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初在中州城外一别,她回漼府后曾多次惦念起小南辰王,想他的容颜、声音,纵使舍不得离开娘家,可知道要嫁的人是他,不仅没有反抗心理,甚至还期待西州城会是什么样子,南辰王府是什么样子,周生辰...她的夫君,又会是什么样子。
周生辰强行拉着时宜回到营帐,面前的小十一哭个不停,反抗着被他紧紧握着的手,奈何力气比不过武将,就算再怎么使劲都无济于事。
当初在中州城外一别,她回漼府后曾多次惦念起小南辰王,想他的容颜、声音,纵使舍不得离开娘家,可知道要嫁的人是他,不仅没有反抗心理,甚至还期待西州城会是什么样子,南辰王府是什么样子,周生辰...她的夫君,又会是什么样子。
现在回想起来,不过都是一厢情愿罢了。
起初以为分房睡,是担心初次相识彼此并不熟悉,他在设身处地为自己考虑,可如今两人已相处了一段日子,就算不同房,不行圆房之事,作为妻子为夫君宽衣难道还要被拒绝吗?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不情愿,不喜欢,才会一次次毫不留情的拒绝,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出现在周生辰身边,倒不如离他远些,免得碍了他的眼。
“你讨厌我,为何还要拉我回来,我不愿与你待在一起,我想回家...我想回清河郡...”时宜受了委屈,格外地思念阿娘,她好想抱着漼文君,在她怀里好好大哭一场。
她哭得梨花带雨,让人怜惜不已,哪怕是征战沙场见惯了流血流汗的将军,也感到分外心疼。
周生辰心如明镜,今夜若是不将实情告知,时宜的情绪定然不会平稳,他松开握紧她的手,不是放她走,而是自顾自解开腰间束带,向她解释为何不同房的原因。
时宜轻轻抽泣着,见周生辰在脱衣服,一时间疑惑且害怕,赶紧转过身子背对着他,慌乱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十一,你不是一直很好奇,我为何迟迟不愿让你伺候我宽衣吗?”他说到一半,时宜吸了吸鼻子,缓缓转过身子正对着他。
使了性子,发了脾气,倒也不再矜持了,不如大大方方追问,“为什么...?这个和你脱衣服有关系吗?”
“有关系啊,”他宛如像哄小孩子一样的口气,轻声同她讲话,“父皇驾崩后,我几乎是由皇兄带大的,在我十三岁那年,皇兄告知我边关领土需有人守护,且迫在眉睫,我自愿领兵前去,弃皇姓,随了舅舅南辰王的姓,自此之后,我便立身于西州城。刚开始兵少,朝不保夕,功夫也练得不够好,所以经常受伤,后来久而久之也习惯了,虽然比之前好些,但毕竟战场上到处都是刀光剑影,受伤是不可避免的事情,时间久了,身上的伤疤越来越多,有深有浅,有轻有重。时宜,我一直不和你同房,一来是因为你年纪小,二来,是怕这些疤痕会吓着你。”
时宜征了征,突然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他拒绝的理由,竟然...会是害怕自己看到疤痕被吓到。
腰间束带被解开,他将衣襟拉开,胸口处较浅的伤疤出现在了时宜眼里,暗红色疤痕,呈蜈蚣状,她难以想象,当时的周生辰,会有多疼。
她看到的,还算疤痕不严重的地方,周生辰不再给她看其余部位,慢慢整理好身上的衣裳。
“殿下,身上有疤,并不代表丑陋,而是你为北陈百姓立下汗马功劳的勋章,我心疼和崇拜还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害怕,况且殿下可别小瞧我,我胆子没那么小。”有了他的这番解释,时宜对他的那颗心,犹如奄奄一息的鱼儿,在经过海水的滋润下,重新起死回生。
她不再哭泣,随着心情的好转,脸上还多了笑容。
小孩子的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还是这样最好,他喜欢看时宜笑,每次看到她笑,自己的心情也会莫名其妙变好。
刚刚把小姑娘哄好,周生辰就又开始故意逗她,“舍得笑了?怎么?还吵着回清河郡吗?”
