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直到谢淮序抛下她，选择去救她妹妹许洛瑶的前一刻，她都以为谢淮序爱她入骨。

第1章

许识月死在一个大雪纷飞的阴冷天。

直到谢淮序抛下她，选择去救她妹妹许洛瑶的前一刻，她都以为谢淮序爱她入骨。

……

人死后，不该是一切归于虚无吗？

重生回到1987年，许识月看着玻璃中倒映出的自己，第一百零一次这样自问。

直到此刻，她还是不敢相信。

耳旁传来老师的声音：“识月，你能想通就好，这个去清大的名额珍贵，当初我就不同意你把名额让给你妹妹。”

许识月思绪回笼，点了点头。

像是在回答老师，又像是在告诉自己：“嗯，这次我不会再让了。”

老师又问：“不过，你决定去清大，和谢首长就要分隔两地了，这婚礼还办的成吗？”

满青山军区的人都知道，谢淮序爱许识月如命、入骨。

上辈子许识月也是这么认为的。

谢淮序舍不得她走路累着，就给她买了自行车。

她说在宿舍里闷，他就给买了收音机。

服装店每次来了新衣服，谢淮序都是第一个去买的，以至于服装店能把许识月的尺码倒背如流。

谢淮序曾笑着对她说：“阿月，幸亏我能赚钱，才能给你最好的生活。”

他对她这样好，怎么会不爱她？

可他若爱她，又怎会看着她孤零零地死在大雪中！

上辈子死时的痛苦似乎还残留着，许识月轻轻捂住心口，只觉里头莫名传来阵阵寒意。

她压下起伏的心绪，强颜欢笑：“不，我不打算嫁给他了。”

“我只能专心做一件事，既然要为祖国的建设贡献一份力量，我就不能谈情说爱。”

老师有些惊讶，但随即就露出欣赏的目光：“识月，你果然是好样的。”

“好了，你回去好好准备吧，半个月后清大的录取书应该就到了。”

许识月点点头，道过谢，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走出校园，看着一排排整齐利落的红砖瓦房，和墙上‘军民一家亲，团结起来搞建设’的标语，她才有种重生的真实。

她握紧手，深吸了口气。

既然重生，那么上辈子的悲惨结局，她都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刚回到学生宿舍，谢淮序就来了。

他剑眉星目，一身军装显得身姿挺拔，不怪军区里有那么多女同志喜欢他。

也不怪那些女同志都嫉妒被他宠爱的许识月。

“阿月，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谢淮序将一个袋子放在桌上，敞开来，一颗颗鲜红圆润的荔枝争先恐后地冒出头来。

“岭南的荔枝，特别新鲜，你快尝尝。”

许识月心里颤了颤。

不等她动手，谢淮序就剥开一颗荔枝，将那晶莹剔透的果肉递给她。

他的目光透亮，里面带着炽烈的爱意，上一世她就是在这样的眼神中被骗了一辈子。

看着谢淮序悬在半空中的手，许识月最后还是接了过来。

甜蜜的汁水在口腔中爆开，可许识月却只尝到了苦涩。

她咽下，语气淡淡：“我不喜欢。”

谢淮序微微一顿，毫不犹豫：“那我去把它丢掉。”

“等等。”

许识月拦住他，轻声道，“这么贵的东西怎么能丢掉，不如送给其他人尝尝吧。”

闻言，谢淮序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可这是我专门为你买的……好吧，都听你的，给谁？”

许识月脑海中划过一个人影：“给我妹妹吧……”

“反正你这次来，不也是打算劝说我把去清大的名额让给许洛瑶的吗？”

许识月说完，一抬眼正正对上谢淮序错愕的眼。

第2章

屋里静了半晌，谢淮序从怔愣中回过神：“阿月，你怎么知道？”

许识月在心里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从小，她爸妈就偏爱妹妹许洛瑶。

妹妹住大房间，她住书房里的行军床；

妹妹每天早上有鸡蛋吃，她只能喝粥；

过年他们会给妹妹从里到外地买新衣服，而她还在穿几年前的补丁衣服。

她想，既然爸妈不给她，那她就好好学习，自己去赚。

后来遇上谢淮序，谢淮序给了她独一无二的偏爱。

所以上辈子在得到清大保送的名额后，爸妈让她把名额让给妹妹，她因为舍不得谢淮序，同意了。

上辈子的今天，谢淮序就是来找她，让她把名额给妹妹，说舍不得和她分隔两地。

许识月还傻傻地笑话他，然后告诉他，她已经让了。

结果……原来谢淮序的心也早就偏向了许洛瑶。

见许识月不说话，谢淮序有些慌。

他忙拉过她的手:“我承认，是叔叔阿姨叫我来劝你的，我本来是不同意的。”

“但是阿月，你要是去了清大，我们就得分开了……我还没娶到你，我舍不得你。”

和上辈子一模一样的话。

但许识月已经不会像上辈子那么傻了。

她把手抽出来，别开眼：“我有点累了，想休息了。”

谢淮序似乎没想到她没有直接同意，愣了愣，才道：“那好，你先休息，我先走了。”

走的时候，他带走了那袋荔枝。

许识月等了几秒，才出门跟上他。

一路跟到军属大院，果然看见谢淮序进了许家，等再出来，他手上那袋荔枝就不见了。

上辈子，许识月是留下了荔枝的。

可第二天她看见许洛瑶也吃上了荔枝，就问谢淮序。

他说：“我顺便给你家送去了一点，这不是讨好未来的岳父岳母，也希望他们能对你好点吗？”

