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雍正二年,冬。翊坤宫的最后一盏灯熄了,不是被人吹灭,而是被血浸灭的。
年世兰撞死在冷宫墙上那日,天降大雪,一如她入府那年。
人人皆言,莞嫔一席话,诛了年氏的心。
可无人知晓,翊坤宫的宫女颂芝,在被押出宫门前,曾被寿康宫的太后密召。
长信宫灯的幽光下,老态龙钟的太后捻着佛珠,语气比窗外的风雪还冷:“哀家听说,年氏最后,还喊了些别的?孩子,有些话,烂在肚子里,比说出来,能活得更久。”
颂芝磕头如捣蒜,血顺着额角淌下,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那句被太后亲手埋葬的遗言,究竟是什么?
01
冷宫的门,是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的。
木屑纷飞,伴着一股陈腐的寒气。年世兰正坐在那张破败的榻上,对着一方蒙尘的菱花镜,慢条斯理地梳理着自己干枯的头发。
她身上还穿着那件已被浆洗得发白的妃位常服,料子粗糙,可被她穿在身上,依旧透着一股不肯低头的傲气。
她没有回头。仅凭那股熟悉的、掺杂着苦杏仁与杜若的冷香,她便知来者是谁。
甄嬛。
“妹妹来送姐姐最后一程,姐姐不回头看看么?”甄嬛的声音很轻,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砸在年世兰的心上。
年世兰手中的木梳顿了顿,镜中映出一张憔悴却依旧艳丽的脸。她嗤笑一声,那笑声在空寂的宫室里显得格外刺耳:“本宫还以为是谁,原来是你这贱人。怎么,来看本宫的笑话?可惜,让你失望了,本宫好得很。”
她缓缓转过身,一双凤眼依旧锐利如刀,直直刺向甄嬛。她上下打量着甄嬛,看她身上那件蜀锦裁制的氅衣,看她鬓边那支灿若云霞的红宝点头凤钗,看她眉宇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春风得意。
“熹妃……呵,真是好大的名头。”年世兰扶着桌沿站起身,尽管身形踉跄,腰背却挺得笔直,“皇上到底还是宠你。只是不知,这份宠,又能维持几时呢?”
甄嬛缓步上前,脚下的花盆底敲击着冰冷的地面,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跳上。她走到年世兰面前,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能维持多久,不劳姐姐费心。至少,比姐姐的久。”
“你!”年世兰扬手便要打。
可她的手腕在半空中就被截住了。截住她的不是甄嬛,而是甄嬛身后那个不起眼的宫女,槿汐。槿汐的手劲极大,像一把铁钳。
年世兰奋力挣扎,却挣脱不开。她看着甄嬛那张近在咫尺的、含笑的脸,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放开!甄嬛,你敢对本宫无礼?”
“姐姐,你如今已不是华妃,只是罪妇年氏。”甄嬛的笑容未变,眼神却冷了下来,“妹妹今日来,不是来与你叙旧的。是奉了皇上的旨意,赐你个体面。”
她说着,对身后的小允子使了个眼色。小允子会意,端上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三样东西:一卷白绫,一把匕首,一壶毒酒。
三条绝路,摆在眼前。
年世兰的目光扫过那三样东西,最后又落回甄嬛脸上。
她忽然笑了,笑得前仰后合,笑出了眼泪:“体面?皇上要我的命,还要我感恩戴德,给他个体面?甄嬛,你告诉皇上,我年世兰的命,生是爱新觉罗家的人,死,也得是他亲手来取!旁人,谁都不配!”
甄嬛静静地看着她发疯,直到她笑声渐歇,才幽幽开口:“姐姐当真以为,你今日之败,只是因为树大招风,只是因为哥哥在前朝跋扈?”
年世兰的笑声戛然而止,她死死盯着甄嬛,像是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甄嬛抬手,轻轻拂过自己鬓边的珠花,唇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姐姐在这宫里,最大的倚仗是什么?是皇上的宠爱。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份宠爱,从一开始,就是一剂毒药呢?”
她顿了顿,满意地看到年世兰眼中闪过一丝惊惶。她知道,钩子已经下好了。
02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年世兰的声音里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一生骄傲,从不信命,更不信自己会被人算计于无形。皇上的宠爱,是她所有荣耀的基石,她绝不容许任何人玷污。
甄嬛却不急,她绕着年世兰緩緩踱步,像一只优雅而耐心的猎豹,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姐姐可还记得,你宫里常年燃着的那一味‘欢宜香’?”
