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她依旧天未亮即起,洒扫庭除,煎药送膳,浆洗衣物,应对掌事嬷嬷挑剔的目光和时不时的责难。额角的淤青渐渐淡去,她用蔺晨给的药膏,效果奇佳。那药膏装在素雅的青瓷小盒里,膏体莹白,带着清凉的草药香。每次涂抹时,她都会想起那晚听竹轩中,蔺晨用扇骨抬起她下巴审视的目光。那
《琅琊榜》后传·《琅琊云深寄幽兰·蔺若传》
文/鼎客儿
接下来的三日,秦般若的生活表面依旧按部就班,内里却已天翻地覆。
她依旧天未亮即起,洒扫庭除,煎药送膳,浆洗衣物,应对掌事嬷嬷挑剔的目光和时不时的责难。额角的淤青渐渐淡去,她用蔺晨给的药膏,效果奇佳。那药膏装在素雅的青瓷小盒里,膏体莹白,带着清凉的草药香。每次涂抹时,她都会想起那晚听竹轩中,蔺晨用扇骨抬起她下巴审视的目光。那目光里没有怜悯,只有评估,像在打量一件尚有价值的器物。这认知让她有些不舒服,却也让她更加清醒:这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容不得半点天真。
她利用一切空闲时间,更细致地观察、验证册子上的记录,并在心中反复推演计划。蔺晨给的令牌她尚未公开使用,她在等待一个最合适的时机。
第一日黄昏,她寻了个由头,去了西侧院。那里原是堆放废旧家具和杂物的几排厢房,平日少有人至。果然如蔺晨所言,院子已被简单清理过,虽然依旧破败,但至少整洁。最大的一间厢房门虚掩着,她推门进去,里面空空荡荡,但地面干净,窗户糊了新纸,墙角堆着一些用油布盖着的物件。她掀开一角,是崭新的箭靶、几把不同力道的练习用弓、一捆捆箭矢,还有几个沉重的石锁。
他行动真快。秦般若心中暗忖。琅琊阁的效率和能量,果然非同一般。
她没有多待,迅速离开。现在还不到时候。
第二日,她开始有选择地接触名单上的人。第一个,自然是赵怀安。
赵怀安住在掖幽庭最西北角,那里靠近宫墙,更加荒僻。他的屋子比秦般若的还要简陋,除了一床一桌一凳,四壁空空,唯一的装饰是墙上挂着的一张弓。弓身老旧,弦已松弛,挂在那里更像一个褪色的象征。他本人正坐在门口一块青石上,就着最后的天光,用一块粗布反复擦拭一支箭镞。箭镞磨得锃亮,映出他毫无表情的脸。
“赵公子。”秦般若在几步外站定,轻声唤道。
赵怀安动作不停,头也未抬:“秦姑娘有事?”声音冷淡疏离。
“确有一事,想与公子商议。”秦般若走近几步,注意到他擦拭箭镞的手指修长有力,指节处有厚茧,那是常年拉弓留下的痕迹。
“商议?”赵怀安终于停下动作,抬起眼。他的眼睛狭长,眼尾有些下垂,看人时带着一种惯有的、厌倦世事的神情。“赵某戴罪之身,与秦姑娘有何可商议的。”
秦般若不理会他的冷淡,直接道:“春猎将至,公子可想重披戎装,再展赵家箭术?”
赵怀安握着箭镞的手几不可察地微微一颤,但面上仍是一片漠然:“秦姑娘说笑了。戴罪之身,何谈戎装?赵家箭术……”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近乎讥诮的笑,“早已随家父埋入黄土了。”
“若罪可恕呢?”秦般若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若有机会,让陛下、让天下人再见识到赵家百步穿杨的神技呢?”
赵怀安猛地抬眼,目光如电,直射向秦般若:“什么意思?”
秦般若将蔺晨的计划择要告知,隐去了琅琊阁的具体角色,只说是“上面有人”想给掖幽庭中一些确有才干的人一个机会。她观察着赵怀安的神色,从最初的震惊、怀疑,到眼中燃起一丝微弱的光亮,再到那光亮被更深的疑虑和灰暗覆盖。
“纵使参加春猎又如何?”他移开目光,望向远处高耸的、隔绝了天空的宫墙,“不过是权贵游戏中的一枚棋子,供人取乐,用完即弃。秦姑娘,这样的‘机会’,赵某见得多了。”
“至少是一枚可以自己移动的棋子。”秦般若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总好过在这角落里,任由锈蚀、腐烂,最后连自己是谁都忘记。”
赵怀安握着箭镞的手背青筋微凸。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天光彻底消失,暮色四合。远处传来归鸦的啼叫,凄厉苍凉。
“容我想想。”最终,他只吐出这四个字,语气疲惫。
秦般若知道不能逼得太紧,点了点头:“三日后,西侧院。若公子改变主意,可来一观。”说罢,转身离开。走出几步,又回头道:“赵公子,令堂生前最大的心愿,便是希望赵家箭术不至失传吧?”
赵怀安背影一僵,没有回答。
第二个目标是苏月如。比起赵怀安的孤傲阴郁,苏月如显得怯懦而惶恐。当秦般若委婉提及春猎需要擅长记录、整理文书之人时,这个瘦弱苍白的女子吓得连连摆手:“不,不行的……秦姐姐,我……我字写得不好,又会出错……而且,那是御前,我……我害怕……”
秦般若耐心引导,告诉她只是做后方辅助工作,无需直面圣颜,又提到若能因此立功,或许能改善处境,甚至为父兄的案子带来一线转机。苏月如眼中含泪,犹豫再三,才颤声说:“我……我真的可以吗?不会连累秦姐姐你吧?”
