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暂时让观众远离加速时代,回望过去但并非厚重的时代史诗,用温情脉脉的笔触描画车马慢年代的人情美好。改革开放初期的职工家属大院生活兼具现代城市和乡土中国气质,女性互助的温暖与力量尤为感人。(陆嘉宁)
《我的阿勒泰》剧照。(资料图)
推荐人:
陆嘉宁(中国传媒大学副教授)
李星文(剧评人)
余飞(编剧,中国电视剧编剧委员会副会长)
★年度剧集提名
《边水往事》
在封闭式环境展开特殊叙事,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也不是一般人能拍出来的作品。制作和导演功力相当不错。(余飞)
开创了架空加写实的创作风向。在架空的地理空间上,创造了一个不存在但不觉得虚假的世界。架空,是为了安全生产;写实,是为了震撼心灵。(李星文)
《小巷人家》
暂时让观众远离加速时代,回望过去但并非厚重的时代史诗,用温情脉脉的笔触描画车马慢年代的人情美好。改革开放初期的职工家属大院生活兼具现代城市和乡土中国气质,女性互助的温暖与力量尤为感人。(陆嘉宁)
《不够善良的我们》
无涉宏大议题,带有非常强的私人属性,讲述女性内心的幽微体验。剧集勾勒出两种截然不同的女性人格典型,是当代的红白玫瑰——绝对的独立和自我VS极致的依恋与迁就。她们彼此好奇、妒羡对方的人生风景,然而正如美国诗歌《未择之路》所言,人生岔路口无论怎样选择,都难免遗憾,人物携手释然,安慰观众应坦然接受人生的不完满。(陆嘉宁)
《边水往事》剧照。(资料图)
2024年,全年上线剧集数量进一步减少。艺恩数据显示,过去一年,主流长视频平台上线剧集超过250部,相比2023年减少约10%。
同样减少的还有口碑剧作的数量。往年诸如《人世间》《狂飙》等破圈层高口碑剧集,在2024年的剧集市场中缺席。全年高分剧集总量相较往年锐减,以豆瓣网评分为参考指标,2023年8分以上的华语剧集有23部,2022年有12部,而2024年仅有7部。
“今年播出来的剧反映出的应该是前两年的情况,大家投资更谨慎。以前还会有非常窄的垂类的实验性作品出来,得到挺高的口碑。今年的情况看来,小垂类的尝试少了。”中国传媒大学副教授陆嘉宁观察,往年类型化的爱情故事常常是市场上的流量之作,2024年能明显感觉这类剧作的乏力。据她统计,2024全年,真正有效播出的剧大约有160部,其中8分以上剧集占5%左右,6分以下剧集占35%左右。
放眼望去,2024年赢得口碑的剧集,大多为剧集市场提供了新奇观感。
《我的阿勒泰》颇具散文诗质感,可划归这两年颇受欢迎的归田园居叙事,通篇弥漫着松弛、自在、散漫的人生态度,在影像上树立了一种新异美学样本;冒险题材剧《边水往事》则虚构了一个鱼龙混杂、异域性强烈的“三边坡”世界,在对接港片正邪博弈传统的同时,引入了游戏走向设计的复杂与新奇。年代剧《小巷人家》削弱了主流年代剧书写宏大史诗的雄心,生活流叙事舒缓、温情、治愈,在一方小院,两位女性主人公身上,静观时代的逝去,以及中国家庭内部的人情流动。
相比2023年,2024年拍摄备案剧数量回升。广电总局官网数据显示,2024年前11个月的国剧拍摄备案剧总量达到551部,超过2023年全年的538部。与此同时,长篇剧集的中篇化倾向明显,华语剧集的集数进一步缩短。云合数据显示,2024年上线国产新剧的总集数同比减少了14%,单部剧集长度平均为28.1集,同比减少0.8集。
创新赢得口碑
南方周末:整体回顾2024年的华语剧集,哪些剧值得关注?