“欢宜香?”年世兰一怔。那是皇上独独赏了她一人的恩典,满宫皆知。那香气清雅,安神助眠,是她最爱的味道。“那是皇上亲手调配,赐予本宫的,天下无双。你提它做什么?”
“天下无双,自然是天下无双。”甄嬛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怜悯地看着她,“因为那里面,掺了大量的麝香。”
“麝香”二字,如同一道惊雷,在年世兰耳边炸开。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血色褪尽。她踉跄着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摇头:“不……不可能!皇上……皇上怎会害我?太医日日请脉,若有麝香,怎会察觉不出?”
“高明之处,便在于此。”甄嬛的声音冷得像冰,“那欢宜香里的麝香,并非寻常的麝香。是用了极特殊的手法炮制,混入百种香料之中,寻常太医根本无法察觉。它不会让你立刻滑胎,却能一点一点,蚕食你的身体,让你永远也怀不上龙胎。姐姐,你日日点着它,夜夜闻着它入睡,你以为那是恩宠,其实,那是皇上亲手为你打造的一座,温香软玉的牢笼啊。”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狠狠剜在年世兰的心上。
她想起了自己那个未出世便夭折的孩子。当年她怀着身孕,端妃给她送来一碗安胎药,喝下后便见了红。她一直以为是端妃嫉妒,害了她的孩子,为此恨了端妃半生,将她折磨得不成人形。
可如今想来……
“是了,那日我小产,皇上来看我,身上便带着一股浓郁的欢宜香……”年世兰喃喃自语,眼神涣散,像是陷入了某种可怕的回忆,“他说他心疼我,抱着我睡了一夜……原来……原来如此……”
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甄嬛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继续补上最后一刀:“姐姐以为,皇上为何要如此对你?因为你的兄长年羹尧功高盖主,因为你们年家权倾朝野。皇上爱你,但更怕你。他怕年家生下有皇子血脉的子嗣,怕这大清的江山,日后会改姓了年。”
“所以,他一边与你情意绵绵,一边亲手断了你做额娘的念想。姐姐,你这一生最引以为傲的爱情,从头到尾,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骗局……”年世兰重复着这两个字,眼神空洞。
她想起了无数个夜晚,皇上在她耳边说的那些情话。
“世兰,朕最爱的,只有你。”
“世兰,你穿这身衣裳,真好看。”
“世兰,有你在,朕才觉得这宫里有了些人气。”
字字句句,言犹在耳。可如今听来,却只觉得讽刺,只觉得恶心。
她一生要强,斗天斗地,斗尽了后宫所有女人,却原来,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笑话。她最爱的人,伤她最深。她最信赖的枕边人,亲手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划破了冷宫的死寂。年世兰猛地抬起头,那双美丽的凤眸里,此刻充斥着血丝与疯狂。她盯着甄嬛,那目光不再是恨,而是一种毁灭一切的绝望。
03
“皇上……他骗了我……他怎么敢……”年世兰的声音嘶哑,像是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她扶着墙壁,身体摇摇欲坠,华美的宫装早已凌乱不堪,金丝银线缠绕着她苍白的手指,像一道道挣不脱的枷锁。
她所有的骄傲,所有的依仗,在这一刻,被甄嬛的话语击得粉碎。
不是败给了甄嬛,不是败给了后宫那些莺莺燕燕,而是败给了她奉若神明的爱情,败给了那个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男人。
这才是最残忍的真相。
甄嬛静立原地,神情冷漠地看着她。她没有一丝快意,也没有一丝怜悯。成王败寇,宫中生存的法则便是如此。今日是年世兰,明日,或许就是她甄嬛。她只是做了自己该做的事,说出了一个能彻底摧毁对手的真相。
“姐姐现在,可明白了?”甄嬛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皇上要的,从来不是一个能与他比肩的女人,更不是一个能为他诞下流着年家血液的皇子的女人。他要的,只是一个美丽、听话,又能为他牵制前朝的棋子。棋子一旦无用,便只有被舍弃的下场。”
“棋子……”年世兰惨笑起来,笑声比哭声更令人心碎。她环顾这间破败的宫室,墙角的蛛网,桌上的浮尘,一切都显得那么荒唐。她曾是这紫禁城最耀眼的凤凰,如今却落魄至此,连只野鸡都不如。
她想起了她的哥哥,年羹尧。那个曾经战功赫赫,为大清江山立下汗马功劳的男人。皇上曾与他君臣相得,倚为左膀右臂。可转眼间,九十二条大罪,赐死狱中。
