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嬛传中太后病重,拽住甄嬛:你以为哀家真不知弘曕生父是谁吗?

西瓜影视 内地剧 2025-12-23 22:55 2

摘要: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寿康宫内,药气与檀香混在一处,凝成一种沉闷的死气。

大行皇帝的丧钟犹在耳畔,如今,轮到了这座深宫里权势最久的女人。

太后乌雅氏已是油尽灯枯,一口气吊了三日,只为等皇帝下朝。

然此刻,她枯瘦如柴的手,却猛地攥住了身侧的熹贵妃甄嬛。

那力道,竟不像个将死之人,反倒似溺水者抓住最后的浮木。

甄嬛一惊,正欲开口宽慰,却听见太后贴着她的耳廓,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吐出一句让她魂飞魄散的低语:“你以为……哀家真不知弘曕生父是谁么?”

01

三日前,京城的初雪落得无声无息,紫禁城的红墙金瓦覆上一层薄白,愈显肃杀。熹贵妃甄嬛正于永寿宫中,亲手为四阿哥弘历裁量冬衣的尺寸。窗外寒鸦数声,她指尖的银针微微一顿,心口无端地紧了一下。

“娘娘,可是乏了?”侍立一旁的瑾汐姑姑忙上前,递过一盏温热的牛乳茶。

甄嬛接过茶盏,指腹感受着瓷壁的暖意,那阵莫名的心悸却未曾消散。她摇了摇头,目光落在弘历那张日益肖似君父的脸上,淡淡道:“无事,许是天冷了。”

话音未落,小允子便从殿外疾步而入,神色凝重,先是看了一眼弘历,方才趋至甄嬛身边,压低了声音:“娘娘,寿康宫传话,太后娘娘……怕是不好了。”

甄嬛的心猛地一沉。这几日,太后的身子时好时坏,皇帝为此罢了几次朝会,亲侍汤药。宫中人人皆知,这位享尽世间尊荣的妇人,大限将至。可不知为何,当这一刻真正临近,甄ها依旧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头顶。

太后是先帝的女人,是当今皇帝的生母,更是这后宫秩序的定海神针。她若去了,皇帝便失了最后的亲情牵挂,而皇后乌拉那拉氏,也便失了头顶唯一的掣肘。

“皇上呢?”甄嬛稳住心神,声音听不出一丝波澜。

“皇上已赶去寿康宫,命各宫主位原地待命,切勿惊扰。”小允子答道,“只是……方才奴才过来时,瞧见景仁宫的剪秋姑姑,也领着人往寿康宫去了。”

甄嬛的眸光倏然变冷。皇后的人?皇帝有旨,为何皇后敢阳奉阴违?她放下手中的针线,缓缓站起身,整了整衣襟上几乎看不见的褶皱。

“瑾汐,为我更衣。”她吩咐道,“去取那件鸦青色的常服,不要任何纹饰。”

去寿康宫,穿得素净,是为太后祈福的本分。但不用任何象征品阶的纹饰,则是一种姿态——在孝道面前,她熹贵妃的身份,暂且可以放下。

弘历仰头看着她,眼中满是担忧:“额娘……”

甄嬛俯身,理了理他的领口,柔声道:“弘历,你是皇子,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得住气。去书房习字,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许出来。”

她的话,既是安抚,也是命令。

当甄嬛带着寥寥数人抵达寿康宫外时,正瞧见剪秋被太后宫中的掌事姑姑孙竹拦在殿外,二人正低声争执着什么。孙竹姑姑是宫中老人,侍奉太后数十年,向来只认太后的懿旨,便是皇帝也敬她三分。

见甄嬛前来,孙竹姑姑仅是微微颔首,算是行了礼,随即对剪秋道:“剪秋姑姑,请回吧。太后凤体违和,只见皇上与熹贵妃,这是方才亲口的吩咐。”

剪秋脸色一白,还想再说,却被甄嬛淡然的眼神制止了。

“孙姑姑,”甄嬛开口,声音清冷如玉,“皇后娘娘忧心太后,也是一片孝心。只是既然太后有旨,我等自当遵从。剪秋姑姑,你先回去禀明皇后娘娘,就说我在此处侍奉,请她宽心。”

这话给足了皇后颜面,却也堵死了剪秋的路。剪秋咬了咬唇,不甘地福了福身,带人退下。

孙竹姑姑这才侧过身,为甄嬛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殿门。一股浓郁的药味扑面而来,甄嬛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她心知,踏入这扇门,便是一脚踏入了新的棋局。而这棋局的开局,竟是太后亲手布下的。

为何只见她,不见皇后?这究竟是恩宠,还是……试探?

02

寿康宫内殿,静得能听见烛火爆开的轻响。皇帝正坐在榻边,握着太后干枯的手,双目赤红。见甄嬛进来,他只是抬了抬眼,声音沙哑:“贵妃来了。”

甄嬛敛衽行礼,未敢抬头直视天颜,只低声道:“臣妾闻太后凤体不安,特来侍疾。望太后仙福永享,早日康复。”

榻上的太后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仿佛对外界已无任何感知。甄嬛的目光悄然掠过她苍白如纸的面容,心中百感交集。这位曾一度扶持她、利用她,也曾为保乌拉那拉氏而敲打过她的老人,终究是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皇帝松开手,站起身,疲惫地揉了揉眉心:“皇额娘她……时而清醒,时而昏沉。方才醒了一瞬,只叫了你的名字。”

甄嬛心中一凛,垂首道:“是臣妾的福分。”

“福分?”皇帝自嘲地笑了笑,那笑意里满是苍凉,“朕富有四海,却留不住生母的性命,何谈福分?”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飘零的雪花,背影萧索,“你去守着吧。她愿意见你,许是……与你投缘。”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甄嬛背心渗出一层冷汗。帝王之言,从无“寻常”二字。“投缘”二字,可以解释为亲近,也可以解释为……某些不为人知的牵连。

甄嬛应了声“是”,便走到榻前,从宫女手中接过湿润的布巾,轻轻为太后擦拭额角。她的动作轻柔而恭谨,没有一丝一毫的逾矩。

殿内一时无话,只剩下皇帝沉重的呼吸声和甄嬛衣料摩擦的微响。

不知过了多久,皇帝忽然开口:“朕记得,弘曕那孩子,与老六……幼时颇有几分相像。”

