”。例如王庙村手工生产的音响部件,如何在无标准化流程、质检体系下达到国际高端品牌要求?剧中仅用“村民吃苦”解释,无视工业生产的基本规律。乐圣公司面对格律诗仅以“不正当竞争”诉讼反击,而未动用行业封杀、供应链压制等现实商战手段,刻意弱化对手智商以凸显主角光环。
五是五台山论道:强行缝合的“哲学杂烩”。用“神即道,道法自然,如来”,试图统合基督、道、佛三家,但三者对“终极真理”的定义根本不同。如“道”的非人格性与“神”的人格性矛盾,这种缝合被指为“伪深刻”。
每每看到这些,总感觉这些评论的人很有意思。无论电视剧还是原著系列,它本质是思想寓言剧,却被误读为现实商战剧,甚至是纪实性的报告文学拿来批判。就如同证明一道几何题,不要求解题思路正确是否,却纠结于辅助线画的是否完美。
按照这种逻辑,四大民间传说统统有问题:孟姜女不知道修长城对国防的重要性吗?她哭倒长城,给国家造成的损失怎么算?修被她哭倒的长城会不会死更多的人?梁山伯与祝英台是不是早恋?这种年龄下的以身相许甚至殉情,是不是单纯和幼稚?白蛇为了和许仙成亲,隐瞒了自己蛇精出身,偷盗国库银子,这种爱情观值得提倡吗?至于牛郎,居然听一个牲畜的话,偷看7个高干女子洗澡,甚至拿了别人的衣服做要挟,强迫和自己结婚生子,这活脱脱就是打拐典型,在现实生活中,枪毙半个小时都不解恨。
丁元英强调“强势文化造就强者,弱势文化造就弱者”,但其真正批判对象是“等、靠、要”的依附性思维,而非否定制度变革的必要性。
王庙村村民签署的“自救协议”中明确要求“自担风险、自找市场”,这并非丁元英强加的规则,而是村民在绝望中的主动选择。剧中冯世杰说:“咱不能让人家白帮,得按人家的规矩来。” 这种“自愿被剥削”恰恰暴露了市场经济的残酷本质——弱者只能在有限选项中做出“次优选择”。
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将这种现象总结为异化理论,其中有一句著名的话:工人生产的财富越多,他就越贫穷。物的世界的增值与人的世界的贬值成正比。
王庙村村民的处境正是异化理论的缩影: 劳动产品异化,音响利润流向丁元英与资本方;劳动过程异化,村民被迫接受非人工作条件;人际关系异化:刘冰为私利背叛集体,体现人性在资本诱惑下的异化扭曲。
现实社会中,这种现象越来越明显和深刻:外卖骑手困在算法系统中,成为“数字无产阶级”,白领阶层在“绩效主义”下沦为“脑力流水线工人”。异化从未消失,只是被包装得更隐蔽。
为什么说马克思主义从未过时,就这一个异化理论,养一万个专家都绰绰有余。
鲁迅先生在《呐喊·自序》中,将未觉醒的民众比作“铁屋中昏睡将死的人”,认为而启蒙者的困境在于:唤醒他们可能徒增痛苦。这成了万千人称颂的经典。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中马孔多村民用冰块治疗失眠、用磁铁寻找金矿,这些“反科学”的情节不被视为漏洞,吹捧其隐喻拉美对现代性的错位认知。
从这一点上来说,为什么要苛求丁元英呢?
至于批评五台山论道,就更不值得一驳了。佛教中禅宗本就强调“不立文字,教外别传”,《天道》对佛道概念的化用,更接近“六经注我”的中国诠释学传统,且颇有著名的禅宗南泉斩猫的味道:
寺院两堂僧人因争夺一只猫发生争执。南泉禅师提刀问众人:若道得,即救此猫;若道不得,即斩却。 众僧无言,南泉遂斩猫。等到弟子赵州从谂归寺,听说这件事后,脱下草鞋顶在头上离去,南泉感叹说:子若在,即救得猫儿。
僧人争夺猫的本质是执着于外物即猫,与概念应该属于哪一堂,南泉以斩猫的暴力行动,粉碎僧人对“猫的归属”“戒律形式”的分别心。而赵州以“头顶草鞋”的荒诞行为回应——草鞋本应踩在脚下,此举暗示僧人争夺猫动机庸俗却自诩高尚,就如同草鞋般卑下却要顶在头上。
智玄大师所说的诊而不医,无异于断为绝症,非仁人志士所为,也背不起这更大的骂名。故而,责必论道。这和南泉斩猫不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吗?
我们真正要斩断的,是外界的猫,还是内心的妄念?
羌笛何须怨杨柳,王之涣笔下玉门关外的苍凉,道尽了人世间的求而不得,杨柳不度边塞,春风难越关山,恰似众生困于文化属性、制度枷锁与认知牢笼的宿命。
丁元英以“杀富济贫”撕裂市场幻象,重温马克思揭露资本的异化理论,可以发现,他们并非给出答案,而是劈开一道裂缝,让光照见洞穴中的影子。或许救世主本就遥远,但破格的勇气、批判的自觉、对“天道”的不断叩问,恰是人性不灭的春风——它不度玉门关,却可直指心关,此心安处,即是天道。
来源:渔灯抚浪满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