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安陵容死前,对甄嬛说:姐姐,你以为,我宫中的香品,真的只是香品吗?其实,那是我为你准备多年的解药
景仁宫的残烛,泪已流尽。
安陵容倚在榻上,气息游丝,那张曾经清丽的脸上,如今只剩下一片死灰。
殿内弥漫着苦杏仁的淡香,一如她这个人,初尝时微苦,细品后却是穿心刮骨的毒。
甄嬛静立在榻前,一身素服,神情冷漠得像一块被冰封千年的玉。
她赢了,赢得了这场持续了半生的厮杀。
可就在安陵容眼中的光芒即将彻底熄灭时,她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唇瓣轻启,呵气如兰:“姐姐,你当真以为,我这延禧宫经年不散的香,仅仅是香料么?……其实,那是我为你……备了多年的解药。”
01
“解药?”
这两个字如同一根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破了甄嬛用胜利和权势构筑起的坚冰甲胄。
她垂眸,看着安陵容那双彻底失去神采的眼,心中翻涌起的不是憎恨,也不是怜悯,而是一种更为可怖的、全然的茫然。
一个将香料玩弄于股掌之间,用以固宠、害人、杀子的女人,临死前却说,那害人的东西,是解药。
何其荒唐!何其悖谬!
安陵容死了。死得悄无声息,正如她活时的模样。皇帝下令以妃位礼仪安葬,算是给了这位曾令他痴迷的“鹂妃”最后一点体面。
甄嬛回到永寿宫,殿内温暖如春,燃着她最爱的夕颜香。可今日,这熟悉的香气却让她一阵心悸。她挥退了所有宫人,只留下了槿汐。
“槿汐,你跟在我身边最久,你说,这世上可有以毒为名的解药?”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槿汐为她奉上一盏热茶,低声道:“娘娘,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或许……但也或许,是安嫔最后的伎俩,意在搅乱您的心神。”
甄嬛端起茶盏,指尖的白玉护甲在温热的瓷壁上轻轻划过,发出一声清脆的微响。“搅乱我的心神?”她自嘲地笑了笑,“她已经做到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前。窗外,暮色四合,将紫禁城的琉璃瓦染上了一层沉郁的血色。安陵庸的话,像一粒投入静水湖中的石子,虽然人已逝,涟漪却一圈圈地荡开,永无宁日。
“去,传旨内务府,将延禧宫所有香料、香炉、乃至熏香用过的器皿,全部封存,送到我这里来。一件都不能少。”甄嬛的语气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但眼底的风暴却愈演愈烈。
“是,娘娘。”槿汐应声退下,不敢多问。她知道,娘娘的心里,又起了一座谁也走不进去的迷城。
当夜,延禧宫的遗物被悉数送至。整整三大箱,从名贵的龙涎、沉水,到寻常的艾草、迷迭,甚至还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草木干花。甄嬛命人将它们一一陈列在偏殿的案几上,偌大的宫室,瞬间被一股复杂到诡异的香气填满。
她独自一人,在灯下细细分辨。这些香料,有的她认识,是当年安陵容用来媚上邀宠的;有的她也认识,是皇后用以控制安陵容的;还有的,是安陵容用来谋害她腹中孩儿的。
一切都与记忆中的罪恶严丝合缝。
直到,她在箱底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用油纸包着的扁平木盒。打开木盒,里面并非什么珍奇香料,而是一叠薄如蝉翼的纸笺。纸上没有字,只用淡墨画着一些奇怪的符号,旁边标注着日期。
甄嬛的指尖抚过那些符号,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的心。她拿起最上面的一张,上面的日期,正是她初次怀有身孕,被猫抓伤,用了安陵容送来的舒痕胶之后不久。
她清楚地记得,那舒痕胶里,掺了大量的麝香。
可这纸笺上的符号,却像一个被精心拆解的药方。她看不懂,但她能感觉到,这绝不是一张害人的方子。她怔怔地看着,烛火摇曳,将她的身影投在墙上,拉得细长而孤寂。
安陵容,你究竟想告诉我什么?
02
翌日,天还未亮,甄嬛便传了温实初入宫。
为了避人耳目,她选在了永寿宫最深处的暖阁。四下无人,只有她与温实初相对而坐,中间的案几上,摊放着那叠从安陵容遗物中找到的神秘纸笺。
“温太医,你看看这些。”甄嬛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连夜未眠的沙哑。
温实初躬身拿起一张,细细端详。他眉头先是微蹙,继而越锁越紧,眼中流露出极度的震惊与不解。他一张张地翻看,速度越来越快,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这……这……”他捧着那些纸笺,手竟有些发抖,抬头看向甄嬛,目光复杂,“娘娘,这些方子……您是从何处得来的?”
甄嬛的心猛地一沉:“方子?这上面画的,是药方?”
“是,也非是。”温实初的神情凝重到了极点,“寻常药方,讲究君臣佐使,配伍分明。而这些……更像是‘解方’。上面的每一种符号,都代表一味药材或香料,但它们的组合方式,并非为了生成某种药性,而是为了……消解。”
“消解什么?”甄嬛追问,指甲已深深嵌入掌心。
“消解另一种东西的毒性。”温实初深吸一口气,指着其中一张纸笺上的日期,“娘娘请看这个日子,臣记得清楚,那一日,是宫中设宴,华妃娘娘赏了您一盘‘攒香樱桃’。您当时说腹中不适,提前离席,只用了几颗。”
甄嬛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到那个危机四伏的午后。她当然记得,那次她确实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便借故离开,事后只当是孕中体弱。
温实初继续道:“臣后来听闻,那日之后,有两位食用了樱桃的低位嫔妃,都先后小产。当时只以为是巧合,可如今看了这张解方……”他指着纸上几个甄嬛完全不识的符号,“这几味,南星、半夏、合欢皮……单独来看,皆是寻常之物。但若按照这个顺序和分量,以熏香的方式吸入,便能提前在体内中和一种名为‘雪顶红’的寒性花毒。这种毒,无色无味,混入浆果之中,神仙难辨。而那攒香樱桃,正是用这种西域奇花的汁液浸泡过的。”
甄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扶住桌沿,才勉强站稳。
“你的意思是……那一日,我能安然无恙,并非因为我只食用了几颗,而是因为……我提前闻了某种香?”
