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时近正午,烈日当空,将青石板路面晒得发烫,蒸腾起扭曲的热浪。快意楼是座三层木楼,在这边城算得上气派,飞檐斗拱,朱漆斑驳,门口悬挂的布幌被晒得发白,懒洋洋地垂着。楼内人声鼎沸,汗味、酒气、劣质脂粉香、还有牛羊肉的腥膻气混杂在一起,随着热风一股股涌出,熏人欲醉。这
《琅琊榜》后传·《琅琊云深寄幽兰·蔺若传》
文/鼎客儿
七月初十,颍州城西,快意楼。
时近正午,烈日当空,将青石板路面晒得发烫,蒸腾起扭曲的热浪。快意楼是座三层木楼,在这边城算得上气派,飞檐斗拱,朱漆斑驳,门口悬挂的布幌被晒得发白,懒洋洋地垂着。楼内人声鼎沸,汗味、酒气、劣质脂粉香、还有牛羊肉的腥膻气混杂在一起,随着热风一股股涌出,熏人欲醉。这里是颍州城三教九流汇聚之地,行商、脚夫、镖师、浪人、甚至偶尔有偷溜出营的兵痞,在此喝酒赌钱,吹牛打屁,交换着真真假假的消息。
二楼临街的雅间(其实也算不上多雅)内,秦般若凭窗而坐,面前摆着一壶粗茶,两碟干果。她依旧作民妇打扮,深蓝布裙,头包同色布巾,脸上易容未卸,肤色暗黄,眉眼低垂,毫不起眼。只是那双眼,透过半开的窗扉,冷静地扫视着楼下街道,尤其是快意楼门前那片相对宽敞的空地。
蔺晨不在她身边。按计划,他扮作一个贩卖皮货的北地客商,此刻正在楼下大堂角落,与几个看似是黑虎帮众的汉子“谈生意”,故意显露出鼓鼓囊囊的钱袋和一块成色颇佳的玉佩,言语间透着外地人的“阔气”与“懵懂”。
秦般若的目光,更多是落在街道另一头——朱雀大街的方向。根据赵驿丞打探到的消息,蒙挚每日未时初(约下午一点)会从归云馆出发,前往城西大营,快意楼前这段路是必经之地。此刻,日头已近中天。
时间在喧嚣与燥热中缓慢推移。楼下,蔺晨与那几个汉子的“交易”似乎不太顺利,声音渐高,夹杂着几句口音浓重的争执。周围不少酒客被吸引,探头张望。秦般若的心微微提起,知道计划开始了。
果然,争执很快升级。一个满脸横肉、敞着怀露出胸前黑毛的壮汉(疑似黑虎帮的小头目)猛地拍桌而起,指着蔺晨的鼻子骂道:“妈的!北佬!在颍州地界,敢跟我黑虎帮玩花样?说好的价钱,临了想反悔?也不打听打听,雷爷我是好惹的?”
蔺晨扮演的客商似乎又惊又怒,连连后退,却“不小心”撞翻了旁边一桌酒菜,汤水溅了邻座几个江湖打扮的汉子一身。那几人顿时骂骂咧咧站起,场面更乱。
“给老子抓住他!搜他的身!看看这奸商还藏了什么!”那雷姓头目一声吆喝,几个帮众一拥而上,就要去扭蔺晨的胳膊,抢夺他怀中的钱袋和腰间玉佩。
蔺晨“惊慌失措”地挣扎,向门口退去,嘴里喊着:“抢劫啦!光天化日抢劫啦!”声音在嘈杂的酒楼里并不算太突出,但足以引起门外一些行人的注意。
就在这拉扯推搡之际,蔺晨“脚下一滑”,竟被推出了快意楼大门,踉跄几步,跌倒在街心!怀里的钱袋摔落,碎银和几片金叶子滚了一地,在阳光下反射着诱人的光芒。那块玉佩也脱手飞出,落在不远处。
这一下,街上行人彻底被吸引了。不少人驻足围观,指指点点。黑虎帮众追出,见钱眼开,也顾不得抓人,先扑上去抢拾地上的金银。那雷姓头目更是眼睛一亮,直扑那块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玉佩。
场面顿时更加混乱。围观者中有胆大的也想浑水摸鱼,与黑虎帮众推挤起来,叫骂声、呵斥声、女子的尖叫声响成一片,快意楼前原本还算有序的街道,转眼堵得水泄不通。
秦般若在楼上看得分明,心知时机已至。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朱雀大街方向。按照正常行程,蒙挚的车驾应该快到了。
就在此时,街口传来整齐而沉重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一股肃杀之气破开燥热的空气,迅速逼近。围观的人群似有所感,喧闹声低了下去,不少人下意识地向两旁退让。
来了!