原来,他们兄妹二人,从头到尾,都只是皇帝手中的两枚棋子。一枚用来安内,一枚用来攘外。如今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好一个君心难测……好一个帝王无情……”年世兰的眼神渐渐变得空洞,她松开扶着墙壁的手,缓缓走向那张梳妆台。
她拿起那把木梳,对着镜子,最后一次梳理自己的长发。镜中的女人,容颜憔悴,两鬓已生出些许华发。可那双眼睛里,却重新燃起了一点光。那不是希望之光,而是焚尽一切的决绝之光。
“甄嬛,你赢了。”她放下木梳,声音平静得可怕,“你告诉皇上,他欠我年世兰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下辈子,但愿我们,再也不要相见。”
说完,她没有去看那托盘上的白绫、匕首和毒酒。那些东西,是皇上赐予的“体面”,她不屑。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来结束这可笑的一生。
她转过身,目光直直地望向那面斑驳的宫墙。那面墙,见证了她所有的荣宠与屈辱,如今,将成为她最后的归宿。
一直跪在门外的颂芝,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发疯似的想要冲进来,却被小允子死死按住。她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娘娘!娘娘不要啊!”
年世兰对颂芝的哭喊充耳不闻。她深吸一口气,提起裙摆,朝着那面墙,迈出了第一步。
那一步,很稳。
仿佛她不是走向死亡,而是走向一场盛大的解脱。
04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长。
冷宫里寂静无声,只能听到年世兰裙裾摩擦地面的沙沙声,和门外颂芝被压抑的哭泣。
甄嬛站在原地,面无表情,但垂在身侧的手指,却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她预想过年世兰会崩溃,会发疯,却没预想过她会如此决绝。这种玉石俱焚的刚烈,是甄嬛自己身上所没有的。
年世兰一步一步,走得很慢,却异常坚定。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面墙,仿佛那不是一面冰冷的墙壁,而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在那里,没有欺骗,没有算计,没有那个让她爱恨交织的男人。
她的脑海里,闪过一幕幕过往。
初入王府时,少年天子执着她的手,许她一世荣宠。
夏日午后,他在荷塘边为她画眉,笑言“六宫粉黛无颜色”。
寒冷冬夜,他将她拥入怀中,用自己的体温为她暖脚。
那些曾经让她甜蜜到心醉的画面,此刻却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将她的心凌迟得体无完肤。
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爱是假的,情是假的,连那日日陪伴她的香气,都是假的。
她,年世兰,活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当她走到距离墙壁只有三步之遥时,她停了下来。
她没有回头看甄嬛,也没有理会门外的颂芝。她只是猛地抬起头,望向了屋顶,仿佛要透过这层层宫瓦,看到那至高无上的皇权,看到那个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男人。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悲愤与不甘,从她的胸腔中喷薄而出。
她用尽了全身最后的气力,发出了一声石破天惊的嘶吼。
那声音里,没有对甄嬛的怨毒,没有对皇上的诅咒,而是一句让在场所有人,尤其是甄嬛,都感到莫名其妙,却又心惊肉跳的质问。
“太后!你的舒痕胶!”
这六个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冷宫的沉寂。
甄嬛瞳孔骤然一缩。
舒痕胶?她当然知道。那是她小产后,皇上特意赏赐下来,用以祛除疤痕的。据说药方珍贵,乃是太后年轻时所用。这与年世兰有何关系?她为何在临死前,要喊出这样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
不等甄嬛想明白,年世兰已经动了。
她像一只断了线的蝴蝶,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地,撞向了那面墙。
“砰!”
