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乾隆二十一年,慈仁皇太后薨。丧仪过后,永寿宫被彻底封存,殿门上交叉的封条,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敬贵太妃奉新帝弘历之命,整理太后遗物。
三日后的一个黄昏,当她颤抖地拿起那封果郡王临死前写的家书时,指尖触到纸背粗糙的颗粒感。就着夕阳最后一缕余光,她将信纸凑近炭盆,借着那点微弱的热力,四个由米醋写就的、早已挥发无踪的字迹,如鬼魅般,缓缓在泛黄的纸上显影。
敬贵太妃只看了一眼,便觉通体冰寒,仿佛瞬间被推进了万丈深渊。那四个字,足以让整个紫禁城,乃至整个大清,血流成河。
(01)永寿宫的最后一缕香
乾隆二十一年,秋。
紫禁城的风,已经带了萧瑟的凉意。坤宁宫的祭祀刚刚结束,新帝弘历一身素服,站在永寿宫紧闭的殿门前,脸上是恰到好处的哀戚。他身后,是一众屏息敛声的王公大臣、后妃命妇。
“皇额娘一生操劳,临了,却走得这般仓促。”弘历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沙哑,听在众人耳中,是情真意切的孝心,“朕……心实痛之。”
他身侧的敬贵太妃,如今已是宫中资历最老的妃嫔,闻言微微垂首,眼角的余光却瞥见皇帝那双藏在悲恸之下的、深不见底的眸子。那里面没有泪,只有一片冰冷的、审视的湖泊。
自先帝雍正驾崩,甄嬛以圣母皇太后的身份垂帘听政,辅佐弘历登基,已有二十载。这二十年,她从一个争宠的妃嫔,变成了大清最有权势的女人。她的手段、她的智慧,弘历比任何人都清楚。他感念她的抚养与扶持之恩,却也忌惮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如今,这双眼睛终于永远地闭上了。
弘历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敬贵太妃身上。她的面容一如往昔,温婉而平和,岁月似乎格外优待她,只在她眼角添了几分与世无争的从容。
“敬贵太妃,”弘历开口,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皇额娘在世时,与您情同姐妹。她宫中的遗物,旁人整理,朕不放心。此事,便全权劳烦您了。”
这道旨意,在众人意料之中,却又在情理之外。整理太后遗物,是何等荣耀,又是何等凶险。谁都知道,永寿宫里藏着这位传奇太后一生的秘密。多一件,是赏赐;少一件,是罪愆;看错了,更是万劫不复。
敬贵太妃心中一凛,面上却波澜不惊,屈膝领命:“臣妾遵旨。定不负陛下所托,为太后娘娘整理好这最后一程。”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弘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朕信你,但也只信你。别让朕失望。
三日后,永寿宫的封条被揭开。一股尘封的、混杂着檀香与药草气息的空气扑面而来。敬贵太E妃屏退了所有宫人,只留下一名最信得过的老嬷嬷。她独自一人,缓步走入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宫殿。
这里的一切,都还维持着太后生前的模样。桌案上的佛经翻开着,仿佛主人只是暂时离开。窗边的美人榻上,还放着她午睡时常盖的锦被。空气中,似乎还萦绕着她身上那独特的、清冷的香气。
敬妃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和甄嬛,从潜邸一路走到这深宫之巅,是盟友,是姐妹,更是彼此唯一的、可以交付后背的人。甄嬛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未尽之言,她都懂。
她知道,弘历让她来,不仅仅是整理遗物。更是要她来销毁那些……可能会动摇国本的“遗物”。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窗边那只紫檀木雕花的匣子上。
那只匣子,她认得。那是甄嬛的“心匣”,里面锁着的,全是她一生最珍贵,也最致命的东西。敬妃深吸一口气,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钥匙。这钥匙,是甄嬛临终前一夜,屏退左右,亲手交给她的。
“若有万一,”甄嬛当时的声音气若游丝,眼神却依旧清明,“这宫里,我只信你。里面的东西,你看过之后,便知该如何处置。”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声。
敬妃打开匣子,最上面放着的,是一串珊瑚手钏,那是甄嬛入宫时,先帝所赐。手钏下面,是一叠厚厚的信笺。
信封已经泛黄,字迹却依旧清晰。
敬妃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她认得那字迹,铁画银钩,潇洒不羁。
是果郡王,允礼。
(02)尘封的信与旧日影
烛火在寂静的殿内轻轻摇曳,将敬贵太妃的身影拉得忽长忽短。她坐在紫檀木圆桌旁,指尖轻轻抚过那些信笺,冰凉的触感仿佛带着几十年前凌云峰上的寒气。