“只要你用心,便不会。”秦般若拍拍她的手,触手冰凉。
还有李振,一个老马夫的儿子,天生懂得马性,却因父亲酒后失言获罪,一同被罚入掖幽庭养马;孙奕,家传的木匠手艺,心思灵巧,擅制弓弩器械;周文彬,读过兵书,有些谋略,但性格有些迂腐……
并非所有人都像赵怀安和苏月如。有人断然拒绝,认为这是陷阱,不愿再涉险;有人将信将疑,态度暧昧;也有人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兴奋不已,却又因常年压抑而显得畏缩不前。
秦般若一一记下他们的反应,不断调整说辞和策略。她发现,对于这些心志几乎被磨平的人,空洞的许诺不如实际的利益和情感触动。对赵怀安,是家族荣誉和技艺传承;对苏月如,是亲情和安全的许诺;对李振,是施展所长的渴望;对孙奕,是见到自己作品被认可的期待;对周文彬,则是“学以致用、不负圣贤书”的那点文人理想。
第三日黄昏,她带着初步筛选出的七人名单和详细方案,再次来到听竹轩。
这一次,院中景象不同。梨花树下设了一张琴案,蔺晨正在抚琴。他今日换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宽袍,袖口绣着银线流云纹。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拨动,乐音淙淙,是一曲《高山流水》。晚风拂过,雪白的梨花瓣纷纷扬扬落下,有几瓣沾在他的衣袖和琴弦上,又被他随意拂去。
秦般若没有打扰,静静跪坐在廊下的蒲团上,听着。琴音清越空灵,时而如山涧奔泉,时而如松涛阵阵,在这暮春的庭院里流淌,竟奇异地抚平了她连日来的紧张与焦躁。
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渐起的晚风中,蔺晨双手虚按琴弦,余韵袅袅。他抬眼看向秦般若,唇角微扬:“来了?坐。”
秦般若起身,走到琴案对面的石凳坐下,将整理好的册子双手呈上:“按公子吩咐,初步选定七人。这是各人详情、特长分析,以及说服他们参与和初步训练的设想。”
蔺晨接过,却没有立刻翻看,反而提起石桌上温着的小泥炉,斟了一杯热茶推到她面前:“尝尝,今年的明前龙井,琅琊山自产的,外面喝不到。”
秦般若微微一怔,道了谢,捧起茶杯。茶汤清碧,香气高锐,入口鲜醇回甘,确是好茶。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过这样的茶了。掖幽庭只有最粗劣的陈茶梗。
蔺晨这才翻开册子,一页页仔细看去。他的神情专注,时而微微蹙眉,时而轻轻点头,时而指尖在某个名字上停顿片刻。夕阳的余晖给他完美的侧脸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长睫垂下,在眼睑投下淡淡的阴影。这一刻,他收敛了平日的慵懒不羁,显出一种沉稳可靠的气质。
秦般若静静喝茶,等待。梨花的清香、茶的幽香、还有蔺晨身上那股淡淡的冷梅香,交织在一起。她忽然意识到,这是五年来,她第一次如此“悠闲”地坐在一个像样的地方,喝着好茶,听着琴,等着人。没有催促,没有责骂,没有战战兢兢。这种感觉……陌生又奇异。
“很好。”良久,蔺晨合上册子,抬眼看向她,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比我想象的更好。不仅人选合适,对他们的分析和把握也极为精准。尤其是对赵怀安和苏月如的处理方式,很巧妙。”
得到肯定,秦般若心中微松,但依旧谨慎:“公子过誉。只是初步设想,具体施行,恐还有诸多难处。”
“难处自然有。”蔺晨将册子放在一旁,“但既已开了头,便没有回头的道理。这七人,由你全权负责联络、说服、安排训练。西侧院从明日起,正式启用。所需的物资、教习,我会安排妥当。你只需定期向我汇报进展。春猎之前,我要看到他们恢复到最佳状态——至少,是能上台面的状态。”
“是。”秦般若应下,又问,“关于教习……不知公子安排的是何人?掖幽庭进出不便,恐引人注目。”
“教习不会常驻。”蔺晨道,“我会安排人每隔三五日,以运送物资或检修房屋的名义进来,进行针对性指导。平日的基础训练,由你根据他们的特长自行安排。赵怀安的箭术,李振的马术,孙奕的器械,这些他们本身就有底子,恢复起来不难。难的是心志。”他顿了顿,看着秦般若,“这一点,只能靠你。”
秦般若明白他的意思。技艺可以恢复,但被长久压抑摧折的心气,要重新点燃,并非易事。
“我会尽力。”
蔺晨点点头,又从袖中取出那个熟悉的青瓷小盒,放在石桌上,推到她面前:“伤药,记得用。”
秦般若看着那精致的小盒,心中那股异样的感觉又浮了上来。她接过,低声道:“多谢公子挂心。伤已无大碍了。”
“女孩子脸上留疤总是不好。”蔺晨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随口一提,随即转了话题,“明日起,你肩上的担子就重了。掖幽庭人多眼杂,行事需更加小心。令牌可助你通行,但非必要时,勿要轻易示人。张公公那里我已打点过,他不会刻意刁难,但也不会给你特殊照顾。一切,靠你自己。”
“般若明白。”
“去吧。”蔺晨起身,负手望向天边最后一抹霞光,“三日后此时,再来见我,详谈训练计划。”
秦般若起身,郑重一礼,告辞离开。走出听竹轩时,她回头看了一眼。暮色中,那袭青衫依旧立在梨花树下,身影挺拔,却又透着一种莫名的孤清。
【第一章(三)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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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