一声闷响。
鲜血,如同腊月里绽放的红梅,在斑驳的墙壁上瞬间盛开。
那个曾经骄傲、明艳、不可一世的华妃年世兰,软软地,滑倒在地。她睁着眼,凤眸中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最后,只剩下无尽的空洞与死寂。
门外,颂芝的哭声,也在这瞬间,戛然而止。她听清了,她听清了娘娘最后的那句话。那句话像一个烙印,深深地刻在了她的脑子里,让她浑身冰冷,如坠冰窟。
05
翊坤宫的血腥气,很快被大雪覆盖。
年世兰的尸身被一张破草席卷了,悄无声息地拖了出去,不知要葬于何处。宫人们手脚麻利地清洗着地上的血迹,仿佛要将这个女人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从紫禁城里彻底抹去。
甄嬛站在廊下,看着庭院中簌簌飘落的雪花,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在温热的掌心迅速融化,留下一抹冰冷的湿意,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年世兰死了。
这个与她斗了半生的女人,终于从她的生命里退场。可甄嬛没有感到丝毫胜利的喜悦,心中反而被一种巨大的疑云所笼罩。
“太后……你的舒痕胶……”
她反复咀嚼着这六个字,却百思不得其解。
年世兰为何会知道舒痕胶?又为何要在临死前,以一种质问的口吻喊出这句话?这其中,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小主,”槿汐为她披上一件更厚的斗篷,低声道,“雪大了,我们该回宫了。这里晦气。”
甄嬛点点头,却没有动。她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那个失魂落魄的身影上。
是颂芝。
她被两个太监架着,面如死灰,双目无神,像一个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偶。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嘴唇不停地哆嗦着,似乎在无声地念着什么。
甄嬛的眼神一凛。
颂芝是年世兰的贴身心腹,几乎寸步不离。年世兰最后那句奇怪的遗言,她一定也听见了。而且,看她的反应,她似乎……听懂了。
一个念头,在甄嬛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或许,解开这个谜团的关键,就在颂芝身上。
她正要开口,让槿汐去把颂芝拦下,想办法探探口风。可就在这时,一个身着青灰色总管太监服饰的人,领着两个小太监,步履匆匆地从月亮门外走了进来。
甄嬛认得他,是寿康宫太后身边伺候的李总管。
李总管径直走到颂芝面前,脸上挂着一丝客气又疏离的笑:“颂芝姑娘,太后娘娘宣你过去问话。请吧。”
颂芝的身子猛地一颤,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却是极度的恐惧。她求助似的望向四周,目光与甄的全都撞在了一起。
甄嬛从她的眼神里,读懂了无声的哀求。
但她什么也做不了。
在太后的懿旨面前,任何人,都无力反抗。
颂芝被两个小太监一左一右地“请”走了,她的背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单薄,仿佛随时都会被这漫天的大雪所吞噬。
甄嬛的眉头,深深地蹙了起来。
太后的动作,太快了。
年世兰刚死,尸骨未寒,太后就立刻派人来提走颂芝。这绝非寻常的问话。
这更像是一种……灭口前的传唤。
一股寒意,从甄嬛的脚底,直冲天灵盖。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中,触碰到了一桩比“欢宜香”事件,更为庞大、更为恐怖的宫闱秘辛。
而这桩秘辛的核心,直指那位深居简出、看似不问世事的……皇太后。
风雪更大了,吹得廊下的灯笼疯狂摇曳,光影明灭,映着甄嬛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她知道,颂芝此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而那个关于“舒痕胶”的秘密,或许将随着颂芝的消失,被永远地埋葬。
寿康宫内,温暖如春。上好的金丝楠木炭在兽首铜炉里烧得正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药香混合的气味。
颂芝跪在冰冷坚硬的金砖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高坐于凤榻之上的皇太后,手中慢悠悠地捻着一串蜜蜡佛珠,眼皮都未曾抬一下。她就那么沉默着,任由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任由那无声的威压,将颂芝最后一点心理防线彻底摧毁。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颂芝的膝盖已经麻木,冷汗浸透了背脊,太后才终于开口。
她的声音苍老而平缓,听不出喜怒。
“哀家听说,年氏最后,还喊了些别的?”
颂芝的心脏,在那一瞬间,几乎停止了跳动。她伏下身,将额头死死贴在地面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回……回太后……奴婢……奴婢当时吓坏了,什么……什么都没听清……”
太后手中的佛珠,停住了。
她缓缓抬起眼,那双看似昏花的眸子,此刻却锐利如鹰,仿佛能洞穿人心。她盯着地上那个瑟瑟发抖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是么?”她轻轻吐出两个字,然后话锋一转,问了一个让颂芝瞬间血液冻结的问题:“那哀家赏给熹妃的舒痕胶,用得可还好?”