时宜收起笑容,意识到方才逞一时口快,说了许多胡言乱语的话,她摇摇头,认怂的同时,多了几分硬气,“暂时不回去了,但若是殿下今后欺负我,我还是要吵着回娘家的,殿下名声在外,相信肯定不愿因为我而引来坊间传闻吧?”
“你威胁我?”周生辰一脸震惊,怎么这丫头一下子变得这么狡猾,难怪是漼氏的女儿,果真是不能小瞧了。
“殿下误会了,这不叫威胁,而是好心提醒。”漼氏乃名门望族,但也要靠小南辰王的庇佑,即便他如今是外姓人,也依旧是皇族血统,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既如此,漼家女儿又怎敢威胁小南辰王,她想要的再简单不过,只需周生辰拿她当妻子对待,不要再继续刻意疏离就好。
周生辰勾了勾唇,无奈笑着浅摇了摇头,“罢了,你年纪小,本王便不与你计较了。”
“我年纪不小了,我已年满十六,等再过几日就过了十七,是殿下年纪...”她突然顿住,剩余的半句话藏在心里,不敢当着他的面讲。
话已脱出口,如同泼出去的水难以收回,哪怕时宜紧闭嘴唇,也挡不住他的追问。
“你的意思是...不是你年纪小,而是本王年纪老?”周生辰一直以来并不觉得自己年龄有多老成,冷不丁被小丫头嫌弃,一时间有些难以接受。
她默不出声,却在沉默里,早已将答案坦白。
周生辰不愿认同,皱着眉头继续反驳道:“时宜啊,我大你不过将近十岁,哪里老了?”
时宜不禁震惊,将近十岁还不老吗?难道要到军师那般年纪才称得上老吗?
说真话容易让周生辰难受,说假话又不是她本意,索性聊点别的躲避过去,“殿下莫要胡思乱想了,我从未嫌弃过你的年纪,夜深了,殿下若是顾虑疤痕一事,我可以到宏将军的营帐里睡。”
道出缘由,不代表接受同房,时宜只能试探,等他做出决定。
纵使他今晚再次拒绝,心里也不会觉得委屈,最起码,她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着想,来日方长,只要周生辰不厌烦她,晚些同房也不要紧。
疤痕已看,他没有理由再次拒绝,况且就算不和时宜解释,今夜也是要一起睡的,“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今夜你和我同睡一张床榻,时辰不早了,尽快歇息吧,我帮你取下发饰,这样睡得时候会舒服些。”
他亲手帮自己取发饰?时宜还以为听错,一时间有些恍然,在心中确定以后,安安分分坐在床榻一侧,等着他上前。
从小到大,不论是母后,还是舅母,都有专门的婢女侍候,他从未亲手为女子摘头饰,动作上看起来不太熟练,甚至有些笨重,生怕一不小心弄疼她。
好在他的小心翼翼,让时宜没有感受到任何不适,她将取下的发饰收好后,忽然间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是自己先行宽衣躺下,还是等待周生辰一起?