“从这张解方来看,正是如此。”温实初肯定地回答,“这上面记录的,是一种极为高明的‘对冲’之法。施术者必然深谙香料与药理,且对宫中将要发生的阴谋了如指掌。她提前配置好‘解香’,让目标在不知不觉中吸入,从而在毒物入口之前,便已百毒不侵。”
“了如指掌……”甄嬛喃喃自语,脑海中浮现出安陵容那张永远谦卑而顺从的脸。在宫里,除了皇后,谁还能对华妃的手段如此洞悉?
“再看这一张,”温实初又拿起另一张纸笺,上面的日期,对应的是甄嬛误穿纯元皇后故衣,被皇帝禁足碎玉轩的日子。“这个方子,消解的是‘软筋散’的慢性效果。这种散剂,混在衣物的熏香中,久而久之,会令人四肢无力,精神萎靡。若您当时没有被禁足,而是继续穿着那件华服参加各种祭祀大典……后果不堪设想。”
一件件,一桩桩。
那些她曾经以为是凭借自己的智慧、运气,或是旁人善意提醒才侥幸躲过的劫难,在这些沉默的纸笺面前,被赋予了全新的、令人不寒而栗的解释。
舒痕胶里的麝香,是真的。它确实是皇后授意,用以伤害她腹中龙裔的阳谋。
可是,在那之前,安陵容给她的那些看似争宠媚上的香,那些让她心生厌恶的甜腻气味,却又在暗中,一次次地为她化解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更为隐蔽的杀机。
安陵容,她是在用一把看得见的刀,为甄嬛挡掉无数看不见的箭。
这个认知,比任何酷刑都让甄嬛痛苦。她一直以为的敌人,竟一直在用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保护她。而她,却亲手将这位“守护者”送上了绝路。
“娘娘,您脸色很难看。”温实初担忧地看着她。
甄嬛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她的目光落在最后一叠纸笺上。那些纸笺的日期很近,几乎是连贯的。
她颤抖着手,将它们递给温实初。
温实初看过之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额上渗出密密的冷汗。他看着甄嬛,嘴唇翕动了数次,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甄嬛的心沉到了谷底,她抓着温实初的手臂,一字一句地问:“这一次,她想解的……又是什么毒?”
03
温实初的目光躲闪,避开了甄嬛的逼视。他放下纸笺,双手在衣袖中紧紧攥成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娘娘……这……恕臣无能。”他的声音低沉而艰涩,“这些方子,与之前的截然不同。之前的,是解‘毒’,而这些……像是在解一种‘咒’。”
“咒?”甄嬛眉头紧锁,这个字眼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荒谬与寒意。在这座唯物主义的权力殿堂里,鬼神之说不过是上位者愚弄下位的工具。
“并非鬼神之咒。”温实初连忙解释,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臣指的是一种……一种超越了寻常毒理范畴的东西。这些方子里的配伍,已经不能用药理来解释。它们……它们似乎在对抗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真实存在的‘损耗’。”
他指着纸笺上的几种材料:“您看,麒麟竭、千年珀、凤血藤……这些都是传说中的东西,或是价值连城、仅存于皇家秘库的珍品。寻常太医,连见都未曾见过。安嫔……她是如何得知这些,又是如何将它们制成香料的?”
甄嬛沉默了。她想起安陵容那双精于刺绣和调香的巧手,想起她为了复宠,不惜损伤自己的嗓子。这样一个为了往上爬可以不顾一切的女人,弄到这些东西,或许并非难事。
难的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实初,”甄嬛的语气变得异常冷静,冷静得可怕,“你直接告诉我,这些‘解咒’的方子,对应的是谁?要解的,又是什么?”
温实初的身体微微一颤,他知道,已经无法隐瞒。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终于抬起头,直视着甄嬛的眼睛。
“回娘娘,从这些方子的剂量和配伍的精细程度来看,它们针对的,是一种长期、缓慢,几乎无法被察觉的元气损耗。这种损耗,不会让人立刻生病,却会如温水煮蛙,一点点侵蚀人的寿数与根基。”
他的目光从甄嬛的脸上,缓缓移向了窗外,那个方向,是皇帝的养心殿。
“能让安嫔如此处心积虑,不惜动用这些秘宝来维系的……普天之下,只有一人。”
甄嬛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滞了。
皇帝。
安陵容耗尽心血,想要“解咒”的人,是皇帝。
一个荒诞至极的念头在她脑中炸开:难道后宫之中,除了她们这些争风吃醋的女人,还有一股更可怕的力量,在暗中侵蚀着龙体?而安陵容,这个被所有人视为棋子的女人,其实是唯一洞悉了真相的执棋者?
“不可能……”甄嬛下意识地驳斥,“皇上的饮食起居,皆有专人照料,太医院每日请平安脉,从未有过异常。”
“这正是其高明之处。”温实初的脸色愈发凝重,“这种损耗,并非来自饮食或药物。它更像是一种……气运上的压制。娘娘,您还记得前朝‘玄武门之变’后,太宗皇帝是如何对待建成、元吉二位王爷的子嗣的吗?”
