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乾隆四十二年,紫禁城,寿康宫。深秋的寒意已透过层层宫墙,浸入了鎏金的窗棂。太后钮祜禄氏,曾经的熹贵妃,如今大清最尊贵的女人,正临窗而坐。她手中的那串东珠佛珠,捻了近四十年,珠面已沁出温润的包浆。窗外,一队新入宫的秀女正被引着走过,环佩叮当,笑语嫣然,像极了当年的自己。她浑浊的目光掠过那些鲜活的面庞,最终落在一只搁在多宝阁上、许久未曾碰触的紫檀木盒上。鬼使神差地,她让侍女槿汐取了下来。盒中,静静躺着一块和合二仙纹的羊脂玉璧,是当年雍正帝赏的,寓意“天作之合”。她摩挲着玉璧,指腹却在仙人衣袂的繁复纹路间,摸到一处极其细微的、几乎与纹理融为一体的刻痕。那是一个字。一个她辨认了许久,才在一瞬间心跳停摆的字。不是“禛”,也不是“允礼”。那是一个……“刈”。
第一章:归途如逆旅
雍正十一年,废妃甄嬛以熹妃之名重回紫禁城,册封礼的排场极大,几乎是副后之尊。銮驾从甘露寺一路行来,金顶朱轮,仪仗华盖,仿佛要将她离宫四年的落魄与凄凉,尽数碾碎在车轮之下。
然,车内的甄嬛,手心却是一片冰凉的湿意。
她抚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腹部,那里孕育着她与允礼的骨血,也是她此番逆天改命,重返这吃人牢笼的最大筹码。窗外是百姓的跪拜与敬畏,可她眼中看到的,却是皇后乌拉那拉氏那张看似端庄、实则淬毒的笑脸,是齐妃眼底一闪而过的嫉恨,是安陵容那双看似温顺、却早已被磨去所有天真的眼睛。
这一路,是荣光,也是刑场。
“娘娘,回宫后万事小心。” 贴身侍女槿汐低声提醒,语气里满是忧虑,“奴婢听说,皇后娘娘特意在您将要入住的永寿宫里,换上了‘百子千孙’帐,说是贺您有孕之喜。”
甄嬛冷笑一声,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百子千孙?皇后会这么好心?这不过是做给皇上看的一场戏,底下藏着什么龌龊,谁又知道。或许那帐子的熏香里,就掺了能致人流产的麝香;或许那精致的纹样里,就绣了什么不祥的符咒。
“她越是做得周全,便越是心虚。”甄嬛淡淡道,目光却锐利如刀,“回宫后,入口的东西,穿身的衣物,闻见的香气,一样都不能疏忽。我们如今,是踩在刀尖上过活。”
銮驾在宫门前停下,内监总管苏培盛亲自打起车帘,满脸堆笑地请安:“奴才给熹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皇上在养心殿等着娘娘呢。”
甄嬛由槿汐扶着,缓缓走下车辇。她抬头,望着这既熟悉又陌生的宫墙。四年前,她心如死灰地离开;四年后,她满腹筹谋地归来。远处,一道凌厉的视线似乎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甄嬛下意识地循迹望去,只看到一个穿着飞鱼服的背影,正领着几名侍卫,消失在宫墙的拐角。那背影挺拔如松,步履无声,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阴冷。
“那是谁?”甄嬛随口问道。
苏培盛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立刻躬身回道:“回娘娘,那是皇上跟前的粘杆处统领,夏刈。是个……皇上颇为倚重的人。”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arle的忌惮。
粘杆处。皇上的血滴子,一群游走在暗处的幽灵。甄嬛心头一凛,没再多问。这种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当晚,皇上驾临永寿宫。一番久别重逢的温存之后,甄嬛故意提起皇后所赐的帐子,言语间满是“感激”。
雍正帝果然龙心大悦,抚着她的手道:“皇后能有此心,朕心甚慰。你如今身子重,凡事多加小心便是。朕已吩咐了夏刈,让他的人在宫里多‘巡视巡视’,断不敢再有前朝那些腌臢事。”
甄嬛心中一动。让粘杆处来防范后宫阴私?这可真是……杀鸡用牛刀了。她柔顺地应下,心中却更加警惕。皇上的爱,从来都是与猜忌和掌控相伴的。他派夏刈来,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几日后,浣碧慌慌张张地来报,说是在给甄嬛熬制的安胎药的药渣里,发现了一味极不起眼的“马齿苋”。此物性寒,孕妇少量食之,便有滑胎之险。
甄嬛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这手脚做得极为干净,若非浣碧足够细心,只怕她腹中的孩子早已不保。她立刻想到了皇后,想到了齐妃,想到了宫中每一个视她为眼中钉的人。
然而,不等她想好如何抓住幕后黑手,第二日,宫中便传出一个消息:储秀宫一位负责采买药材的小太监,因“盗窃宫中财物”,被巡夜的粘杆处当场拿获,畏罪投井自尽了。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结得也太干净。仿佛一颗投入湖中的石子,只泛起一丝涟漪,便再无声息。
甄嬛坐在窗前,看着外面巡逻而过的一队侍卫,为首那人,依旧是那个沉默如铁的身影。她忽然觉得,这紫禁城的风,似乎比四年前更加阴冷刺骨了。她以为是皇上在为她撑腰,是皇上的雷霆手段震慑了宵小。她感激地望着养心殿的方向,心中默念:四郎,谢谢你还肯护着我。
她却未曾看见,那名为夏刈的统领在路过永寿宫宫门时,脚步有那么一刹那的微顿,他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宫墙的琉璃瓦,深邃的眼眸里,是无人能懂的波澜。
第二章:滴血验亲局
龙凤胎的降生,将甄嬛的荣宠推向了顶峰。皇上大喜过念,不仅晋了她的位分,更将协理六宫之权交予她。一时间,永寿宫门庭若市,风光无两。
然而,树大招风。这份泼天的富贵,也成了悬在她头顶的利剑。
那一日,宫中流言四起,传得有鼻子有眼,说熹贵妃与人私通,诞下的龙凤胎血统不纯。矛头直指在宫中为她诊脉的太医温实初。
这流言如毒蛇,精准地咬在了甄嬛的七寸上。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节,却不能让弘曕和灵犀蒙上这等污点。
果然,祺贵人瓜尔佳氏在皇后的授意下,联合一众妃嫔,在景仁宫当着皇上的面,发难了。
“皇上!”祺贵人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臣妾要告发熹贵妃与温实初私通,秽乱后宫!请皇上为六宫做主,滴血验亲!”