那时，许识月真的被感动到。

可渐渐的，她有的东西，许洛瑶都有，谢淮序什么都买两份。

她不是没觉得奇怪过，但都一一忽略了过去。

直到生命的最后，她才看清谢淮序的心里有两个人。

许识月在夜色中独自走回了学生宿舍。

环顾一圈，樟木柜子上摆着的糕点盒、衣架上挂着的羊毛围巾、门口摆着的千层底布鞋……大大小小十几样东西都是谢淮序送来的。

决定了要离开，也是时候清理掉这些东西了。

许识月将谢淮序送给自己的东西全都放进了一个箱子里。

然后拉开一个柜子，将里面剪好的“囍”字、红双喜的搪瓷缸、大红色的鸳鸯绣枕，全都拿出来装进了另一个竹篓里。

每一样都是她精心挑选准备结婚时用的。

但现在这些东西都没留着的必要了。

等明天，就拿去卖了，换成去北京的路费。

这一次，她再也不要为谢淮序耽误自己，蹉跎一生了。

她要去北京，要去过不一样的人生。

第二天早上，许识月被叫回了许家。

父母和许洛瑶正坐在桌前吃早饭，油条豆浆包子，都是许洛瑶爱吃的。

而许识月一进来，连鞋都还没脱，许父就问：“让你把上大学的名额让给瑶瑶，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许识月还没回答，一个人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竟是谢淮序。

第3章

许识月怔了两秒：“你怎么在这儿？”

谢淮序手上端着一碗豆腐脑：“我本来要去你那儿的，伯父说喊了你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给你买了最爱吃的豆腐脑。”

许识月却感觉不到感动。

她根本不爱吃豆腐脑，只是因为闻不得油炸的味道，早餐只能吃豆腐脑。

现在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油条的味道，她有些不适，想尽早离开。

在离开这里去北京之前，她也不想节外生枝。

于是垂下眸，面不改色地撒谎：“嗯，我愿意把名额让给妹妹。”

“录取通知书一个月后就会来，到时候就让许洛瑶用我的身份去上学，来年，我再用许洛瑶的身份重新高考。”

许父紧皱的眉头终于展开：“这就对了！咱们都是一家人，阿月，你长大了，也懂事了。”

许母则高兴地搂着许洛瑶:“妈这就找人把这房子卖了，然后到时候去北京买一套，离你学校近点，方便照顾你。”

闻言，许识月捏了捏手。

上辈子也是这样，所以这辈子再听到，她并不意外。

只是仍旧会为父母的偏心，而感到心寒。

许洛瑶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许识月，嘴上推脱：“不用啦妈，咱们都走了，谁照顾姐姐？”

许母毫不在意：“她不是有宿舍住吗？平时连家都不回，我看她把自己照顾得挺好的。”

许识月再也待不下去一秒，正好鞋也没脱。

“我还有事，你们要是没事了，我就先走了。”

走出门，身后传来许父的不满：“这不在父母身边，就是没人教，一点家教都没有！”

许母声音含笑：“还是咱们瑶瑶好。”

许识月心头一紧，正要关门。

谢淮序拿着外套追了出来：“阿月，你这是去哪儿？”

“有同学考上了大学，大家一起聚餐饯行。”许识月潦潦解释。

谢淮序轻不可察地皱了下眉，但什么也没说：“那我送你过去，几点结束？我到时候去接你。”

他就和以前一样贴心，不放心她一个人出门，行程总是要了如指掌。

上辈子许识月也乐得和他一起出现。

但现在，许识月摇头想拒绝。

却又怕谢淮序心思细腻，发现自己的异常，只好答应。

把她送到饭店后，谢淮序就走了。

饭吃到一半，班长举起杯子。

“同学们，我们一起恭喜许识月同志考上大学！”

“对，祝她前程似锦，也祝我们所有人都能顶峰相见！”

许识月站起来，露出重生以来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有志者事竟成，我在北京等大家！一起为祖国增砖添瓦！”

寒暄间，有人关心她的家事：“你去北京念大学，谢首长也跟着去北京的军区吗？”

许识月心微微一颤，轻笑着摇头。

“他是军人，不能轻易换驻地。”

同学不知实情，还笑着对许识月举杯祝福：“你们伉俪情深分居两地也没关系，能在各自领域为国建功，真让人羡慕！”

许识月没解释，抬起茶杯仰头一饮而尽，也掩住了眼底涌动的情绪。

这一天，大家在饭店的包厢里畅所欲言，快意潇洒。

结束时天色已黑，谢淮序没有来接许识月。

许识月也没有等他，一个人独自往学生宿舍走。

去学生宿舍的路上会经过军属大院。

走着走着，许识月倏地看到一辆熟悉的军绿色吉普车停在军属大院路边。

是谢淮序的车。

她好奇地走过去，刚探头看向院子，就见穿着蓝灰色布衣的许洛瑶和谢淮序并肩站在院子里，有说有笑。

突然，许洛瑶踩到一个碎石，崴脚摔进了谢淮序的怀里。

谢淮序扶她站稳，可两人的手却没有松开。

或许是这气氛太好，许洛瑶含羞地喊了一声：“淮序哥，其实我……”

她踮脚朝谢淮序亲去。

第4章

谢淮序没有推开许洛瑶，许识月眼看着两人就要亲上。

她用力到指甲掐破了手心，却没有阻止。

阻止了这一次，还能阻止下一次吗？

她能阻止两人的行为，却阻止不了他们的心。

就在这时，隔壁院的余婶刚好出来倒水。

看到了这一幕，直接嚷嚷了起来。

“许洛瑶同志，你干什么呢？和你姐姐的未婚夫走这么近，还要不要脸了！别坏了我们军属大院的作风。”

许洛瑶的脸色倏地一白，连忙避开谢淮序站直身子。

谢淮序也如梦初醒似的后退了两步。

一转头，对上许识月的双眼，他狠狠一怔，从未有过的慌张：“阿月，你怎么在这儿？”

许识月转身便走。

谢淮序几步追上来拉住她：“阿月，你听我解释！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刚才是要推开她的。”

许识月淡淡点头：“嗯，我相信你。”

谢淮序哽了瞬，突然不知道还能再说什么。

这时许洛瑶走上来主动跟许识月解释：“姐，你千万别误会，家里灯泡坏了，我拜托淮序哥来看看，刚才只是送他出去而已。”