甄嬛心中一凛。史书记载,斩草除根。
温实初压低声音,几乎细不可闻:“史书只载其一,未载其二。野史有云,太宗皇帝并未赶尽杀绝,而是将其中一支血脉,贬为‘守陵人’,世代为李氏皇族看守龙脉。同时,也设下了一套极为隐秘的法子,确保这一支血脉永世不得翻身,气运永远被皇族压制。”
他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甄嬛脑中的重重迷雾。
她猛地想起了什么。
皇上,并非先帝的嫡子。他的生母,只是一位卑微的宫女,据说……就是守陵人的后代。
这是一个所有人都知道,却又心照不宣的秘密。皇帝能登上大宝,全凭先帝的偏爱和太后的扶持。可他骨子里流淌的,却是那支被“诅咒”的血。
“你的意思是……皇上身上,也背负着这种‘咒’?”甄嬛的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臣不敢妄言。但这些方子,无一不是在补充龙气、稳固君威。安嫔调制的那些让皇上对她言听计从的‘迷情香’,或许……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争宠。”温实初的眼中,充满了对那个已逝女子的敬畏与恐惧,“她是在用自己的方式,为皇上‘续命’。”
甄嬛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在了身后的多宝格上,上面的瓷器发出危险的碰撞声。
绝对的困境。
她忽然明白了这四个字的含义。
如果温实初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她所做的一切,都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扳倒华妃,斗垮皇后,甚至连皇帝的感情都被她玩弄于股掌。她以为自己是最后的赢家,却原来,她只是在一艘本就将沉的大船上,徒劳地争抢着头等舱的位置。
而安陵容,那个她最看不起的对手,才是唯一一个试图修补船底漏洞的人。
“不……不对……”甄ها脑中灵光一闪,抓住了这理论中最大的破绽,“如果她真是为了皇上,为何还要害我的孩子?那也是龙裔!”
这个问题,让温实初也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允子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之色。
“娘娘!不好了!四阿哥……四阿哥他……”
04
“弘历怎么了?”甄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顾不上再去思考安陵容的谜团,疾步迎了上去。
小允子跪在地上,上气不接下气:“回娘娘,四阿哥在尚书房突然晕倒了!太医去看过,都说……都说脉象虚浮,原因不明!”
甄嬛只觉得眼前一黑。弘历是她费尽心机才从圆明园接回宫中,立为养子的。他是她后半生最重要的一张牌,绝不能有任何闪失。
“温实初,随我来!”她当机立断,快步向外走去。
一行人匆匆赶到阿哥所。弘历所住的撷芳殿内,已经跪了一地的太医,人人面色如土。新帝,也就是甄嬛的亲生儿子弘曕尚且年幼,弘历作为长兄,名为养子,实则已被朝野上下默认为未来的储君。他若出事,整个前朝后宫都要掀起滔天巨浪。
甄嬛踏入内室,只见弘历躺在床上,双目紧闭,小脸蜡黄,毫无血色。皇后,如今的太后乌拉那拉氏也闻讯赶来,正坐在一旁,用手帕不住地擦拭眼角,口中念着佛号。
“熹贵妃,你可算来了。”太后见到甄嬛,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尖锐,“弘历这孩子一向康健,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你平日里,是如何照看他的?”
甄嬛此刻无心与她周旋,径直走到床边,示意温实初上前诊脉。
温实初的手指搭在弘历小小的手腕上,闭目凝神。片刻之后,他睁开眼,脸色比刚才在永寿宫时还要难看。他对着甄嬛,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
不是病,也不是毒。
甄嬛的心,一点点地沉了下去。她明白了温实初的意思。弘历的症状,与他刚才描述的,皇帝身上那种“元气损耗”,如出一辙。
难道说,那种所谓的“诅咒”,是会遗传的?
甄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环顾四周,目光扫过殿内的每一个角落。熏香、器皿、摆设……一切都显得那么寻常。
“皇上驾到!”
随着门外太监的一声高唱,身着明黄常服的皇帝快步走了进来。他看到床上的弘历,脸色一变,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床前。
“这是怎么回事?太医!弘历到底怎么了?”皇帝的声音里充满了焦急与怒火。
众太医跪在地上,噤若寒蝉。院判颤颤巍巍地回话:“回……回皇上,四阿哥的脉象……似耗损之症,但……但臣等才疏学浅,实在查不出病因。”
“废物!”皇帝怒斥一声,一脚踹在院判心口。
他转向甄嬛,眼中带着一丝依赖与询问:“嬛嬛,你一向主意最多,你告诉朕,该怎么办?”
甄嬛看着皇帝那张因为急怒而显得有些苍白的脸,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起了安陵容那些“续命”的香方,想起了温实初关于“守陵人血脉”的猜测。
原来,他看似至高无上,却也和弘历一样,是这诅咒的囚徒。
而安陵容,那个被她逼死的女人,竟是唯一一个试图为这对父子挣脱枷锁的人。
“皇上息怒。”甄嬛稳住心神,柔声劝慰,“当务之急,是找出病因。臣妾想,或许可以查一查弘历近期的饮食和接触过的人与物。”
太后在一旁冷冷开口:“熹贵妃这话的意思,是怀疑有人对皇子下手?这宫里,谁又有这么大的胆子?”她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甄嬛。
甄嬛知道,太后是在借机发难。弘历是她的养子,出了事,她难辞其咎。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角落里传来。
是弘历的贴身小太监,他跪在地上,抖如筛糠:“回……回各位主子,四阿哥今日……今日从尚书房回来,说得了先生赏的一方新墨,爱不释手,还亲自研了墨,练了半个时辰的字……”
墨?