这些信,她大多都见过。当年甄嬛在甘露寺修行,允礼以信传情,每一封都饱含着旁人无法想象的深情与缱绻。甄嬛曾视若珍宝,也曾想付之一炬。是她,敬妃,劝阻了她。
“留着吧,好歹是个念想。将来老了,也好知道自己曾被人这般放在心尖上疼过。”她记得自己当时是这么说的。
甄ā嬛只是苦笑,最终还是将信留下了。
敬妃一封封地翻看,信中的内容早已烂熟于心。从塞外的风光,到京城的趣闻,允礼的笔下,是一个鲜活而自由的世界,与这四方宫墙内的死寂截然不同。这些文字,曾是支撑甄嬛度过那段最黑暗岁月的唯一光亮。
她的目光,最终停留在最底下的一封信上。
这封信,与其他信都不同。信封上没有称谓,只有一个小小的“安”字。而信纸,也只有薄薄的一页。
敬得贵太妃的心猛地一沉。她认得这封信。
这是果郡王喝下毒酒前,写给甄嬛的最后一封信。当年,先帝疑心甄嬛与允礼有私,设下鸿门宴,逼迫甄嬛亲手毒杀允礼。那一夜,电闪雷鸣,甄嬛从桐花台回来时,面无人色,如同行尸走肉。
后来,她从小允子那里拿到了这封遗书。信的内容很简单,只有一句:“熹贵妃安。”
但信的末尾,却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一生一世,一心一意”的情话,落款是“夫,允礼”。
甄嬛看完信后,当场吐出一口血,大病一场。病好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从前的温婉与隐忍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淬了毒的锋利。她开始不动声色地布局,一步步将所有仇人,包括高高在上的雍正皇帝,都推向了绝路。
敬妃一直以为,是这封信,彻底斩断了甄嬛心中最后一丝善念。
她将那封信拿在手中,纸张因年深日久而变得脆弱。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熹贵妃安。”
底下依旧是那些缠绵的情话。敬妃的目光扫过,心中泛起一阵酸楚。为了这两个人,也为了当年的自己。
她正准备将信折好,放回匣中。忽然,指尖在信纸的背面,触到了一种异样的、不甚平滑的触感。像是有字,却又看不见。
深宫多年,她对各种秘术都有所耳闻。用明矾水、淘米水、乃至米醋写字,干后无痕,遇火或遇水便可显形。这是后宫女子传递密信的常用伎俩。
甄嬛……会用这种方式留下什么秘密?
一个可怕的念头,如毒蛇般缠上她的心头。
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永寿宫里空无一人,只有她和那个在殿外守着的老嬷嬷。烛火依旧在跳动,将殿内的阴影映照得如同鬼魅。
她的手心,开始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知道,甄嬛交给她的,绝不仅仅是整理遗物这么简单。这是一场最后的托付,也是一场最凶险的考验。这信纸背后的秘密,一旦揭开,或许会让她和弘历,乃至整个前朝后宫,都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她该怎么办?
是装作没发现,将这封信连同整个匣子,投入火盆,一了百了?从此天下太平,她也能安享晚年。
还是……揭开它?
敬妃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张薄薄的信纸上。夕阳已经完全沉下,殿内愈发昏暗。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扇小窗。
晚风灌入,带着御花园里花木的清香。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让她纷乱的思绪稍稍平复。
她想起了甄嬛临终前看她的那个眼神。那里面有托付,有信任,但更多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解脱。
“有些事,我背负了一辈子,太累了。”甄嬛的声音在她耳边回响,“是真是假,是对是错,或许……也该有个了断了。”
了断。
敬妃的心,猛地一颤。
她明白了。甄嬛不是要她销毁秘密,而是要她……做出选择。
将选择的权利,交给了她这个唯一可以信赖的人。
(03)米醋的酸,帝王的心
敬贵太妃最终还是没有选择立刻揭开秘密。
她将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折好,与其他信件分开放置,然后合上了紫檀木匣。她告诉自己,需要时间,需要一个万全之策。在这深宫之中,冲动是催命符。
接下来的两日,她依旧按部就班地整理着永寿宫。将太后生前的衣物、首饰、用具一一清点、造册。哪些是该封存的,哪些是该分赏下去的,哪些是……该悄无声息消失的。
她做得一丝不苟,滴水不漏。每日,弘历都会派身边最得宠的太监李玉前来问安,名义上是关心她的身体,实则是探查她的进度。
“敬贵太妃,皇上说了,您年纪大了,别太操劳。有什么事,吩咐底下人做就是了。”李玉躬着身子,笑得一脸谄媚。