一石激起千层浪。
皇上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他多疑的本性被彻底激发,目光如利箭般射向甄嬛。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愤怒,更有深深的猜忌。
甄嬛只觉得浑身冰冷。她知道,今日若不能自证清白,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皇上,”她强自镇定,缓缓跪下,“臣妾自重回宫中,一心只有皇上。此等污蔑之词,不知从何而起。但为证清白,臣妾愿意滴血验亲。”
她答应得越是坦荡,皇上的疑心便越是动摇。
很快,端妃、敬妃等人都被请来做个见证。皇后亲自端来一碗清水,温实初和弘曕的血,被一同滴入碗中。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只见那两滴血,竟真的融在了一起!
“天哪!”祺贵人尖叫起来,“皇上您看!融在一起了!他们果然有私情!”
皇上勃然大怒,一脚踹翻了身边的案几,指着甄嬛,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个贱人!枉费朕对你一片真心!”
甄嬛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她猛地看向那碗水,一股淡淡的矾味钻入鼻息。是了,水里加了明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的苏培盛突然上前一步,用拂尘不着痕迹地碰了一下皇后的手腕,压低声音道:“皇后娘娘,这水……您亲自端的?”
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皇上头上。
甄嬛也瞬间清醒,她指着那碗水,厉声道:“这水有问题!请皇上容臣妾再试一次!”
最终,在换了一碗水后,真相大白。祺贵人被打入冷宫,而皇后,也因“教唆”之罪,被皇上夺去了协理六宫之权。
一场惊天风波,看似在甄嬛的机智与众人的帮助下化解了。她感激端妃的仗义执言,感激敬妃的沉稳,更感激苏培盛那一句看似无意的提醒。她觉得,是自己多年在宫中的经营,是这些尚有情义的盟友,帮她渡过了此劫。
当晚,她抱着熟睡的孩儿,心中后怕不已。她想,若非苏培盛,若非自己恰好闻出了矾味,后果不堪设想。
而此时,养心殿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夏刈一身玄衣,单膝跪地,手中呈上一份密报。
“主子,已经查明。散播流言的源头,是储秀宫的一名宫女,其兄长曾在瓜尔佳氏一族中任职。收买静白诬告熹主儿的银两,出自景仁宫内务。另外,在水中加矾的太监,也已招供,是受了景仁宫大太监江福海的指使。”
雍正帝坐在龙椅上,面无表情地翻看着供词,眼中的寒意越来越重。
“都处理干净。”他冷冷地吐出四个字。
“是。”夏刈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相关人等,皆已‘病故’。只是……”
“只是什么?”
“江福海在被带走前,曾喊冤,说他手中还有一样东西,能证明熹主儿在甘露寺时,与人过从甚密。”夏刈抬起头,直视着皇帝,“奴才……自作主张,搜了他的住处。”
雍正帝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搜到了什么?”
“一封信。”夏刈从怀中取出另一封信,双手奉上,“是……果郡王写给熹主儿的。”
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雍正帝一把夺过信,迅速看完,脸色变得铁青。信中的措辞虽然隐晦,但那份缱绻情意,却怎么也藏不住。他将信纸死死攥在手中,手背上青筋暴起。
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除了奴才,再无第三人。”夏刈垂下眼帘,“江福海……在审讯时,‘不慎’咬舌自尽了。”
雍正帝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将那封足以置甄嬛于死地的信,丢进了面前的火盆。火苗“腾”地一下窜起,将那些爱慕的诗句化为灰烬。
“你做得很好。”他看着夏刈,眼神复杂,“熹妃……不能有事。朕的颜面,皇嗣的血统,不容有任何玷污。”
“奴才明白。”夏刈叩首,身影被烛火拉得很长,藏在阴影里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退下后,独自走在寂静的宫道上。月光清冷,照着他腰间的佩刀,泛着森然的寒光。他想起白日里,甄嬛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孤立无援的模样。那一刻,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拔刀的冲动。
他不能。他是皇上的影子,是刀。刀,不能有自己的思想。
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为她斩断那些伸向她的毒藤。比如,让那个散播流言的宫女“失足”落水,让那个加矾的太监“畏罪”上吊,再让江福海带着那个最致命的秘密,永远闭嘴。
这一切,甄嬛都不知道。她只当是自己赢了,是皇上为了皇家颜面,在最后关头选择了相信她。
第三章:凤袍下的杀机
扳倒了祺贵人,夺了皇后的权,甄嬛在后宫的地位愈发稳固。但她知道,只要乌拉那拉氏一日还是皇后,就永远是悬在她和她孩儿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机会,很快就来了。
皇后为了固宠,策划了一出“亲子弑母”的戏码,意图嫁祸给甄嬛。她故意让自己的养子三阿哥弘时为八爷允禩求情,触怒皇上,再假意喝下“堕胎药”,制造出被甄嬛和弘时联手气到流产的假象。
这计谋不可谓不毒。若非敬妃和端妃联手,事先察觉端倪,并说服了皇后身边的太医,只怕甄嬛这次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最终,在人证物证面前,皇后百口莫辩。她那句“臣妾做不到啊”的嘶吼,成了她身为皇后最后的绝唱。
皇上大怒,下旨将皇后禁足于景仁宫,死生不复相见。
甄嬛赢了。她赢得了这场持续了十几年的战争,成为了后宫真正的无冕之后。
庆功宴上,她与敬妃、端妃举杯,感慨万千。
“若非两位姐姐筹谋,我这次只怕……”甄嬛心有余悸。
端妃摇摇头,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是你自己足够坚韧。我们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只是,那拉氏一族在朝中盘踞多年,虽说皇后倒了,但难保没有死忠之辈,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举。你还是要小心。”
甄嬛点头称是。她知道,斩草要除根。
几天后,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皇后的一位远房表亲,在都察院任职的御史张谦,在朝堂上公然上奏,弹劾熹贵妃“以妖术媚主,霍乱朝纲”,并声称自己手中有皇后被陷害的“铁证”。
满朝哗然。
这无异于是在皇上的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雍正帝当场雷霆震怒,下令将张谦打入天牢,严刑拷问。
甄嬛得知此事时,正在为腹中(假装的)胎儿祈福。她心中一紧,这张谦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偏偏在皇后被禁足后跳出来,背后定有隐情。那个所谓的“铁证”,又是什么?