甄嬛的脑中仿佛有电光石火闪过。她猛地回头,与温实初对视一眼。两人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骇然。
安陵容的那些纸笺,是用什么写的?是墨!那些奇怪的符号,是用什么画的?也是墨!
“那方墨呢!”甄嬛厉声问道。
小太监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捧出一个紫檀木盒。
甄嬛接过木盒,打开。一方通体乌黑、散发着淡淡兰香的徽墨,静静地躺在明黄色的丝缎上。墨的一角,刻着一个小小的、几乎难以辨认的篆字。
“陵”。
05
“陵”。
这一个字,如同一道黑色的闪电,瞬间照亮了甄嬛心中所有的黑暗与迷惘。
是安陵容。
这方墨,是安陵容早就备下的。她算准了自己死后,甄嬛一定会彻查她的遗物;她算准了甄嬛会找到那些药方;她甚至算准了,当甄嬛对药方的动机产生怀疑时,弘历会“恰好”出事。
这一切,都是她布下的局。一个用自己的死亡和皇子的性命做棋子的,惊天大局。
“这墨……有什么问题?”皇帝看着甄ها惨白的脸色,不解地问道。
甄嬛没有回答。她只是将木盒递给了温实初。
温实初小心翼翼地接过,将墨块凑到鼻尖轻嗅,又用指甲刮下一点粉末,捻在指尖细细感受。他的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紫,最后化为一片死灰。
“皇上……娘娘……”他抬起头,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这……这不是墨。”
“不是墨是什么?”皇帝失去了耐心。
“是‘镇魂石’的粉末,混以‘归墟草’的汁液,再用‘七星井’的水胶合而成。”温实初每说出一个名字,殿内的太医们便发出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这些东西,早已超出了药材的范畴,更像是巫蛊志怪里才有的禁物。
“这些东西,”温实初的声音里带着绝望,“它们合在一起,只有一个作用。不是毒药,而是‘引子’。它能将在血脉中潜藏的……那种‘损耗’,催发出来。四阿哥正是因为接触了它,才……”
皇帝踉跄着后退两步,脸上血色尽褪。他终于明白了。这不是病,也不是寻常的阴谋,而是一种他无法理解,也无法抗拒的,来自血脉深处的宿命。
“安陵容……”他喃喃念出这个名字,眼中充满了恐惧和憎恨,“这个毒妇!她死了都不安生!还要用这种邪术来害朕的皇子!”
甄嬛的心,却在这一刻,彻底地冷了下来。
不,皇帝不懂。他永远都不会懂。
安陵容不是要害弘历。她是在用弘历的“病”,来向甄探明一切。她用这种惨烈的方式,逼着甄嬛,逼着温实初,去正视那个所有人都想回避的真相——皇帝和他的子嗣,都活在一个巨大的诅咒之下。
而她留下的那些“解方”,才是唯一的希望。
可是,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恨甄嬛入骨,为何要将这唯一的生机,以这样复杂的方式,交到甄嬛手上?
“……为何还要害我的孩子?那也是龙裔!”——甄嬛脑中,回响起自己不久前对温实初的质问。
一个可怕的答案,在她心中慢慢成形。
或许,在安陵容看来,甄嬛的孩子,根本就不是……
这个念头让她浑身冰冷。她不敢再想下去。
“温实初,”甄嬛打断了皇帝的咆哮,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你之前说,安陵容留下的那些方子,像是在解咒。现在,你可能为弘历配出解方?”
温实初面露难色:“娘娘,那些方子太过玄妙,许多材料闻所未闻。而且,安嫔的那些纸笺并不完整,似乎……似乎还缺少最关键的一味主药。”
缺少主药?
甄嬛的心又是一沉。安陵容布下如此大局,难道就是为了告诉她,这咒无解?
不,不会的。以安陵容的心智,她绝不会做这种徒劳无功之事。她一定留下了线索。最关键的线索,一定藏在某个地方。
藏在哪里?
延禧宫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那些纸笺,就是从最隐秘的箱底找到的。
甄嬛的目光,再一次落回了那些画着奇怪符号的纸笺上。
她忽然注意到,所有纸笺的右下角,都用一种极淡的朱砂,印着一个微小的图案。那图案,像是一朵花,又像是一只鸟。
是……鹂妃。是她封妃时的封号。
不,不对。甄嬛凑近了仔细看。那不是一只简单的黄鹂鸟。那鸟的姿态,极为奇特,仿佛正引颈向天,啼唱着什么。而在它的喙边,有三点更小的朱砂印,如同它啼唱时,从口中吐出的……音符?
音符……啼唱……
甄嬛的脑海中,有什么东西豁然开朗。
安陵容的歌声!她那副被毒坏了的好嗓子!
她留下的最后线索,不是文字,不是图画,而是声音!是藏在她唱过的某一首歌里!
可她唱过的歌那么多,究竟是哪一首?
甄嬛的心跳得飞快。她知道,她离那个最终的秘密,只有一步之遥。她必须立刻回到延禧宫,回到那个安陵容最后死去的地方。那个充满了苦杏仁味道的房间里,一定还藏着最后的答案。
她转头,对皇帝和太后福了福身:“皇上,太后,臣妾想,臣妾或许……知道该去哪里为四阿哥寻找解药了。”
甄嬛屏退众人,独自一人提着孤灯,再次踏入了幽禁安陵容的延禧宫偏殿。这里的一切都还维持着原样,空气中那股苦杏仁与多种香料混合的诡异气息,比之前更加浓郁。她走到那张安陵容曾躺过的榻前,伸出手,在那冰冷的枕席之下,仔细摸索。
果然,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凸起。
那是一个被缝在枕头夹层里的小巧锦囊。甄嬛用指甲划开丝线,从里面倒出的,却不是什么药方或信物,而是一枚小小的、用象牙雕琢而成的哨子。哨子的形状古朴,上面刻着细密的回纹。
这是什么?是那首歌的曲谱信物?