06
太后的声音不高,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颂芝的心上。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太后怎么会突然问起舒痕胶?她明明是在问娘娘的遗言!这两个问题连在一起,分明是在敲山震虎,分明是在告诉她:我知道你听见了什么,也知道你想到了什么。
颂芝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牙齿磕碰着,发出“咯咯”的轻响。她知道,此刻的任何一句谎言都苍白无力,而一旦承认,便是死路一条。求生的本能让她做出了唯一的选择。
她猛地磕了一个响头,额头撞在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带着哭腔道:“太后娘娘明鉴!奴婢……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舒痕胶是主子们用的东西,奴婢一个奴才,哪里……哪里敢过问!娘娘最后……最后只是在哭喊皇上,别的……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她将头埋得低低的,用尽全身的力气,扮演一个被吓傻了的、忠心护主的蠢奴才。
寿康宫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颂芝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擂鼓一般,震得耳膜生疼。她等待着太后的雷霆之怒,等待着那句“拖出去”。
然而,预想中的盛怒并未到来。
半晌,她听到一声极轻的笑。
“是个忠心的孩子。”太后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温和,仿佛刚才那瞬间的凌厉只是错觉,“起来吧,地上凉。”
一旁的李总管立刻上前,将已经腿软的颂芝搀扶起来。
颂芝不敢抬头,只是躬着身子,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
太后重新捻动起佛珠,淡淡地说道:“年氏虽然有罪,但你伺候她一场,也算尽心。哀家不是不讲情面的人。只是这紫禁城,你是待不下去了。”
颂芝心中一紧。
“李安,”太后吩咐道,“你去内务府说一声,就说哀家瞧着这孩子伶俐,让她去圆明园的九州清晏,当个掌事姑姑吧。也算,全了她和年氏的主仆情分。”
“嗻。”李总管躬身应道。
颂芝愣住了。她设想过无数种结局,被杖毙,被赐死,被发往辛者库做苦役,却唯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去圆明园当掌事姑姑?
这哪里是惩罚,这分明是天大的恩赏!九州清晏是皇上在园中最常居住的殿宇,能在那里当差,是多少宫女梦寐以求的美事。
她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正对上太后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
太后的脸上挂着慈和的笑,可那笑容里,却藏着一丝让颂芝不寒而栗的东西。她忽然明白了。
这不是恩赏,这是最高明的封口令。
太后将她远远地打发到圆明园,让她远离京城的是非中心,远离甄嬛,远离一切可能探知秘密的人。同时,又给了她一个看似尊贵的职位,将她置于所有人的监视之下。只要她稍有异动,或是企图说出那个秘密,都不需要太后动手,有的是想往上爬的人会替太后“分忧”。
这根胡萝卜,比任何大棒都更具威慑力。
它告诉颂芝:你的命,哀家随时可以取。但哀家给你一条活路,一条富贵的活路。前提是,你要学会当一个哑巴。
“还不快谢谢太后恩典?”李总管在一旁低声提醒道。
颂芝如梦初醒,再次跪倒在地,重重地磕了三个头。这一次,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以及被彻底掐灭了所有反抗念头的顺从。
“奴婢……谢太后天恩!”
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一只无关紧要的苍蝇:“下去吧。明日就动身,别在宫里逗留了。”
当颂芝被李总管“送”出寿康宫时,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惨白的月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清冷的光。颂芝回头看了一眼那座灯火通明、温暖如春的宫殿,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知道,从今天起,翊坤宫的颂芝已经死了。活下来的,只是一个揣着致命秘密、在刀尖上行走的活死人。
而娘娘临死前那句凄厉的嘶吼——“太后!你的舒痕胶!”,将成为一个永远不能被提及的禁忌,伴随她一生一世。
07
翊坤宫的血迹很快被掩盖,年世兰的死,就像投入湖面的一颗石子,荡起一圈涟漪后,便迅速恢复了平静。后宫里的人们,依旧在为恩宠、为位分,上演着一出又一出永不落幕的戏码。
只有甄嬛,始终无法释怀。
颂芝被调往圆明园的消息,第二天就传到了碎玉轩。
“去九州清晏当掌事姑姑?”甄嬛放下手中的书卷,眉头微蹙,“太后的恩典,未免也太厚重了些。”
槿汐正在为她修剪烛心,闻言低声道:“可不是么。奴婢听说,内务府那边都炸开了锅。一个罪妃的贴身宫女,非但没有被牵连,反而得了这么个肥差,人人都说,是太后娘娘仁慈。”
“仁慈?”甄嬛冷笑一声,“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表面的仁慈。”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庭院里被积雪压弯了枝条的梅花。
事情太反常了。
年世兰死前喊出那句奇怪的话,矛头直指太后。紧接着,唯一可能听懂那句话的颂芝,就被太后以一种“恩赏”的方式,远远地支开了。
这一切,都像是在欲盖弥彰。
“槿汐,”甄嬛忽然开口,“你还记不记得,我小产之后,皇上赏我的那盒舒痕胶?”