她犹豫不决,周生辰却开了口,“时宜,帮我将外衣脱掉吧。”
时宜诧异,抬起脑袋看向他,惊讶很快转变成羞涩的喜悦,她站起身子,细心将他的外衣脱下,叠放整齐于一旁。
“你睡内侧,我睡外侧,十一,你觉得可好?”他用着温柔语气,轻声同她商量。
时宜笑着颔首,躺在了内侧,周生辰随后脱下靴子,将营帐内最后一根烛火吹灭,平躺在了时宜身旁。
一床厚被,一个方枕,第一次同床共枕,两人都有些抑制不住的紧张,时宜偷偷瞥了眼周生辰,发现他紧闭双眼,像是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得偿所愿,时宜情不自禁嘴角上扬,她闭上眼睛,试图慢慢入睡,而此时,一旁的周生辰,却睁开了双眼。
时宜安稳入眠,隐隐约约觉得身子好暖,像是靠近在炉子身边一样,整夜睡得格外香甜。
等到辰时从睡梦中醒来后,她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了周生辰怀里,就连手也放在了他的胸口处,紧紧相贴,看上去暧昧至极。
即便隔着一层衣服,她的掌心依旧能够感受得到周生辰的体温,有些燥热,有些滚烫,怪不得一整晚没有半点寒冷之意,原来根因在此处。
时宜试着轻轻挪动身体,奈何整个人被他用手臂圈着,难以动弹,担心会将他吵醒,只好安安分分靠在他的怀里,可正是因为这几下轻微动作,将一向警惕的武将从梦中拉醒。
昨晚睡前两人隔得如同一条银河那样宽,醒来后身体却又贴合得这么紧密,周生辰一时间感到错愕,条件反射拿开还在搂着她的手。
没了禁锢,时宜本可以轻而易举从床榻上坐起,可不知怎么,她好留恋周生辰的怀抱,不愿分开,也舍不得离开,她贪婪地一动不动,想要在和他保持着难得的亲密接触。
周生辰没有刻意催促,而是静静等待着,殊不知,他将近半个身子已尽麻木,几乎没了知觉。
良久,时宜意识到不可再留恋下去,她缓缓起身,恨不得立刻向他提出要求,以后可不可以每晚都睡在一起,他们是拜过堂的夫妻,按照规矩而言理所应当,但南辰王府,终归是小南辰王说了算,倘若他不答应,又会陷入尴尬境地。
思来想去,她选择将此事藏在心底,待合适时机,再向周生辰开口。
他忍着半个麻木的身体勉为其难坐起,时宜看他脸色不对劲,凑近关怀,“殿下怎么了?”
瞧她这一脸无辜的模样,似乎将昨夜经过忘得一干二净,周生辰看了眼床榻内侧的整床被子,眉眼处写满了无奈,“时宜啊,你可知道...你昨夜对本王做了什么吗?”
周生辰冷不丁询问,让时宜在一头雾水的同时,担心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做了过分的举动。
她用力回想,除了安安稳稳躺在他的旁边睡觉,其余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至于醒来后为何莫名其妙靠在他的怀里,时宜也觉得格外诧异,难不成...周生辰在计较这个?
“殿下,我并非故意和你接触,睡着之后...我便没了意识,还请殿下别放在心上,你若是不喜欢,我们回王府后继续分房睡便是。”她委屈地垂下脑袋,似乎已经猜到了周生辰会如何回答,索性提前做好准备,不抱任何希望,这样就不会太过失落。
他征了征,疑惑问道:“我何时说过不喜欢了?”
周生辰不明白她的意思,用力回想过后,才知晓两人说的牛头不对马嘴,一个指的是被子被抢走,一个则以为是靠在他怀里被嫌弃,简直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那殿下指的是什么?我...昨夜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时宜实在不明白,怎么想都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生辰隐晦笑笑,避免时宜继续追问下去,故意谎称道:“本王是想说,你睡觉很安稳,不抢被子不乱动,我昨夜...睡得特别踏实,”他穿上靴子,拿起放置在一旁的外衣,在穿上之前,突然间看向时宜,“替我更衣吧。”
时宜一时没反应过来,试探地问了句,“殿下...是要我为你更衣吗?”
“你不是说阿娘嘱咐过你,这是为人妻子的本分吗?怎么?不愿意啊?既然你不愿意的话,那本王还是自己来吧。”他将手上的外衣展开,说着便要穿在身上。
时宜慌慌张张下床,急急忙忙回应,“殿下且慢,还是让我来吧。”
她接过外衣,细心为他穿在身上,随后拿起蓝色金丝纹腰带,一点点束在腰间。
时宜从上至下检查,确认没问题才放下整理的手,往后退了两步,“殿下,穿好了...”
