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1月20日，前《南方都市报》记者王猛在公众号发文《爱奇艺的把南方都市报的"漂白"了》，指出爱奇艺新剧《漂白》涉嫌抄袭其2012年发表的同名深度调查报道，且创作团队未与其本人或南方都市报沟通，也未在宣发材料中标示原作出处。

1月17日，一部涉及极端犯罪题材的电视剧《漂白》在爱奇艺上线首播，但仅仅3天后就引发了一场版权纠纷。

1月20日，前《南方都市报》记者王猛在公众号发文《爱奇艺的把南方都市报的"漂白"了》，指出爱奇艺新剧《漂白》涉嫌抄袭其2012年发表的同名深度调查报道，且创作团队未与其本人或南方都市报沟通，也未在宣发材料中标示原作出处。

当日深夜，《漂白》编剧陈枰发布声明回应称，她于2016年受邀创作"杨树彬团伙911杀人碎尸案"的电影剧本，后将其改编成小说。陈枰表示，"漂白"一词源自案件主办人员的采访中提到的"身份漂白"，并称对所有原型的采访和案头工作均有留存证据。

1月21日，爱奇艺剧集《漂白》制片方回应称，该剧改编自陈枰的同名小说，拥有完整版权链。

同日，王猛再发文章《实锤！爱奇艺抄袭》，直指陈枰小说中有多达17处内容涉嫌"洗稿"，并认为爱奇艺作为该剧制作方不能以"不知情"为由推诿责任。此外，王猛指出陈枰多部影视作品陷入抄袭质疑。

根据九派新闻、扬子晚报的报道，陈枰作为编剧的电视剧《激情燃烧的岁月》《北辙南辕》以及出版的小说《推拿》均陷入了侵权纠纷。

陈枰作为编剧的电视剧《北辙南辕》与2019年格十三《了不起的中年妇女》中的段落十分相似，图：扬子晚报

此次，王猛的指控涉及的法律问题相对比较复杂。电视剧改编自小说，小说又参考了新闻报道，而新闻报道源自真实案件，且经过记者深度调查后有多处独家内容。为厘清这起纠纷中的法律问题，腾讯科技与北京市中闻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赵虎进行了交流。

此次《漂白》热播剧纠纷的重点，在于内容的著作权是否构成了侵权。不论是南方都市报的作品，还是这部剧内容呈现的“原型”，其实都是涉及了同一个犯罪案件《杨树彬团伙911杀人碎尸案》。

赵虎强调，事实是公开的，任何人都可以写，事实本身不受著作权保护。

如何具体判定作品是否涉及侵权呢？赵虎表示，法律上讲的是“接触和实质性相似”。这里通常需要考虑两个要素：一是被告是否接触过原告的作品，二是被告的作品与原告的作品是否构成实质性相似。

所谓“接触”，实为考察行为人是否存在主观过错的一种方法，即涉嫌侵权作品与原作品的相似是否存在“有意”的可能，而“实质性相似”则是指侵权作品复制或部分复制了原作品的独创性部分，因而构成了涉嫌侵权作品与原作品具有同一性。

比如，从创作时间来看，南方都市报相关深度报道的文章发布时间更早，可以解决“接触”的问题。

但如果是针对影视作品中一些“事实类”的细节，比如“犯人在楼里碎尸，把下水道给堵了”的情景呈现，即使前南方都市报记者是第一个了解这个事件细节的人，依然不算构成实质性相似。

针对编剧出版的小说《漂白》，王猛发文进一步举证了关于抄袭的「证据」，直指陈枰小说中有多达17处内容涉嫌"洗稿"问题，并且“一些表述甚至一模一样”。

图：南方都市报记者王猛举证案例，来源于公众号《猛哥》

这些细节究竟是否构成了抄袭？赵虎表示，对于独创内容的侵权甄别需要综合判断，如果只有一两处的话，可能存在巧合的情况，不一定受保护。但如果独创性的情节相似情况比较多是可能会构成侵权的，但具体还需要法院判决才能给出一个确定的结论。