甄嬛将牙哨凑到唇边,试探着吹了一口气。然而,哨子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它像一个哑巴,沉默地对抗着她的急切。就在甄G嬛以为自己猜错,心中涌起一阵失望之时,她无意间转动哨身,发现哨子的底部,竟可以旋开。
她拧开底部,一道被封存已久的气息,瞬间涌入她的鼻腔。那不是任何香料的味道,而是一股……一股极为奇特的、带着泥土和陈腐木香的……
当她看清从哨中倒出的那件东西时,甄嬛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手中的牙哨“当啷”一声掉在地上。那是一小截干枯发黑的……人的指骨。
而在那截指骨上,用血刻着两个字——
06
纯元。
那截枯黑的指骨上,用早已凝固的血迹,刻着这两个让甄嬛一生都活在其阴影下的名字。
纯元皇后。
一瞬间,甄嬛只觉得天旋地转,仿佛整个紫禁城的宫墙都在向她倾倒而来。她扶着床沿,剧烈地喘息着,胃里翻江倒海。那不是一枚普通的牙哨,那是一座用故皇后遗骨制成的、装载着惊天秘密的灵柩。
安陵容,你好狠!你好毒!
甄嬛终于明白了。她全明白了。
安陵容留下的那些“解咒”方子,缺少的最后一味主药,不是什么天材地宝,而是纯元皇后的血亲骨殖!
她是在告诉甄嬛,要解开皇帝父子身上这道“守陵人血脉”的诅咒,唯一的办法,就是用另一道更高贵、更纯正的皇族血脉来“镇”。而纯元皇后,正是乌拉那拉氏最嫡系、最高贵的血脉。
这才是安陵容真正的杀招。她不是要甄嬛去挖开纯元皇后的陵寝,那不可能做到。她是将选择权,赤裸裸地摆在了甄嬛面前。
因为,这宫里,还有一个活着的、流着纯元皇后血脉的人。
皇后,乌拉那拉·宜修。纯元的亲妹妹。
安陵容的局,终于在此刻图穷匕见。她要甄嬛做的,不是去当一个救死扶伤的菩萨,而是去当一个为了保住自己的儿子、保住未来的太后之位,而必须亲手杀死另一个女人的屠夫。
她要甄嬛,用宜修的命,来换弘历和皇帝的命。
这比任何毒药都来得更加歹毒。它不杀人,它诛心。它逼着甄嬛去完成最后一次、也是最肮脏的一次“恶”。从此以后,甄嬛将永远背负着杀死“嫡母”的罪孽,她的胜利将永远沾染着洗不净的血污。她将和安陵容自己一样,成为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可悲的女人。
“呵呵……哈哈哈哈……”甄嬛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凄厉而悲怆,泪水从眼角不断滑落。她终于理解了安陵容临死前那个诡异的笑容。那不是解脱,不是挑衅,而是一种同类的悲鸣。
安陵容恨她,但更“懂”她。她知道甄嬛为了权力、为了孩子,什么都做得出来。所以她放心地将这个“解药”交给了她,因为她知道,甄嬛一定会用。
“来人。”甄嬛止住笑,声音恢复了冰冷的平静。
小允子从殿外连滚带爬地进来:“娘娘……”
“去请皇后娘娘……不,是太后,”甄嬛一字一顿地纠正道,每一个字都像淬了冰,“请她到养心殿偏殿,就说……皇上病危,请她过去见最后一面。”
小允子的脸上露出骇然之色,但他不敢多问,叩首领命,飞奔而去。
甄嬛慢慢地站起身,将那截指骨和牙哨重新收入锦囊,紧紧攥在手心。锦囊的丝线,硌得她掌心生疼。她走到铜镜前,看着镜中那个面色惨白、眼神却亮得吓人的自己。
她知道,当她走出这间充满苦杏仁味道的屋子时,那个曾经还对世事抱有一丝温情的甄嬛,就彻底死了。
活下来的,只有钮祜禄氏·熹贵妃。一个为了生存,可以吞噬一切的怪物。
她走出延禧宫,外面的天已经蒙蒙亮。一场决定了无数人命运的朝阳,正在地平线上,挣扎着升起。她要去见的,不是病危的皇帝,而是她为宜修准备的,最后的盛宴。
07
养心殿偏殿,四壁皆是明黄的锦缎,烛火通明,却照不透那凝滞如水的沉闷空气。皇帝并不在此处,殿内只有甄嬛一人,静静地坐在上首的紫檀椅上,手中端着一盏还未动过的参茶。
乌拉那拉·宜修,如今的皇太后,在宫人的簇拥下,步履匆匆地赶来。她一踏入殿门,看到安然无恙的甄嬛,先是一愣,随即脸色沉了下来。
“熹贵妃,你如此大的胆子,竟敢谎报君情,戏弄哀家?”宜修的声音里充满了被愚弄的怒火。她环顾四周,不见皇帝身影,立刻明白自己是中了圈套。
甄嬛没有起身,只是抬了抬眼皮,示意左右将殿门关上。随着“吱呀”一声,厚重的殿门隔绝了内外,殿内只剩下她与宜修,以及几个心腹宫人。
“太后娘娘息怒。”甄嬛放下茶盏,声音平淡无波,“皇上龙体康健,只是……四阿哥不大好。想请太后娘娘,借一样东西,为四阿哥续命。”
“荒唐!”宜修冷笑,“弘历的命,与哀家何干?哀家能有什么东西,可以为他续命?”