“好,我去端盆水过来方便洗漱,你先换衣服,等收拾好以后,我带你回王府。”成喜没有跟过来,军营内又没有婢女,不便让其他下人伺候,周生辰索性亲自前去取水,在取水的过程中,正好碰到了准备训兵的宏晓誉。
“师父,”宏晓誉朝周生辰行了个礼,探了探脑袋,以为时宜会跟在身边,却到处不见人影,“小师娘呢?不会...这个时辰还没起床吧?”
“时宜还在更衣,晓誉,你来的正好,我记得之前你从王府内带了面铜镜到军营里,如今还在你的营帐内吗?”女儿家和男子不同,梳妆打扮若是缺了镜子,怕是极为不方便,王军内又鲜少有女兵,除了找宏晓誉和凤俏借用,还有些许可能。
女将军就算平时里再粗糙,不拘小节,甚至没有繁华多乱的女装,五颜六色的发簪,每日不过梳一个高高的马尾,清洗干净面容便开始训兵,可到头来终归是女儿身,免不了注重容颜,自然房内少不了铜镜。
宏晓誉猜到周生辰是何用意,笑了笑说道:“师父是想拿给小师娘用吧?我营帐内有,师父稍等,我这就去把铜镜取来。”
“好,我还要去端水,你直接将铜镜送到营帐吧。”他吩咐过后,便去往宿营区取水。
宏晓誉站在原地,一脸诧异看着周生辰的背影,她险些以为听错,师父怎么说也是小南辰王,堂堂王爷居然亲自端水,她偷偷笑了笑,看来师父啊,未来定是一个惧内之人!
时宜穿上衣裳后,手上拿着发钗,寻了好几遍,也未曾见到营帐内有铜镜,眼见正在发愁时,宏晓誉手上拿着铜镜进来,先行向她行了个礼,后又看见她手上的发钗,连忙将铜镜放在木桌上面,“小师娘,师父让我取了铜镜拿给您。”
“殿下让你送来的?”时宜有些出乎意料,万万没想到,他一个武将,连女儿家梳妆打扮的事情也能够照料到。
宏晓誉笑笑,拉着时宜坐在木椅上面,方便她梳妆,“别看师父平日里严格,实际心思细腻,我和他虽说年纪相差不大,但他总是像个父亲一样,关怀着王府内所有的人。”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能够追随周生辰,生活在南辰王府,有九个师弟师妹,是宏晓誉此生认为最幸运也是最幸福的事情。
接触时间不够,知道的自然也浅薄,时宜很想了解周生辰,不管从任何方面,阿娘曾对她讲过,小南辰王自幼领兵在外,战无不胜,攻下不少城池,更是有人做了一首打油诗来形容:
醉卧白骨滩,放意且狂歌,一壶酒,一匹马,世上如王有几人?
“宏将军,你能和我讲讲之前的故事吗?关于你们出征打仗的。”喜欢一个人,就会想要了解他的所有,她想知道周生辰过去的故事,哪怕只有一点也可以。
“当然可以了,不过小师娘,你以后别再宏将军宏将军的叫我了,你就随师父,叫我晓誉就好。”既成一家人,称呼上自然要亲密一些,不然总是将军将军的叫,实在是有些生疏。
时宜感到纠结,宏晓誉和周生辰年纪差不多大,叫名字似乎不太合适,可是叫姐姐的话,又会乱了辈分,这该如何是好?