敬妃只是淡淡一笑:“有劳李总管挂心。太后的遗物,都是她老人家心爱之物,臣妾亲力亲为,也是为了求个心安。”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一本甄嬛生前常看的《金刚经》递给李玉:“这本经书,是太后抄录的最后一本,皇上一片孝心,就请李总管代为转交吧。也算了了太后一桩心愿。”
李玉接过经书,入手便知分量。他眼珠一转,立刻明白了敬妃的意思。这是在告诉皇帝,她这里一切“干净”,没有任何需要藏私的东西。
“奴才遵命。太妃娘娘思虑周全,皇上知道了,定会十分欣慰。”李玉躬身退下。
送走李玉,敬妃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她知道,这种表面的安抚,撑不了多久。弘历的耐心是有限的。他看似给了她无限的信任,实则是在她脖子上套了一根看不见的绳索。
那封信,就像一块烙铁,日夜灼烧着她的心。
这天夜里,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眠。索性披衣起身,独自坐在灯下。她又一次取出了那封信。
这一次,她没有犹豫。她命心腹嬷嬷打来一盆清水,又取来一盏酒精灯。她没有用炭火,那太引人注目。酒精灯的火焰小而稳定,更适合做这种精细的活儿。
她先用湿布巾轻轻擦拭信纸背面,果然,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酸味飘散开来。
是米醋。
她的心跳开始加速。她将信纸平展,置于一个铁架上,然后点燃了酒精灯,用镊子夹着,让信纸在火焰上方缓缓移动。
这是一个需要极致耐心和技巧的过程。靠得太近,信纸会烧毁;离得太远,字迹又无法显现。
她的呼吸几乎停止了。额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随着热力的烘烤,泛黄的纸背上,开始有浅褐色的字迹,一点一点地浮现出来。
第一个字,笔画繁复,力道万钧。
第二个字,结构紧密,锋芒毕露。
第三个,第四个……
当四个字完完整整地呈现在眼前时,敬贵太妃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栽倒在地。她死死地抓住桌角,才勉强稳住身形。
那四个字,仿佛带着来自地狱的寒气,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
她原以为,甄嬛留下的,会是关于弘历身世的秘密,或是关于双生子的嘱托。她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秘密或许会牵扯到先帝的死因。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句话。
一句……足以让天地倾覆,乾坤倒转的话。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了甄嬛临终前那“解脱”的眼神。这不是一个秘密,这是一个诅咒,一个她背负了一生,直到死才敢假借他人之手揭开的诅咒。
她也终于明白了弘历的忌惮。原来,他所忌惮的,不仅仅是太后的权势,更是那个他可能已经猜到,却又不敢去证实的、关于他自己身下这张龙椅的……原罪。
敬妃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冷。
她该怎么办?
将这封信毁掉?那么,她就成了甄嬛和弘历之间唯一的知情者。以弘历的性情,一个活着的秘密,远比一个死去的秘密要危险得多。他会让她安享晚年吗?绝不会。
将这封信交给弘历?
她几乎可以想象到弘历看到这四个字时的表情。那将不再是哀戚,也不是猜忌,而是一种被彻底羞辱和背叛后,毁天灭地般的暴怒。
到那时,死的,恐怕就不仅仅是她一个人了。所有与甄嬛、与果郡王、甚至与她敬妃有过关联的人,都将被连根拔起。
窗外,传来三更的梆子声。空旷,悠长。
敬妃看着那四个字,只觉得它们在烛火下扭曲、变形,最后变成了一张巨大而狰狞的网,将她牢牢困在中央。
她无路可逃。
(04)炭火旁的试探
在极致的恐惧之后,敬贵太妃反而冷静了下来。
她将那张显出了字的信纸重新用清水浸湿,字迹很快又消失无踪。然后,她用软布小心翼翼地吸干水分,将其夹在一本厚厚的书里压平,恢复原状。做完这一切,天已经蒙蒙亮了。
她一夜未睡,精神却异常清醒。她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走错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主动出击,去试探一下弘历的底线。
午后,敬妃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太医。消息很快传到了养心殿。不出一个时辰,弘历的銮驾便出现在了敬妃的宫门外。
“贵太妃凤体违和,朕心中甚是担忧。”弘历一进门,便屏退了左右,亲自扶起要行礼的敬妃,言语间满是关切。
敬妃顺势坐下,脸色略显苍白,微微喘着气道:“劳皇上挂心了。臣妾……只是年纪大了,整理永寿宫的旧物,看到些人,想到些事,一时有些伤感罢了。”
弘历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沉静如水:“哦?不知是何物,竟让贵太妃如此伤怀?”