许识月忍不住在心里想，上辈子的自己在他们眼里是不是就这么蠢。

让他们能这样面不改色地说出谎话。

这次她没说话，谢淮序心里不安，对许洛瑶道：“你先回去吧。”

然后拉着许识月上了车：“阿月，我送你回宿舍。”

许洛瑶恨恨地看了许识月一眼，许识月并没有错过，也只当作没看到。

车上，一路安静。

到宿舍楼下后，谢淮序却不准她下车：“阿月，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我发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人。你把上学的名额让给了洛瑶，我们也可以商讨婚事了，我特意去算了日子，二十天后是黄道吉日。”

许识月怔了怔，用不上二十天，十三天后她就能拿到录取通知书，离开这里了。

“不用那么急……”

谢淮序见她没拒绝就松了口气：“不急，我也想给你一个完美的婚礼。”

“等过了年，下个月也有好日子。”

许识月点点头，推开车门就要下去。

一样东西却从包里掉了出来。

谢淮序帮她捡起来，发现是一沓彩纸，有些疑惑：“你买这个干什么？”

许识月拿回来：“折许愿星。听人说折满一千颗许愿星，就可以许一个愿望。”

谢淮序顿了顿，笑了下：“与其相信许愿星，不如把你的愿望告诉我，我帮你实现。”

“阿月，你的所有愿望我都会尽力去实现的。”

许识月在心里回答：可唯独这个愿望，你实现不了。

十三天后就是新年。

她的新年愿望，便是离开这里，离开他……

回到宿舍，许识月折完100颗许愿星，然后将玻璃瓶收进了柜子。

第二天，许识月想起自己要去北京报道，还需要一张证件照。

便骑上自行车去了镇上最近的照相馆。

红旗照相馆。

许识月刚停好自行车，却意外看到一辆熟悉的军绿吉普车停在路边。

她皱了皱眉。

谢淮序的车怎么在这里，他没去部队吗？

许识月下意识侧头看向照相馆的玻璃窗内，只见扎着两个麻花辫的许洛瑶将头歪靠在谢淮序的肩头，笑靥如花。

就像是在拍结婚照一样。

第5章

许识月攥了攥手。

原来上辈子一直被谢淮序藏在钱夹里的那张和许洛瑶的合照，就是这时拍的。

许识月真的想不明白，谢淮序嘴上说着爱她，心里又装着她妹妹。

到底算什么？

她无声地扯了扯嘴角，没有进去打扰他们的拍照。

既然已经决定了离开，她也没必要庸人自扰。

她走到拐角处等了一会儿，很快就看着他们拍完照后走出照相馆。

两人有说有笑的样子看起来，比自己和谢淮序更像一对快要结婚的新婚夫妻。

她目送吉普车离开，平静地收回视线。

然后走进照相馆，给自己拍了证件照。

出了照相馆，许识月骑着自行车往回走。

路过护城河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河面波光粼粼，一座挂满同心锁的情人桥横跨两岸。

这里是她和谢淮序第一次相识的地方。

四年前有个小同志掉进了河里，许识月跳下去救人，将小同志托举上岸后自己却体力不支差点溺水。

是谢淮序正好路过，及时将她抱了上来，救了她一命。

人民日报还将她和谢淮序的报道事迹放了整整一版：【学习雷锋好榜样，见义勇为真英雄！】

也是从那以后，谢淮序开始追求她，搞得全军去无人不知。

她答应和他处对象的那天，谢淮序亲手将一把刻了他们名字的同心锁锁在这桥上。

并郑重承诺：“阿月，我保证，我发誓，我会用命对你好。”

现在再回想这段往事，许识月只觉自己上辈子是真傻。

被几句情话就哄得放弃了大好的人生。

许识月咬着唇，低头在密密麻麻的铜锁里翻找当年的那把同心锁。

直到黄昏时分，她终于找到了那枚刻着“谢淮序爱许识月”的锁。

锁已经生锈，她伸手轻轻一扯，铜锁就剥离下来。

铜锈沾在手上，透出腐蚀的气味。

许识月心想，她和谢淮序的感情也如同这坏了的锁一样，轻轻一扯就断了。

坏了的东西就该扔掉，锁一样，情也一样。

她扬起手，没有任何犹豫将锁抛进了河里。

只听“扑通”一声，河面泛起水花。

涟漪还没有静止，身后忽然响起一声急刹。

许识月正要回头去看，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拉过：“阿月，你刚才丢了什么？是我们的同心锁吗？”

他满脸慌张，说着就要松开他往河里跳。

从副驾驶跑下来的许洛瑶连忙拉住他：“淮序哥，不要啊！”

三人推搡在一起，不知道怎么回事，许识月被推了一把，竟和许洛瑶一起朝后掉了下去！

扑通——

扑通！

许识月落入水中，因为太突然做不出反应，小腿在冰冷的河里开始抽筋。

她看到谢淮序急切地跳进河里，朝自己游来，她用尽力气朝他伸出手：“淮序……”

谢淮序的目光落向她。

可下一瞬，他就将目光移开，游向了许洛瑶！

这一刻，许识月通体遍寒。

她仿佛置身于上辈子死前的雪地里。

上辈子，这辈子，谢淮序毫不犹豫奔向许洛瑶的身影，慢慢重叠。

河水再冰冷刺骨，也远远不及心脏的冷彻。

许识月看着谢淮序把许洛瑶救上岸，最后一丝力气也终于耗尽。

她慢慢往下沉，看着水面离自己越来越远。

她无力地想，自己这辈子就要死在这里了吗？

眼前倏然一片漆黑。

……

再醒来，已是两天后。

许识月费力地睁开双眼，就看到谢淮序趴在床边。

他身上的军装有些褶皱，眼底青黑，脸上还有未刮干净的胡茬，看起来很是疲惫。

见她醒了，谢淮序忙握住她的手，担忧问：“阿月，你终于醒了，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心不舒服！