“晓誉所言有理,她是我徒弟,你是她师娘,以后唤名字即可。”周生辰闻声进入营帐,替她做了决定,紧着将手里装着温水的铜盆,放置在架子上。
周生辰发话,时宜不再顾虑,欣然接受,“那我...以后就和殿下一样唤你的名字。”
“好,师娘,那我就不打扰你和师父独处了,等以后有空闲了,我再和你讲之前的故事。”宏晓誉瞥了眼周生辰,随后走出营帐。
她说很小声,却丝毫不影响被周生辰听到,他浅然一笑,没想到才这么短时间,两个人就有小故事分享了。
他将脸帕放入水盆打湿,再拧成不滴水状态,时宜起身来到身旁,正要伸手接过脸帕时,周生辰却抬手为自己轻轻擦拭着脸庞,动作轻柔,像是爱惜珍贵之物一样。
“十一,我昨夜听你提起,再过几日便是你的生辰,有什么想要的吗?本王可以提前为你准备。”昨晚入睡前,他一直在思索时宜的生辰该送些什么,可又怕送的不合心意,索性直白问出口,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
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只怕她真正想要的,小南辰王给不了。
“殿下有心了,我不需要礼物,你平日里军务繁忙,我只希望在生辰当日,和你简单吃顿饭便已知足。”她不求周生辰有多热情,唯愿他可以留在府内,哪怕什么都不做,安安静静待在一起就好。
回到王府后,周生辰终于如了时宜的愿,教授关于琴艺方面的新知识,顺便将之前的一并检查,和预想的一样,她的手法经过修改之后极为标准,挑不出任何瑕疵。
“众琴之中,琴德最优。古琴可起教化作用,又能抒发心志,许多不能言语的话放在琴声里面,可以以此来缓解忧愁,时宜,等你练得再熟悉一些,我教你弹嵇氏四弄可好?”学会手法的目的,就是用来今后弹奏琴曲,她天赋异禀又肯好学,只要勤加练习,相信用不了多久,便能够流畅弹下一整首曲子。
时宜笑着颔首,能够学曲子自然高兴,只不过她的重点全然放在了周生辰前半段话里,时宜用手抚摸着这把长风琴,不知怎么,仿佛从一根根琴弦当中,隐约感受到了幼时周生辰的无奈之处。
小南辰王自幼领兵在外,弃皇姓,这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气和决心,时宜暂时还不得而知,只是记起昨夜他在提起先帝时,眼神里藏着淡淡的忧伤,像是不舍,亦像是遗憾。
“殿下所言有理,不过时宜觉得,弹琴不仅是缓解忧愁,同样也是分享喜乐,一首欢快琴谱,弹奏的人用心了,听曲的人就会乐享其中。”一个以悲为主,一个以乐为主,当乐出现的时候,在潜移默化里,占据了悲的一半左右。
周生辰承载着北陈百姓的安危,但同样因为势力过大,而引来皇族忌惮,许多事情无法开口,全然放于心底,唯有用琴声来代替言语,以此安慰。
习惯了这样的方式,险些忘了,琴声不仅仅是宽慰悲伤,也是传达喜悦的一种方式,时宜的这段话,倒是点醒他了。
“练了许久的琴累不累?要不要回房休息一会儿?”回府后从教琴到练琴,已然持续了两个时辰,所谓劳逸结合,他担心再练下去,时宜会感到疲累,手指也会酸痛。
但喜欢的东西对于时宜而言,就算再怎么练习都不会倦,她抚摸着长风琴,舍不得停下,“我不累,你教我的那些弹得还不够熟练,我想再多练一会儿,这样就可以快点儿学曲子了。”
她一是想尽快学曲子,二是希望以此为理由,好能够有机会让周生辰继续陪同,如此一来,便又可以独处几个时辰了。
周生辰看她这么好学,不忍心强制打断,遂了她的心思,“学琴需循序渐进,不可操之过急,最多再练习半个时辰,等半个时辰之后,我让成喜过来叫你。”
让成喜过来?他的意思是不再继续陪着自己了吗?