甄嬛的手猛然一僵,布巾险些滑落。她迅速稳住心神,指甲却已深深掐入了掌心。她不敢抬头,只怕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惶会被皇帝捕捉到。

“皇上说的是果郡王么?”她故作平静地回道,“臣妾倒未曾留意。许是孩子们眉眼尚未长开,看着都有些相似罢了。弘曕顽劣,可及不上果郡王半分风雅。”

她巧妙地将话题从相貌引向了品性,避重就轻。

皇帝“嗯”了一声,听不出喜怒。他转过身,目光深沉地落在甄嬛身上,仿佛要将她看穿:“朕听闻,前几日,皇后宫里的人,在御花园里寻到了一枚旧物。”

甄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一枚玉佩,”皇帝缓缓踱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甄嬛的心上,“玉色寻常,雕的却是并蒂莲的纹样。朕看着眼熟,皇后说,像是当年……纯元戴过的。”

纯元皇后!这个名字,是皇帝心中永远的痛,也是悬在所有后宫女人头顶的一把刀。

甄嬛的呼吸几乎停滞。她知道皇帝在说什么。那枚并蒂莲玉佩,根本不是纯元皇后的,而是当年在凌云峰,允礼赠予她的定情之物!皇后为何会有?她又为何要在此刻,将这枚玉佩呈给皇帝?

“纯元皇后仙逝多年,遗物大多封存,想是皇后娘娘思念姐姐,看走了眼吧。”甄嬛的声音控制不住地带上了一丝颤抖,她连忙低下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是么?”皇帝的语气意味不明,“朕也觉得奇怪。纯元素爱牡丹,怎会用这并蒂M莲的纹样。”他顿了顿,话锋一转,“孙竹,太后的小库房里,可还存着纯元皇后当年的旧物?”

一直侍立在角落的孙竹姑姑上前一步,恭敬回道:“回皇上,存着呢。太后娘娘时常拿出来看,说是睹物思人。”

皇帝点了点头,对甄嬛道:“既如此,你便代朕去整理一番吧。挑几件皇额娘平日里喜欢的,放在她枕边,或许能让她……安稳些。”

这是一个命令,一个不容拒绝的命令。

甄嬛的心彻底沉入谷底。皇帝让她去整理纯元皇后的遗物,这是何意?是在敲打她,你的容貌再像纯元,也终究是赝品?还是在试探她,看看她面对这些旧物时,会有何反应?

她缓缓起身,福了一福:“臣妾……遵旨。”

转身走向内殿库房的那几步路,她走得格外艰难。她知道,皇后已经出招了。而皇帝,则默许了这场发生在太后病榻前的较量。他要看的,是谁能在这场风暴中,站得更稳。

03

太后的小库房,与其说是库房,不如说是一间寄托哀思的静室。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排排紫檀木的箱笼,上面贴着黄色的封条,写着“纯元皇后遗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旧的香料和木料混合的味道,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孙竹姑姑引甄嬛入内,便沉默地退了出去,将空间完全留给了她。这是一种信任,更是一种监视。甄嬛知道,她在此处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这位老人的眼睛。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皇帝的旨意,皇后的诡计,像两座大山压在心头。那枚并蒂莲玉佩,如同一根毒刺,扎在她的要害。皇后必然是想借纯元皇后的旧物来做文章,引她露出马脚。

她缓缓走到一个箱笼前,轻轻拂去上面的浮尘。封条上的字迹已经微微泛黄,是先帝的笔迹。她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缅怀一位从未谋面的故人。

越是危急,越要不动声色。这是她在宫中多年学到的第一条生存法则。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揭开了封条。箱盖打开,一股更为浓郁的樟脑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件衣物,颜色早已不复鲜亮,但料子依旧是上好的贡品。

甄嬛的目光落在最上面的一件藕荷色罗裙上,瞳孔微微一缩。这件衣服的款式,与她当年初入宫时,在御花园杏花树下遇见皇帝时所穿的那件,几乎一模一样。

是了,当年她正是因为这张酷似纯元的脸,和那一身“恰巧”相似的衣着,才得了皇帝的青睐。也正是这份“恩宠”,将她卷入了无尽的争斗之中。

她的指尖轻轻划过那柔软的布料,心中一片冰凉。原来,从一开始,她就是别人的影子。

她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将那件罗裙取出,又翻看了下面的几件。大多是些寻常的衣物首饰,并无特别之处。她不敢大意,一件件,一寸寸,仔细检查,生怕里面夹杂着什么要命的东西。

就在她快要检查完第一个箱笼时,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甄...嬛动作一顿,抬起头,正对上皇后乌拉那拉氏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妹妹真是好孝心,皇上才刚下旨,妹妹便在此处忙碌起来了。”皇后扶着剪秋的手,施施然走了进来,目光直接落在了甄嬛手中的罗裙上。

“姐姐谬赞了。为太后分忧,是妹妹的本分。”甄嬛将罗裙放回箱中,不卑不亢地回道。

皇后轻笑一声,走到她身边,拿起箱中一支凤凰展翅的金钗,对着光端详着:“这支钗,还是当年姐姐最喜欢的。本宫记得,姐姐戴着它跳惊鸿舞时,宛如仙人。只可惜……有些人,画虎不成反类犬,东施效颦,终究是上不得台面。”

这话里的讥讽,尖锐如刀。后宫谁人不知,熹贵妃也曾以一支惊鸿舞固宠。

甄嬛面色不变,淡淡道:“姐姐说的是。纯元皇后风华绝代,世间再无第二人。我等凡尘俗女,又怎敢与皓月争辉?能在一旁瞻仰遗泽,已是三生有幸。”

她将自己放得极低,姿态谦卑,让皇后蓄满力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皇后的脸色沉了沉,她放下金钗,话锋一转,声音压低了几分:“说起来,本宫前几日在园子里捡到一枚玉佩,本以为是姐姐的旧物,呈给皇上看,皇上却说不是。妹妹见多识广,不妨帮本宫瞧瞧,那并蒂莲的纹样,究竟是何出处?”