甄嬛不语,只是将那个从安陵容枕下找到的锦囊,轻轻放在了桌上,推到宜修面前。
宜修狐疑地看着那个锦囊,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拿起,打开。当她看清里面的那截指骨,以及上面血刻的名字时,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一般,僵在了原地。
“这……这是……”她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完整。她当然认得,那是姐姐纯元的遗物,是她当年亲手……
“太后娘娘不必惊慌。”甄嬛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府,冰冷而清晰,“这是安陵容留下的‘解药’。她说,要解开皇上和四阿哥身上的‘血脉咒’,需得纯元皇后的至亲骨血,作为药引。”
宜修猛地抬起头,眼中迸发出无比的怨毒与恐惧:“你……你休想!”
“我不是在和您商量。”甄嬛站起身,缓缓走到宜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温实初已经在殿外候着了。取您一碗心头血,或是……取您整个人,去炼成一味药。您自己选。”
“你敢!”宜修厉声尖叫,她想站起来,却被甄嬛身后的槿汐和小允子死死按住肩膀,动弹不得,“我是太后!是先帝亲封的皇后!你敢动我,就是大逆不道,天下人都不会容你!”
“天下人?”甄嬛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天下人只会知道,太后娘娘慈悲为怀,为救皇子,自愿割血为药,不幸仙逝。我会为您风光大葬,追封您为‘昭宪慈圣纯孝皇后’,让您的牌位,永远供奉在太庙,与先帝并列。您的家族,乌拉那拉氏,也将永享荣华。”
她凑到宜修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道:“姐姐,这出戏,是不是很熟悉?当年,你也是这样,为纯元皇后安排好身后事的吧?”
这句话,成了压垮宜修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眼中的光芒彻底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绝望。她知道,自己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她斗了一辈子,算计了一辈子,最终,却成了别人续命的“药引”。
“甄嬛……你好狠的心……”宜修的声音气若游丝。
“彼此彼此。”甄嬛直起身,理了理自己的衣袖,仿佛刚才只是拂去了一点灰尘,“若非你步步紧逼,我又何至于走到今天?你放心,我会好好抚养弘历,让他成为一代明君。你的牺牲,也算值得。”
她不再看宜修,转身向殿外走去。
“温实初。”
候在殿外的温实初闻声上前,躬身道:“娘娘。”
甄嬛没有看他,只是望着远处的天际,那里,一轮红日正喷薄而出,将整个紫禁城染成了金色。
“里面的‘药’,就交给你了。记住,要快,要稳,不要……留下任何痕迹。”
“……臣,遵旨。”温实初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他抬起头,看着甄嬛的背影,那身华贵的妃服,在晨光中,仿佛燃烧着火焰。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效忠的,再也不是那个在杏花微雨里吹箫的莞贵人,而是一位真正的,铁血无情的君主。
08
宜修“仙逝”的消息,在第二日传遍了整个后宫。官方的说辞,与甄嬛设计得分毫不差:太后为救四阿哥,效仿古人割股疗亲,取心头血为药引,因年事已高,油尽灯枯,溘然长逝。
皇帝闻讯,哀恸不已,下旨追封,辍朝三日,天下同悲。
而神奇的是,就在太后“献身”的当晚,四阿哥弘历的高烧便退了。第二日清晨,已能下床行走,精神也恢复如常,仿佛之前那场突如其来的重病,只是一场噩梦。
温实初将用宜修骨血炼制的“解药”,分作两份。一份给了弘历,另一份,则由甄嬛亲手,以“安神香”的名义,日日为皇帝熏上。
皇帝只觉得,近来精神愈发爽利,批阅奏折到深夜也不觉疲惫。他将这一切归功于甄嬛的悉心照料和“神药”的功效,对她愈发依赖与宠爱。
甄嬛表面上温婉如初,悉心侍奉,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俨然已是六宫之主。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每当夜深人静,她都会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是宜修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和安陵容临死前那诡异的微笑。
她们都在看着她,仿佛在嘲笑她,即便坐拥天下,也终究和她们一样,成了这座牢笼里,最可悲的囚徒。
这一日,甄嬛正在偏殿翻看安陵容留下的那些“解方”纸笺。这些东西,她没有销毁,反而将它们珍藏了起来。她时常会拿出来看,仿佛只有通过这些扭曲的符号,她才能窥见那个复杂女人的内心一角。
她忽然发现,在那些纸笺的背面,用极细的针,刺着一些小孔。不仔细看,根本无法发现。
甄嬛将一张纸笺举到光下,那些小孔透过光,连成了一行行细小的字。
这才是安陵容真正想留给她的遗言。
“姐姐亲启:见字如面,亦或永不相见。若你看到此信,想必已用我之法,解燃眉之急。勿谢,此乃交易。”
“我知你必疑我动机。诚然,我恨你入骨,恨你夺走皇上,恨你永远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然,我更恨这宫墙,恨这吃人的命运。我助你,非为帮你,实为自救。”
“守陵人血脉之咒,非我杜撰。此乃乌拉那拉氏与爱新觉罗皇族之间,百年的秘密。先祖以血为盟,守龙脉,亦受龙气反噬,代代皆难长寿。皇上……亦是如此。”
“纯元皇后,天纵奇才,曾觅得破解之法。然,其法太过惊世骇俗,未及施展,便遭其妹毒手。宜修之恶,非只因妒。她要的,是让这诅咒永续,让皇上离不开她乌拉那拉家的‘药’。她才是这宫里,最大的‘药商’。”
“我入宫,本为棋子。无意中,于皇后故纸堆中,窥得此秘。方知你我皆为笼中之鸟,不同之处,仅在于笼之华美与否。”
“我所做一切,不过是想将这棋局,下得更大一些。与其让你我二人斗个你死我活,不如……联手掀了这棋盘。”
“我知我罪孽深重,无颜求生。故以我身为饵,以弘历为引,将此‘解药’,赠予姐姐。此药,既能救皇上,亦能杀宜修。如何抉择,全在姐姐。我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此信阅后即焚。你我恩怨,一笔勾销。黄泉路上,安陵容,再不等你了。”