余飞:《我的阿勒泰》算是一个比较出色的剧作,我从业三十年以来的创作过程中,这样的东西很少出现,确实是一个“异类”,它不一定赚钱,但是成功了。它的成功其实挺值得网络平台骄傲。
《边水往事》也很让人惊喜。制作和导演功力相当不错,剧本也很好,拍出的东南亚质感相当厉害。
《我是刑警》拍的是中国的故事,中国的警察,专业性拍出来了,这个专业性包括他们甚至有点“笨”。过去看《重案六组》,警察非常帅,很快就破了案。《我是刑警》的这个“笨”,很多时候可能是实情,破个案子真的就是那么不容易,显得特别真实。里面警察的情感和人物形象也像真的,非常到位。
陆嘉宁:《边水往事》在一个相对架空的境外边陲环境,讲出了鱼龙混杂和人性的闪光,它在人性挖掘、类型创作风格化、对港片的致敬上,都做得不错。
武侠这一块我推荐《天行健》,现在很多的武侠(题材剧)已经玄幻化了,《天行健》带有历史厚重感,讲清末明初的捕快、没落贵族、江湖门派,讲体制中的小人物,怎样在时代大变革的困局中,为了理想而牺牲。
言情剧推荐《春色寄情人》,讲殡葬师和残障女孩,两个人内心都有很多创伤,两个特殊职业、特殊人群的爱情故事,讲得比较清新和不俗。
南方周末:之前有从业者提出,精品短剧集会是剧集行业之后几年的重要发展方向。2024年几部受到关注的短剧集,《我的阿勒泰》《边水往事》《新生》都不超过21集。这些短剧集给当下的剧集市场带来变革了吗?
李星文:这三部剧都是创新型剧目,某种程度上都带来了一些潮流风向。《我的阿勒泰》把散文集改成电视剧,等于给剧集行业打开了一个新的取材宝库。《我的阿勒泰》对于北疆的文旅产业的促进非常大。
《边水往事》开创了一个架空加写实的创作风向。地理空间架空,它的五行八作又极其写实,矿山、伐木、歌厅、赌场,最核心的“跑边水”——给毒贩运送生活用品,极其写实,它创造了一个不存在但是不觉得虚假的世界。架空,是为了安全生产;写实,是为了震撼心灵。
我觉得《新生》是国产剧里少见的结构复杂的短剧集。罗生门的叙事,我们在电影里见的比较多。玩罗生门,十集的技术难度很高。《新生》利用叙事轨迹的不断反转,翻出新视角和信息。可以说是剧集结构方面向前跨了一大步,是这方面的创新。
陆嘉宁:《边水往事》的创新尤其让大家惊喜。很多年前,大家看1980年代香港电影,里面的江湖非常传奇,说起来是是社会的负面,但因为做了传奇化处理,不管是古惑仔还是小马哥,内部讲江湖情义。虽然是草莽,但内心有人性或者情怀。
《边水往事》用了一个巧妙的叙事策略,既讲了江湖的尔虞我诈,以及一些温情,同时树立了亦正亦邪、老谋深算的猜叔形象。但猜叔又不是绝对的恶,我们会知道这个人非常危险,把人性的灰度讲出来了。
《新生》是另外一种路数,很像剧本杀,如果做不好拍出来可能会呆板。但是它很有意思的是,树立了一个中国式的雷普利形象。
《我是刑警》剧照。(资料图)
影视越冷,续集越狠
南方周末:2024年似乎是剧集续作格外井喷的一年,比如《庆余年2》《唐朝诡事录之西行》《猎罪图鉴2》《长相思2》,开播就引发很多关注,《白夜追凶》的续作《白夜破晓》更是时隔七年姗姗来迟。怎么看待这个现象?这是否说明当下剧集创作市场趋于保守和求稳?
李星文:影视越冷,续集越狠。某种程度上,确实是一种创作上的保守倾向,电影和电视剧都是。现在老说“信息茧房”,大家探知外部新奇世界的兴趣越来越小,往往是一些你所熟悉的信息能更容易进入你的视野,获取认同。这是续集当道的一个重要的底层逻辑。
南方周末:《庆余年2》各方面数据都很不错,观众对于这类剧集的需求在哪里?怎么评价这部续作的表现?