只见一队约三十人的精悍骑兵,盔甲鲜明,刀枪闪亮,沉默而迅疾地小跑而来,当先一面黑色帅旗,上书一个斗大的“蒙”字。骑兵之后,是一辆并不华丽却异常坚固的玄色马车,由四匹神骏的黑马拉着,车辕上坐着两名目光如电的御者。马车两侧及后方,还有数十名步卒护卫,个个神情冷峻,步伐矫健,显然都是百战精锐。
正是大梁使团正使、禁军大统领蒙挚的车驾!
队伍行至快意楼前,被混乱拥堵的人群挡住去路。骑兵统领(一位年轻将领)勒住战马,浓眉一拧,厉声喝道:“前方何事堵塞?速速散开!冲撞大将军车驾,尔等担待得起吗?”
声如洪钟,带着军人特有的煞气。围观百姓大多吓得缩颈低头,向后退得更远。但黑虎帮那群人正抢钱抢红了眼,加之平日跋扈惯了,又有“背后有人”的底气,那雷姓头目竟梗着脖子回了一句:“军爷好大威风!我们在这儿抓贼,干你们屁事!等老子拿了贼赃,自然让路!”
此言一出,骑兵统领脸色骤沉。蒙挚治军极严,最厌烦地方豪强欺压百姓、目无王法。这黑虎帮众不仅当街斗殴抢劫,还敢对大将军车驾出言不逊,简直是找死!
“大胆狂徒!”骑兵统领正要下令驱散拿人,忽听马车内传出一个低沉雄浑、不怒自威的声音:“何事喧哗?”
车帘并未掀起,但仅这声音,便让现场温度骤降了几分。连那雷姓头目也感到一阵心悸,嚣张气焰不觉矮了三分。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混乱的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句:“玉佩!那玉佩是御赐之物!”声音尖细,带着刻意的惊恐。
众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块被雷姓头目攥在手里的玉佩上。阳光照射下,玉佩温润剔透,中央一丝天然碧色流转,形如凝露——正是蔺晨故意遗落的那块仿制的“凝露佩”(真品在秦般若身上)。此玉虽非御赐,但雕工材质皆属上乘,绝非寻常商贾之物。
雷姓头目一愣,下意识低头去看手中玉佩。
几乎是同时,人群中又飞出几声惊呼:
“哎呀!那不是北地奸细的信物吗?”
“我见过!是北燕探子接头用的!”
“快报官!抓奸细!”
这几声喊得恰到好处,瞬间将“街头纠纷”的性质,引向了“抓捕北燕奸细”的敏感方向。黑虎帮众脸色大变,他们平日虽横行,但勾结北燕的罪名可是要抄家灭族的!雷姓头目更是吓得手一抖,玉佩险些再次脱手。
马车内,蒙挚显然也听到了这些呼喊。车帘终于被一只骨节分明、布满老茧的大手掀起一角。一张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的国字脸露了出来,浓眉如墨,虎目湛然,目光如电般扫过混乱的现场,在那块玉佩和惊慌失措的黑虎帮众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又落在被人群挤到一旁、看似惶恐不安的“北地客商”(蔺晨)身上。
蒙挚的眼神何等锐利!他虽未见过易容后的蔺晨,但那“客商”在混乱中看似惊慌,实则眼神清正,步伐沉稳,甚至在刚才人群推挤时,巧妙地护住了一个险些被踩到的孩童——这绝非普通商贩或歹人所能为。更关键的是,那人腰间隐约露出的一截剑柄形制,以及方才躲避擒拿时一个极其细微的转身卸力动作,让蒙挚感到一丝莫名的熟悉。
就在蒙挚沉吟之际,楼上雅间,一直静观其变的秦般若,知道最关键的一步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按照蔺晨事先的交代和两人反复推演过的步骤,从怀中取出一个早已准备好的小竹筒,拔开塞子,将里面一点点淡黄色的粉末,悄悄从窗口缝隙弹洒下去。
粉末极其细微,混在燥热的空气和灰尘中,几乎肉眼难辨。但它们散发出一种极其淡雅、却与这酒楼街市污浊气息格格不入的冷梅幽香。这香味极其特殊,是琅琊阁特制的“寒梅引”,常用于高层间紧急联络示警,外人绝难仿制,而蒙挚……当年在靖王府,与梅长苏、蔺晨等人并肩作战时,曾多次闻过此香!