时宜顿时眼神里显现失落,但依旧勉为其难挤出一个笑容作为回应,目送周生辰的背影,一点点离开琴房。
她沮丧地撅了噘嘴,早知道刚刚就撒谎说自己有些地方不够明白,需要他指点一二,也不至于留不住他。
周生辰不再陪同,不是刻意避开,而是带着军师来到后殿放置珍藏奇珍异宝的房间,想要从里面挑选几样,送与时宜当做生辰礼。
在军营内,她当面说过不需要送礼物,但作为她的夫君,又怎能真的什么都不送。
回府后听成喜嘴里还在念叨,在过去时宜每到生辰日时,漼氏坞水房便会纷纷送上名贵物品,眼下她嫁到了王府,成了南辰王府的人,不求和在漼府一样,但绝不能就这么敷衍了事。
“军师啊,你快帮本王看看,我应该送时宜什么礼物最为合适。”放眼望去,整间屋子到处都是名贵物品,有价值不菲的玉佩,更有皇兄曾赏赐过他的夜明珠,各种不同的名贵字画,挑来挑去,实在不知晓该送哪个给时宜较好。
谢崇很是无奈地看着周生辰,语重心长说道:“殿下,王妃是你的妻子,送什么礼物你应该比老臣更加清楚啊。”
“时宜是我的妻子不假,可我这不是没经验吗,你成过亲,比我有经验,定能帮我出一个极好的主意。”周生辰的一贯做法,求人办事,必先来一番夸奖,这样的方式对军师,几乎屡试不爽。
只是日子一久,次数一多,谢崇也熟悉了他的一贯套路,“殿下你又来了,”他叹了口气,点头答应,“老臣这就帮你看看,送什么给王妃最为合适。”
他来回查看,打量了许久,指向印有莲花图案的茶具,“殿下前几日买下不少昂贵茶叶,老臣认为送王妃一套茶具最为适合,相对来说也比较实用,殿下觉得呢?”
这套紫砂茶具,连他自己平日里都舍不得用,一直放在房间收藏,对于这份礼物,周生辰甚是满意,“好,就依军师所言。”
送生辰礼是一方面,谢崇认为,有一项更重要的事情,倘若实施了,或许比这套茶具还要更有意义。
“殿下,有句话老臣本不愿讲,但又不得不讲,你和漼家女儿成婚也有一段时日了,不说西州百姓,单单南辰王军和家臣,恐怕都还不认识这位小王妃吧?她日后是主管南辰王府的人,殿下好歹得让众人见见王妃啊!”谢崇宛如一副操碎心的样子,周生辰每日只顾着忙碌军务,该办理的事情一直搁置着不是办法,但愿经过他提醒后,能尽快将此事办妥。
听了谢崇提醒,周生辰后知后觉“哦”了一声,“对啊,本王差点忘记了,我竟还从未带时宜见过王军和家臣。”
他命人将茶具和名贵字画送入时宜房中,等到时宜练琴回房后,发现屋内多了几样物品,好奇问道:“成喜,这些都是谁送来的?”
成喜笑笑,“回王妃,这些都是殿下命人送来的,说是再过几日就是您的生辰,这几样物品作为生辰礼送给您。”
“我不是说过不要礼物了吗?殿下为何还是送了。”她从小锦衣玉食,从不缺贵重物品,她想要的,仅仅是和他多些时辰相处,不要刻意疏远就好。
“王妃,这是殿下的一片心意,送生辰礼给您,说明殿下心里有您,否则怎会这般上心呢。”成喜不能理解周生辰和新婚妻子分房睡的行为,可经过这段时日后,她看得出来周生辰对自家姑娘多番用心照料,一个武将能做到这般细致,已然是在意料之外了。
时宜刚落座在房内的木凳上面,随后又紧着起身,成喜紧忙追问了句,“王妃这是要去哪儿?”
她停下脚步,隐藏不住嘴角笑意,“我去找殿下,你不必跟着我,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水淹匠州、硕州鏖战、六出岱州,一条条锦布被他缓缓打开,再慢慢将其卷好放入木匣中,这是王军近些年立下的一个个战绩,本该送到先帝手上,可惜从此再没机会了。
每打开一份捷报,就会回忆起当时在战场上的种种厮杀,战士们费劲艰难险阻,流血流泪,才终将鸦青色王旗立于城池之上,得一片欢呼。
先帝不在,多一份的捷报无人可送,周生辰按照年份细心整理,将其一一放置于木匣里面,方便收藏纪念。
一阵脚步声从远至近,或许是周生辰太过入神,下意识里以为是谢崇,未能察觉到是位女子,“军师,之前没有细数,今日一整理,原来我们出征这些年,竟打过如此多的仗。”
他自顾自说着,身旁人一直没回话,直到意识到不对劲,周生辰才抬起头来,这才发现面前的人并未军师,而是身穿一袭蓝色衣裙的女子。
小姑娘站在面前,使得他不由自主温柔一笑,“原来是时宜啊。”
时宜向他行了个礼,对书桌上的锦布略感兴趣,好奇问道:“殿下在做什么?”
