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宅门》白玉芬原型人物的公公谈起

摘要：《大宅门》是以同仁堂族长及宏济堂创始人乐镜宇为原型的一部经典剧作。《大宅门》中白景琦在济南做生意，仰仗着堂姐白玉芬。而白玉芬在济南商界的地位，靠得是公公陆提督。白玉芬在现实中确有此人，乐镜宇称她梅表姐，不过她的公公没做过省提督。白玉芬原型人物的公公只当过直隶某

《大宅门》是以同仁堂族长及宏济堂创始人乐镜宇为原型的一部经典剧作。《大宅门》中白景琦在济南做生意，仰仗着堂姐白玉芬。而白玉芬在济南商界的地位，靠得是公公陆提督。白玉芬在现实中确有此人，乐镜宇称她梅表姐，不过她的公公没做过省提督。白玉芬原型人物的公公只当过直隶某地的县丞，官居七品，芝麻粒的小官。

提督的官职相当于省分军区司令，在历史上能坐上此位置的人必在历史上有一席之位的。为何郭宝昌要给这位梅表姐的的公公编写个省提督的职位，编个巡抚、道台、知府不可以吗？那是因为这位梅表姐的婆家小叔子曾坐到过“省提督”的位置，他在北京担任过北洋的宪兵司令，也曾在济南担任过伪省安保司令。当然这都是民国之后的事情了。在乐镜宇1904年在济南创办宏济堂药铺时，他表姐在济南商界上有话语权，靠的不是小叔子，也不是公公，而是自己的丈夫。

梅表姐的丈夫姓王名瀚，出身章丘的书香门第，是位清末的举人。其父亲、爷爷都是举人。爷爷和父亲尚能通过科举，谋个一官半职。而到了王瀚中举时，朝廷已穷途末路，用买卖官职，来补充朝廷财政。像瀚这种靠科举上来的举人，反而要排队等官职，一般要等十年八载才能轮上个八品小官的空缺。瀚在等官职的过程，应聘到了章丘旧军孟家教书。晚清的旧军孟家当时是江北首富，以瑞蚨祥为首的八大祥布店开遍中国各大城市。旧军孟家的领军人物孟洛川花了万两白银替朝廷救灾，被慈禧賜为一品大员。济南是孟洛川商业的发祥地，章丘众多商人在孟洛川的提携下在济南发达起来。瀚在济南的孟府当私塾先生，就相当于山东商业皇帝家的太子太保。于是瀚和梅表姐这俩口子在孟洛川的照应下，也入股了济南几家当铺、银号。瀚在孟家当私塾先生要比当小官实惠多了，一直到大清结束，他也没有出仕。

弟弟琦虽说科举只中了秀才，在仕途路上比他哥瀚强多了。琦也不是缺乏中举的能力，只不过清末社会改良，朝廷把科举停了。琦先是到关外在张锡銮的新军里当文书，后又在潘馥领导的北洋财政部当誊录。再后来又投靠了张作霖，张作霖不喜欢用前上司张锡銮的人，就把他派给了张宗昌。琦很受张宗昌的器重，从而达到职业生涯的高峰，在济南、北京两地作威作福了几年。之后琦的仕途道路又开始缓缓下坡。王瀚靠弟弟的升迁及孟家的关系，在民国时期也在北京和济南两地谋到过文职小官。就连王瀚之妻的表弟乐镜宇也王琦当官的过程中占到一些便宜。

谭富英剧照

自打我在头条上写《大宅门外的故事》以来，曾受到过个别网友的质疑。我是秉着大事有依据，细节靠脑补的原则来写小说的。上次我发表了乐镜宇的长孙乐芝田写的《宏济堂的历史》中的节选。证实了如我所写，杨九红原型名叫辛德馨，田子行原型是清帮大佬钱宝亨。

这次我又在京剧泰斗谭鑫培之孙谭富英自传《谭福英谈戏曲和其他》中，发现了有应证我文章真实度的史料。

《谭福英谈戏曲和其他》中的一段：“有一次，谭富英的外祖父德珺如看了外孙的戏特别高兴，就要陪外孙唱一场《群英会》。当然是德珺如的周瑜，谭小培的孔明，谭富英的鲁肃，三代同台。祖孙三代的《群英会》在北京很有号召力，早在张作霖时代，北京宪兵司令王琦为父亲祝寿办堂会，排出最硬的戏码：梅兰芳的《醉酒》，余叔岩的《珠帘寨》和他们祖孙三代的《群英会》，那时谭富英还没有出科。这次演出就在华乐戏园，德珺如已经70多岁了，数年没有登台，为了捧自己的外孙，真是不遗余力。演到“打黄盖”的下场时，老人家掏翎子，抓蟒，抬腿，就已经有些站不稳了，谭富英赶紧上前扶住。谭富英的母亲一看父亲果然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矣，一完戏就忙跑到后台，劝自己的父亲再不要演戏了。从此这位被奉为小生行楷模的前辈就再没有登台唱戏。”