来了。真正的杀招,终于递到了眼前。

甄嬛的心跳漏了一拍,面上却依旧平静如水。她抬起眼,直视着皇后的眼睛,那双眸子里满是算计与怨毒。

“并蒂莲,象征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宫中妃嫔,哪个不盼着与皇上如此?”甄嬛微微一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许是哪位姐妹不慎遗落的吧。姐姐既已呈给皇上,皇上自有定夺,妹妹人微言轻,可不敢妄议。”

她将皮球又踢了回去。你不是呈给皇帝了吗?皇帝怎么说,那就是什么。我一个贵妃,难道还能比皇帝更懂?

皇后的指甲深深嵌入了掌心。她没想到,甄//嬛竟如此滑不留手,半点破绽也无。

“妹妹真是好口才。”皇后冷笑,“只是不知,妹妹的这份镇定,又能维持到几时。”她凑近甄嬛,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凌云峰的风,想必很冷吧?也不知,能不能吹熄这宫里的……流言蜚语。”

甄嬛的血,在那一瞬间几乎凝固。

凌云峰!她果然知道了!她不仅知道玉佩,还知道那段被她深埋在心底的过往!

看着甄嬛骤然苍白的脸色,皇后终于满意地笑了。她直起身,理了理衣袖,仿佛只是来闲聊了几句家常。“妹妹慢慢整理吧,本宫乏了,先回去了。”

望着皇后离去的背影,甄嬛扶着箱笼的边缘,才勉强站稳。她输了。在皇后的第一轮攻势下,她就险些失守。皇后手里,到底还握着什么?那枚玉佩,又是如何到了她手中的?一个又一个疑问,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她知道,皇后绝不会就此罢手。而太后的病榻,就是她们最后的战场。太后一旦晏驾,皇后便再无顾忌。届时,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04

从库房出来,甄嬛的脸色比外面的雪还要白上三分。瑾汐见状,心头一紧,连忙上前扶住她:“娘娘,您没事吧?”

甄嬛摇了摇头,示意她噤声。她回到内殿,皇帝已经不在了,想是去处理前朝的事务。孙竹姑姑迎上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低声道:“贵妃娘娘辛苦了。太后方才醒了片刻,问起您。”

“太后说了什么?”甄嬛立刻问道。

“没说什么,只是睁开眼,看了看您方才坐过的位置,又睡过去了。”孙竹姑...姑的回答滴水不漏。

甄嬛的心却沉得更快。太后在等她。这位深居简出、看似不问世事的老人,其实什么都知道。她知道皇后与自己的争斗,甚至可能……知道得更多。

她重新在榻边坐下,这一次,心境已全然不同。方才只是尽贵妃的本分,此刻却是如履薄冰的自救。她必须在太后这里,寻到一线生机。

夜色渐深,宫人们都退到了外殿,只留瑾汐和孙竹在内殿侍奉。甄嬛亲自守着,一夜未曾合眼。

直到丑时,榻上的太后忽然发出一阵微弱的申吟。

甄嬛立刻起身,凑到她唇边,轻声问:“太后,您可是要喝水?”

太后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一道缝。她的眼神浑浊,却像是在极力寻找着什么。当她的目光落在甄嬛脸上时,那浑浊中竟透出一丝清明。

“水……”她...的嗓子干得像砂纸在摩擦。

甄嬛连忙示意瑾汐端来温水,用小银匙一滴一滴地喂到太后嘴里。几滴水下肚,太后似乎缓过来一些。她费力地抬起手,指向一个方向。

甄嬛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立着一个多宝格,上面摆放着一些玉器和摆件。

“太后想要什么?”甄嬛柔声问。

太后的嘴唇翕动着,却发不出声音。她的眼中,满是急切。

一旁的孙竹姑姑忽然开口:“娘娘,太后指的,是那个乌木匣子。”

甄嬛回头,只见多宝格的最下层,果然放着一个没有任何雕饰的乌木匣子,上面落了薄薄一层灰,显然许久未曾动过。

她取下匣子,捧到太后面前。匣子并未上锁,她轻轻打开,里面只有一件东西——一串由一百零八颗东珠串成的朝珠。那珠子颗颗饱满圆润,光华内敛,一看便知是稀世珍品。

“这是……”甄嬛有些不解。这串朝珠,虽然贵重,但似乎并无特别之处。

太后的呼吸忽然急促起来。她伸出手指,颤巍巍地点了点那串朝珠的佛头。佛头是一块硕大的绿松石,颜色青翠欲滴。

甄嬛心念电转,立刻明白了什么。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佛头,仔细端详。这佛头看似浑然一体,但在底部,她摸到了一丝极细的缝隙。她用指甲轻轻一拨,佛头的底部竟然应声弹开,露出一个中空的小孔。

孔内,塞着一卷被捻得极细的纸条。

甄嬛的呼吸屏住了。她的目光与太后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太后的眼中,竟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似有悲悯,又似有警告。

她颤抖着手,将那纸条取出,缓缓展开。

纸上没有字,只用朱砂画了一个图案——一只展翅的雄鹰,利爪下,踏着一丛盛开的牡丹。

雄鹰牡丹图!这是……这是敦亲王允䄉府上的徽记!

敦亲王允䄉,是先帝的第十子,因曾与当今皇帝争位,被终身圈禁。而他的福晋,正是皇后的亲妹妹。

太后给她看这个,是什么意思?是想告诉她,皇后与被圈禁的敦亲王仍有勾结?这可是谋逆的大罪!

甄嬛惊骇地抬头看向太后,却见太后眼中那丝清明已经散去,又恢复了之前的浑浊与死寂。她缓缓闭上眼睛,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可手中那张薄薄的纸条,却烙铁一般滚烫。

甄嬛迅速将纸条收回袖中,把朝珠原样放回匣子。她知道,这是太后给她的武器,也是给她的考验。用,还是不用?如何用?一步踏错,便是粉身碎骨。

她正心乱如麻,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小允子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脸上满是汗水:“娘娘,不好了!景仁宫……景仁宫走水了!”

景仁宫走水?在这深夜,在这敏感的时刻?

甄嬛猛地站起身。这不是意外,这绝对是皇后的手笔!她想做什么?是想借机销毁什么证据,还是想调虎离山?