闻着谢淮序身上熟悉的、许洛瑶常用的那款雪花膏香味，许识月不动声色的收回手，一句话也没说。

谢淮序抿了下唇，眼里都是愧疚：“阿月，你听我解释，我知道你会游泳，洛瑶不会游泳，所以我才去救她的。”

“我不知道你小腿抽筋了……我当时看到你沉下去，我后悔死了！”

“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我肯定也不活了！”

他这番话说的发自肺腑，如果是上辈子的许识月，一定当场就会原谅他。

可这辈子的她已经清醒了。

因为不知道她腿抽筋，就可以去救别人吗？

生死之前，谁份量重，谁份量轻，一眼便知。

第6章

许识月此刻是真希望立刻就能离开这里，彻底离开他。

见她不说话，谢淮序又说：“你先躺会儿，我去给你买吃的。”

说完，他便起身离开。

之后许识月看着窗外从天亮到天黑，谢淮序也没有回来。

身边其他受伤的医护人员，都有家人照顾。

而许识月不合时宜地想要上厕所。

她自己一只手拿着吊瓶，一只手扶着墙一步步艰难的往洗手间挪。

隔壁的阿姨看她这样，立刻上前帮她提着吊瓶，可怜的看着她：“大妹子，你家里人呢？”

许识月回答不出。

在这一刻，她也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

爱情、婚姻都没有她的感受重要，就比如上厕所！

没有爱情和婚姻她都还可以活，但是不上厕所，身体就会难受。

上完厕所，许识月谢过阿姨，又自己慢慢挪回病房。

经过一间病房时，她忽然听到谢淮序的声音。

她顿了顿，侧头一看。

只见答应要去给她买饭的谢淮序，此时却正小心给许洛瑶喂饭。

余光瞥到门口有人，谢淮序抬起头。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的瞬间，谢淮序的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阿月……”

许洛瑶也看向她，笑着解释：“姐，你千万别误会，是爸妈回去拿东西了，才拜托淮序哥照顾我一下。”

许识月点点头：“应该的。”

等她离开，他们就可以在一起了。

未婚夫照顾未婚妻，应该的。

许识月转身离开，回到病房，她没再等谢淮序回来，请护士帮她买了粥。

吃完饭后，她躺下休息。

还有十天，她就可以离开了。

现在她要养精蓄锐，快点好起来。

在医院休养了三天，许识月便出了院。

谢淮序本来说要接她，却也没有来。

但许识月并没有等他，到了约好的时间他没来，她就自己提着东西离开。

不想走到医院门口的时候，却看见不远处，母亲、父亲和谢淮序都陪着许洛瑶。

他们围着许洛瑶上车，话语里特别宝贝：“瑶瑶，车底盘高，你小心上车点，磕到脚一会又疼了。”

“头不舒服就跟妈说，妈给你揉揉。”

许识月冷眼看着，说不出此刻的心情。

她扭头准备离开，这时候，身后传来一句：“阿月！”

脚步一顿，回头发现是谢淮序走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抛弃她的次数太多了，谢淮序脸上的愧疚已经没有那么深了。

“阿月，你怎么自己下来了？我还想着上去接你呢。”

“正好，上车吧。”

许识月看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上的许洛瑶，又看了眼坐在后面，从她住院就没有来看过她一次的父母。

不等说话，许母突然下车：“淮序，这车里也坐不下了，你先送瑶瑶和她爸回去吧。”

“我在这里陪阿月一会儿。”

许识月和谢淮序都顿了瞬。

谢淮序一直想要改善许父许母对许识月的态度，所以连忙答应，上了车带着许洛瑶和许父离开。

等吉普车走远，许母便对许识月开口：“你别和淮序结婚了。”

“你看不出来吗？你妹妹也喜欢淮序，你让给你妹妹吧。”

许识月骤然捏紧了手心。

果然，她就知道她母亲留下来和她说话，绝不会是为了关心或者其他。

也只有谢淮序还天真地以为，偏爱是可以改变的。

见许识月不说话，许母不太高兴地皱起眉：“我和你说话呢，你听见了吗？”

许识月抽回自己的手：“妈，你让我把上学的机会给妹妹，未婚夫也让给妹妹，那么以后我做什么呢？”

许母一把拉住她的手：“你放心，你也是妈的女儿，妈还能不管你吗？”

“妈已经给你物色好了人家，就烧煤厂老王他家儿子，和你正合适。”

许识月心里一个咯噔，不可置信震惊地睁大了眼：“那个姓陈的，是个脑瘫！”

许母撇撇嘴：“脑瘫咋了？人家也能自己干活，啥都会干的，家里还有钱，你嫁过去不就是享清福的？”

许识月扯了扯嘴角，没有再说话。

她连谢淮序这个军区里人人都夸赞的好男人都不嫁，更别说嫁给别人。

许母又拉着她说了好几句，直到谢淮序开车回来接两人，才堪堪停止。

将许母送回大院后，谢淮序将许识月送回宿舍。

他紧紧地攥着她的手：“阿月，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许识月看都没有看他：“可能是天太冷了吧。”

谢淮序立马握住她的手揣进自己的口袋中。

“那我给你捂捂。”

他就这样牵着许识月慢慢往宿舍走，贴心地把她送到宿舍门口。

雪花纷飞，落在两个人的肩头。

谢淮序低头看着落在许识月发顶的雪，眼底都是柔情。

“阿月，我突然想到一句话，雪落满头，也算白首。”

他伸手将许识月发顶的雪拂下，动作十分轻柔。

许识月没说话，目光落向远处白茫茫的天地。

谢淮序……我不会和你白首了。

第7章

回到宿舍，许识月独自坐到了深夜。

过了零点，离新年只剩下六天。

她先把装着谢淮序送给自己的东西拿到楼下丢掉。

然后等到天亮，她把之前收好的那些结婚用品，拿到镇上，低价给卖了出去。

倒计时五天，许识月将自己所有的书都送给了小一届的同学。

倒计时四天，许识月接到老师的电话。

去到学校，老师将红色录取通知书信封郑重地交给了许识月。

“许识月同学，恭喜你，你是咱们学校第一个进入清北的学生，老师为你骄傲。”