来了。
敬妃心中暗道。她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仿佛在斟酌词句。
“臣妾昨日,整理出了一些先帝爷赏赐给太后的旧物。”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弘历听得清清楚楚,“其中有一方端砚,是先帝爷当年最爱用的。看着那方砚台,臣妾便想起了先帝爷灯下批阅奏折的身影,也想起了……先帝爷驾崩那晚的情形。”
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先帝雍正的死,一直是宫中讳莫如深的话题。官方的说法是积劳成疾,丹药所害。但私底下,各种传闻从未断绝。其中流传最广的,便是与当时的熹贵妃甄嬛有关。
弘历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他抬起眼,看向敬妃,眼神锐利如刀:“贵太妃何出此言?先帝之事,早有定论。莫非……贵太妃听到了什么闲言碎语?”
敬妃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放下茶杯,苦笑一声:“皇上,这宫里,什么时候缺过闲言碎语?臣妾只是觉得,先帝爷走得……太突然了。臣妾还记得,那晚太后从养心殿出来,脸色惨白,像是丢了魂一样。她说,她喂先帝爷喝了参汤……后来,先帝爷就……”
她没有再说下去,但未尽之言,却比说出来更加惊心动魄。
弘历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的描金花纹。
“参汤?”他良久才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朕记得,太医说过,先帝爷是丹药中毒,心力衰竭而亡。”
“是啊。”敬妃叹了口气,“可臣妾总在想,若不是那碗参汤……或许先帝爷还能多撑些时日。太后她……这些年礼佛诵经,想来心中也是有愧的吧。”
她这句话,说得极为巧妙。既点出了甄嬛的嫌疑,又将其归结于无心之失和事后的愧疚,像是一个局外人,在为故人惋惜。
弘历沉默了。
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殿内,只剩下炭盆里银炭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
许久,弘历才缓缓抬起头。他的脸上,重新挂上了温和的笑容,仿佛刚才那段令人窒息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贵太妃多虑了。皇额娘对先帝的情意,朕是知道的。她只是……太想留住先帝了。”他站起身,走到敬妃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往事已矣,贵太妃还是好生休养身体要紧。永寿宫的事,不急。”
他的手很暖,但敬妃却觉得一股寒意从手背直窜心底。
她明白了。
弘历什么都知道。或者说,他什么都怀疑。他怀疑甄嬛,怀疑他父亲的死因,甚至怀疑他自己。但他不能承认,也不敢去证实。
他需要的是一个“真相”,一个可以维护他皇位稳固、维护大清正统的“真相”。
而她刚才的话,恰好给了他这个“真相”的台阶。——甄嬛是爱先帝的,只是好心办了坏事。这既解释了先帝的猝死,又保全了圣母皇太后的名声,更重要的是,保全了他弘历作为“正统”继承人的颜面。
他最后那句“不急”,更是意味深长。
他在警告她,不要再往下查了。他已经给了她答案,她最好乖乖接受。
敬妃的心,沉到了谷底。
她本想通过试探,找到一条生路。却没想到,自己反而将最后那扇门,也亲手关上了。
弘历需要的是“干净”。而那封信,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干净”的东西。
她现在,只剩下两条路。
要么,彻底销毁那封信,然后祈祷弘历会信守承诺,让她安度晚年。
要么……
(05)临渊一步
弘历走后,敬贵太妃在殿内枯坐了整整一个下午。
她想了很多。想到了刚入府时,那个温婉娴静的华妃;想到了凌云峰上,与果郡王私定终身的甄嬛;想到了那个被做成人彘的祺贵人;也想到了滴血验亲时,自己为了保全甄嬛,故意打翻水盆的那个瞬间。
这深宫,就是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没人能干干净净地走出去。每个人手上,都或多或少沾着血。
甄嬛是,她自己也是。
她原本以为,扶持弘历登基,甄嬛成为太后,她们便能安稳度过余生。可她忘了,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帝王心。
弘历不是那个在圆明园里,抱着她腿撒娇的四阿哥了。他是皇帝,是孤家寡人。他的疑心,比先帝更甚。
销毁书信,真的能换来平安吗?
敬妃不信。
只要她这个“知情人”还活着,她就是弘历心中的一根刺。今日他可以温言安抚,明日他就能赐下一杯毒酒。这样的例子,史书上还少吗?
更何况,那是甄嬛最后的托付。
甄嬛为什么要留下这样一句话?她真的是要颠覆大清吗?
