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家浜》龙套演员的精彩秀 ——看“伪兵乙”相新民怎么“死”的

摘要：要说被挑选进师宣传队的，想想除了我和极少数几个人外，似乎大多数人都有“两下子”，就女兵班而言，人人能歌善舞，魏文、朱爱民这样挑大梁的“角”自不必说，李素云、詹佩佩、于莉光什么的，也都一专多能，乐器、表演样样在行。

申晓云

要说被挑选进师宣传队的，想想除了我和极少数几个人外，似乎大多数人都有“两下子”，就女兵班而言，人人能歌善舞，魏文、朱爱民这样挑大梁的“角”自不必说，李素云、詹佩佩、于莉光什么的，也都一专多能，乐器、表演样样在行。

女兵班合照

而我是属于少数只有“一下子”的，不是谦虚，老实说，对自己的这一评价可能还高了点，因为本人的这“一下子”似也很勉强，就是本色嗓音条件还可以，偶尔能领个唱什么的，但表演就不行了，就是唱也只能唱特“欢乐”、“幸福”的那类歌，倘要在表演时来点情绪转换，如表示“苦大仇深”或“义愤填膺”的话，那我脸上的表情只能用两字来形容，那就是“木然”（我看到网上已有战友对我在宣传队本来就担任不多的角色作了“表演没表情”的评价，这还是非常客气的表述！）。

申晓云（左）、李愫云

也许宣传队领导也曾想“栽培”我一下，排样板戏《沙家浜》时，就给我派了个“B”角。不过这个“B”角也就说说而已，从来也没指望着我能上台“顶梁”。宣传队演全本《沙家浜》时，我实实在在充当的角色就是当“群众演员”，按老说法就是“跑龙套”的。不过“跑龙套”的“群众演员”也有甲、乙、丙、丁之分，我想我大概只能算其中的“丁类”，因为我的任务就是在演第二场“转移”时，演一名“逃难妇女”，全部动作要求就是在穿场而过行至台中央时“跌上一跤”，而后起身跑下就行，整个过程的完成大概最多一、两分钟时间。

作者申晓云演群众丁

不过，跟我一样跑龙套的“群众演员”不少，为什么我想我该属于“丁类”，那是因为给我指派的任务实在是所有群众演员中最少，也是最简单的。同样为“逃难群众”的刘玲还有一句台词，那就是“为什么抢我包袱？！”而我却是连 “秀”（show）上一句的任务也没有。

不过话说回来，我后来体会到当“龙套演员”也不是没有出彩的机会，比如说，在男演员中演伪军（是“伪甲”还是“伪乙”已搞不清了）的相新民，他在《沙家浜》一戏中所演的那“角”大概也只能归入“丁类”，不足道可能还在我之下，因为我这“群众丁”角色虽不是“高、大、全”人物，可绝对是归属于“正面”之列的，不过是“正面”人物中的“小人物”而已。而小相演的那角色，即便是个“伪甲”或“伪乙”，也是个“反面角色”，要论在台上“秀”一把的时间可能比我还短。可人家相新民可是充分抓住了他上台后的瞬间，着着实实地大“秀”了一把。

伪兵乙扮演者相新民

相新民是宣传队的舞蹈演员，平时练功数他刻苦，每次练功，不到大汗淋漓，衣服湿透，绝不罢休，要说形象也不错，演个正面人物肯定也很出色。

后排最高者相新民

左后相新民

居中者相新民

男兵演员合照，左一为相新民

左一相新民

199师宣传队于山东莱芜炼钢炉前合影，第一排左一相新民

不过，样板戏中除正面人物外，坏人也得有人演，宣传队就这么些人，当龙套的男演员通常都身兼正、反两个角色，也即既要当“新四军”，又要演“伪兵”。只要不同时出场，跑完“新四军”的龙套，到后台换身衣服，脸上涂上几道黑油彩，再上台时立马“变脸”，成为凶神恶煞的敌寇。相新民在《沙》剧中，不知有没有扮演新四军战士的龙套任务，反正在我脑子里，对他扮演新四军战士或者“男群甲”，或“男群乙”什么的，是找不到一点印象了，倒是他扮演的伪兵，印象实在深刻，甚至可说是“鲜活”，而这个印象的定格就是相新民的“死”。

我第一次被相新民的表演所吸引是在一次演出时，那天前台《沙家浜》的全本演出已临近结束。我因为是群众演员，龙套任务早已完成，就等着最后上台谢幕，而后大伙儿一起吃夜餐了，因为没事可干，坐在后台跟几位也没事干了的群众演员聊天。大概前台演到最后一场“聚歼”了，台上，演郭建光的罗泽南已带领新四军打回了沙家浜，听到该场熟悉的幕间音乐响起，坐我身边的一位（想不起谁了，可能是娄彦芬）突然站起，拉着我就往前台幕侧跑，边跑边问“干嘛去？”她回头压低声音，有点兴奋地告诉我“去看小相‘死’！”

“什么？”我一下没反应过来，人已跟着来到了台侧，那里几个男兵正在候场，里头就有相新民。他们在剧中的龙套任务就是扮演被新四军当场击毙的伪兵。具体来说，就是在演郭建光的罗泽南举起盒子“弹无虚发，连毙敌众”时，冲上台，跑几步，而后配合开枪的音响效果，应声倒下就行。

要说，这角色比我那穿场而过的“群众”角色戏份儿还少，我好赖还从台这边跑到了台那边，而这几个演“伪兵”的，出台没几步就得被“毙倒”了。不过，男兵们可不像我，挺认真的，小相更是卯足了劲，好像整个晚上就在等这一刻了。果然，他们该出场了，台上罗泽南的手举了起来，“砰、砰”的枪声随即响起，演“伪兵”的龙套们这时也都已从幕侧冲上了台，同时也都四仰八叉地向后翻倒，照说演到这一步，“伪兵”的角色使命就算完成了，躺在那儿装死就行。

不过，看来“阶级敌人是不甘心轻易灭亡的”，只见已被击中的“伪兵”中，相新民忽又“腾”地弓身而起，随即浑身痉挛似的朝前扑倒，身体扭曲，手脚抽搐，作垂死挣扎状，也许知道不容再表演了，相新民在不得不正式“断气”前，腿还使劲抬起来，蹬了两下，然后头一歪，双脚重重落地，表示“寿终正寝”。看着这全套的绝妙“死亡”表演在一瞬间的上演，我笑得岔了气，其他几个跟着来看的，也个个笑得前俯后仰。

从那以后，每次《沙家浜》演出时，我们在后台没了事的演员就多了一个“乐子”，那就是去看小相“死”。也许知道我们都去看他，相新民愈加来了精神，“死法”不断花样翻新，可说是一场一个“死法”，把个“死”演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照说那会儿演样板戏，要求是一招一式都得演个按“样板”来，任意添加动作是不允许的，不知相新民这一表演是不是破了戒律。不过，小相演的不是正面人物，演伪军，想必是可以肆意加以丑化的。既然无大碍，往好里说还有助于深化样板戏的主题，台下练功如此刻苦的小相何不抓住上台的这“一分钟”，体验一下“过把瘾就死”的境界呢？！

算算时日已过去三十多年了，很多对以往的记忆都在淡忘中，可部队宣传队的那些个趣事想起来仍栩栩如生。我后来还真曾不无遗憾地想过，当初看样板戏时，该留心一下正宗“样板团”里那演伪军龙套演员的“死法”，我可以肯定：他们的“死法”比相新民一定差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