“等过了年，你就可以去学校报道了！”

许识月看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眼睛都有些酸涩得发涨。

她没犹豫，直接去火车站买了三天后离开的车票。

大年初一那天，就是她离开的日子。

很快，三天过去。

除夕当天，谢淮序一早便来找许识月。

许识月没让他进屋，怕他看见宿舍里的空荡，起了疑心。

谢淮序也没发现她的异常，直接拿出了一沓人民币和购物票：“今天过年，我陪你上街去添置一些过年的年货，晚上去你家，一家人好好吃一顿团圆饭。”

事到如今，他还想着她和家里人僵硬的关系。

可他为什么就看不清，那份偏爱，她永远都得不到？

他又为什么要把给她的偏爱，也给了什么都不缺的许洛瑶？

许识月一番犹豫后，还是跟着出门。

今年这个除夕，是她在这里过的最后一个年。

一年有始有终，就当给他们这段感情、给父母的生育之恩，一个好聚好散吧。

集市。

街头大红灯笼和窗花喜气洋洋，处处透着热闹的气氛。

看着这一幕，许识月的心情有些恍惚。

“新年有什么愿望？”身侧的谢淮序突然发问。

许识月微顿，沉默着了好一会儿才回答：“我希望……所有人都能快乐吧。”

父母讨厌她，她就离开，让父母开心。

许洛瑶想要谢淮序，谢淮序心里也有许洛瑶，那她就成全他们两人。

至于她自己——她要去北京，活出一个精彩的人生。

谢淮序笑了笑，牵住她的手。

“阿月，你真善良。”

这时迎面走来军区里的一个军官，看见两人牵着手，对方笑着打趣：“哎哟，你们感情真好，什么时候结婚啊？”

谢淮序笑着回答：“下个月，到时候来吃喜酒啊。”

许识月看着他真挚的表情，这一刻，她仿佛真的是他唯一的挚爱。

和战友分别，许识月突然开口：“淮序，我前几天做了一个梦……我梦见我和许洛瑶在雪里同时遇害，你却先救了她。”

谢淮序一顿，忽然好像明白了这段时间来许识月的冷淡是因为什么。

说不上为什么，他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

他下意识攥紧了许识月的手：“阿月，梦都是相反的，我怎么可能会不管你？”

“上次是个意外，我保证以后都不会这样，你别乱想。”

梦是相反的，现实却是真的。

许识月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离开倒计时12小时。

谢淮序和许识月一起去了大院，进了许家门，谢淮序直接提着菜去厨房忙碌。

电视机里放着春晚，大院里有人放着烟花。

许母把许识月拉到窗前，借着烟花声小声问：“让你考虑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许识月轻轻点头：“嗯，我愿意把谢淮序让给许洛瑶。”

“只是妈，这次之后，就别让我再给许洛瑶让什么了，行吗？”

许母喜上眉梢：“行行行，妈答应你啊。”

上学的名额有了，好丈夫也有了，许洛瑶什么也不愁了。

许母说完就要回客厅。

许识月想起前世母亲就有高血压、糖尿病，走的时候也是因为脑淤血。

忍不住叫住她，多提醒了两句：“您往后要多注意饮食荤素搭配，小菜也要多吃，平时不要吃太咸太甜。”

“晴天要多出来晒晒太阳，窗户也要多打开通风……”

许母一脸不悦地打断她：“你说这些做什么？搞得好像明天你就不在了一样？”

第8章

许识月将没说完的话咽了回去。

明天，她的确就不在这里了。

许母没等她回答，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赶紧去洗手，准备吃年夜饭吧。”

然后就一脸笑容地走向许洛瑶：“瑶瑶，妈今年给你准备了大红包……”

许识月看着这幕，捂了捂心口，释然一笑。

离开倒计时8小时。

年夜饭上桌，许识月低头夹了一筷子鱼肉，又夹了一块鸡肉。

年年有余，吉祥如意，寓意都很不错。

许父和许母喊大家举起杯子：“祝我们瑶瑶以后去了北京，有大前途，结婚后也幸福！”

谢淮序怔了下：“洛瑶要结婚了？”

许母看了许识月一眼，想着还是等过完年再说。

便笑着打了个哈哈：“我这不是想着，给瑶瑶找个好人家吗，这是期愿。”

谢淮序点头，没再说什么。

许识月却看清了他眼里的犹豫。

她碰了下他的杯子，咽下最后一丝苦涩：“别担心，所有人都会得偿所愿的。”

等她走了，他就能和许洛瑶在一起了。

说完，她将杯里的饮料一饮而尽。

谢淮序觉得她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笑笑也干杯。

很快，饺子端了上来。

饺子里有一个方孔铜钱，谁吃到就象征着未来一年都有好运。

许父许母忙着给许洛瑶挑饺子：“瑶瑶，吃这个，妈看这个有。”

“爸挑的这个才有呢。”1

许识月默不吭声，夹起盘子里最不起眼的那个。

一口咬下去，牙齿被硌到。

吐出来，果然是方孔铜钱。

看见这一幕，许父许母的脸色立刻变得十分难看。

不必说话，他们内心的想法就都写在了脸上——

那就是：“怎么让这个丫头给吃了？真是浪费东西！”

许识月却将这枚铜钱握在手里，没有要让出去的意思。

她要将所有的祝福，通通收入囊中。

喜乐安康，一个也不要落下。

许母撇撇嘴，但又想起吃饭前答应过许识月什么，不情愿地收回视线：“瑶瑶，没事，妈后半辈子的好运都给你。”

说着，她掏出一个大红包。

许洛瑶满脸幸福地接过：“谢谢妈，不过妈的好运不用给我，因为我已经很幸福了。”