不,敬妃了解她。甄嬛一生所求,不过是“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她争,她斗,她杀伐决断,最初的起因,都只是为了活下去,为了保护她在意的人。
她留下这四个字,或许不是为了报复,而是为了……求一个真相,求一个解脱。为允礼,也为她自己。
她将这桩天大的因果,交到了自己手上。自己若是一把火烧了,岂不是辜负了她几十年的信任?
夜幕再次降临。
敬妃做出了决定。
她没有再用酒精灯,也没有用清水。她要让这个秘密,以一种最震撼、最无可辩驳的方式,呈现在它应该呈现的人面前。
她再次来到永寿宫。这一次,她遣散了所有人,包括那个最信赖的老嬷嬷。
她锁上殿门,独自一人,走到那只紫檀木匣子前。她取出那封信,深吸一口气,然后缓步走向殿中央那个巨大的铜制炭盆。
里面,是燃尽的纸钱灰烬,还带着一丝温热。
她知道,弘历的人,一定在外面看着。养心殿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这里。
她要做的,就是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完成这最后一步。
她将那封信,高高举起,凑近炭盆的边缘。那里,还有几点猩红的火星,在灰烬中明灭。
她没有丝毫犹豫,将信纸的背面,对准了那片温热的源头。
她知道,热力会慢慢地,将那四个用米醋写下的字,重新炙烤出来。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一旦开始,就再也无法回头。
她仿佛能听到自己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一下,又一下,敲打着她的胸膛。
她也仿佛看到了甄嬛的脸,就站在她面前,眼神平静地看着她。
“姐姐,该了断了。”
敬妃闭上眼睛,手腕微微下沉,让信纸更靠近那片热源。
纸张开始微微卷曲,发出一阵轻微的“滋滋”声。一股淡淡的酸味,混杂着纸张的焦香,弥漫开来。
浅褐色的笔迹,如同从纸的骨血中渗透出来一般,开始一点点显现。
第一个字……
第二个字……
敬贵太妃的呼吸,在这一刻彻底停止。她缓缓睁开眼,死死地盯着那张在热力下微微颤抖的信纸。
信纸背面的四个大字,在昏暗的烛火与炭火的映照下,狰狞而清晰地浮现出来,每一个笔画都仿佛是用血和恨写就。
那不是情话,不是嘱托,更不是秘密,而是一句石破天惊的宣告。敬妃的瞳孔猛地收缩,浑身血液瞬间冻结。那四个字是——
朕,弑君夺位。
(06)惊雷与死寂
“朕,弑君夺位。”
四个字,如同一道九天惊雷,在死寂的永寿宫中轰然炸响。敬贵太妃手中的信纸飘然落地,掉入尚有余温的灰烬之中,瞬间被燎着了一个小角,火苗“呼”地一下窜起,又迅速熄灭,只留下一缕青烟。
她的脑中一片空白,耳边是巨大的轰鸣声。
朕!
甄嬛用的,竟然是这个字!
这不是一个后宫妇人的临终忏悔,这是一个君临天下的胜利者,对自己一生功过最冷酷、最傲慢的总结!
她没有说“我”,没有说“妾”,而是用了只有皇帝才能自称的“朕”。在这四个字里,她将自己放在了与先帝雍正同等,甚至更高的位置上。她不是在承认一桩罪行,她是在宣告一个事实——那个坐在龙椅上的男人,是被她,一个女人,亲手拉下来的。而他死后的一切,包括弘历的登基,王朝的延续,都是她意志的体现。
这是何等的狂妄!何等的胆魄!