她立刻派人去打探,却发现天牢那边被围得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负责看守的,正是粘杆处。
一连三日,毫无消息。宫中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甄嬛甚至能感觉到,皇上看向她的眼神里,又多了几分审视和探究。他虽然嘴上安抚她,但心底的疑云,显然并未散去。
就在甄嬛坐立不安,以为此事会牵扯出更多麻烦时,第四天清晨,消息来了。
御史张谦,在狱中“不堪拷打”,自尽身亡。粘杆处从他家中搜出了他与废太子允礽旧部勾结的信件,坐实了他“包藏祸心,意图离间君臣”的罪名。至于他口中的“铁证”,则被证实是伪造的。
一场眼看要掀起轩然大波的朝堂风暴,就这么轻描淡写地平息了。
甄嬛长舒了一口气。她身边的浣碧拍着胸口道:“真是老天保佑!这起子乱臣贼子,总算是遭了报应。还是皇上圣明,没被小人蒙蔽。”
甄嬛也这么认为。她觉得是皇上为了维护她的声誉,为了不让刚刚平定的后宫再起波澜,才快刀斩乱麻,用雷霆手段处理了张谦。
她亲自炖了参汤送到养心殿,对皇上极尽温柔,感激他的“庇护”。雍正帝看着她柔美的脸庞,神色复杂,最终只是叹了口气,让她好生安胎,不要多想。
甄嬛走后,雍正帝对侍立一旁的夏刈道:“他真的什么都没说?”
夏刈垂首:“回主子,张谦骨头很硬。他说,那份‘铁证’是皇后身边的一位老嬷嬷拼死送出宫的,是一份记录了熹主儿当年在甘露寺期间,所有‘异常’访客的名单。他说,那名单足以证明熹主儿腹中胎儿来路不正。”
雍正帝的瞳孔猛地一缩:“名单呢?”
“被他藏在一处极为隐秘的暗格里。奴才……找到时,不慎被烛火引燃,已经烧毁了。”夏刈的声音平板无波。
“烧毁了?”雍正帝眯起眼睛,死死盯着他。
“是。”夏刈抬起头,迎上皇帝审视的目光,毫不畏缩,“奴才办事不利,请主子责罚。”
两人对视了许久。书房里安静得能听见烛芯燃烧的“噼啪”声。
良久,雍正帝才缓缓开口,语气莫测:“罢了。烧了也好。有些事,朕不想知道,也不需要知道。朕只要她安安分分地待在朕身边,为朕生儿育女,就够了。”
“奴才遵旨。”
夏刈退出养心殿,夜风吹动他玄色的衣角。他摊开手心,那里有一小块被汗水浸湿的布料,上面用密密麻麻的小字,记录着几个日期。其中一个,赫然是允礼夜访甘露寺的日子。
他面无表情地将布料凑到嘴边,用牙齿将其撕成碎片,然后一点一点,吞入腹中。
这世上,再也不会有那份名单了。
他抬头看了一眼永寿宫的方向。那里的灯火,温暖而明亮,像一豆不灭的星辰,照亮了他这片阴暗的世界。
第四章:合欢花下的毒酒
皇后的倒台,并没有让甄嬛的生活真正平静下来。最大的敌人消失了,但最深的隐患,却因为另一个男人的存在,而被无限放大。
那个男人,是果郡王允礼。
他手中的那串珊瑚手钏,他看她时那无法掩饰的爱意,他写给她的那些饱含深情的信笺……这一切,都成了皇帝心中拔不掉的刺。
皇帝开始频繁地试探。他让甄嬛去劝说允礼出镇边关,他当着甄嬛的面,夸赞玉娆与允礼是“天生一对”,他甚至在一次家宴上,故意让弘曕去“亲近”允礼,观察两人的神情。
每一次试探,都像是在甄嬛的心上凌迟一刀。她只能强颜欢笑,用尽毕生演技,扮演一个对往事毫无留恋的熹贵妃。
可她骗得了皇帝,却骗不了自己的心。
终于,那最可怕的一刻还是来了。
那是一个初夏的夜晚,合欢花开得正好。皇帝在圆明园的桐花台设宴,只请了甄嬛与允礼二人。
酒过三巡,皇帝借口更衣,离开了。桌上,只剩下甄[嬛、允礼,和一杯御赐的毒酒。
皇帝的旨意,冰冷而决绝:他们二人,必须有一个人死。而选择权,交给了甄嬛。
这是帝王最残忍的权术。他要亲眼看着甄嬛,如何抉择。他要让她亲手杀死自己的情人,以此来证明她的“忠心”。
允礼看着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温柔和爱恋。他平静地端起酒杯,仿佛那只是一杯普通的佳酿。
“嬛儿,听我说。”他微笑着,“我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你能好好活着。带着我们的孩子,好好活着。”
甄嬛泪如雨下,拼命摇头。她怎么能?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去死?