李星文:我本人比较喜欢历史正剧,我把《庆余年2》当作历史正剧的代餐来看。现在你胆敢举出历史正剧的招牌,历史粉会用吐沫把你淹死。
现在历史正剧难产,这几年几乎没有。2022年的《天下长河》,算是个历史正剧吧,但它也做了很多诙谐搞笑的发挥,而且它说自己是历史传奇。我看不到真正的历史正剧,就得找代餐。《庆余年2》虽然是个架空穿越剧,也有清晰搞笑的风格,可是他的朝堂斗争、政治博弈、大国关系,其实是写得非常深刻和仿真的,多多少少有一些当年《雍正王朝》《大明王朝1566》的影子。在这里头我能找到一些审美愉悦。
陆嘉宁:《庆余年2》虽然是2024年比较火的剧,但是它的评分以及整体播放情况,并不如第一部。
《庆余年》是将主人公范闲重生到一个封建社会,但拥有特定的功夫和技能,以及隐藏的高贵的血脉(皇帝的私生子)。他既享受到了封建王朝的特权,又希望以现代民主自由的思维改造封建制度,这首先占据了一个“爽感”的位置。
但是等到《庆余年2》的时候,更多触及的是主人公的无奈,他看到忠臣被乱棍打死,有些人他没能及时救下来……大家莫名觉得不如第一部好看了。我觉得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它确实不像第一部那么新鲜出炉,一个人穿越到古代的那种“爽感”的氛围,有些地方显得更严肃了一点,或者思考稍微多一点,大家反倒对它的评价还不如第一部。
最核心的还是故事
南方周末:这些年,刑侦悬疑剧的叙事和声画迭代多轮,也是市面上很常见的剧集类型。但是令人有些意外的是,像《我是刑警》这样带有十多年前警匪剧风格的作品,仍然受到了很多好评,为什么看上去有些“旧”的《我是刑警》,在2024年能受到欢迎?
陆嘉宁:我觉得什么东西都有一个生态,没有什么风格是绝对永远屹立不倒的。
《我是刑警》主打一个稀缺性。虽然复古,但是它的大众性做得比较好。它有很多公安部纪实的大案要案原型,具有挺强的奇观性。《我是刑警》风格比较硬派,可能显得没那么多花活,但也确实是稀缺,很多年没太见到了,复古一下,大家反倒觉得新鲜,唤起年轻时候看剧的回忆。
刚才说的《边水往事》和《新生》都属于犯罪剧,它和刑侦剧有点区别。犯罪剧很多时候会赋予反派非常多视角,甚至反派视角大过正面角色。我们好奇地看他怎样覆灭,这种故事的猎奇性和奇观性有时候比正常刑侦剧要强。我们已经知道这看的是犯罪者的生活,会天然代入共谋的紧张感。
但强刺激的东西看多了,忽然觉得《我是刑警》有一种吃粗粮(的感觉)。我不是说它粗糙,它其实做得很好,但是用另外的呈现方式。我就讲正面事例,用纪实的手法,讲怎样刑侦,怎样硬碰硬地破大案要案,这就让人耳目一新。
李星文:这个不能叫“旧”,它是经典风格,常看常新,永远不会过时。
剧集作为一个长篇的叙事形式,应该是复杂有料的。《我是刑警》就满足这个条件。里头这些案件本身都是骇人听闻的,能增加大家认识世界的(素材)。另外,它也把纪实刑侦做到了极致,无论是置景、叙事,还是台词。可以说把中国警匪剧里重要的一支——纪实刑侦的精髓发挥到了极致。
其实这种纪实刑侦,或者说极端现实主义的悬疑剧,只要让他撒开手做,永远是会受欢迎的,现实是最好的编剧。2000年前后,《黑洞》《黑冰》《刑警本色》的时候,警匪剧就是我们的第一大类别。后来反腐涉案剧退出黄金档,就导致这个类型受到了限定。其实只要给尺度,只要给空间,所谓陈旧,实际经典的纪实刑侦就会发光发热。
余飞:《我是刑警》按照常规传统的经典创作手法,做得比较专业、到位。这些手法本身就是多少年来,从好莱坞到中国的创作者总结出来的宝贵的创作手法,不可能就消失了,没有人喜欢了。只要你是人,你肯定会认这个东西。
很多制播机构以为自己能引领人类走向一个新的对于视频产业的方向,不是这样的。方向不会变,只要是人,他的审美追求基本上是一样的。
南方周末:这是否说明所谓影像风格的“新”与“旧”或许并没有我们想得那么重要?