粉末飘散,那缕冷梅幽香虽淡,却如一缕冰线,穿透浑浊的空气,精准地钻入了蒙挚的鼻端。
正欲下令驱散人群、彻查此事的蒙挚,闻到这熟悉到骨子里的冷梅香气,虎躯猛然一震!他倏地抬起头,锐利如鹰隼的目光,瞬间锁定了香气飘来的大致方向——快意楼二楼,那扇半开的窗户!
窗户后,一个深蓝布裙的民妇身影一闪而过,似乎被楼下的混乱吓到,匆匆关上了窗扉。
但那一瞬间,蒙挚已然看清,那民妇关窗时,左手手腕极其快速地亮出了一样东西——一枚样式古朴、中间有孔、边缘刻着奇异云纹的铜钱!正是当年梅长苏创立江左盟时,用于核心成员联络的“云纹盟令”仿制品(真品随梅长苏下葬,但样式只有极少数旧人认得)!
冷梅引!云纹令!
这两个几乎不可能同时出现的信号,让蒙挚心中瞬间翻起滔天巨浪!是陷阱?还是……故人?
他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许多念头:琅琊阁?蔺晨?他们怎会在此?还用了苏先生旧部的联络方式?是丁!陛下曾隐约提过,琅琊阁似乎在南楚之事上有所动作……难道……
蒙挚毕竟是历经沙场、见惯风浪的大将,心中虽惊涛骇浪,面上却丝毫不显。他只是深深看了一眼那扇已关闭的窗户,又扫了一眼楼下那个“北地客商”,然后,放下了车帘。
“徐锋。”他对车外的骑兵统领(名唤徐锋)沉声吩咐,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将此间滋事人等,连同那块玉佩,一并带回大营,仔细勘问。尤其是那个客商,单独看押,不得用刑,本将军要亲自审问。其余人等,驱散即可,不得扰民。”
“是!”徐锋虽不明所以,但军令如山,立刻执行。
蒙挚的车驾不再停留,在骑兵的开道和步卒的护卫下,缓缓从清理出的小片通道中通过,向着城西大营方向而去。只是临走前,蒙挚似乎无意般,对徐锋又低声补充了一句:“方才二楼那间雅室……也留意一下,莫让人惊扰了‘寻常百姓’。”
徐锋心中更奇,但依旧凛然应命。
一场精心策划的“街头意外”,就此落下帷幕。黑虎帮众连同雷姓头目,被如狼似虎的军士捆了个结实,哭爹喊娘地被押走。蔺晨扮演的客商也被“请”上了另一辆马车,在数名军士的“陪同”下,随队伍一同离开。快意楼前迅速恢复了秩序,只留下满地狼藉和议论纷纷的百姓。二楼那间雅室,很快也有两名便装军士悄然守住门口,看似维护秩序,实为监控。
秦般若坐在重新关好门窗的雅室内,听着楼下渐渐平息的喧嚣和远处整齐离去的马蹄声,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掌心已是一片湿滑冷汗。
第一步,成了。
蒙挚显然接收到了信号,并且做出了“带走勘问”而非“当场格杀或驱逐”的反应。这说明他至少产生了怀疑,愿意给一个“解释”的机会。接下来,就要看蔺晨如何与蒙挚周旋,以及自己这边,如何应对可能的盘查,并伺机传递更具体的情报了。
她定了定神,开始默默回忆蔺晨交代的后续步骤,以及南楚情报的所有关键细节。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
城西大营,中军帐。
帐内宽敞肃穆,燃着提神的檀香,正中悬挂着大梁疆域图,两侧兵器架上刀枪林立。蒙挚已换下便服,着一身玄色常服,坐于主位,面沉如水。徐锋侍立一旁。
“大将军,那客商已带到,在帐外候着。黑虎帮众暂押在营中牢房,等候发落。”徐锋禀报。
蒙挚“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案几上那块仿制的“凝露佩”上。玉佩温润,雕工精湛,确非凡品,但也绝非御赐或北燕信物。这更印证了他的猜测——今日之事,是有人故意做给他看的。
“带那客商进来。你亲自守在帐外,十丈之内,不许任何人靠近。”蒙挚沉声吩咐。
“是!”徐锋领命出帐。
片刻,帐帘掀起,两名军士将“北地客商”蔺晨押了进来。蔺晨依旧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脸上易容未卸,看起来就是个受了惊吓的普通商人。
蒙挚挥挥手,军士退下,帐内只剩他们二人。
蒙挚并未立刻说话,只是用那双能看透人心的虎目,上下打量着蔺晨,目光如炬,仿佛要将他里外看个通透。营帐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
良久,蒙挚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你是何人?今日之事,意欲何为?”