闻言，许识月扯了扯嘴角。

没关系，今天之后，她的幸福自己来给。

她放下筷子站了起来：“我出去透透气。”

许父许母都没阻拦，只有谢淮序跟着站起来：“阿月，你去哪儿，我陪你。”

“不用了。”许识月弯腰穿好鞋，“你帮我陪陪爸妈和洛瑶，我很快就回来。”

话音未落，许母投来一个满意的目光。

许识月淡淡一笑，离开前，回头最后看了一眼。

父亲，母亲，妹妹，未婚夫。

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爱她。

她为什么要因为他们留在这里？她的离开，才是最好的成全。

许识月走了出去，将门在身后关上。

“砰！”

烟花炮竹和着新年的钟声在整个家属大院的空中炸开。

“噼里啪啦——”

绚丽的烟火不断绽放，院外人们的欢呼声声传入耳。

许识月低头看了眼手表，秒针刚好过了零点。

新年到了，真好啊。

她弯了眉眼，扬唇一笑，对自己说道。

“新年快乐。”

新的一年，她将告别过去，独自迎接新生。

从此，哪怕风雨兼程，她都无惧独行。

在这一声声的爆竹声中，许识月独自走回了宿舍。

倒计时6小时。

许识月将最后十个许愿星折完放进了玻璃瓶。

整整一千颗许愿星将整个玻璃瓶的许愿星塞满她将玻璃瓶的瓶塞盖好，拿出一张白纸，一笔一划在纸上落字。

“谢淮序，我的新年愿望是:离开你，再见。”

倒计时1小时。

天边微亮，旭日东升。

许识月将字条压在玻璃瓶下，然后毫不留恋起身，提着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开。

太阳初升，天边绽放万道金光，照亮了她以身报国的前行之路……

这一走，她和谢淮序再无联系，也再无可能！

第9章

过年天气冷，谢淮序陪着许父喝了几杯，思绪有些恍惚。

想找许识月，没看到人，才起身就被许母拉住，“识月她闲不住，喜欢出去逛逛，你今晚就安安心心在这住，她一会儿回来。”

酒精麻痹了他的大脑，谢淮序没多想，点点头。

第二天上午，谢淮序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意识到自己在许家，谢淮序瞬间清醒，睁开了眼睛。

屋里许识月不在，他在房间简单洗漱了一下，便出了门。

看到在院子里洗衣服的许母，谢淮序问道：“阿姨，识月在哪？”

许母没好气道：“谁知道她去哪，一整晚都没回来，衣服一大堆没洗，不知道去哪里野了！”

谢淮序惴惴不安，直觉告诉他，他一定要找到许识月在哪。

他在大院附近找了一圈，挨家挨户问人有没有看到许识月，都说没有。

这么冷的天气，莫非她回宿舍住了？

谢淮序不知道怎么说她好，父母越是不待见她，才更要多相处一下，大过年的不见了可还行。

谢淮序开着车到许识月宿舍。5

雪下得酣畅，几步路的距离就落得他肩头一片雪白。

到宿舍门口，谢淮序踏了几步，把肩头雪拍了个干净，才敲门。

结果门没有关紧，他没用力，就推开了一条缝。

放眼放去，宿舍干净得不得了。

不，与其说是干净，不如说是空荡。

什么东西都没有了，床铺上连被子都没有，就一个歪歪斜斜的床板。

谢淮序脑袋空白了一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脚步僵硬地走进去，整个房间甚至都能听见他脚步的回声。

唯有桌子上放着许识月说的许愿星。

仔细看，许愿星的玻璃瓶下还压着一张纸条。

谢淮序手脚冰凉地把纸条拿起来，在看清上面的字之后呼吸一瞬间急促起来。

“谢淮序，我的新年愿望是:离开你，再见。”

许识月写得一手好字，笔迹苍劲有力，一笔一划都很坚定。

谢淮序死死盯着纸条看了很久，指尖微微颤抖。

突然，谢淮序把纸条揉成一团，大步走了出去，

正在放假期间，谢淮序找遍了所有的办公室，才找到一个工作人员。

他双眼通红，顾不上礼貌，直接问道：“你认识许识月吗？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那老师推了推眼镜，上下打量他一眼，问：“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谢淮序哽了一下，说道，“我是她家人。”

“哦——许识月今早不是坐车去京市了吗？”老师把桌上的资料摆放整齐，示意谢淮序和他一起出来，关上办公室的门。

“我说她去得太早，学校还没开学，不如在家多待两天，这孩子执意要这么早去。”

“怎么会？”谢淮序低声呢喃，“她不是答应把保送的名额给洛瑶了吗？”

“什么？”老师诧异道，“那保送的名额是说给就能给的吗？录取通知书都下来了，什么给不给的？哪是你们儿戏的东西！”

“真是胡闹！”

第10章

谢淮序怔了好久，等那老师走远了，他才回过神来。

回到家属大院已经是中午，许母做好了饭菜，许洛瑶看到谢淮序笑得温和。

“淮序哥，快洗洗手吃饭吧。”

谢淮序失魂落魄，看到桌上满桌的饭菜，愣愣道：“识月还没有回来。”

许母提到许识月就来气，“整天不回家，等她做什么？咱们吃就行了。”

等许父回来，许母不由分说让谢淮序坐到许洛瑶旁边，满意地点点头，“安心吃啊，那丫头很快就回来了。”

不，她不会回来了，谢淮序迟迟没有拿起筷子，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阿姨，我今天早上去找识月，老师说她已经离开了。”

许母正往许洛瑶碗里夹菜，闻言漫不经心道：“她去哪了？”

“京市。”

霎时，桌上四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许母方才回过味来，把筷子往桌上一摔，咬着后槽牙道：“哎呀！这死丫头！是不是顶替洛瑶去了清大？表面上说得可好，背地里是往我们洛瑶背后捅刀子啊！”

许父问道：“那你有没有问现在还可以追回来吗？她把洛瑶的学上了，那洛瑶上什么啊？”3

许洛瑶倒是没说话，垂着头泫然欲泣的模样。

谢淮序看着面前神态各异的三个人，说道：“可，清大的名额不是本来就是识月的吗？”