陆嘉宁:某种意义上是这样的。对一些年龄层低的观众、追星族等,他们对于偶像的脸可能很敏感,一些文艺青年可能对影像的风格化很敏感,想在电视剧中找高级质感。但对于更广大的沉默的大多数来说,最核心的还是故事是不是够曲折,有逻辑,这个人物够不够让人认同,这是最基本故事层次的东西,一个颠扑不破的道理。很棒的影像风格得适合故事,锦上添花才有意义。否则故事本身没那么好,用非常炫的影像把它包裹起来,对于广大的受众来说,很多人真的不在乎。
余飞:你可以用当代新的拍摄手法,把质感拍得更好,但讲故事的方法,人的审美、共情、精神、信仰,这些东西不会有根本性的变化。哪怕是穿越剧、悬浮剧,如果质感到位的话,也是很好看的,每一种形式都可能出精品,只是说别把其他形式消灭,只弄你这一种,这是不对的。
《凡人歌》剧照。(资料图)
一半以上都市剧是热搜先行
南方周末:谈到“旧”,“套路化”问题好像在都市剧中会更凸显。《凡人歌》是2024年非常切中社会现实的一部剧,中年下岗、大厂35岁危机、阶层滑落等命题都是当下的“新”痛点。但还是有声音认为,《凡人歌》的都市情节剧套路感有些重。在处理当代生活时,都市剧应该如何摆脱“套路感”?
陆嘉宁:《凡人歌》这种真的讲都市人生活疲惫的,数据、口碑还可以的,2024年真就这一个。里面很多矛盾都非常典型:人到中年忽然失业,之前虽然做到高管,但工作的专业性是可替代的;凡事都要计划好,非常“卷”的精英程序员和他生活散漫的女朋友的人生观冲突……很多矛盾和人设很典型,因此才能触达一些人敏感的点。
都市生活剧当中,有大量评分低、播得差的剧,《凡人歌》已经算一个相对平衡的作品,悬浮的程度还没有那么让人不能接受。
中国人爱(在都市剧里看)热闹的心态,某种意义上跟以前看折子戏、看晚会的心态一样,就愿意看扯头花这样的drama,有老百姓俚俗的趣味,大家其实是用那种极通俗的趣味在看这些都市白领们的生活。
李星文:都市生活剧大致可以分成三类:一类是根据个人生活经历或观察,有小说为依据的改编剧目,比如《小巷人家》,套路味是非常淡的。
第二类是经过严格深入的采风写出来的原创剧本,像《南来北往》,这种多多少少技法上有套路,但总的来说,套路感不会特别重,因为采访够深入。
第三种呢,就是从会议室、策划会上出发的一类剧。往往是主题先行、热搜先行,设定的话题先行。主题先行之后,再往里填素材,填情节,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套路感的。我们的都市生活剧,我觉得一半以上是这种剧。
余飞:有一些都市剧可能仅仅为了展示一个话题而匹配了人物和事件,信息量、含金量和厚度、广度都不够。这种剧很可能只从社会上听一些段子,或者拿新闻案例来弄一下,可不都是套路吗?都是听过的,非常熟悉的东西,加工了上桌就完了,因为你再等等的话,话题就过时,没有用了。
这个话题说多了容易得罪人。这些剧本身不是特别讲技巧。我认识关系很好的编剧,专门写类似题材,他(她)特别头疼,会不断地被修改剧本,任何人来了都要重新改剧本,而他(她)毫无招架之力。无非是这些话题,人和人的关系本身就可以朝各种不同的方向发展,话题这个东西对错很难判定,男性、女性、当官的、老百姓,对同类话题的认知可能完全不一样。
这种戏,编剧的价值不是那么容易体现,谁都可以随意改动,很可能最后就是一个最大公约数。
《小巷人家》剧照。(资料图)
用女性视角讲述淡而有味的生活
南方周末:这两年,年代剧始终蓬勃,前两年像《人世间》这样的年代戏基本还是以多子女家庭为对象、男性权威角色占主导,2024年的《小巷人家》把叙事重点放在了两位女性身上,怎么看待这种新变化?