她的目光扫过榻上仿佛毫无声息的太后,一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攫住了她。皇后真正的目标,不是景仁宫,而是这里!是寿康宫!

0T

“所有人都留下,不许离开寿康宫半步!”甄嬛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小允子一愣:“可是娘娘,火势不小,皇上也已经赶过去了……”

“正因如此,我们才更要守好这里。”甄嬛的眼神冷得像冰,“太后凤体安危,大于一切。任何异动,都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传我的话,寿康宫即刻落锁,无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

孙竹姑姑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立刻躬身道:“奴婢遵命。”

殿门在身后轰然关闭,落锁的声音沉闷而压抑。整个寿康宫,成了一座孤岛。甄嬛站在殿中,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胸膛里剧烈的心跳声。她赌对了。皇后在景仁宫放的那把火,真正的目的,就是要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尤其是皇帝。然后,她便可以对寿康宫下手。

她想做什么?杀人灭口?不,太后已经是将死之人,多此一举。那么,她就是想在这里,找到或放入某种“证据”,一种足以将自己一击致命的证据。

会是什么?甄嬛的脑中飞速旋转。并蒂莲玉佩、凌云峰的往事……这些都只是引子。皇后一定掌握了更确凿的东西。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袖中的那张“雄鹰牡丹图”。这张图,是太后给她的反击武器。但此刻,它也可能成为引火烧身的导火索。如果皇后的人冲进来,在她身上搜出这张图,她该如何解释?她与被圈禁的敦亲王有染?那更是死无葬身之地。

殿外的喧哗声、救火的呼喊声远远传来,与殿内的死寂形成了诡异的对比。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瑾汐,”甄嬛忽然开口,“去把那盆水仙花搬到我面前来。”

瑾汐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照办。那是一盆开得正盛的洋水仙,是甄嬛前几日特意命人送来,为沉闷的病房添些生气的。

甄嬛伸出手,将那张纸条从袖中取出。她的目光在纸条和眼前的烛火之间徘徊了数息。烧掉它?这是最安全的选择。一旦烧掉,她就与敦亲王之事再无瓜葛。可同时,她也失去了反击皇后的最强武器。

不。不能烧。

她做出决定的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将纸条重新捻成细卷,然后,做了一个谁也想不到的举动。她拔下头上一根细长的银簪,小心翼翼地挑开水仙花靠近根部的球茎,将那纸卷,深深地塞了进去。泥土掩盖了痕迹,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谁会想到,这谋逆的证据,会藏在一盆娇弱的鲜花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就在此时,殿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不是救火的喧闹,而是兵刃相接的碰撞声和压抑的闷哼声!

甄嬛脸色一变,立刻护在太后榻前。孙竹姑姑也取过一根沉重的烛台,挡在了门口。

门外守卫的侍卫,显然与人动上了手。对方是谁的人,不言而喻。

“砰!”

一声巨响,本已落锁的殿门被一股巨力从外撞开。几个身着太监服饰、却目光狠戾的陌生男子冲了进来,为首的,正是皇后的心腹太监江福海。

“熹贵妃娘娘,得罪了。”江福海脸上挂着狰狞的笑,“皇后娘娘有令,怀疑宫中混入刺客,特命奴才前来护卫太后。还请贵妃娘娘行个方便,让我们搜一搜!”

名为护卫,实为搜查。

甄嬛站在榻前,冷冷地看着他们:“放肆!寿康宫禁地,岂是你们可以擅闯的!皇上马上就到,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皇上?”江福海大笑起来,“皇上此刻正在景仁宫指挥救火,怕是一时半会儿赶不过来了。贵妃娘娘,您就别虚张声势了。弟兄们,给我搜!”

那几人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孙竹姑姑和瑾汐等人如何是他们的对手,很快便被推到一旁。

江福海的目标很明确,直奔甄嬛而来。他狞笑着:“贵妃娘娘,奴才也是奉命行事。您身上若是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还是早些交出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甄嬛一步不退,死死护住身后的太后。她知道,江福海要找的,就是她与“外男”私通的证据。皇后一定是伪造了什么东西,要趁乱栽赃到她身上。

就在江福海的手即将碰到甄嬛的衣袖时,一个微弱而苍老的声音,忽然响彻整个内殿。

“都……住手。”

所有人都是一僵。江福海难以置信地回头,只见本已昏沉数日的太后,竟不知何时坐了起来。她靠在床头,双目虽然依旧无神,却带着一股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哀家……还没死呢。”

太后的声音嘶哑,却字字清晰。她缓缓抬起手,指向江福海:“你是……皇后的人?”

江福海腿一软,立刻跪倒在地:“奴才……奴才参见太后!”

太后没有理他,而是将目光转向了甄嬛。那双看过无数风浪的眼睛,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她朝着甄嬛,伸出了她那只枯瘦的手。

甄嬛心中一颤,连忙上前,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也就在此时,那句让她永生难忘的话,钻入了她的耳朵。

太后攥紧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她凑到甄...嬛耳边,一字一顿地低语:“你以为……哀家真不知弘曕生父是谁么?”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甄嬛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太后。太后那双行将熄灭的眼睛里,映出的不是昏聩,而是一种洞悉一切的悲悯与嘲弄。她不仅知道,她什么都知道。江福海的闯入,皇后的图谋,在她眼中,或许都只是一场早已预见的闹剧。

太后的唇角,竟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她的气息更弱了,几乎细不可闻,但那句话却如惊雷般在甄嬛脑中炸响:

“哀家不仅知道他是谁的儿子,”她贴着甄嬛的耳朵,用尽最后的气力,吐出下半句石破天惊的秘密,“哀家……还知道,那个人,为你留下了什么。”

话音未落,她攥着甄嬛的手猛然一松,头一歪,彻底没了声息。

06

太后薨了。

殿内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江福海等人粗重的喘息声。甄嬛僵在原地,脑中反复回响着太后最后那句话——“那个人,为你留下了什么。”

允礼……他还为我留下了东西?是什么?太后又是如何得知的?