她假意为他斟满另一杯酒,趁他不备,将毒酒换到了自己面前。她想,死的那个人,应该是自己。她已经为孩子们铺好了路,有敬妃和端妃的照拂,他们会平安长大。而她,欠允礼的,实在太多了。
然而,就在她举杯欲饮的瞬间,允礼却闪电般出手,将她手中的酒杯夺了过去,一饮而尽。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
“不——!”甄嬛发出凄厉的尖叫。
允礼笑着倒在她怀里,鲜血从嘴角涌出。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说:“嬛儿,我把你放在心底……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
甄"嬛抱着他渐渐冰冷的身体,哭得肝肠寸断。她知道,皇帝就在不远处的暗中看着。她甚至能感觉到那道满意的、残忍的目光。
这一夜,大雨倾盆。
允礼的死,被定性为“病故”。丧事办得低调而仓促。
甄嬛大病一场,卧床不起。她以为自己会就此垮掉,但每当看到弘曕和灵犀天真的脸庞,她又强迫自己撑下去。她要活着,为了允礼的嘱托,为了他们的孩子。
她将所有的悲痛和仇恨,都深深地埋藏起来。在皇帝面前,她依旧是那个温婉顺从的熹贵妃。
只是,没有人知道,在允礼死后的第二天,粘杆处统领夏刈,向皇帝呈上了一份长长的名单。
“主子,这些是近年来与果郡王府往来过密的朝臣和江湖人士。其中有几人,在王爷‘病故’后,言行多有不轨,似有煽动之意。”夏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冰冷。
雍正帝接过名单,草草看了一眼,眼中杀机毕现:“允礼不安分,他身边的人,自然也都是些祸患。交给你了,全部处理干净。朕不希望再听到任何有关他的闲言碎语,更不希望,有人拿他的死,来做文章。”
“是。”
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京城内外,掀起了一场无声的腥风血雨。名单上的那些人,有的“意外”身亡,有的“全家”染上恶疾暴毙,有的则干脆人间蒸发。
所有可能知道甄嬛与允礼私情的人,所有可能利用允礼之死来攻击甄嬛的人,都被夏刈用最有效、最残酷的方式,从这个世界上抹去了。
甄嬛对此一无所知。她只是觉得,允礼死后,宫中似乎平静得有些过分。那些曾经与允礼交好的宗亲故旧,仿佛一夜之间都学会了明哲保身,再也无人提起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王爷。
她将这一切,归结于皇权的冷酷和人情的凉薄。她以为是皇帝的威慑,让所有人噤若寒蝉。
她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黑暗里,有一个人,正用沾满鲜血的双手,为她筑起一道密不透风的墙,挡住了所有可能射向她的、来自过去的暗箭。
第五章:龙榻前的终局
雍正十三年,秋。
皇帝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丹药侵蚀了他的五脏六腑,多年的猜忌与劳心,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
他躺在养心殿的龙榻上,形容枯槁,眼神却依旧锐利如鹰。
他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他开始安排后事。立四阿哥弘历为太子,命鄂尔泰、张廷玉等为辅政大臣。一切,都有条不紊。
然而,他心中还有一个最大的结,没有解开。
那就是甄嬛。
这个他爱过、宠过、怀疑过、憎恨过,却又始终无法放下的女人。
他将甄嬛召到病榻前。彼时,她已是统摄六宫的皇贵妃,距离太后之位,只有一步之遥。
“嬛嬛,你过来。”他的声音嘶哑干涩。
甄嬛依言,坐到床边。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男人,如今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她心中百感交集。
“朕这一生,从未信过什么鬼神之说。”皇帝喘息着,死死抓住她的手,“可朕现在,倒是希望有。这样,朕就能知道,你对朕,到底有几分真心。”
甄嬛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去了眼底的情绪:“臣妾对皇上的心,天地可鉴。”
“是吗?”皇帝冷笑一声,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那弘曕……他……他到底是不是朕的儿子?”
这个问题,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终于被他问出了口。
甄嬛的心,猛地一沉。她知道,终局的时刻,到了。
她抬起头,直视着皇帝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当然不是。天下万民,皆是皇上的子民。弘曕,自然也是。”
这句答非所问的话,却让皇帝明白了所有。
他又问:“灵犀呢?”
甄嬛的脸上,露出一抹近乎残忍的微笑:“皇上忘了?臣妾是四郎的熹妃。自然,是皇上的女儿。”
四郎。这个曾经他们之间最亲昵的称呼,此刻从她口中说出,却充满了讽刺。
皇帝的眼睛猛地睁大,他想说什么,却被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他指着她,眼中满是震惊、愤怒、和一丝……解脱?
他终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道:“来人!来人!”
殿外的苏培盛闻声,立刻就要冲进来。
甄嬛却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轻声道:“皇上,臣妾刚从甘露寺回来的时候,您就该杀了臣妾。您给了臣妾荣华富贵,也给了臣妾……复仇的机会。”
她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出了那个最终极的秘密:
“你以为你杀的是你的兄弟,其实,你杀的是你心爱女人的情人。这顶绿帽子,是不是戴得极好?”
“你……!”皇帝一口黑血喷出,染红了明黄色的龙被。他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瞳孔慢慢放大,最终,彻底失去了神采。
大行皇帝,驾崩。
甄嬛冷静地为他合上双眼,整理好仪容,然后才扬声道:“皇上驾崩了——!”
