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原来日本人占领云城前两天,听说日本人在离云城不远的天镇和阳高两个县城对当地老百姓进行了大屠杀,尤其是青壮年男性后,贾金就让正当十八岁的儿子贾永安提前跑了。
贾永安回来两天后,忽然不见了。
正当双喜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时,十天以后,贾永安又回来了。
他这次回来,带来了他的老婆和三个孩子。他老婆的口音一听就是晋南人。
他动手修锅台。窗台也裂缝了,也得抹一抹,双喜帮他一块儿干。
贾永安一直一言不发,双喜忍不住问道:“哥,你这些年到底去哪儿了?”
贾永安这才简单地说了几句。
原来日本人占领云城前两天,听说日本人在离云城不远的天镇和阳高两个县城对当地老百姓进行了大屠杀,尤其是青壮年男性后,贾金就让正当十八岁的儿子贾永安提前跑了。
贾永安自己跑出去后,孤身一人,没吃没喝,不知该往何处时,正遇到了从云城撤退下的闫锡山晋绥军61军,遂加入了61军。
到部队后,又当了炮兵。曾和日本人打过几仗,日本人投降后,又参加了国共内战,逐渐升任了炮兵团团长。在解放军攻克太原的战斗中,最后眼看大势已去,不少国民党部队选择投降。贾永安即是其中之一。
贾永安仰头向上,吐了个烟圈,缓缓地说:“向解放军投降后,解放军当时正在用人之际,曾想把我留下来。但是我只想回家了。快二十年没回家,父母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么些年我实在厌倦了,只想过几天安静日子。解放军看我去意已决,就让我回来了。
我在晋南娶了老婆,最大的女儿十岁了,孩子们还没见过爷爷奶奶,没想到他们二老死的那么惨。”他的眼里闪着泪花,说不下去了。
这段时间,双喜他们院住进了不少原国民党军警人员。
除了贾永安外,还有一位步兵团长;南房张老板的大儿子原是国民党的一位汽车兵,在湖北战场上被解放军俘虏后也放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位20岁的湖北小媳妇。
被抓去当国民党编组兵的贾润也回来了。东房还住着一个愿国民党警察局的警尉捕。
整个院子的男人中,除了双喜是共产党的人外,其他竟然全是原国民党的人。
其他院里也有不少是这种情况。而且就连现在的各派出所,也都是留用的国民党警察。
这天,区长把区干部和各街道代表召集起来开会,先是通报了几起南方省分的山区、县城中已经投降又反水的国民党军队和土匪互相勾结,制造反革命暴乱,杀害我驻守部队、民兵,基层干部的情况。
然后,要求及时掌握原国民党党军政警人员的情况,发现问题及时汇报,防患于未然。当然,也要协助他们搞好就业,解决生活实际问题,使他们能安居乐业,彻底消除对立情绪。
不久,在七号院的几个原国民党方面的人员,都有了新的职业。
贾永安当兵以前是瓦匠,现在又当瓦匠,整天背着手,拿着个瓦刀出来进去;贾润还当油匠;张老板的大儿子安排到雁北运输公司,当汽车司机;那个警蔚補则在一个商店当售货员。
不过,这些国民党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从不和周围邻居说话,他们之间也不说话。
如果说他们以前还有点儿什么想法的话,那么,抗美援朝结束后,他们什么想法也没了。
这天,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突然敲双喜家的门。
仙存开了门,那女人走了进来。
双喜两口子楞了一下。那女人对双喜说:
“怎么不认识我了?”
双喜仔细辩认了一下,问道:“你是春花姐?”
贾春花笑道:“这快十年了,还认识我?”
双喜向仙存介绍:“这是我大老爹的女儿春花,已经快十年没见了。”于是招呼她坐下,倒上茶。
双喜问:“是从张家口回来的?”
春花说:“是!”
双喜又问:“全家都回来了?姐夫也一块儿回来了?”
贾春花悲悲切切道:“我和女儿回来了,他去年病死了。”
原来,贾春花和皮货商结婚后,一直没有生养。后抱养了一个女儿,已八岁了。双喜问道:“姐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贾春花说:“老头儿死了,张家口也没亲人了。我打算和女儿回云城老家生活。不准备再回张家口了。”
接着 ,春花问:“二哥现在干啥呢?他在云城还是在内蒙古呢?”
双喜叹了口气说:“他已经不在了!”
春花听后感到非常震惊,问:“怎么回事?”
双喜就把二哥参加解放军,在解放太原时牺牲的事说了一下。
春花霎间崩溃了,她痛哭起来,边哭边说:“他的大恩我还未报,我这次回来专门找他的。没想到他年轻轻的竟然不在了。”
“还有双喜,你们弟兄俩救了我,让我脱离了苦海,我永远忘不了。只是欠你们的人情我这辈子还不上了。”
双喜说:“都是一家人,谈什么报恩的话。你见过你哥了吗?”
贾春花说:“已经见过面了。不过…”
“不过什么?”
春花说:“好象对我挺冷淡。我也不想寄人篱下。以后自己想办法赚点儿饯,养活自己和孩子。”
双喜问:“为什么?亲兄妹这么些年没见面,理应热情才对呀!”
春花说:“明摆着,他嫌我在风月场呆过,觉得给他家丢人了!”春花哭了:“难道我愿意?我那时还小,父母都让鬼子害死了,那个丧尽天良的舅舅和人贩子把我拐卖到那里。不听老鸨的话就打得死去活来,这能怨我吗?”
双喜心说:“这永安哥这样做太不应该了。”
他问春花:“你晚上娘俩住哪儿呀?”
贾春花说:“住我妈家南房。”
过了几天,正好是阴历十月一,传统上为逝去的亲人送寒衣的日子。
晚上10点多钟,双喜来到一个十字路口,为父母和二哥三哥烧寒衣。
远处近处,都四散燃烧着小小的火堆。他点着手中的寒衣,默不出声地盯着燻燻燃烧的火苗,用手中的木棍,拨动着火焰中的纸钱。
忽然,他听到离他不远外一个女人的哭声,他随哭声望去,一个女人也正在烧寒衣。看样,已有一阵儿了。
只听得她边烧边哭,说:“二哥啊,咱们在玉簪楼笫一次见面,我的心里就有了你。你把我赎出来,救了我这个无依无靠的孤女。你是那么稳重,宽厚。我当时就想,好果今生能与你共度人生,那是多么幸福的事。可是我在绥远等你,没等着。现在我回大同,你却已经牺牲了。咱俩阴阳两隔,无缘无分啊!二哥!”
“不过,我也明白,即使你在人世,我也配不上你,我对你只有仰望的份。只能等下一辈子,我再报答你的大恩大德。你知道不,这么些年,我一天也没有忘记你。晚上做梦也全是你。可到头来,终是一场空啊!现在你走了,我的心也跟着走了,二哥啊!”女人捂着脸痛哭了起来。
双喜知道这女人就贾春花,他也默默地流下了泪。但他没有惊扰他,烧完纸后,悄悄地走了。听着春花还在断断续续地哭诉。
春花在这个院子里住了几个月。她哥对她不理不睬,邻居院人也对她指指点点。
几个月后,春花不见了。她又嫁了一个铁路老工人,带着孩子走了。
这年,双喜接到了调令,调到了市中苏友好协会工作,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
来源:槐姐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