这突如其来的巨大谜团,瞬间盖过了弘曕身世暴露的恐惧。甄嬛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无法呼吸。她明白,太后在临死前抛出这个秘密,绝非无的放矢。这是她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件武器,一件比“雄鹰牡丹图”更强大、也更危险的武器。

“太后……太后宾天了!”孙竹姑姑凄厉的哭喊声,将甄嬛从失神中唤醒。

江福海脸色煞白,他没想到太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咽气。他本是奉了皇后的密令,趁乱在甄嬛身上或永寿宫中栽下一封伪造的“情信”,坐实她与外男私通的罪名。可如今,太后薨逝于此,他们这些擅闯禁宫的人,罪加一等,百口莫辩!

“撤……快撤!”江福海当机立断,便要带人逃离。

“晚了。”甄嬛的声音冰冷如霜。她缓缓站直身体,目光扫过殿内众人,那眼神中的沉静与威压,竟让江福海等人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她不再是那个需要庇护的贵妃,而是执掌棋局的人。

“孙姑姑,”甄嬛吩咐道,“立刻去请皇上。就说太后薨逝,有奸人闯宫,意图不轨,已被我拿下。”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掷地有声。

江福海又惊又怒:“熹贵妃!你休要血口喷人!我们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护驾的!”

“护驾?”甄嬛冷笑一声,目光落在他腰间,“护驾需要带这种东西么?”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江福海的腰带夹层里,露出了一角淡黄色的信笺。那信笺的材质,与寻常宫中用纸截然不同。

江福海脸色剧变,下意识地去捂。可已经来不及了。

甄嬛一步步向他走去,每一步都带着迫人的气势。“江福海,你以为本宫不知你们的图谋?在景仁宫纵火,引开皇上,再闯入寿康宫,欲行栽赃嫁祸之事。你好大的胆子!”

“你……你胡说!”江福海色厉内荏地吼道。

“是不是胡说,等皇上来了,自有分晓。”甄嬛的目光转向那几个吓得瑟瑟发抖的太监,“你们是想跟着他一起死,还是想戴罪立功,自己想清楚。”

那几人本就是被逼而来,此刻见势不妙,又被甄嬛言语一激,顿时乱了阵脚。其中一个年轻些的太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贵妃娘娘饶命!都是江总管逼我们的!他说……他说只要在您身上搜出一封信,皇后娘娘便会重重有赏!”

一石激起千层浪。江福海面如死灰。

就在此时,殿外传来皇帝雷霆震怒的吼声:“都给朕滚开!”

紧接着,身着明黄龙袍的皇帝大步跨入殿中。他先是看到了榻上已无声息的太后,身形剧烈一晃,眼中涌出巨大的悲痛。随即,他的目光如刀子般扫过跪了一地的江福海等人,最后落在了沉静如水的甄嬛身上。

“这是怎么回事!”

甄嬛屈膝跪下,声音沉痛而清晰:“启禀皇上,臣妾无能。方才太后弥留之际,江福海等人忽然闯入,言语无状,意图对臣妾不轨。太后受惊,致使……致使凤驾宾天。臣妾罪该万死!”

她没有提栽赃的事,只说他们惊扰了太后。这是最聪明也最狠毒的指控。无论他们有何理由,惊动圣驾,导致太后薨逝,这都是无可辩驳的死罪。

皇帝的目光转向江福海,那眼神,像是要将他生吞活剥。“江福海,你好大的狗胆!”

江福海磕头如捣蒜,语无伦次地辩解:“皇上饶命!奴才……奴才是奉了皇后娘娘的懿旨……”

“住口!”皇后乌拉那拉氏的声音忽然从殿外传来。她显然也是听闻消息赶来的,此刻花容失色,眼中满是惊惶。她快步走到皇帝身边,指着江福海厉声道:“你这狗奴才!本宫何时让你擅闯寿康宫了?本宫只是让你带人巡查,以防刺客,你竟敢在此胡言乱语!”

好一招弃车保帅。

甄嬛冷眼看着皇后表演,心中毫无波澜。她知道,从太后说出那句话开始,皇后的败局,就已经注定了。

皇帝不是傻子。景仁宫的火,江福海的闯宫,皇后的出现,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他只是缺少一个让他下定决心的理由。

而甄嬛,现在要做的,就是将太后留下的那件“武器”,亲手呈到皇帝面前。

她再次叩首,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哽咽与迟疑:“皇上……臣妾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扶起她,声音温和了些:“你说。”

甄嬛从袖中取出一物,双手奉上。那不是纸条,也不是玉佩,而是一串平平无奇的佛珠。

“这是太后临终前,亲手交给臣妾的。”甄嬛低声道,“太后说,这是她当年在潜邸时,果郡王……亲手为她雕刻的。王爷孝心,太后一直珍藏至今。太后还说……还说王爷离京前,曾留下一封密信,藏于府中,信中内容,关乎大清的江山社稷。她让臣妾……务必将此事转告皇上。”

07

整个寿康宫,静得落针可闻。

皇帝的目光死死地钉在那串佛珠上,那佛珠的材质是普通的菩提子,但每一颗都打磨得极为光滑,看得出雕刻者的用心。他认得,这是允礼的风格。允礼素喜佛法,也擅雕工,年少时,确曾为潜邸的妃嫔们雕刻过佛珠以示孝心。

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甄嬛后面的那句话——“一封密信,关乎大清的江山社稷。”

皇帝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允礼……允礼留下了密信?

他的第一反应是惊怒。一个被他赐死的弟弟,竟然还留有后手?这是想翻案,还是想报复?

可甄嬛接下来的话,却将他的情绪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太后说,王爷忠心耿耿,日月可昭。他早知朝中有小人欲构陷于他,恐自己身遭不测,更恐……有损皇上圣名。”甄嬛的声音压得极低,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滴水,悄无声息地渗入皇帝多疑的心田,“故而,他将自己多年来积攒的全部家产,以及在关外联络的一批忠义之士的名册,都写入了密信。信中言明,若他日国库空虚,或边疆有变,此财、此人,皆可为皇上所用,以解燃眉之急。他唯一的请求,便是……请皇上善待他的家人,福祸不计。”

这番话,真假难辨,却高明至极。

它将允礼的行为,从一个潜在的威胁,塑造成了一场深谋远虑的忠诚。他不是要谋反,恰恰相反,他是怕自己被奸人陷害后,无法再为国尽忠,才留下了这份“最后的忠诚”。

而那句“善待家人,福祸不计”,更是神来之笔。它没有直接为弘曕求情,却又处处透着对血脉的牵挂,将一个忠臣兄长的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皇帝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他想起了允礼死前,那双清澈而无畏的眼睛。他一直以为那是怨恨,可如今听来,那竟是坦荡与不甘?