哭声,瞬间响彻了整个紫禁城。
新君弘历即位,甄嬛被尊为圣母皇太后。
在处理皇帝丧仪的忙乱中,苏培盛悄悄找到甄嬛,脸色煞白。
“太后娘娘,”他声音都在发抖,“老奴有罪。大行皇帝……驾崩前一刻,曾召了夏刈统领,似乎……似乎要下一道密旨。可不知为何,夏统领在路上被一匹惊马冲撞,耽搁了片刻。等他赶到时,皇上已经……已经晏驾了。”
甄嬛闻言,心中也是一惊。她知道那道密旨会是什么内容。无非是赐死她,或者,为难弘曕。
她看着苏培盛,以为是这位聪明了一辈子的总管,在最后关头,用什么法子“制造”了这场意外。
“苏总管,哀家知道了。”她淡淡地说,“你对哀家,对新皇,都是有功的。哀家不会忘了你。”
苏培盛长长地松了口气,千恩万谢地退下了。
甄嬛站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央,望着那张空荡荡的龙椅。她赢了。她终于成了这紫禁城里,笑到最后的人。
她以为,是苏培盛的“忠心”,是那匹恰到好处的“惊马”,是自己的运气,让她躲过了最后一劫。
她以为,她看清了所有的棋局,算准了所有的人心。
她却不知道,那所谓的“惊马”,是夏刈的手下,用一把淬了毒的吹针,射中了马的臀部。而夏刈本人,在接到传召的那一刻,就已在心中做好了抗旨的准备。
如果皇帝不死,他会带着那道密旨,消失。如果皇帝死了,他就带着这份“延误”,来向新太后,交上他最后一份、也是最重要的一份投名状。
这一切,他做得天衣无缝。
他依旧是那个沉默的影子,远远地看着她,登上了权力的顶峰。
乾隆四十二年,寿康宫。
太后甄嬛摩挲着那块玉璧,指尖一遍遍划过那个藏在繁复花纹里的“刈”字。
一瞬间,四十年来的无数个“巧合”与“幸运”,如碎片般在她脑海中飞速闪过——那被“盗窃”的药渣,那“病故”的太监,那“烧毁”的名单,那“咬舌自尽”的江福海,那“意外身亡”的御史,那场抹去所有痕迹的杀戮,以及最后那匹救了她全家的“惊马”……
原来,为她挡下所有暗箭,为她铲除所有荆棘的,从来不是皇帝的恩宠,也不是允礼的爱情。
而是那个她几乎从未正眼看过、永远一身玄衣、沉默如铁的……影子。
她举着玉璧,对着烛火,泪水潸然而下,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夏刈……是你……原来一直……是你……”
第六章:尘封的卷宗
那一声“夏刈”,如同一道惊雷,劈开了笼罩甄嬛一生的迷雾。她瘫坐在榻上,手中的玉璧冰冷刺骨,仿佛握着那个男人沉默而滚烫的一生。
不,她不信。或者说,她不敢信。
一个杀人不眨眼的粘杆处统领,皇上最忠诚的鹰犬,怎么会……怎么会为了她,做到这个地步?这太荒谬了。这比话本里的故事还要离奇。
她需要证据。她需要确凿无疑的证据,来证实这个颠覆了她所有认知的猜想。
“槿汐。”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老奴在。”槿汐上前,为她披上一件外衣。
“传哀家的旨意,开启宗人府的秘阁。”甄嬛的眼神变得异常坚定,“哀家要查阅雍正朝粘杆处的所有卷宗。”
槿汐大惊失色:“太后!那……那是大内禁地啊!粘杆处的卷宗,自来都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前朝事,后朝不问。何况里面记载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阴私……皇上他……”
“皇上那边,哀家自会去说。”甄嬛打断她,语气不容置疑,“哀家只是……忽然想起一些旧事,想要确认一下。你只管去传旨。”
乾隆皇帝弘历,是她一手扶上皇位的。对于这位母后,他向来言听计从,孝顺有加。当甄嬛提出这个看似有些奇怪的要求时,他虽然心中不解,但还是立刻应允了。一道圣旨,打开了那座尘封了数十年的秘密之阁。
秘阁内阴冷潮湿,空气中弥漫着纸张腐朽和陈年墨迹混合的气味。一排排顶天立地的架子上,堆满了黑漆封皮的卷宗,每一本,都代表着一段被黑暗吞噬的历史。
甄嬛没有让任何人跟随,只提着一盏宫灯,独自走了进去。槿汐守在门外,忧心忡忡。
她按照年份,找到了雍正十一年的卷宗。那一栏,正是她回宫的开始。她颤抖着手,翻开了第一本。
里面的字迹,是统一的馆阁体,冷静而克制,不带一丝感情。记录的都是些暗杀、监视、审讯的血腥事件。
“雍正十一年三月,储秀宫采买太监李四,盗窃库房药材,赃物中含马齿苋。奉上谕,‘处置’。事毕。”
短短一行字,让甄嬛的呼吸一滞。她记得,当年宫里传的是,那太监盗窃财物,畏罪自尽。可这卷宗里,却明明白白写着“处置”。而处置的原因,竟是那包险些害了她孩儿的马齿苋!
她继续往下翻。
“雍正十二年五月,景仁宫太监王喜,奉主子命,于清水中投矾,欲构陷熹贵妃。事败。奉上谕,‘处置’。另,其主江福海,获果郡王与熹贵(妃)……通信,意图不轨。未及上报,已‘处置’。信件,已毁。”
“已毁”二字,被墨迹加重,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甄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几乎站立不稳。她扶着书架,大口地喘着气。原来……原来滴血验亲那日,真正的杀招,是那封她以为早已销毁的信!是夏刈,是他在皇帝看到之前,就将这足以让她万劫不复的证据,化为了灰烬!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皇帝的命令是“处置”人,可没说要“销毁”证据!这是欺君之罪!
她疯了一样地翻阅着。
“雍正十三年二月,御史张谦,受乌拉那拉氏族人指使,污蔑熹皇贵妃。奉上谕,‘彻查’。查获其与废太子旧部通信,并……甘露寺访客名单。名单……‘遗失’。张谦,‘自尽’。”
“遗失”!又是“遗失”!