敬妃瘫软在地,浑身抖得如同风中落叶。她终于明白,甄嬛留下的不是一个秘密,而是一把刀。一把足以刺穿弘历所有伪装,直抵他内心最深处恐惧的刀。
她原以为,甄嬛是想借她的手,为果郡王讨一个公道,为自己一生的悲剧画上句号。现在她才明白,甄嬛根本不屑于此。她已经站在了权力的最高峰,她要的,是让那个继承了她一切果实的“儿子”,永远记住,他脚下的江山,究竟是谁给的,又是怎么来的。
这是一种最残忍的敲打,也是一种最极致的掌控。即使她已经化为一抔黄土,她的阴影,依旧要笼罩在这座紫禁城的上空。
“哈……哈哈……”敬妃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她笑自己天真。她与甄嬛相伴一生,自以为是她唯一的知己,到头来,却连她万分之一的狠厉与决绝都未曾看透。
她输了,从一开始就输了。
她以为自己有选择,其实她根本没有。当甄嬛将那把钥匙交到她手中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了这盘棋局上,负责“将军”的那枚棋子。无论她愿不愿意,都必须走到弘历的面前,将这把刀,亲手递过去。
死寂。
长久的死寂之后,敬妃缓缓从地上站了起来。她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发髻和衣衫,脸上的惊恐与泪痕被一种异样的平静所取代。
她弯下腰,将那张被燎了一角的信纸重新捡起,小心地抚平。
然后,她转身,一步步走向永寿宫紧闭的殿门。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她知道,门外,是深不见底的黑夜,和养心殿里那双等待已久的、冰冷的眼睛。
她没有退路了。
她拉开殿门的门栓,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门外,夜风扑面,凉得刺骨。李玉正带着几个小太监,提着灯笼,静静地候在台阶下。看到敬妃出来,他脸上堆起笑容,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
“贵太妃娘娘……皇上……在养心殿等您。”
敬妃没有看他,只是将手中的信纸,紧紧攥在掌心。那薄薄的一页纸,此刻却重逾千斤。
她点了点头,声音平静得可怕:“带路吧。”
从永寿宫到养心殿的路,她走了几十年。但从未有一次,像今夜这般漫长。长得仿佛走过了一生。
(07)养心殿的对峙
养心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弘历没有坐在那张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龙椅上,而是穿着一身家常的宝蓝色常服,独自坐在东暖阁的窗边,手中端着一盏早已凉透的茶。
他没有看跪在殿中央的敬贵太妃,目光只是幽幽地望着窗外那片无尽的黑暗。
李玉早已被屏退,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那令人窒息的沉默。
敬妃就那么跪着,双手举过头顶,掌心托着那封信。她的手臂已经开始酸麻,但她一动不动,如同石雕。
她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只是一炷香的功夫。
终于,弘历开口了。他的声音很轻,很飘,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拿过来。”
敬妃的心猛地一颤,强忍着站起来时腿脚的麻木,一步步走到弘历面前,将信纸呈上。
弘历没有立刻接,而是抬起眼,看向她。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里面没有愤怒,没有震惊,只有一片死寂的、燃烧过后的灰烬。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已在那漫长的等待中,被焚烧殆尽。
“你都看到了?”他问。
“……是。”敬妃的声音干涩。
“有趣。”弘历忽然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讥诮和悲凉,“朕……好一个‘朕’啊。皇额娘她……至死,都还是那个不肯输的甄嬛。”
他终于伸出手,接过了那张信纸。他的指尖,在触碰到纸张的瞬间,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他将信纸凑到烛火下,目光从果郡王那深情的“夫,允礼”,缓缓移到纸背那四个触目惊心的字上。
“朕,弑君夺位。”
弘历的呼吸,有那么一瞬间的停滞。
随即,他将信纸放下,又端起了那杯冷茶,一饮而尽。冰冷的茶水滑入喉咙,让他混沌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敬贵太妃,”他缓缓开口,目光重新落在敬妃身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将她整个人都剖开,“你是个聪明人。告诉朕,你将此物呈上,所求为何?”
这是最关键的问话。回答得好,是生;回答得不好,是死。
敬妃没有丝毫犹豫,再次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臣妾不敢有所求。此物关系到先帝、太后,更关系到皇上您的千秋声名。臣妾人微言轻,不敢擅自处置,唯有将其呈交圣上,由皇上定夺。无论皇上作何决定,臣妾都将誓死遵从,守口如瓶。若有半句泄露,甘受凌迟之刑!”
她的声音,字字泣血,掷地有声。
她没有为自己辩解,没有表功,更没有提任何要求。她只是将自己放在了一个“工具”的位置上。一个发现了一件烫手利器,并将其上交给主人的忠仆。如何使用这把利器,全凭主人心意。
弘历静静地看着她,看了很久很久。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
许久,他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叹息中,有疲惫,有无奈,也有一丝……如释重负。
“起来吧。”他说道,“地上凉。”
敬妃颤抖着站起身。
弘历将那张信纸,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入怀中。他站起身,走到敬妃面前,亲自为她理了理鬓边的一缕乱发。
他的动作很轻柔,像一个孝顺的晚辈。
“贵太妃,这些年,辛苦你了。”他的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皇额娘能有你这样一位姐妹,是她的福气。也是……朕的福气。”
敬妃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她知道,她赌对了。
但她也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人生,将只剩下一种颜色——那就是由皇权恩赐的、金碧辉煌的……寂寞。
(08)帝王的选择
那一夜,养心殿的灯,亮了整整一晚。
弘历遣走了所有人,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大殿里,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那张信纸。
“朕,弑君夺位。”
这四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盘旋不去。
他想起了很多往事。
他想起自己年幼时,在圆明园第一次见到甄嬛。那时的她,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的莞常在,眉眼间却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清冷与坚韧。
他想起自己被生母嫌弃,是她,将他接到身边,悉心教导,给了他缺失的母爱。她教他读书,教他骑射,更教他如何做一个合格的储君。
他想起先帝病重那几年,朝堂内外,暗流涌动。是她,以一己之力,在后宫为他撑起一片天,不动声色地铲除异己,为他铺平了通往至高权力的最后一段路。
他一直以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她亲手抚养长大的“儿子”。
直到今夜,他才幡然醒悟。
他错了。
甄嬛所做的一切,归根结底,只为了她自己。为了那个在凌云峰上许下山盟海誓的男人,为了她腹中那对不能见光的双生子,为了她自己被践踏的尊严和被毁灭的爱情。
她扶持他,不是因为爱他,而是因为他是最好用、最合适的工具。一个能让她报仇雪恨,一个能让她登上权力之巅的工具。
而他,这个大清的皇帝,这个天命所归的君主,他的皇位,他的荣耀,他的一切,都建立在一场精心策划的“弑君夺位”之上。
他的正统性,从根源上,就被染黑了。
一股巨大的羞辱感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涌。他猛地将那张信纸攥成一团,几乎要将其撕得粉碎。
他恨!