蔺晨抬起头,脸上惶恐之色渐渐敛去,腰背也微微挺直了一些。他并未直接回答,而是伸出手,在脸上几处穴位轻轻揉按片刻,又用袖中暗藏的湿布细细擦拭。随着他的动作,那蜡黄的肤色、眼角细纹、甚至那两撇山羊胡,竟都慢慢发生了变化!肤色恢复白皙,皱纹平复,胡须脱落,露出一张清俊疏朗、眉目如画的脸庞——正是琅琊阁少阁主,蔺晨!
饶是蒙挚早有心理准备,亲眼见到这出神入化的易容术和眼前这张熟悉的俊脸,仍是瞳孔微缩,心中暗赞一声:好手段!
“蒙大将军,别来无恙。”蔺晨微微一笑,拱手为礼,声音也恢复了清朗温润,“一别数年,将军风采更胜往昔。今日冒昧以这种方式相见,实是情非得已,还望将军海涵。”
蒙挚看着他,眼中锐光稍敛,但警惕未消:“蔺公子?果然是你。你不在你的琅琊山逍遥,跑到这颍州边城,演这么一出戏给本将军看,所为何事?又为何动用苏先生旧部的联络方式?”他提到“苏先生”时,语气明显沉重了几分。
蔺晨神色一正,敛去笑容:“将军明鉴。若非事关重大,牵扯天下安宁,蔺某岂敢劳动将军大驾,更不敢贸然动用故人之物,徒惹伤怀。”他顿了顿,直视蒙挚眼睛,“将军可知,南楚秋狝在即,有人欲行大逆不道、祸乱两国之事?”
蒙挚眼神骤然锐利如刀:“详细说来!”
蔺晨不再犹豫,将琅琊阁如何发现南楚二皇子楚焱与北燕勾结,如何探查到对方计划在上林苑利用秋狝之机制造混乱、伏兵突袭,意图一举控制南楚皇室、嫁祸大梁、引发战端等一系列情报,条理清晰、证据确凿地一一陈述。尤其提到了青雀舍命传出的关键信息:“七月廿八,上林苑,火雷,东南山谷,兵甲”。
随着蔺晨的讲述,蒙挚的脸色越来越沉,拳头不知不觉握紧,指节泛白。身为大梁最高军事将领之一,他太清楚如果这个阴谋得逞,将意味着什么!南楚皇室倾覆,边境全面开战,北燕趁虚而入……届时天下大乱,烽烟四起,百姓生灵涂炭!
“此言当真?证据何在?”蒙挚声音低沉,带着铁血军人特有的凝重。
“青雀九死一生,带回的口信便是证据。我琅琊阁在南楚的诸多眼线,也印证了二皇子异常举动、北燕使者秘密往来、边境及上林苑附近可疑兵力调动等情。”蔺晨从怀中(实则是从药箱暗格)取出一份薄薄的绢册,上面是用密语记录的相关情报摘要和线索脉络,“此乃部分情报汇总,请将军过目。更详细的内容,在我阁中同伴手中。今日快意楼上的信号,便是她所发。”
蒙挚接过绢册,快速浏览。他虽然不完全懂琅琊阁的密语系统,但其中一些关键词和关联脉络,已足够让他触目惊心。尤其是关于北燕使者袁烈、以及在上林苑东南山谷发现疑似大量兵甲集结的痕迹等描述,与他近期收到的一些边境零散情报隐隐吻合。
“你那同伴……现在何处?”蒙挚放下绢册,目光如电。
“仍在快意楼。我请将军‘留意’,便是此意。”蔺晨道,“她手中掌握更详尽的分析与部分物证线索。且她心思细密,对南楚朝局人物有独到见解,或可助将军更周全地判断形势。”
蒙挚沉吟片刻,忽道:“你那同伴,可是位女子?”他想起楼上那惊鸿一瞥的民妇身影,以及那枚“云纹令”。
“正是。”蔺晨坦然承认,“她名秦般若,是我阁中客卿,亦是此事的核心分析者。今日信号,也是她依据我与苏先生旧日闲聊时提及的联络方式,冒险一试。不想将军果然记得。”
听到“秦般若”三字,蒙挚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个名字……他似乎在陛下那里听到过,与昔日的誉王谋士有关?但此刻并非追究来历之时。他更在意的是,蔺晨竟将如此重要之事,托付给一个女子,且如此信任。