槿汐想了想,点头道:“自然记得。小主当时伤口疼得厉害,皇上心疼,特意从私库里取出来的,说是太后早年用过的方子,效果极好。”
“是啊,效果极好。”甄"嬛的眼神变得幽深,“好到……我用了那么久,身上的疤痕淡了,可身子,却也一直没再有过好消息。”
槿汐闻言,脸色一变,手中的剪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小主……您是说……”她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甄嬛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缓缓道:“我信得过温实初的医术,他为我调理身子,向来尽心。按理说,我早就该调养好了。可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之前,她只当是自己小产伤了根本,需要时间。可年世兰那句临终遗言,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她脑中的迷雾,让她将两件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
欢宜香里能掺麝香,那么,舒痕胶里呢?
这个念头一生出来,就让甄嬛遍体生寒。
如果这是真的,那便太可怕了。
欢宜香是皇上的手笔,目标是年家。那么舒痕胶呢?赏赐舒痕胶的,也是皇上,可方子的源头,却是太后!
皇上知不知情?如果知情,他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他也不希望自己再有身孕吗?
如果他不知情,那又是谁的手笔?是太后吗?太后又为何要害她?
一个个疑问,像一张巨大的网,将甄嬛牢牢困住。她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巨大阴谋的边缘,脚下是万丈深渊。
“小主,此事非同小可,万万不可声张。”槿汐到底是经过大风浪的,很快冷静下来,捡起剪子,压低声音道,“舒痕胶已经用完了,空盒子也早就处理了,如今死无对证。我们若是贸然行事,只怕会引火烧身。”
甄嬛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她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不能就这么算了。”她一字一句地说道,“颂芝那里,怕是问不出什么了。但太后既然用了这个法子,就未必只用在我一个人身上。”
她转过头,看着槿汐,目光锐利:“槿汐,你替我去做一件事。去查,宫里除了我,还有哪些小主用过这舒痕胶。尤其是……那些曾经有过身孕,后来却一直无所出的老人。”
这件事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被太后察觉。
但甄嬛别无选择。
她必须搞清楚,这盘棋到底有多大,执棋的人,又究竟是谁。
年世兰用她的死,为甄嬛打开了一扇通往地狱的门。门后是更深的黑暗,还是隐藏的一线生机,她只能亲自走进去,看个究竟。
08
圆明园,九州清晏。
与紫禁城的肃杀沉闷不同,园中的景致疏朗开阔,风光旖旎。颂芝换上了掌事姑姑的服制,住进了独门独院的屋子,每日的工作,不过是监督小宫女们洒扫庭除,摆设器物。
这日子,比在翊坤宫伺候时,清闲了百倍,也富贵了百倍。
可颂芝却一日比一日消瘦。
她夜夜做噩梦。梦里,不是娘娘撞墙时那双绝望的眼睛,就是太后在寿康宫里那看似慈和、实则冰冷的笑容。
她像一只被关在黄金笼子里的鸟,锦衣玉食,却失去了自由,更失去了灵魂。她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无数双眼睛的监视之下。那些对她毕恭毕敬的小宫女,那些与她谈笑风生的管事太监,谁是真心,谁又是太后安插的眼线,她根本无从分辨。
这种无形的压力,几乎要将她逼疯。
她不敢错,不敢说,甚至不敢想。只要一闭上眼,“舒痕胶”三个字就会在脑海里盘旋。
她当然知道那是什么。
当年娘娘小产,伤了身子,皇上痛心不已。太后“仁慈”,也送来了一盒舒痕胶,说是能帮助娘娘尽快恢复。娘娘当时感激涕零,日日涂抹,视若珍宝。
可从那以后,无论皇上如何专宠,娘娘的肚子,再也没有过动静。
再加上欢宜香的真相……颂芝几乎可以肯定,那舒痕胶里,也藏着与欢宜香同样恶毒的秘密!