他恨甄嬛的欺骗,恨她的冷酷,更恨她直到死,都要用这样一种方式来提醒他——你,弘历,不过是我甄嬛的延续!
可是……恨过之后呢?
理智,像冰水一样,浇熄了他心头的火焰。
他缓缓摊开手,看着那张被揉皱的信纸,陷入了更深的思索。
揭开这个秘密?
向天下人宣告,他的养母,大清的圣母皇太后,是一个弑君篡位的罪人?
那他自己呢?
他这个由“罪人”一手扶持上位的皇帝,又算什么?一个窃国者的帮凶?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伪帝?
到那时,那些虎视眈眈的宗室王爷,那些心怀叵测的前朝旧臣,会如何看待他?天下百姓,又会如何看待这个摇摇欲坠的王朝?
他不能。
为了爱新觉罗的江山,为了他自己手中的权力,这个秘密,必须永远地烂在黑暗里。
甄嬛是圣母皇太后,雍正帝是积劳病故。这才是历史,这必须是历史。
他看着信纸上,果郡王那句“夫,允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想起了那个温文尔雅的十七叔,也想起了自己那个与十七叔长得有七八分相似的六弟,弘瞻。
原来如此。
一切的谜团,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他终于明白了皇额娘为何临终前,执意要将弘瞻过继给果郡王一脉,让他永不回京。那不是惩罚,那是保护。
弘历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郁结都吐出去。
他做出了选择。
一个帝王,唯一正确的选择。
真相,在皇权面前,一文不值。
他站起身,走到烛台前。橘黄色的火苗,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他将那张信纸,重新展开,最后看了一眼那四个字。
然后,他将信纸的一角,凑向了火焰。
(09)焚稿与封口
第二日清晨,一则旨意从养心殿传出,震惊了整个后宫。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敬妃冯氏,温良恭顺,侍奉先帝与圣母皇太后数十年,克勤克勉,功在社稷。今朕感其德,念其劳,特晋为敬贵太妃,赐居寿康宫,享亲王俸禄,仪仗等同公主。钦此。”
这道恩旨,前所未有。
将一个太妃的地位,拔高到如此地步,几乎等同于半个副后。所有人都明白,这是新帝在向世人宣告,敬贵太妃,是他最为敬重、最为信赖的长辈。动她,就是动皇帝本人。
当李玉带着浩浩荡荡的仪仗,前来宣旨时,敬贵太妃正跪在佛堂里,捻着一串佛珠。
她听完旨意,没有丝毫的欣喜,只是平静地叩首谢恩。
“臣妾,谢主隆恩。”
当晚,弘历再次驾临。这一次,是在刚刚归属于她的、富丽堂皇的寿康宫。
他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她。
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巴掌大的小锦盒。
“这是皇额娘的心匣,朕想,还是由贵太妃来处置,最为妥当。”
敬妃打开锦盒,里面,是那封被揉皱又被抚平的信,以及一叠果郡王写给甄嬛的旧信。
弘历的目光,落在了殿中的一个鎏金仙鹤炭盆上。
“皇额娘与十七叔的往事,终究是一段孽缘。留着这些,对谁都没有好处。”他淡淡地说道,“不如,就让它们,尘归尘,土归土吧。”
敬妃明白了。
这是最后的仪式。一个只有他们两个人参加的、埋葬秘密的仪式。
她没有说话,只是捧着锦盒,走到炭盆前。她将那一叠厚厚的信,一封封地投入火中。火苗舔舐着泛黄的纸张,那些缠绵的字句,那些塞外的风光,那些深埋的情意,都在火焰中卷曲、焦黑,化为灰烬。
最后,轮到了那封遗书。
敬妃的手,微微颤抖。
弘历走上前,从她手中接过那封信。他亲自将其投入火盆。
火光映在他的脸上,明暗不定。
“朕,弑君夺位。”
那四个字,在火焰中最后一次显现,随即被彻底吞噬。
“从今往后,”弘历的声音,在噼啪作响的火焰声中,显得格外清晰而冰冷,“这世上,再也没有这封信。也没有……这四个字。”
他转过头,看着敬妃,一字一句地说道:“贵太妃,你明白吗?”