赵虎强调，著作权法保护的是「独创性表达」。独创性是指对于事实的呈现和表达方面，必须由作者独立创作，并具备一定的创造性。独创性包括独立完成和创作性两个方面，前者要求作品由作者独立构思，后者体现作者个性，如选择、设计、加工等。

而对于王猛提到的“洗稿”问题，赵虎指出，洗稿与直接抄袭有区别。“洗稿”指的是通过对原文进行修改、重组或删减，使得文章看起来像是原创，但实质上内容的核心思想、结构和表述与原文高度相似，这里需要与内容重合度、表述方式、信息来源和引用等形式做综合的判定。

这个事件牵涉到多个方面的纠纷：负责深度报道的记者和新闻出版社、被指抄袭的小说《漂白》作者及编剧，以及推出影视作品的片方/出品方（包括制作人和爱奇艺等）。那相关内容的版权归属应如何划分？

赵虎表示，对于深度报道的版权归属，取决于记者与所在单位之间是否有明确的合同约定。如果没有特别约定，尤其是在现行著作权法下，记者的作品一般被视为职务作品，由所属单位所有。而小说版权属于作者（编剧陈枰），剧本和电视剧版权归出品方（爱奇艺等）。

在赵虎来看，具体责任的归属取决于最终判定是小说还是电视剧构成侵权。虽然王猛指出《电视剧》涉嫌抄袭，但在证据的罗列中，初步呈现的是编剧小说《漂白》中的情节。赵虎说：“小说和影视作品是两种不同的作品形式，需要分别判断。记者可以分开提供认为涉及作品的独创性表达部分，由法院判定是否构成侵权”。

根据《民法典》相关规定，网络服务提供者利用网络服务直接侵害他人版权的，需承担侵权责任。赵虎表示，如果王猛和报社认为作品被侵犯了版权时，可以起诉两方：一是小说的作者，二是电视剧的版权方（例如出品方）。如果最终判定电视剧侵权，平台方（版权方）需要承担责任。即使侵权是由编剧方引起，电视剧的版权方也应承担责任。承担责任之后，可以根据与编剧之间的合同约定，追究编剧的责任。

如果侵权构成，原作者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要求赔偿。赔偿的金额通常包括对侵权行为造成的「经济损失」、原作者因此失去的「合理收益」，以及侵权方因侵权所获得的利润。赵虎介绍，「损失」和「收益」，通常是二选一，原告需要提供依据，说明为什么要求赔偿这些费用，必须有明确的计算标准。如果侵权成立，平台需要承担责任，但是否下架要看具体情况。如果侵权只是小部分，整部作品下架可能不合理。

《漂白》的抄袭争议让影视行业著作权纠纷再次进入公众视野。目前，随着改编类的影视剧作越来越多，一些影视大IP也曾因“抄袭”争议而备受关注。例如，电视剧《花千骨》改编自小说《仙侠奇缘之花千骨》，以及《后宫甄嬛传》和《后宫如懿传》等均曾陷入类似的版权纷争。

不过，其中也不乏一些影片成功改编自现实报道，比如《我不是药神》《第二十条》等获得了良好的口碑和票房成绩。这一差异，也给业界敲响警钟，不论这些影视作品是否构成侵权，版权问题始终是创作与改编过程中不可忽视的风险点。

赵虎建议，面对类似的侵权问题，可以重点参考《著作权法》第三条，该条明确规定了哪些类型的作品受到保护。律师在处理此类案件时，必须结合具体情况进行判断，因为每个案件的细节和背景可能有所不同，尤其是涉及职务作品、独创性表达等复杂因素时，需要灵活运用相关法律条文和判例进行分析。此外，还有包括隐私权、名誉权等同样需要关注。

来源：创意民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