周生辰看了眼手里的锦布,不以为然同她解释,“我在整理捷报,王军每次打了胜仗,都会送捷报到宫中报喜,这个..是我自离开皇宫以后,所有降军将领的将印,本来是准备给皇兄的,如今他人不在,我便独自留着收藏了。”
“可否让我看看?”时宜试探地问了句,不确定他会不会同意,毕竟...这些都是给先帝的物品。
不过顾虑还没持续多久,就被周生辰随即打破了,他笑了笑,欣然答应,“当然可以,”在给她之前,他抬了抬手,示意时宜不必站着,坐在一侧就好。
时宜落座在周生辰身旁,接过他递来的锦布,过去总是听身边人讲小南辰王的丰功伟绩,却也只是耳闻,而今几行字看下来,才深深地感受到这些并非世间传闻,则是真正存在过的事实。
每一个将印,都是他为北陈百姓征战的证明,时宜看了好大一会儿,小心翼翼收起,交还给周生辰,“如此重要的物品,殿下可要收好了。”
他将最后一条锦布放在木匣内,慢慢合上盖子,“十一,我让人送到你房内的生辰礼有看到吗?可还喜欢?”
名贵茶具和稀有字画,作为生辰礼定然十分不错,只是时宜对这些并不感兴趣,她想要的,从来不是身外之物。
“在军营时我曾说过,生辰当日简单和你吃顿便饭就已足矣,不必再额外准备生辰礼,殿下为何还是送了?”礼物虽好,却不够深入她心,在时宜心里,哪怕什么都不送,只要他能够腾出空闲,教授自己学琴或者多陪伴一些,就已经十分满意了。
至于别的,她不敢想,更不敢提,继续保持现状,就已然令她感到知足了。
女儿家嘴上说不要礼物,但为人夫君又怎会真的什么都不送,她既嫁入了南辰王府,就应该百般宠爱,在漼氏享受到的,在西州同样不会缺少。
“本王从来没给别人备过生辰礼,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意挑选了几样,十一,你若是不喜欢茶具和字画,我可以再送些别的,”他隐约察觉到,方才时宜盯着降军将印盯了好久,思来想去,补送这份礼物,或许最为合适了。
他将一整个木匣放置于时宜面前,送与她作为生辰礼,“这些除了降军将印以外,还有每次战胜的捷报,这里是二十三个城池,后面只要打仗,就一定还会增加,时宜,你先收好,我答应你,以后每次打了胜仗,我都会单独送一份捷报给你。”
“所有的捷报都给我?”时宜恍然,受宠若惊,连忙摇摇头,“殿下说过要自己留着收藏,更何况这本是你要送给先帝的物品,我又怎能收下,你还是快些拿回去吧,有茶具和字画,我已经很满足了。”
“你和我没有区别,你收藏,就等同于我收藏一样,好了,莫要推辞了。”他做出的决定一向难以更改,更何况是真心实意相送,完全不需要有任何顾虑。
周生辰一再要求,时宜只好点头答应,乖乖将木匣收下,“多谢殿下,请殿下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管,以性命相护。”
捷报虽重要,但和性命相比,孰重孰轻,无需再做比较,他皱了皱眉头,语气柔软却略显责备。“我不要你拿命来护,就算捷报再珍贵,也不如你平平安安重要。”
突如其来的关怀,让时宜心生一暖,不过就算他不认同,自己也依旧会好好保管,周生辰这些年来为百姓征战的证明,是小南辰王的荣誉,亦是清河漼氏之女,对西州周生的崇拜。
入了春,也无法阻挡空中飘落飞雪,被夜色笼罩着,白色雪花没了存在感,唯有一层层叠加,落在地面上,才会看得出它有悄然来过。
来源:梦慧【短剧影视解说】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