甄嬛看完,久久无言。手中的纸笺,仿佛有千斤重。
原来,这才是全部的真相。
安陵容不是圣人,她只是一个被逼到绝境的赌徒。她将自己和所有人的性命都压了上去,赌甄嬛足够狠,足够聪明,能够看懂她的局,并完成她未竟的“事业”——扳倒那个真正操控着一切的宜修。
她不是在保护皇帝,她是在利用皇帝这枚最重要的棋子,来完成对宜修的终极复仇。
而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她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甄嬛走到烛台前,将那张纸笺,投入了火焰之中。纸张卷曲,燃烧,化为灰烬,如同安陵容那短暂而惨烈的一生。
窗外,风声鹤唳。甄嬛知道,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宜修死了,但乌拉那拉氏这个百年大族还在。那个关于“血脉诅咒”的秘密,就像一个巨大的阴影,依然笼罩在紫禁城的上空。
她必须找到那个源头,将它彻底根除。
09
宜修死后,甄嬛顺理成章地接管了凤印,以贵妃之尊,行皇后之权。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借口整理太后遗物,将景仁宫彻底清查了一遍。
她相信,安陵容信中所言不虚。宜修作为“诅咒”的实际操控者,必然有一个地方,用来存放那些与诅咒相关的秘密。
景仁宫被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就在甄嬛几乎要放弃时,槿汐的一个发现,为她打开了新的突破口。
“娘娘,您看这个。”槿汐从一堆被丢弃的旧物中,捧出一个不起眼的铜质手炉,“这个手炉,是当年纯元皇后用过的。太后娘娘一直带在身边,宝贝得很。”
甄嬛接过手炉,入手极沉,比寻常手炉重了不止一倍。她细细摩挲,发现手炉底座的雕花,可以轻微转动。她按照某种特定的顺序,转动那些花瓣——那是她曾听宫中老人说过的,纯元皇后最爱的一支曲子的音律。
“咔哒”一声轻响,手炉的夹层被打开了。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本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发黄的册子。
册子的封面上,写着四个古篆——《坤宁录》。
甄嬛翻开册子,只看了几页,便已是冷汗涔涔。
这本册子,赫然是乌拉那拉氏一族,自入关以来,每一代被送入宫中、成为“药引”的女子名录。上面详细记载了她们如何利用香料、药石,甚至是某些秘术,来“滋养”和“控制”皇帝的龙体。
她们名为后妃,实为“药人”。她们用自己的青春和健康,换取皇帝的信任与依赖,从而保证乌拉那拉氏一族的权势与荣耀。
纯元和宜修,都名列其上。
册子中记载,纯元天资聪颖,不甘为“药人”,试图寻找彻底根除诅咒的方法,并已初见成效。而宜修,则认为姐姐的行为是背叛家族,她坚信,“诅咒”与“恩宠”是一体两面,是乌拉那拉氏权力的根基,绝不可动摇。于是,她痛下杀手,并夺走了姐姐的研究成果,将其封存。
册子的最后一页,记载着宜修封存那些成果的地方——不在宫里,而在宫外,京郊的一座废弃道观,“青玄观”。
那里,曾是纯元皇后祈福之所。
甄嬛合上册子,眼中再无一丝波澜。她知道,最后的决战,即将来临。
三日后,她借口为太后祈福,带了少量亲信,微服前往青玄观。
道观早已破败不堪,蛛网遍结,荒草丛生。甄嬛按照《坤宁录》中的地图指示,在三清殿的神像背后,找到了一间密室。
密室中,陈设简单,只有一个石台,上面放着一个尘封多年的玉匣。
甄嬛打开玉匣,里面是纯元皇后留下的真正“解药”——不是药方,而是一套完整的、根除“守陵人血脉”诅咒的仪轨。
那仪轨的核心,并非杀戮或献祭,而是“疏导”与“和解”。它需要以皇族之血为引,辅以特定的星象和祭文,将那股积压在血脉中百年的戾气,重新引回大地龙脉之中。从此,守陵人的后代,将不再背负诅咒;而爱新觉罗的皇权,也将不再需要靠压制他人血脉来维系。
这是一种大智慧,大慈悲。
甄嬛捧着玉匣,泪水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哭的不是自己,而是纯元,是安陵容,是这宫中所有被命运裹挟、身不由己的女子。
就在这时,密室外,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
“熹贵妃娘娘,别来无恙。”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
甄嬛回头,只见密室门口,站着一个身着亲王服饰的男人。他身后,跟着数十名手持利刃的甲士,将小小的道观围得水泄不通。
是果郡王,允礼。
不,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允礼。眼前的这个男人,眼中没有了往日的温润多情,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野心与杀意。
“你怎么会在这里?”甄嬛冷冷地问,将玉匣护在身后。
“我当然会在这里。”允礼笑了,笑得残忍,“皇额娘……哦不,应该叫姨母大人。她老人家仙逝前,将这本《坤宁录》的秘密,告诉了我。她知道,你一定会来。所以,让本王在此,恭候大驾。”
甄嬛心中一凛。宜修,好一个宜修!她临死前,竟还布下了这样一道后手。她将这个秘密告诉了同样流着一半乌拉那拉氏血脉的果郡王,让他来做最后的“清道夫”。
“你想要什么?”甄嬛问。
“我想要的,和你一样。”允礼的目光,贪婪地盯着甄嬛身后的玉匣,“皇兄的身体,早已被诅咒掏空。只要毁了这解药,不出三年,他必将灯尽油枯。届时,我便是这大清江山,唯一合法,也是最健康的继承人。”
他向甄嬛伸出手:“熹贵妃,你是个聪明人。把东西交给我,待我登基之日,你依然是这后宫之主。你的儿子弘历,我会视如己出。我们……可以像从前一样。”
“像从前一样?”甄嬛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哀与嘲讽,“允礼,你我之间,早已回不去了。”
她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那个曾在桐花台为她彻夜吹笛的少年,终究,还是死在了权力的欲念里。
“动手。”允礼的耐心耗尽,他冷冷下令。
甲士们举着刀,一步步逼近。
甄嬛缓缓后退,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石台。她看着手中的玉匣,又看了看外面那群如狼似虎的甲士。
她知道,她没有退路了。
10
“都住手!”