他亲手杀了一个对自己忠心耿耿的弟弟?

巨大的愧疚与悔恨,如潮水般将皇帝淹没。

一旁的皇后,脸色已经彻底失去了血色。她万万没想到,甄嬛竟能拿出这样一件东西来翻盘。果郡王留下的“忠义密信”?这怎么可能!但太后临终所言,又有谁敢质疑?

她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质疑这封信的真实性?那就是在质疑太后的遗言,质疑皇帝的判断。

“信……在哪里?”皇帝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太后说,就藏在果郡王府,昔日王爷最常去的书房,一幅《溪山行旅图》的画轴之内。”甄嬛答道。

这个地点,是她根据太后那句“为你留下了什么”而做出的一个大胆的猜测和赌博。允礼爱画,尤爱范宽的《溪山行旅图》,他曾为她画过无数遍。若真有遗物,最可能藏身之处,便是那里。而太后既然知道有东西,那必然也知道藏在何处。她只是借自己的口说出来罢了。

这是太后与她之间,一场心照不宣的联手。

“李德全!”皇帝猛地回头,对着殿外的总管太监吼道,“立刻带人去果郡王府!给朕把那幅画取来!快去!”

李德全连滚带爬地去了。

皇帝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在皇后的脸上。这一次,那目光中再无一丝夫妻情分,只剩下冰冷的厌恶与杀意。

“你很好。”皇帝指着皇后,一字一顿地说,“朕的皇额娘尸骨未寒,你就在此兴风作浪,构陷忠妃,意图何在?!”

皇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皇上,臣妾冤枉啊!臣妾只是担心太后,担心有刺客……”

“刺客?”皇帝冷笑,“朕看,你才是那个最想让太后死的人!你才是那个最想让朕身边空无一人,好让你乌拉那拉氏一手遮天的人!”

他一脚踹在江福海的心口,江福海惨叫一声,口喷鲜血,昏死过去。

“来人!”皇帝怒吼,“将景仁宫一干奴才,全部给朕拿下,严刑拷打!朕要知道,这把火,到底是怎么烧起来的!”

他又看向皇后,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皇后乌拉那拉氏,言行无状,德不配位。即日起,迁居景仁宫,无朕的旨意,不得踏出宫门半步!”

这是废后前的最后一步——圈禁。

皇后瘫软在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她精心策划的一切,被一封不知真假的“密信”彻底击溃。她怨毒地看向甄嬛,那个女人,静静地站在皇帝身后,脸上挂着悲戚,眼中,却是深不见底的平静。

她明白了。从头到尾,她都不是在和甄嬛斗。她是在和那个已经死去的太后斗,在和那个被她害死的纯元皇后的影子斗,更是在和皇帝心中那份可笑的兄弟情谊斗。

她,从未有过胜算。

08

李德全的动作很快。不到一个时辰,他便捧着一个长条锦盒,气喘吁吁地赶了回来。

此时,寿康宫已经清场。太后的梓宫被暂时移至偏殿,由礼部和内务府的官员按规制布置灵堂。皇帝则坐在内殿,一言不发,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甄嬛侍立一旁,同样沉默。

整个空间里,弥漫着一种暴风雨前的死寂。

“皇上,取……取来了。”李德全跪在地上,将锦盒高高举过头顶。

皇帝的目光落在锦盒上,眼神复杂。他没有立刻去拿,而是看向甄嬛:“你……希望这里面是什么?”

这是一个诛心的问题。

如果甄嬛说希望是那封所谓的“忠义密信”,便显得她功利心太重,急于自证。如果她说不知道,又显得虚伪。

甄嬛垂下眼帘,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臣妾只希望,王爷泉下有知,能不再蒙受不白之冤。也希望……皇上不要再为此事伤神。斯人已逝,生者,当珍重。”

她的话,没有直接回答,却句句都说在了皇帝的心坎上。她将自己完全摘了出去,把一切都归结于对皇帝的体谅和对逝者的哀思。

皇帝的眼神柔和了些许。他亲自走下台阶,从李德全手中接过锦盒,缓缓打开。

里面,是一卷古旧的画轴。正是范宽的《溪山行旅图》仿本,允礼的笔迹。

皇帝的手微微颤抖。他将画轴在长案上展开,那熟悉的笔触,磅礴的山水,仿佛将他也带回了那些兄弟和睦的年岁。他仔细地检查着画轴的边缘和轴心,终于,在画轴的木质轴心处,发现了一道细微的接缝。

他用力一拧,轴心应声而开,一卷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信笺,从中断落了出来。

真的有!

皇帝的呼吸瞬间停滞。他拿起那卷信笺,缓缓展开。

信上的字迹,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允礼的笔迹,瘦劲有力,锋芒毕露。

信的开头,并非称呼皇帝,而是“吾兄亲启”。简单的四个字,瞬间击溃了皇帝心中最后一道防线。这不是臣子写给君主的奏折,而是弟弟写给兄长的家书。

信的内容,与甄嬛所言,几乎一字不差。

允礼在信中详细列出了自己多年来以商队为名,在江南和关外积攒下的巨额财富,足足有三百万两白银。他写明了银库的地点和开启方式。他还附上了一份名单,上面是三十六位在关外极有声望的部族首领和游侠的名字,言明这些人皆受过他的恩惠,对他忠心耿耿,若朝廷有需,可凭他的一件信物,号令他们为国效力。

信的最后,他写道:“弟自知性情疏狂,不容于朝堂。若有一日,身遭构陷,万望兄长念及手足之情,保全弟府中上下老小,弟虽死无憾。弟一生,从未有负于兄,有负于大清。天地鬼神,实共鉴之。”

“砰!”

皇帝一拳狠狠地砸在桌案上,眼眶瞬间赤红。

“从未有负于兄,有负于大清……”他反复咀嚼着这句话,胸中气血翻涌,一股腥甜直冲喉头。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他亲手杀死了一个忠心耿耿、为他留下百万家产和一支奇兵的弟弟!而逼死这个弟弟的,正是他身边的皇后,和他自己那该死的、无端的猜忌!