甄嬛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大滴大滴地落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了一片片墨迹。
她又翻到了允礼死后的那几卷。上面密密麻麻,记录了几十个名字。每一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个血淋淋的词:“处置”、“灭门”、“暴毙”。那些人,都是允礼的故交、门生,是潜在的、可能会拿允礼之死来做文章,从而牵连到她和她孩子们的人。
皇帝的命令是“处理干净”,但夏刈执行得……太过“干净”了。他几乎是把所有可能对她产生威胁的萌芽,都连根拔起,不留一丝痕迹。
最后,她翻到了雍正驾崩那一日的记录。那一页,几乎是空白的。只在最下方,有一行极其简单的记述。
“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三日,亥时,奉召入养心殿。途中遇惊马,延误。至,上已崩。”
下面,是粘杆处当值主笔的签名。而在签名的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用朱砂批注的印记。那是一个“刈”字。在粘杆处的规矩里,朱批印记,代表此事由统领亲自核实,真实无误。
他用自己的前程和性命,为这场“延误”,做了最后的担保。
甄嬛瘫坐在冰冷的地面上,任由泪水肆意流淌。
卷宗里没有一句情话,没有一丝爱慕。有的,只是冷静到冷酷的记录。可这字里行间,这一个个被“处置”、“销毁”、“遗失”的人和物,却拼凑出了一个男人沉默如山的深情。
他像一个最忠诚的影子,永远站在她看不见的黑暗里,用最血腥的手段,守护着她所在的光明。
她以为的每一次绝处逢生,每一次化险为夷,都不是靠她的聪明和运气。而是他,在背后为她杀出了一条血路。
第七章:玉匠的遗言
从秘阁出来后,甄嬛大病了一场。
她时常在梦中,看到那个玄衣如铁的男人。他时而站在甘露寺外的风雪里,遥望她的窗前灯火;时而立于刑场的阴影中,冷漠地看着她的敌人人头落地;时而又跪在皇帝面前,用平静无波的语气,说着“信件已毁”、“名单遗失”的欺君之言。
他的脸,永远是模糊的。可他那双眼睛,却异常清晰。那里面,没有杀气,没有冰冷,只有一种……她从未读懂过的,深沉的执着。
病好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槿汐去寻访当年为雍正帝雕琢那块“和合二仙”玉璧的工匠。
时隔数十年,物是人非。当年的那位玉匠大师,早已不在人世。但槿汐几经周折,终于在京城一个偏僻的胡同里,找到了他唯一的传人——一个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起初对宫里来人十分警惕,闭口不谈任何往事。直到槿汐将那块玉璧捧到他面前,他浑浊的眼睛里,才闪过一丝剧烈的光芒。
“是它……”老人伸出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颤巍巍地抚摸着玉璧,仿佛在抚摸一段尘封的岁月。
甄嬛屏退了左右,亲自为老人奉上一杯热茶,轻声问道:“老人家,您还记得这块玉璧的来历吗?”
老人抿了一口茶,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沙哑而遥远。
“老婆子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年,我还是个跟在师父身边打下手的小学徒。有一天,宫里来人了,拿着皇上的旨意,要我师父雕一块最顶级的和合二仙璧,说是要赏给……当时宫里最得宠的熹贵妃娘娘。”
甄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师父接了旨,战战兢兢,不敢有丝毫怠慢。他把自己关在工坊里,三天三夜,画了上百张图纸。就在图纸选定,准备动工的前一晚,工坊里……来了另一个人。”
老人的声音压得更低了,仿佛在诉说一个禁忌的秘密。
“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飞鱼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个……像个从地底下爬出来的阎王。他一句话没说,只是将一袋沉甸甸的金子,放在了桌上。然后,他又拿出一张小小的纸条,递给我师父。”
“纸条上写着什么?”甄嬛追问道。
“纸条上,只有一个字。就是玉璧上,那个藏在仙人衣角里的‘刈’字。”老人比划着,“那个黑衣人,用眼神示意我师父,要把这个字,刻进玉璧里。刻得谁也发现不了,只有懂的人,才能摸得出来。”
“我师父当时吓得魂都没了,连连摆手,说这是欺君之罪,要杀头的。可那个黑衣人,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是什么?”
“是一块小小的、属于我师父刚出生的孙儿的长命锁。”老人说到这里,声音都开始发抖,“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用两根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块长命锁。我师父当场就跪下了。他明白了,如果不照做,他全家老小的性命,都保不住。”
甄嬛的眼前,浮现出夏刈那张冷峻的脸。是他,一定是他。用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威逼利诱,只为了在送给她的礼物上,留下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微不可闻的印记。
“后来呢?”
“后来,我师父就照做了。他花了整整一个月,不眠不休,才将那个字,完美地融入了纹路里。玉璧献上去之后,皇上龙心大悦,重赏了我师父。而那个黑衣人,也再没有出现过。”
老人长叹一口气:“我师父临终前,一直嘱咐我,这件事,一定要烂在肚子里。他说,那个黑衣人虽然心狠手辣,但他看我师父雕刻那个‘刈’字时,眼神……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甄嬛急切地问。
“不是监工的眼神,也不是威胁的眼神。”老人努力回忆着,“倒像是……像是在看着一件稀世珍宝。他的目光,透过那块玉,仿佛看到了什么人。那眼神里……有光。老婆子我当时还小,不懂。后来才明白,那样的眼神,叫作‘爱’。”
“爱……”
甄嬛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字,眼泪再一次决堤。
原来,他不是没有表达过。他用他唯一会的方式,用他能做到的极限,在她的人生里,刻下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她迟了四十年,才终于读懂。
第八章:与影子的对谈
从玉匠家回来后,甄嬛做了一个更大胆的决定。
她传旨,召见了早已告老还乡、在京郊一座小庙里颐养天年的前内监总管——苏培盛。
当白发苍苍的苏培盛,再次跪在甄嬛面前时,两人都有些恍惚。仿佛岁月倒流,又回到了那个风雨飘摇的雍正朝。
“起来吧,苏总管。”甄嬛的声音很温和,“赐座。”
苏培盛战战兢兢地坐下,只坐了半个椅面。他不知道这位荣宠一生的太后娘娘,为何会突然召见自己这个行将就木的废人。
甄嬛没有绕圈子,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问道:“苏培盛,哀家问你。当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夏刈……他对哀家……”
她没有说下去,但苏培盛瞬间就明白了。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变得煞白。冷汗,从他额角的皱纹里渗了出来。这是他藏了一辈子的秘密,是他能安然活到今天的护身符。
“太后……老奴……老奴不明白您的意思。”他低下头,声音发颤。
“你不明白?”甄嬛拿起手边的那块玉璧,轻轻放在桌上,“那这个,你明白吗?”