敬妃深深地低下头:“臣妾……明白。”
“很好。”弘历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贵太妃劳累了一生,也该好好颐养天年了。这寿康宫,清净。以后,不会再有俗事来打扰您了。”
他说完,便转身离去。
敬妃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知道,这座富丽堂皇的寿康宫,从今往后,将是她最华丽的牢笼。
她成了这个帝国最高秘密的唯一守护者。而她的沉默,就是她活下去的唯一价值。
弘历用至高无上的荣耀,封住了她的口,也锁住了她的余生。
帝王心术,凉薄至此。
(10)敬贵太妃的余年
自那以后,敬贵太妃便真的过上了“颐养天年”的日子。
她居住在紫禁城里最尊贵的宫殿之一,吃穿用度,皆是顶级的。宫人们敬畏她,妃嫔们巴结她,弘历皇帝也时常前来请安,对她执礼甚恭,孝心感天动地。
在外人看来,她是这后宫之中,最风光无限、福气最盛的女人。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寿康宫,不过是一座更大、更精致的冷宫。
她不再与任何人深交,也不再理会任何宫中是非。每日的生活,便是礼佛,养花,看书。她将寿康宫的院子里,种满了甄嬛生前最爱的蜀葵。夏日来临时,一簇簇,一丛丛,开得如火如荼,热烈而寂寞。
弘历每次来,都会陪她在花下坐一会儿。
他们会聊一些无关痛痒的话题。天气,花草,或是前朝一些有趣的奏章。他们是母慈子孝的典范,是君臣相得的楷模。
但他们谁都不会,也不敢,去触碰那个深埋在心底的夜晚。
那封信,那四个字,像一道无形的深渊,横亘在他们之间。他们隔着深渊,客气而疏离地扮演着各自的角色。
有一年冬天,下了很大的雪。弘历来看她,见她正独自一人,对着一个手炉发呆。
“贵太妃在想什么?”他笑着问。
敬妃抬起头,炉火映得她苍老的脸庞一片温暖的橘红。她笑了笑,说:“臣妾在想,这炭火,真是个好东西。能取暖,也能……烧掉一些不该留着的东西。”
弘历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沉默了片刻,然后也拿起一个手炉,捧在手里,轻声道:“是啊。烧掉了,就干净了。”
两人相对无言,只有窗外落雪的声音,沙沙作响。
乾隆四十三年,敬贵太妃薨逝,享年九十六岁。她是整个雍正朝后宫里,最高寿、最善终的妃嫔。
弘历为她举办了极其隆重的葬礼,追封她为皇贵太妃,谥号“恭顺”。在她的悼词中,弘历亲笔写道:“性资敏慧,秉性温恭,克尽敬慎之仪,实为后宫之楷模。”
下葬那天,弘历亲自为她扶灵。在棺椁即将入土的那一刻,这位已经年过六旬的帝王,忽然对着棺木,深深地鞠了一躬。
没有人知道,这一躬,究竟是拜给这位抚育他、辅佐他、也禁锢了他一生的“贵太妃”,还是拜给那个,被他们合力埋葬了的、惊天动地的真相。
【历史升华】
紫禁城的红墙之内,权力是唯一的度量衡。真相,往往是第一个被献祭的贡品。甄嬛的四个字,是她对命运最狂傲的反击,也是对皇权最深刻的嘲讽。
而弘历的选择,则是一个成熟帝王必然的冷酷。他烧掉的,不仅是一封信,更是自己心中最后一丝对纯粹真相的幻想。敬贵太妃的一生,从最初的与世无争,到最后的守口如瓶,她见证了友谊,也见证了背叛;见证了爱情,也见证了权谋。她最终活成了这座宫殿本身——华丽,尊贵,却也永远地被秘密所禁锢。
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碾碎了无数的个人悲欢,只留下一段段任由后人评说的、真假难辨的传奇。而那些被刻意焚毁和掩埋的,或许,才是历史真正的魂魄。
来源:后宫经典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