他早就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她和洛瑶那是亲姐妹，亲姐妹分这么清干什么啊？！”许母被气晕了头，“哎呦”一声扶着脑袋，许洛瑶忙挽住她的手。

“妈，你没事吧，我扶你去床上休息。”

一顿饭没吃完，桌上的人倒是支离破碎了。

许洛瑶抱歉地对谢淮序笑笑，“淮序哥，没事的……妈妈只是一时不能接受姐姐突然离开而已。”

谢淮序没理她，怔怔地坐在原地，像个提线木偶。

他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谢淮序甚至看好了两人的摆酒席的酒店。

怎么就这么，说离开就离开了呢？他觉得自己不能再这么坐以待毙，必须得做点什么

正准备离开，许洛瑶从里屋走出来，脸色异常红润。

“淮序哥，妈妈已经想通了。”许洛瑶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接下来的话，做了很大的心里安慰。

“妈妈说既然姐姐已经离开，那也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不如趁早把我们两个的婚事办了，这件事是姐姐同意了的。”

许洛瑶眼睛亮亮的，满怀期待。

“她愿意退出，成全我们两个。”

今天发生的一桩一件，对谢淮序的冲击都很大，但许洛瑶说着这件事，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谢淮序喉咙干哑，“这是，她亲口和你说的？”

许洛瑶没有察觉谢淮序的异样，幸福地点点头：“是妈妈说的，她本来想昨天在饭桌上说，但怕姐姐不高兴坏了过年气氛，就忍了下来。”

“姐姐能想通，那真是太好了。”许洛瑶伸手想抱谢淮序的手臂。

却被谢淮序躲开。

“不，不可能，我不会娶你的，我要娶的人，只有许识月一个！”

第11章

说完，谢淮序便离开了许家。

第二天，他就向上级提交了调到京市的申请，不日准备出发。

听闻这件事，许家乱成了一锅粥。

许洛瑶不明白他这么做的意义，为什么许识月不再打扰他们，谢淮序却也不再喜欢她了呢？

她跑到谢淮序家拦住正在收东西的谢淮序。

“我不许你走！”

谢淮序充耳不闻，兀自准备着行李箱的东西。

他和许识月曾经这么要好，许识月怎么会说不要他就不要他了呢？

许洛瑶美眸含泪，冲上去捂住谢淮序的行李箱。

“你不能走！许识月放弃你了，但我不会，我们在一起吧，好不好？”

谢淮序语气冷若冰霜：“我只想和识月在一起。”

“你骗人！你骗人！”许洛瑶开始歇斯底里，“你根本不喜欢她！你喜欢的是我！”

许洛瑶如此笃定。

“洛瑶，别自欺欺人。”

“我没有！你要是喜欢她，为什么那天掉到水里先救的人是我？在医院也是，在我身边照顾着，不去陪着她？”

“为什么要让许识月把保送名额让给我？为什么姐姐的东西你都会私下给我一份，真的因为……”

她捂着脸哭泣，声音渐渐小了，“真的只是因为，我是许识月的妹妹吗？”

“你说啊……”

谢淮序没说话，他回答不上来。

他在想，是啊，凭什么呢？6

凭什么所有东西都要分许洛瑶一份，她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也要被许洛瑶抢走。

凭什么他们都向着许洛瑶，就因为她比许识月出生迟那么一点？

凭什么连他向着许识月的心也被动摇。

明明他最是知道许识月不受家人待见，处处要让着许识月的。

许洛瑶还在哭哭啼啼。

“淮序哥，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我们两个在一起，我做你的贤内助，在你身边帮衬着你，许识月能做的，我也能做的。”

“你回去吧，我好好想想。”

他想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许洛瑶还以为是自己有戏，怕烦到谢淮序，忙不迭地转身出门。

离开前，她手搭在门框上，紧张地摩挲着，回头望向谢淮序。

“淮序哥，我在家等你。”

出家属大院，看到隔壁的阿姨结伴打水回来。

看到许洛瑶，满脸嫌弃，像是看到什么晦气东西似的，故意大声说道：“现在的人真是不害臊，连自己亲姐夫都勾引，你说我们大院什么时候还有这种风气了？”

“谁知道呢？有的人有父母疼，还不如那风里的草呢！仗着自己有人撑腰，可不就无法无天了吗？”