苏培盛的目光落在玉璧上,瞳孔骤然收缩。他当然认得,这是当年皇上赏给熹贵妃的。
“哀家在这上面,发现了一个‘刈’字。”甄嬛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你现在,明白了吗?”
苏培盛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崩溃了。他“噗通”一声滑下椅子,重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太后饶命!太后饶命!老奴……老奴不是有意欺瞒您的!”
甄嬛没有让他起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许久,苏培盛才断断续续地,说出了那段被他深埋心底的往事。
“是……老奴是知道一些。”他抬起头,老泪纵横,“其实,宫里的人,都怕夏统领。觉得他是个没血没肉的活阎王。可老奴跟在皇上身边久了,看得……比别人多一些。”
“他……什么时候开始的?”甄嬛的声音在颤抖。
“很久了。从您……第一次入宫时,就开始了。”苏培盛陷入了回忆,“老奴记得,那年冬天,您在倚梅园祈福,被皇上遇见。当时,夏统领就奉命在暗处护驾。后来,皇上走了,您也走了。可夏统领他……一个人在雪地里,站了整整一个时辰,就看着您挂在梅花枝上的那个小像。”
甄嬛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她完全不记得,当时还有这么一号人物在场。
“后来,您被废出宫,去了甘露寺。皇上派他去‘监视’。可他送回来的密报,永远都是‘一切如常’。有一次,甘露寺的姑子欺负您,让他手下的人看见了。第二天,那个姑子就‘失足’摔断了腿。”
“滴血验亲那次,老奴提醒您水有问题,其实……其实是夏统领提前派人知会了老奴。他知道老奴对您和槿汐有情分,由老奴出面,最不会引人怀疑。还有那封……那封要命的信,也是他亲手毁掉的。他跟皇上说信烧了,其实是……被他生吞了。”
“什么?”甄嬛失声惊呼。
“是。”苏培盛闭上眼睛,仿佛不忍回想,“粘杆处的人,都训练过。为了销毁证据,吞火炭、吞纸张……都是常事。他说,只有吞下去,才最保险。”
甄嬛只觉得一阵反胃,心疼得无法呼吸。
“还有……还有果郡王爷死后,皇上让他去清洗王爷的旧部。他拿回来的那份名单,比皇上预想的……长了三倍。所有跟您有过一面之缘、可能会知道您和王爷旧事的人,全都在名单上。他……他是借着皇上的刀,为您扫清了所有的后患。”
“最后,大行皇帝驾崩前的那道密旨……那匹惊马,是老奴亲眼看见的。那不是意外。是夏统领对自己人下的手。他早就料到皇上临终前会发难,所以提前布好了局。他是在……用自己的命,赌您的命。”
苏培盛说完,已是泣不成声。
“他……他为何要这么做?”甄嬛问出了那个最关键的问题。
苏培盛摇了摇头:“老奴不知。老奴只知道,他这个人,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而您,是他那片阴影里,唯一的光。有一次,老奴深夜从养心殿出来,看见他一个人,站在能望见永寿宫的墙角下。那晚没有月亮,他站的地方一片漆黑。可永寿宫的灯火,却映亮了他的眼睛。”
“老奴当时就明白了。这世上,有一种爱,是说不出口的。说出口,就是死。所以,他只能用他的方式,去守护。”
苏培盛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甄嬛心中最后一道锁。
她终于明白了。苏培盛、温实初、允礼……他们都曾是她的助力。但只有夏刈,是她的底牌。一张她自己都不知道的,用命做赌注的底牌。
第九章:一个影子的独白
夏刈的一生,是从一个寒冷的冬天开始的。
那年,他七岁,还是个无名无姓的乞儿,在街头即将冻毙。是当时还未入仕的甄远道,在回家的路上发现了他。甄远道见他虽衣衫褴褛,但眼神却像狼崽一样倔强,心生不忍,便给了他几个热馒头,和一件旧棉袄。
临走时,甄远道五岁的小女儿,那个粉雕玉琢、名叫甄嬛的小姑娘,从马车里探出头,将自己怀里揣着的暖手炉,塞到了他冰冷的手中。
“大哥哥,给你。这个,暖和。”
小女孩的声音,软糯香甜。那手炉的温度,和她清澈无邪的眼神,成了他黑暗童年里,唯一的一抹暖色。
后来,他被一个老太监看中,选入宫中,净了身,成了一名最低等的小太监。他凭借着一股狠劲和天生的机敏,一步步往上爬,最终被当时的四阿哥胤禛看中,选入了粘杆处。
他给自己取名“刈”,意为收割、杀戮。他要成为这世上最锋利的刀,最冷酷的影子。
当他再次见到甄嬛时,她已是入宫的秀女。在御花园里,她与胤禛初遇。他作为皇帝的贴身侍卫,隐在暗处。他一眼就认出了她。她长大了,比小时候更美,但那双眼睛,还是一样的清澈。
那一刻,他那颗早已被血腥和权谋磨成石头的心,裂开了一道缝。
他成了皇帝最信任的鹰犬,为他做尽了所有的脏活。他监视百官,暗杀政敌,双手沾满了鲜血。他以为自己早已麻木。
可每一次,当皇帝的猜忌和杀意,指向甄嬛时,他都会感到一种锥心刺骨的疼痛。
他不能反抗。他是皇帝的刀,刀不能背叛主人。
但他可以在执行命令时,做一点小小的、致命的改动。
他可以“不慎”让害人的药渣被发现;他可以“提前”让苏培盛知道水里有矾;他可以“自作主张”地毁掉那封致命的情信;他可以“不小心”烧了那份访客名单;他可以在清洗果郡王余党时,将范围“扩大”三倍;他可以在皇帝下达最后一道密旨时,让一匹马“恰好”受惊。
每一次,他都游走在生死边缘。只要皇帝的疑心再重一分,只要他手脚慢了一步,他就会和他的秘密一起,化为齑粉。
但他不怕。
他这一生,本就是偷来的。是甄远道的一个馒头,是甄嬛的一个暖手炉,让他多活了这么多年。