“事关重大,本将军需立刻奏报陛下,并加强使团戒备,同时设法警示南楚朝廷。”蒙挚站起身,在帐内踱步,“但你这份情报,来源特殊,若直接以琅琊阁名义上奏,恐惹朝廷非议,也易打草惊蛇。南楚那边,若无确凿铁证,仅凭一面之词和些许线索,也难取信于那多疑的楚帝。”
“将军所虑极是。”蔺晨点头,“所以我们才需面见将军。由将军以边境军情或使团安全为由,酌情上奏陛下,或直接与南楚接洽,比我们琅琊阁出面更为稳妥。至于证据,”他目光微凝,“我们正在全力搜救青雀,并追查北燕使者及二皇子勾结的具体人证物证。此外,今日黑虎帮之事,将军不觉得蹊跷吗?他们为何恰在将军车驾经过时闹事?又为何有人故意引导‘北燕奸细’之说?恐怕,颍州本地,亦非铁板一块,有人不愿将军平安抵达南楚,或想借机生事。”
蒙挚脚步一顿,眼中寒光迸射:“你的意思是,颍州刺史郭怀安,甚至本地驻军中,也有人与南楚二皇子或北燕有所勾连?”
“未必是直接勾连,但利益牵扯、被人利用,或尸位素餐、放任不管,却是极有可能。”蔺晨冷静分析,“黑虎帮敢于当街对将军车驾不敬,背后若无倚仗,岂敢如此?将军不妨从此处着手,或能挖出些线索,既能肃清内部,也能为南楚之事增添佐证。”
蒙挚深深看了蔺晨一眼。这位琅琊阁少阁主,不仅情报能力出众,对人心权谋的洞察,亦是犀利。他说的没错,攘外必先安内。若使团后方都不安稳,何谈远赴南楚应对危机?
“徐锋!”蒙挚扬声唤道。
徐锋应声入帐。
“即刻提审黑虎帮头目雷彪,重点追问他们今日为何在快意楼聚集,受何人指使,近期与哪些外来人员接触过,尤其是北地或南楚来的。用些手段,但别弄死了。另外,暗中调查颍州刺史郭怀安、守将刘猛近日动向及与各方往来情况,要隐秘。”蒙挚一连串命令下去,雷厉风行。
“是!”徐锋领命,匆匆而去。
蒙挚这才转向蔺晨,神色稍缓:“蔺公子,此事关系国运,蒙某谢过琅琊阁警示之义。你与秦姑娘暂且留在营中,我会安排安全住处。待徐锋审出结果,我们再从长计议。至于如何上奏陛下、警示南楚,也需仔细斟酌。”
“全凭将军安排。”蔺晨拱手,“只是般若她……”
“本将军会派人‘请’她过来,对外便称是协助调查今日滋事之案。”蒙挚道,“放心,在我大营之中,必保二位周全。”
至此,蔺晨与蒙挚的会面,算是初步达到了目的。不仅成功传递了至关重要的情报,赢得了蒙挚的初步信任,更借黑虎帮之事,将调查的触角伸向了颍州本地可能存在的问题。
然而,无论是南楚上林苑的惊天阴谋,还是颍州城内的暗流涌动,都预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秦般若被“请”入大营后,又将面临怎样的局面?蒙挚会如何决断并行动?而南楚二皇子那边,在得知青雀被救、计划可能泄露后,又会做出何等疯狂的反扑?
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但至少,在这边城军营之中,来自江湖的情报组织与朝堂的国之柱石,因为一个共同的目标——阻止战乱,维护安宁——暂时站在了一起。
帐外,夕阳西下,将颍州城与大营染上一片肃穆的金红。远处,边关的号角苍凉响起,惊起归巢的寒鸦,振翅飞向暮色沉沉的天空。
漫长而充满变数的一日,即将过去。而真正的较量,或许才刚刚拉开序幕。
【第五章(二)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提醒:凡对本文标题、图片、内容,进行抄袭搬运洗稿者,一经发现,立即举报!
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