“噗——”一口鲜血,从皇帝口中喷出,染红了眼前的信纸。

“皇上!”甄嬛和李德全大惊失色,连忙上前扶住他。

皇帝摆了摆手,推开他们,身形摇摇欲坠。他指着那封血色斑斑的信,声音嘶哑地对甄嬛说:“你看……你看……这才是朕的兄弟!这才是朕的六弟啊!”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痛苦。

甄嬛跪在他脚边,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知道,这一刻,她不仅保住了自己和弘曕,更在皇帝的心中,为允礼,讨回了最后的公道。

皇帝喘息了许久,才慢慢平复下来。他用袖子擦去嘴角的血迹,眼神变得异常冰冷和坚定。

“李德全。”

“奴才在。”

“传朕旨意。”皇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皇后乌拉那拉氏,心肠歹毒,谋害皇嗣,构陷忠良,罪不容诛。但念在其侍奉朕多年,朕不忍赐死。废其后位,终身囚于景仁宫,非死不得出。其亲族,凡在朝为官者,一律革职查办!”

“另,敦亲王允䄉,心怀怨望,与废后内外勾结,意图谋逆,赐白绫一条,其福晋……一并上路。”

甄嬛心中一凛。皇帝这是要斩草除根了。他不仅要废了皇后,还要将皇后背后的所有势力,连根拔起。而那张“雄鹰牡丹图”,她甚至还未呈上,皇帝就已经自己动手了。

“还有……”皇帝顿了顿,目光转向甄//嬛,那目光复杂难言,有愧疚,有感激,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追封果郡王为‘忠义亲王’,以亲王双倍规制,重新安葬。其子元澈,接入宫中教养,记于……记于朕的名下,封为贝勒。”

这是何等的恩宠!将允礼唯一的儿子,记在自己名下,视同皇子。这是皇帝在用自己的方式,弥补心中的亏欠。

甄嬛深深叩首,泪水滴落在冰冷的金砖上:“臣妾……代王爷,谢皇上隆恩。”

她知道,这场持续了数年的生死棋局,终于落下了最后一颗子。而她,是唯一的赢家。

只是,赢的代价,是心口那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在每一个午夜梦回,反复作痛。

09

太后的丧仪与废后的风波,几乎同时席卷了整个紫禁城。前者肃穆哀荣,后者雷霆万钧。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天威的莫测,以及熹贵妃那看似不动声色、实则深不可测的手段。

景仁宫被彻底封锁,宫人遣散,只留下两个年老的聋哑嬷嬷负责送饭。曾经尊贵无比的皇后,一夜之间,成了这座华美宫殿里最孤独的囚徒。

敦亲王府的覆灭更是迅速。皇帝甚至没有经过三司会审,直接以内廷密旨赐死。那张甄嬛藏在水仙花球茎里的“雄鹰牡丹图”,最终没有派上用场,便被她自己悄悄取回,在烛火下化为了灰烬。有些秘密,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太后给了她这把刀,但她选择用另一把更锋利的刀——皇帝的愧疚——来解决问题。

风波过后,后宫的权力格局被彻底洗牌。没有了皇后,位分最高的甄嬛,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六宫之主,代行皇后之权。皇帝对她,更是恩宠与愧疚交织,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弘历被立为太子的呼声,在朝野上下,日渐高涨。

然而,甄嬛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醒,也更加谨慎。

这一日,她正在永寿宫陪着弘曕和元澈玩翻花绳。元澈,果郡王允礼的遗孤,被接入宫中后,皇帝或许是为了弥补,对他极为疼爱。但这孩子许是经历了家变,性子比同龄人沉静许多,唯有在甄嬛和弘曕面前,才会露出些许孩童的天真。

“额娘,你看,我翻的这个是渔网!”弘曕献宝似的举起手中的花绳。

“嗯,我们弘曕真聪明。”甄嬛笑着夸赞,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了元澈身上。元澈正低着头,认真地学着弘曕的手法,那专注的神情,与允礼抚琴时,竟有七分相似。

甄嬛的心,又被轻轻刺痛了一下。

就在此时,瑾汐从殿外走了进来,对她使了个眼色。

甄嬛会意,安抚了两个孩子几句,便起身走到了偏殿。

“娘娘,敬事房的总管刘公公求见,说……说是奉了皇上的口谕。”瑾汐的脸色有些凝重。

“口谕?”甄嬛有些意外。寻常旨意,都有明发。口谕,往往意味着事情更为私密,或更为紧急。

“宣。”

刘公公躬着身子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地请了个安,才道:“奴才给贵妃娘娘请安。皇上口谕,请娘娘即刻往养心殿西暖阁一叙。皇上吩咐了,娘娘一人前往即可。”

一人前往。

甄嬛的心,猛地提了起来。皇帝在查清了允礼之事,废了皇后之后,从未单独召见过她。今日此举,是何用意?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他对允礼的“密信”,产生了新的怀疑?

帝王之心,深如渊海。今日的恩宠,或许就是明日的屠刀。

甄嬛面上不动声色,只淡淡道:“知道了。本宫更衣后便去。”

她换上了一身素雅的湖蓝色宫装,未戴任何繁复的首饰,只在发间簪了一支碧玉簪。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显得坦荡磊落。

去往养心殿的路上,初冬的暖阳照在身上,却驱不散她心底的寒意。她反复思量,从太后薨逝那晚到现在,自己的言行举止,可有任何破绽?

没有。她确信自己每一步都走得天衣无缝。

那么,皇帝究竟想做什么?