他没有资格去爱,也没有能力去爱。他能做的,就是用自己的方式,去守护。
他看着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成长为工于心计的妃嫔;看着她被废出宫,又涅槃重生;看着她与允礼相爱,又亲眼看着她失去所爱;看着她一步步,走上权力的巅峰。
他的一生,就像一场漫长的窥视。她是舞台上光芒万丈的主角,而他,是台下最沉默的观众。
雍正驾崩后,新皇即位。他知道,自己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他向乾隆皇帝请辞,以“年老体衰”为由,卸下了粘杆处统领之职。乾隆感念他曾是皇阿玛心腹,又在新旧交替之际“有功”,便恩准了他,赐他金银,让他安度晚年。
他没有留在京城。他去了很远的地方,一个没人认识他的江南小镇。
他买下了一座小小的宅院,院子里,种满了合欢花。
每当花开时节,他会坐在树下,独自喝一壶酒。他会想起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那个抱着爱人尸身痛哭的女人。那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看到她那样脆弱无助。
他多想冲出去,为她拭去眼泪,告诉她,别怕,有我。
但他不能。
他是夏刈,一个见不得光的影子。
影子,是不能拥抱太阳的。
他死在了一个很寻常的午后。临终前,他手中紧紧攥着的,是一块早已被摩挲得光滑无比的木牌。那是多年前,他从倚梅园的雪地里,悄悄捡回来的,甄嬛亲手挂上去的祈福小像。
小像的背面,刻着一行娟秀的小字: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他看着那行字,笑了。
他想,她或许永远不会知道,这世上,曾有这样一个他。但没关系。
他守住了她的“一心人”,虽然那个人不是他。他让她活到了“白头”,这就够了。
第十章:一滴为影子的泪
乾隆四十二年,深秋。
寿康宫内,烛火摇曳。
甄嬛独自一人,坐在榻上,已经整整一夜。她面前的桌案上,摊着几张泛黄的信纸。那是她费尽周折,从夏刈生前唯一的亲信,一个早已出宫养老的老太监手中,得到的“遗物”。
信,其实算不上信。那只是夏刈在每一个难眠的深夜,写下的一些只言片语。没有收信人,也没有署名。
“今日,雪大。她的小像,挂在梅梢上,很好看。”
“甘露寺,冷。她的手,一定又冻坏了。”
“他去看她了。也好。总好过她一个人。”
“龙凤胎,很像她。幸好,不像他。”
“合欢花开了。她哭了。我只能看着。”
“今日,我将成为一个‘迟到’的人。但愿,我还来得及。”
寥寥数语,字迹潦草,却像一把把尖刀,刺进甄"嬛的心里。她仿佛能看到,在那些她或悲或喜,或得意或失落的岁月里,总有一双眼睛,在无人知晓的角落,沉默地注视着她。
那目光,穿越了刀光剑影,穿越了阴谋诡计,穿越了生离死别,最终,凝固成永恒的守护。
皇帝的爱,是占有,是囚笼。他给了她至高的权位,也给了她无尽的猜忌和痛苦。
允礼的爱,是烈火,是飞蛾。他给了她最炙热的激情,却也让她和他一起,走向了毁灭的悲剧。
而夏刈的爱,是什么呢?
它像空气,无处不在,却又无形无色。它像影子,默默追随,却又从不言语。它是一面盾,为她挡下所有明枪暗箭;它是一把刀,为她斩断所有荆棘葛藤。
这份爱,不要回报,不求名分,甚至不求她知晓。
它只是,存在。
甄嬛拿起那块和合二仙玉璧,冰冷的玉石贴在滚烫的脸颊上。她指腹的薄茧,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个深刻入骨的“刈”字。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冬天,她从马车里探出头,将一个暖手炉,塞进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乞丐怀里。
原来,是那个时候。
原来,她曾经用一丝微不足道的善意,点亮了一个人的一生。而那个人,用他的一生,守护了她的安稳。
窗外,月凉如水。
甄嬛缓缓站起身,走到窗前,推开了那扇雕花的窗户。
她望着浩瀚的星空,望着这困了她一生,也给了她一生的紫禁城,终于,落下了一滴泪。
这滴泪,不为那个给了她尊位的皇帝,不为那个给了她爱情的王爷。
这滴泪,只为一个名叫夏刈的影子。
一个,在黑暗中,爱了她一生的男人。
【历史升华】
紫禁城的红墙之内,记录了太多的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史书工笔,描绘的是朝堂的更迭,是后宫的荣宠,是那些站在光亮处的英雄与枭雄。然而,在历史的宏大叙事之下,总有无数被遗忘的角落。那里,生存着一群无名无姓的“影子”。他们或许是太监,或许是侍卫,或许是那些连在史书上留下一笔资格都没有的无名之辈。
他们的爱恨情仇,他们的牺牲与守护,都被淹没在时代的洪流之中,无声无息。甄嬛与夏刈的故事,或许只是一段野史的杜撰,但它却折射出一种可能:在最冰冷的权力中心,也许存在过最沉默、也最纯粹的感情。这种感情,不求回报,不问结果,它以守护为名,以沉默为碑,独自完成了从开始到结束的全部仪式。历史不会为他们作传,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情”之一字,最深刻的注解。他们是历史的尘埃,却也是人性中,那抹最坚韧、最动人的微光。
来源:笨重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