李星文:年代剧往往要走现实主义风格,在三四十年前,你很难在(年代剧里)给出大女主视角,或者把女性作为绝对主动力。我觉得《小巷人家》倒不是像一些古偶剧一样,通过想象力生掰出一个女性为主的剧目,但它也是有选择的。
像《人世间》,如果把宋佳扮演的周蓉的戏份做足,按小说里那个篇幅,把她在法国的经历写清楚了,至少可以说是一个男女平分秋色的剧目。如果在加强周蓉的同时,弱化一下周秉坤,那就可以理解成一个大女主剧。我觉得《小巷人家》也是有意识做了这种选择。但《小巷人家》和《人世间》好就好在,没有刻意去拔高什么,刻意去丑化什么,这是难得之处。
陆嘉宁:《小巷人家》属于有一定的年代跨度,但不是非常长,更多关注在某一个时代节点,怀念某一个年代的人情美好,邻里之情。强调一些生活流、日常感,而且这个生活不是非常非常焦虑的,你会感觉到它具有传统意义上的女性气息和女性气质。
从女性视角来讲一个淡而有味的生活,包括治愈,包括在父权中挣扎,但又不是决裂,还要不断地跟它(父权)沟通磋商,找到自己的道路。《小巷人家》让我们感受到了治愈的力量,女性帮助女性的温暖。
南方周末:说到女性题材,台剧《不够善良的我们》是2024年受到比较多关注的一部。这部剧里展露女性所面临的普遍困境:家庭主妇和事业女性两条路径的两难。怎么看待这部剧所引发的高讨论?
陆嘉宁:我会给这部剧比较高的评价。《不够善良的我们》是非常私人化的女性叙事,讲述了两种非常典型的女性形象,以及人生的一个重要的矛盾:自由和安全感不可得兼。人似乎是可以选择的,但是选择后要承担起代价。这部剧把鱼和熊掌两难的困境,表现得淋漓尽致。
《不够善良的我们》有非常强的私人属性,但不是说完全个人化,只关注个体小世界。它是很普遍的,带有女性生活中非常幽微的体验。这种普遍可能是男性观众不容易体察的。
说到女性作品,我想到另外一部剧《山花烂漫时》,是2024年具有高度公共性的女性叙事。之前我们说为什么女性的公共性的故事少?客观上种种原因导致大家看到的代表这个时代精神的人,好像男性居多。而《山花烂漫时》一下子让你看到,一位女性用知识改变命运的行动姿态。这种公共性是《小巷人家》也好,《玫瑰的故事》也好,都不那么具备的。
《山花烂漫时》能把一位女性既是高尚的、有信仰的,又是纯朴幽默,有时候让人觉得带一丝狡黠的,把自己的人生价值感实现,真正无私地去帮助别人。把这一点能够讲好,这样的作品是可贵的。
《不够善良的我们》剧照。(资料图)
着急的时候,出现一个不慌不忙的剧
南方周末:《我的阿勒泰》也可以说是一部展现女性人生选择和活法的剧集,故事的发生背景阿勒泰也自带“疗愈”属性,为什么这样一部轻体量的剧集能收获这么多好评?
余飞:大家都内卷得太累了。很多行业淘汰很多人,每个人都有危机感,国际形势也不是那么安定,这种情况下大家都特别着急。
(大家)着急的时候,你写的剧如果也很着急,可能看了更难受。这种情况下,突然间出现了一个剧,在一个荒原上,磨磨唧唧的小姑娘和妈妈开个小卖部,来回折腾,不慌不忙好像什么都不着急的场景,这是大家内心深处特别向往的。
你看女一号,从城里回去,什么也没有,相当于是无业游民。她妈妈更是在草原上开个小卖部,小卖部能卖几个钱?同时你又觉得,人家没有钱,也没正经工作,但是生活得好像很舒服。实际上我们每个人都可以过这样的生活,但是我们都不愿意去,因为我们害怕,怕自己被落下的恐慌。实际上内心深处,大家都想轻松一点,骑着马,在草原上晃荡,买个方便面都得去几十里外买去,感觉多好。大把大把的时间,空气也好,心里一点不着急,这是多好的状态啊。
这反映了现代人的矛盾分裂的心理:一方面希望那种轻松,一方面又希望拥有一个安全的保障。矛盾之下,身不能至,心向往之。
陆嘉宁:《我的阿勒泰》视听确实很棒,使用了大量的远景镜头,这在电视剧拍摄中不常见。传统的电视剧拍摄,大家倾向于用特写和中近景,认为电视就是讲故事而已,正反打、左右切。《我的阿勒泰》这种大量的远景,让人觉得有桌面一般的壮阔的美感。
在远景镜头里,人小小的。渺小的人在大自然中,不是感觉到恐惧,而是感觉人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包括我们随着女主人公融入那个自然环境,最开始她看到马也会害怕,但是后来跟随着哈萨克的村民一起迁徙,渐渐融入自然。
南方周末记者 潘轩
责编 李慕琰
来源: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