当她推开西暖阁的门时,看到的景象,让她瞬间明白了。

暖阁内,没有宫人侍奉。皇帝一个人,正背对着她,站在一幅巨大的地图前。那不是大清疆域图,而是一幅更为详尽的……世界地图。上面用朱笔,圈出了几个遥远而陌生的地名。

而在他身旁的小几上,放着两样东西。

一样,是允礼的那封血染的“密信”。

另一样,则是一枚小小的、用红绳穿着的象牙骰子。

那骰子,甄嬛认得。是当年,允礼在圆明园的荷花池中,为她捞上来的。骰子的六个面上,都刻着红色的“四点”。因为,他希望她永远开心,永远“四点”,万事“如意”。

这枚骰子,是她和允礼之间最私密的信物,她一直贴身收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皇帝缓缓转过身,他的脸上,没有愤怒,也没有杀意,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悲哀。

他的目光落在甄嬛身上,许久,才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

“这骰子,朕在你枕下的暗格里找到的。”

“还有那封信,朕又仔细看了几遍。允礼的字,朕从小看到大。这封信的字迹,虽极力模仿,但在收笔处,总有几分迟疑和滞涩。这是女子腕力不足所致。”

他看着她,一字一顿地问出了那个甄嬛最怕听到的问题:

“甄嬛,你告诉朕,这封信,是你写的,对不对?”

10

西暖阁内,空气仿佛凝固了。窗外的阳光透过窗格,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明暗交错,如同甄嬛此刻的心境。

她没有去看那枚骰子,也没有去看那封信,只是静静地看着皇帝,看着这个她曾爱过、恨过,也畏惧了一生的男人。

他的眼中,没有她预想中的雷霆之怒,只有一种被最信任之人背叛后的巨大悲伤。

她知道,任何辩解,此刻都是苍白的。

她缓缓屈膝,跪倒在地,没有说“臣妾冤枉”,也没有说“臣妾知罪”,只是平静地磕了一个头。

“皇上圣明。”

简单的四个字,承认了一切。

承认了那封“忠义密信”是她伪造的。承认了她与允礼之间,有着超越叔嫂的情谊。

皇帝的身形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他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极度痛苦的神情。他宁愿甄嬛狡辩,宁愿她哭闹,也好过这般平静的承认。因为这平静的背后,是她早已料到会有今日的决绝,是她对他这个帝王,再无一丝一毫的敬畏与情爱。

“为什么?”他睁开眼,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为什么要骗朕?你明知朕……朕已经信了!”

“因为皇上需要的,不是真相。”甄嬛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坦然,“皇上需要的,是一个台阶,一个能让您心安理得地除去皇后、又能保全皇家颜面的台阶。臣妾,只是把这个台阶,递到了您的脚下。”

“你!”皇帝被她的话噎住,竟一时不知如何反驳。

甄嬛继续道:“皇上以为,臣妾伪造这封信,是为了自己脱罪,为了保全弘曕么?”她自嘲地笑了笑,“是,也不全是。臣妾更是为了皇上,为了大清。”

“为了朕?”

“是。”甄嬛的目光直视着他,毫不退缩,“皇后与敦亲王勾结,意图动摇国本,此为其一。皇后多年来残害皇嗣,心肠歹毒,若让她抚养弘历,未来储君堪忧,此为其二。臣妾若倒,皇后一家独大,外戚干政之祸不远,此为其三。”

“桩桩件件,皆是动摇江山社稷的大事。皇上圣明,岂会不知?只是,废后兹事体大,需要一个万无一失的理由。一个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的理由。”

“而果郡王……允礼他,恰好就是这个最好的理由。”甄嬛的声音低了下去,带上了一丝真实的哀伤,“他已经死了,死人不会说话,不会辩驳。用他的‘忠’,来反衬皇后的‘不忠’,是代价最小,也是最稳妥的办法。”

皇帝沉默了。他不得不承认,甄嬛说的,句句都是事实。他早就想废后,只是苦于没有一个足够强大的理由。而允礼的“密信”,完美地解决了这一切。他甚至借着这份“愧疚”,顺理成章地将敦亲王一党连根拔起,巩固了皇权。

从结果来看,甄嬛的这场骗局,对他,对大清,有百利而无一害。

“所以,你就利用了他,也利用了朕。”皇帝的声音里,满是疲惫。

“臣妾不敢称‘利用’。”甄嬛垂下眼帘,“臣妾只是在做一道选择题。一边,是臣妾与王爷的私情,是弘曕的身世。另一边,是皇上的江山,是大清的未来。孰轻孰重,臣妾分得清楚。”

她顿了顿,抬起头,眼中已噙满泪水:“皇上,臣妾是有罪。但臣妾对皇上,对大清的这份心,天地可鉴。若皇上今日要赐死臣妾,臣妾绝无半句怨言。只求皇上,看在弘历和弘曕尚且年幼的份上,饶他们一命。”

她再次深深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

皇帝看着跪在脚下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他恨她的欺骗,恨她与自己的弟弟有染。可他又不得不佩服她的智计,她的狠绝,以及她那份将所有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却将所有好处都归于他的“忠心”。

他还能怎样?杀了她?

杀了她,今日之事便会泄露。世人会知道,所谓的“忠义亲王”,所谓的“废后大义”,都建立在一场惊天骗局之上。他这个皇帝,将成为天下最大的笑柄。

他败了。作为一个男人,他败得一塌糊涂。但作为一个帝王,他却因为这个女人的骗局,赢得了前所未有的稳固江山。

许久,他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那叹息里,有不甘,有无奈,最终都化为了一片死灰。

“起来吧。”他说。

甄嬛没有动。

“朕说,起来。”皇帝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甄嬛这才缓缓起身。

皇帝走到她面前,拿起那枚象牙骰子,放回她的掌心。他的指尖,冰冷如铁。

“从今往后,你便是大清的皇贵妃,六宫之主。弘历,是朕的太子。”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但是,甄嬛,朕与你之间……到此为止了。”

他收回了那封伪造的密信,转身,将其投入了身后的火盆之中。信纸遇火,迅速卷曲,化为黑色的灰烬,正如他与她之间,那些曾经的情爱与纠葛,都将彻底埋葬。

“你记住,”皇帝背对着她,声音冷得不带一丝温度,“弘曕,是朕的第六子。永远都是。”

这是最后的警告,也是最后的承诺。他承认了弘曕的身份,条件是,她必须永远做他名义上的女人,永远被困在这座紫禁城里。

甄嬛握紧了掌心的骰子,那冰冷的触感,让她无比清醒。

她赢得了所有,却也失去了一切。

她缓缓跪下,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着那个男人的背影,恭恭敬敬地叩首。

“臣妾,谢皇上隆恩。”

【全文完】

来源:嘉嘉一点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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