德珺如剧照

这是网络上记载白玉芬原型的公公唯一史料，材料中没写明具体日期。那日这位王老举人在做寿办堂会，京剧前辈德珺如为他登台献艺，这也是德珺如最后一次演出。百度显示德珺如在1924年去世。王老举人寿宴是在1924年之前办的。王琦还没跟随张宗昌，张宗昌也还没成事。王琦当时只不过是北洋的普通京官。至于宪兵司令的官职是王琦在1927年才得到的。谭富英这样叙事缺乏点严谨。以王琦在1924年前的的权势和影响力，家庭堂会排不出那么硬的戏码。王琦可能是通过两个关系，邀请到谭福英爷仨、梅兰芳、余叔岩这么多的大腕。这两个关系一个是孟家另一个是乐家。在谭富英自述的其他桥段还真有对孟家和乐家的描述。

《谭福英谈戏曲和其他》中的一段提到“一次金鱼胡同的那家花园，同仁堂的乐家老太太生日堂会，压轴戏是他和外祖父德珺如、父亲谭小培三代人合演的《四郎探母》，大轴是余叔岩的《珠帘寨》。…举办堂会的乐十爷知道谭小培来了，就到后台看望，一见谭富英如此老成文雅，就对谭小培说：“真是将门虎子，我看令郎大有希望，谭家一定越来越兴旺。”谭小培忙说：“谬奖，谬奖，一个后生晚辈，不要让他太得意了。”乐十爷一手拉过谭富英的手，从自己的手指上褪下一个碧绿晶莹的大扳指，给谭富英戴在手指上，说：“我告诉你，这个扳指是西太后送给你爷爷的，你爷爷又送给我，今天你戴着它上台，希望你好好继承你爷爷的玩意儿。不过今天这个扳指我不能让你带走，我要等你自己挑班的那天，亲自给你送去，这样，你才对得起你爷爷这个扳指。”谭小培一听，知道同仁堂乐家是以信誉闻名于世的，也知道了乐十爷的良苦用心，就对谭富英说：“豫升，这是十爷真心栽培你，还不谢谢十爷。”谭富英马上作揖答谢。13年后谭富英29岁，果然挑班唱戏了，是在开明戏院演唱全部《四郎探母》，乐十爷也果然没有爽约，亲自把那颗扳指送给了谭富英。”

再看《谭福英谈戏曲和其他》中的另一段：“

谭氏父子从上海回到北京，徐碧云正好要独自挑班“云兴社”，谭富英就在“云兴社”挂二牌。…不久，由于徐碧云遭到官司，无法演出，谭富英与尚小云、荀慧生短期合作了一段时间。不久，徐碧云官司了结，前门外大栅栏有名的瑞蚨祥绸缎庄老板孟景侯亲自为他重组“云兴社”，还为他重新翻盖了煤市街的中和园。班社的阵容非常整齐：老生有谭富英、雷喜福和王又宸三位…由于云兴社的后台是瑞蚨祥绸缎庄，所以当时的演员都说：我们搭的是瑞蚨祥的班。”

五大名旦之一的徐碧云剧照

前一段讲了谭富英和同仁堂乐家的深厚交情。我之前头条号的文章写过：乐家在清末办了个“华夏正声”的票房，就是票友和艺人的俱乐部。梅兰芳的京剧前辈，像伯父梅雨田、外公杨隆寿、武生杨小楼、老生余叔岩、谭鑫培、德珺如等人常去“华夏正声”的票房游玩。有时戏班子演出缺人手，还会临时叫几个票友去跑龙套。乐镜宇年轻时就是喜欢跑龙套，从而深得母亲和伯父的厌烦，后来被撵到济南去了。

《谭福英谈戏曲和其他》中提到的乐十爷名叫乐达义，乐镜宇的十堂弟。乐镜宇去济南开宏济堂、制阿胶之后，乐达义就代替乐镜宇成了“华夏正声”票房的主要负责人。乐家老太太的堂会要比王琦父亲的堂会早个六、七年，当时谭富英还是个小孩。乐达义的母亲办堂会时，租用的那家花园戏台。等1930年后，乐镜宇在海淀买了礼王府花园，并在院子里建了座更豪华的戏台。之后但凡同仁堂乐家族亲办堂会，就都去海淀乐家花园了。

《谭福英谈戏曲和其他》中的另一段讲述了谭富英和瑞蚨祥孟家的关系。文中提到孟景侯是孟洛川的堂侄，瑞蚨祥北京生意的代表。王琦的哥哥王瀚是孟洛川家的私塾先生，过去讲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王瀚在

旧军孟氏家族中地位挺高。谭富英跟的唱戏班子“云兴社”就是孟家投资的，而“云兴社”的头牌徐碧云是梅兰芳的妹夫。王琦、王瀚通过孟家请名角唱堂会，那是手拿把掐的。而王琦的嫂子、王瀚的妻子是《大宅门》白玉芬的原型，也是乐家的亲属。王琦通过乐家找几位名角唱堂会，也是轻车熟路的事。王老举人做寿时，王琦也没多发达，王家也不属于大富大贵之家。那些名角去为王老举人祝寿唱堂会，多是看在孟、乐两家的面子上，去友情客串罢了。

孟景侯、德珺如两位名气不怎么大的历史人物，都能在百度百科中搜到介绍。而百度百科没有王琦的介绍。究其原因还是王琦签署过对图书馆李馆长的逮捕令。解放后，他被隐姓埋名地保护起来。有些事也不能多说，点到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