原来,要娘娘断子绝孙的,不止是皇上,还有太后!
这个发现,让颂芝如坠冰窟。她终于明白,为何太后要对她下那道最严厉的封口令。因为这件事一旦败露,动摇的将是整个皇室的根基。一位太后,联手自己的儿子(皇帝),用阴私手段残害后宫妃嫔,使其不孕。这桩丑闻,足以让爱新觉罗家的颜面扫地。
娘娘的死,不仅仅是因为失宠和家族败落,更是因为她可能在最后关头,想通了这一层,所以才会在绝望中,喊出那句对太后的质问。
她是在替自己一生的悲剧,寻找最后的答案。
而这个答案,如今,只有颂芝一个人知道。
这秘密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揣在她的怀里,日夜灼烧着她的五脏六腑。
这日黄昏,颂芝正在房中枯坐,一个小太监在门外禀报,说有人送了一封信给她。
颂芝心中一惊。她在这圆明园无亲无故,谁会给她写信?
她强作镇定,让小太监将信拿进来。那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牛皮纸信封,上面没有署名。她屏退左右,颤抖着手拆开信封。
里面没有信,只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纸条上,也只有三个字,是用揉碎的茶叶末拼成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像三道催命符。
那三个字是——
“舒痕胶?”
最后一个字,还带着一个问号。
颂芝的呼吸,瞬间停止了。她手中的纸条,仿佛有千斤重,拿捏不住,“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她的脸色惨白如纸,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全部凝固。
是谁?
是谁送来的信?
是太后在试探她?还是……宫里还有第三个人,知道了这个秘密?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都意味着,她平静等死的日子,结束了。
那张小小的纸条,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地上,像一只窥探着她灵魂的眼睛,带着一丝嘲弄的意味。颂芝看着它,只觉得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她知道,她已经被拖入了更深的漩涡。这一次,她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09
碎玉轩内,灯火通明。
甄嬛看着面前那张从宫外辗转送回来的字条,陷入了沉思。字条上只有寥寥数语,是槿汐派去的老人传回来的消息。
“查,景仁宫、延禧宫、咸福宫,皆有旧档。另,纯元后故,亦有此物。”
短短几行字,信息量却大得惊人。
景仁宫是皇后,延禧宫是富察贵人,咸福宫是敬妃。这几位,要么是像皇后一样,生下大阿哥后便再无所出;要么是像敬妃,一生无儿无女。
而最让甄嬛心惊的,是最后那几个字——“纯元后故,亦有此物。”
纯元皇后,是皇上心中那道永不褪色的白月光,是她甄嬛能得宠的根源。可就连纯元皇后,也与这舒痕胶有关?
甄嬛的指尖,在冰凉的桌面上一遍遍地划过。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旧事。皇后曾不止一次地在她面前“无意”中提及,说纯元皇后当年怀着身孕时,身子不好,是她这个做妹妹的,日日侍奉在侧,亲自为姐姐涂抹安胎的膏药。
难道……
一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猜测,在甄嬛的脑中成型。
她立刻让槿汐去请温实初。
夜半时分,温实初提着药箱,匆匆赶到。
“温大人,”甄嬛屏退左右,开门见山,“本宫想请你回忆一件事。当年纯元皇后薨逝,脉案是如何写的?”
温实初一愣,不知她为何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恭敬地回答:“回娘娘,纯元皇后当年,是因难产血崩而逝。胎儿生下便是死胎,皇后她……也没能救回来。”
“难产……”甄嬛追问,“以纯元皇后的身体,为何会难产?”
温实初眉头紧锁,回忆道:“此事确实蹊跷。按理说,纯元皇后孕期脉象平稳,并无不妥。只是……只是当时为皇后调配安胎膏药的太医,后来不知为何,告老还乡,再无音讯。微臣当年也只是个医士,无权过问。”
线索,在这里断了。
但甄嬛没有放弃。她换了一个问题:“温大人,若有一种膏药,内含桃仁、红花此等活血化瘀之物,再配以分量极微的麝香,寻常孕妇用了,会如何?”