就在甲士的刀锋即将触及甄嬛衣角的瞬间,一声清朗而威严的少年声音,如惊雷般在道观中炸响。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破败的观门外,不知何时,已站满了密密麻麻的禁军。为首一人,身着太子冠服,面容虽显稚嫩,眼神却异常坚定。正是四阿哥,弘历。
在他的身旁,站着面色凝重的温实初,以及永寿宫的首领太监小允子。
“弘历?”甄嬛又惊又喜。
“皇兄!”果郡王允礼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少年,竟会带着禁军,出现在这里。
弘历没有理会他,而是快步走到甄嬛面前,对她行了一个大礼:“额娘,儿子来迟,让您受惊了。”
甄嬛扶起他,声音颤抖:“你是怎么……”
弘历回头,看了一眼温实初。温实初上前一步,低声道:“回娘娘,是安嫔。她留下的那些纸笺,并非只有一张背面有字。小允子在整理时,发现另一张纸的针孔,拼出的是‘青玄观,防十七’这六个字。臣斗胆,猜测十七爷恐有异心,便将此事告知了四阿哥。四阿哥果决,立刻调动了他能调动的禁军,前来护驾。”
甄嬛心中剧震。
安陵容……又是安陵容。
那个女人,竟是算到了这一步。她不仅算到了宜修的后手,甚至算到了果郡王的野心。她留下的,不是一封信,而是一整套,足以让甄嬛在任何绝境中都能翻盘的锦囊妙计。
她到底,是一个怎样可怕的女人?
“皇兄,你这是什么意思?”果郡王强作镇定,“弟弟我听闻熹贵妃在此为太后祈福,恐有不轨之徒骚扰,特带兵前来护卫。你为何要带禁军,与我刀兵相向?”
“护卫?”弘历冷笑一声,年纪虽小,气势却已有了几分君王的模样,“十七叔,你当我是三岁孩童吗?你私自带兵出城,围困先帝道观,意图胁迫贵妃,桩桩件件,都是谋逆大罪!”
他不再与允礼废话,转身对禁军统领下令:“将果郡王及其党羽,全部拿下!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喳!”
禁军如潮水般涌入,允礼的私兵本就心虚,见到正规军,哪里还有抵抗的意志,纷纷缴械投降。允礼面如死灰,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他被自己的姨母,也被那个他看不起的少年,彻彻底底地出卖了。
他看着甄嬛,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甄嬛!你赢了!你总是能赢!”
甄嬛没有看他,只是将手中的玉匣,交到了弘历手上。
“弘历,这是能解开你和你皇阿玛身上诅咒的东西。也是能让我大清江山,永享太平的国之重器。从今天起,由你来守护它。”
弘历郑重地接过玉匣,对甄嬛重重叩首:“儿子,遵命。”
这一刻,甄嬛知道,她终于可以放下了。
风波平定。果郡郡王允礼以谋逆罪被圈禁,其党羽被悉数清除。皇帝对甄嬛和弘历的表现大加赞赏,对甄嬛的信任,达到了顶峰。
在一个星辉满天的夜晚,甄嬛与弘历,带着温实初,在太庙的祭天台上,按照纯元皇后留下的仪轨,举行了那场“和解”的仪式。
当皇帝的指尖血,滴入那汇集了星辰之力的祭器中时,一道肉眼不可见的清光,从祭器中升起,盘旋而上,最终消散在无垠的夜空里。
温实初再次为皇帝请脉,他激动地对甄嬛说:“娘娘,成了!皇上体内的那股滞气,已经彻底散了!从此以后,皇上和四阿哥,都与常人无异了!”
甄嬛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微笑。
她回到永寿宫,屏退了所有人。她从妆匣的最低层,拿出了一个小小的香囊。那是很多年前,安陵容第一次入宫时,送给她的。里面装的,是最普通的迷迭香。
她将香囊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那股熟悉的、带着一丝苦涩的香气,萦绕在她的鼻端。
“姐姐,你以为,我宫里的香料,真的只是香料吗?其实,那是我为你准备多年的解药。”
安陵容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甄嬛终于明白,安陵容给她的解药,解的不仅仅是皇帝的“咒”,更是她自己心里的“毒”。是那份对权力的贪婪,对仇恨的执着,对宫斗的沉溺。
安陵容用她的死亡,为甄嬛铺就了最后一条通往权力顶峰的血路,也让她看清了这权力的虚无与悲哀。
从今往后,她将是这紫禁城里,最尊贵的女人。
但也是,最孤独的女人。
她将香囊紧紧攥在手心,闭上眼,两行清泪,无声滑落。
【全文完】
来源:影视大哼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