许洛瑶难堪地咬唇，低头经过。

他们懂什么，只要和谢淮序在一起，那就是向着好日子去了。

有前途又疼人，她背点骂名那又如何？

可她不知道谢淮序怎么想。

领导说最近军区要出任务，让谢淮序去帮帮忙，等过了这段时间，就立刻给他审批。

谢淮序都想好了，等审批一下来，他就去北京，认认真真地把许识月追回来。

就这么几天的时间，他每天数着日子过，期待着和许识月的相见。

却不想，当天晚上，他做了个梦。

梦里，许识月没有去上大学，而是把保送的名额给了许洛瑶。

她留了下来，嫁给了他。

前十年，他们很幸福。

可许父许母总是拜托他照顾许洛瑶。

为了搞好许识月和父母之间的关系，他一一答应。

可许识月却因为这件事不断地和他吵架。

无论他怎么解释，许识月都还是闹个没完。

后来，雪天路滑，车子侧翻。

谢淮序看见自己本来要先去救许识月，可许洛瑶扯破了嗓子喊他。

等他把许洛瑶救出来再去救许识月的时候，许识月却已经没了气息……

……

谢淮序猛地从梦中醒来，浑身冷汗。

他梦到的是什么？

许识月突然的转变，是不是也和这个梦有关？

谢淮序打了个战栗，梦里没能听清许识月的最后一句话，不知怎么竟这时在耳边响起。

“谢淮序，若有来世，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第12章

许识月拖着沉重的行李下了火车，顺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往外走。

到车站外面，许识月看着京市朴素的建筑，大多数地方都和后来的京市没什么区别。

她上一世来京市旅游过，看了国旗升起，爬了长城。

那时候在许识月身边的，还是谢淮序。

只是现在……

许识月摇摇头，搬着行李咬牙往大路走去。

为了省钱，她没有上车站门口等着的摩滴，而是想坐公交车，但行李又太重，即使冬天，她身上也浮了一层薄薄的细汗。

好不容易走出车站，人群疏散了一些，她才把行李放下来休息一下。

这个年代不比21世纪，东西稍不注意就会被别人顺走，因此许识月都不敢让手上的东西离开自己的视线。

她知道这件事，但总有别人会中招。

在路边休息了没一会儿，突然感觉自己被大力推搡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上。

紧接着一个女声响起：“有小偷啊，帮我抓小偷啊！我的东西都在里面！”5

许识月转头看过去，是一个长相小巧的女生，身上还背着很多东西，旁边许多人自顾不暇，根本没有人理她。

许识月攥紧了手，一咬牙，把东西都丢下，转头对着女生飞快地说：“你在这帮我看着东西，我去帮你追！”

她从小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下成长，不说有两把刷子，体力还是比一般女生好多了。

许识月没等女生回答，直接瞅着那个小偷的背影追了过去。

小偷体格不大，跑得不算快，但胜在对周围环境极为了解。

过了个转角，周围的人多了起来。

许识月叫道：“帮忙抓一下小偷啊！”

她庆幸现在不是人情冷漠的21世纪，没有所谓的“不是你撞的为什么要扶”，有不少人都出手想帮她。

那小偷刚跑到一个男生身边的时候，那个男生一把飞扑过去，死死拽住他的手，拖慢了小偷的脚步，许识月趁机赶超，伸腿一踢，踹在那个小偷的膝窝里。

小偷吃痛，小腿一软跪在了地上，许识月又一脚踹在他的背上，一只手压着小偷的脖颈，另一只手压着他的肩膀，把小偷死死按在地上。

一顿操作猛如虎，周围甚至有几个人在拍手叫好。

许识月气喘吁吁道：“有没有好心人帮忙去叫一下警察？”

……

警局。

许识月、被抢的女孩、帮忙的男生以及小偷排排坐在长椅上。

女孩把东西给许识月，“我一直帮你看着，你看看东西少没？”

许识月简单看了一下，见里面东西都在，宽慰道：“在的，谢谢你。”

女孩苍白一笑：“是我该谢谢你。”

男生也凑过来笑道：“同志，你刚刚真是英姿飒爽……”

话还没说完，被里面出来的警察打断，他指着许识月：“你跟我来做一下笔录。”

许识月立刻起身朝他去。

其实是一个很小的案件，没问许识月什么问题就说她可以离开了。

许识月从审讯室出来，想着要赶公交车，和他们匆匆道了个别，便拿着行李直接往外面去。

第13章

因为来学校来得早，同寝室的别的同学都还没到，许识月选了一个能照到阳光的床铺，把东西都收拾好。

出去吃了个饭，再回到寝室，坐在下铺的椅子上，失神地看着面前的墙。

一静下来就会想一些有的没的，她总是无意识地想到谢淮序。

她离开之后，谢淮序应该如愿和许洛瑶在一起了吧。

她和许洛瑶的角色调换，而又不一样。

因为她一定不会那样虚度自己的时光，把来到大学课堂学到的知识全部荒废，而是会为自己或者社会奋斗终身。

这一世，不再沉醉在别人的温柔陷阱中，绝对不将信念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过了几天，许识月的三个室友都陆陆续续地到达寝室，大家找了个时间介绍自己。

年龄相仿，又志趣相投，大家聊得很是投机。

女生的友谊建立得就是这么快，当天四个人就一起把大学校园逛了个遍。

许识月摸清了图书馆和自习室的位置，想着以后可以多过来学习学习。

开课前一天，旁边床的小桥问许识月：“识月，你准备学习用品了吗？明天就上课了，我的笔还没买呢！”7

许识月在第一天的时候就已经置办好了，她提议道：“我的可以先借你用一会儿，还是说你想现在去买？”

小桥没有犹豫多久，直接说道：“我们俩现在去买吧。”

许识月换好衣服和她出来，外面的阳光被云遮住，天气没有那么闷热，但她左眼皮却莫名跳动。

许识月用食指按了按再松开，静了一会儿又开始跳，她干脆不再管。

百货商场就在学校的旁边，许识月和小桥没走多久就到了。

小桥在货架上挑挑选选，看到喜欢的就拿上，转头还问许识月：“识月，你有没有喜欢的？我帮你一起买了。”

许识月看了两眼，“不用了，我都已经买过了。”

“好，那我就买自己的了。”

小桥一看就是那种十分幸福的家庭长大的孩子，一路上念叨着“这个可以送爸爸，那个可以送妈妈”，许识月在一旁听着，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

买完东西，小桥又说要去给爸妈打电话报个平安，于是许识月就和她找到一处电话亭，许识月在外面等着。

小桥进去的时候问道：“识月，你不给家人打个电话吗？”

许识月笑着摇摇头，眼神里流露出几分寂寞：“我不记得号码了。”

小桥恍然大悟，也不再强求。

其实许识月记得号码的，哪怕到后面诺基亚普及了，谢淮序的号码也没有变过，一直刻在她的脑子里。

她不想打，不想联系，不想听见他的消息。

……

上学第一天，坐在清大的教室里，许识月有些兴奋，这是她梦寐以求的大学课堂。

上一世她把机会让给了许洛瑶，是她一生的遗憾。

是老天有眼，给了她又一次机会，让她有机会弥补。

许识月的眼睛，见过21世纪的更广阔的世界，知道未来科技先进，现在的一切都将落伍，她就不该再囿于满青山军区。

不该再困在谢淮序身边。

许识月想去爬山、涉水、看深蓝色的天空。

来源：暖阳书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