温实初脸色大变:“娘娘!桃仁、红花本就是孕妇大忌!若再配以麝香……长期涂抹,药性会不知不觉渗入肌理。初期脉象上或许看不出什么,可一旦到了临盆之时,必然会引发血崩,神仙难救!这是……这是谋杀!”
谋杀。
这两个字,让整个房间的空气都凝固了。
甄嬛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清晰了。
当年的真相,恐怕是宜修(如今的皇后),借着照料姐姐的名义,在纯元皇后的安胎药膏里,动了手脚。她用这种极为阴险的法子,害死了自己的亲姐姐和尚未出世的外甥,从而登上了皇后的宝座。
而舒痕胶,很可能就是当年那安胎膏药的变种。皇后掌握着这个方子,太后,也知道这个方子。
这就不难解释,为何太后要对年世兰下死手了。年世兰或许并不知道纯元皇后的死因,但她一定是从某个渠道,得知了舒痕胶的秘密——那是一种能让女人不知不觉间绝育的毒药。
太后之所以要用舒痕胶对付受宠的妃嫔,甚至包括甄嬛自己,并非完全出自皇上的授意。更深层的原因,是为了保护皇后,保护这个由她亲手扶上位的、同样出身乌拉那拉氏的后位继承人。
只要皇后在一天,乌拉那拉氏的荣耀就在一天。为了这个荣耀,太后可以牺牲任何人。
年世兰的死,是因为她知道了不该知道的。她那句临终遗言,看似是在质问太后为何要用舒痕胶害她,实则,是揭开了一个隐藏了十数年、足以颠覆整个后宫格局的惊天秘密。
太后之所以要立刻封颂芝的口,不是怕她宣扬自己残害妃嫔,而是怕她将“舒痕胶”与“纯元皇后之死”联系起来,最终牵扯出当今的皇后!
这才是整个阴谋的核心。
甄嬛慢慢睁开眼,眼中一片清明,也一片冰冷。
她终于明白了,她真正的敌人,从来不是什么华妃,也不是后宫里那些争风吃醋的女人。
她的敌人,是眼前这个看似稳固的、由太后和皇后联手构建的权力铁三角。
她手中现在握着的,是足以将皇后一击毙命的武器。但同时,这也是一柄双刃剑。一旦动用,必然会触怒太后,引来更疯狂的反扑。
这盘棋,比她想象的,要难下得多。
10
深秋的夜,凉如水。
甄嬛亲自去了一趟寿康宫。
她没有带任何随从,只提着一盏小小的羊角灯,独自穿过幽深寂静的宫道。
太后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来,并未安歇,正坐在暖榻上,由李总管为她轻轻捶着腿。见甄嬛进来,她只抬了抬眼皮,语气平淡:“这么晚了,熹妃过来,可有要事?”
“臣妾睡不着,想起许久未向太后请安,便过来看看。”甄嬛福了福身,将带来的食盒放在桌上,“这是臣妾亲手做的百合莲子羹,最是安神,请太后尝尝。”
太后看了那碗羹一眼,却没有动,只是挥手让李总管退下。
一时间,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她们二人。
“哀家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太后终于开口,打破了沉默,“有些事,既然已经知道了,就让它烂在心里吧。说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
甄嬛垂下眼帘,声音轻柔却坚定:“太后说的是。只是臣妾不明白,为何是臣妾?”
她问的,是舒痕胶之事。
太后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欣赏,也有惋惜。她幽幽一叹:“因为你太像她了。”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纯元皇后。
“皇上宠你,是因为你像她。哀家防你,也是因为你像她。”太后缓缓道,“纯元是个好孩子,只可惜,性子太柔,福薄命浅。而你,甄嬛,你比她更懂得审时度势,也比她更有手段。哀家怕你,会成为第二个年世兰,甚至……比年世兰更难对付。”
所以,在甄嬛风头最盛的时候,太后默许甚至参与了用舒痕胶断她子嗣的计划。这是帝王家的平衡之术,也是一个母亲,为自己儿子和家族荣耀,做出的冷酷选择。
甄嬛的心,彻底沉了下去。
她终于明白,在这座紫禁城里,没有真正的对错,只有永恒的利益。
她沉默了许久,久到烛火都跳动了一下。然后,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那笑容里,再无半分从前的纯真。
“太后教诲的是,臣妾受教了。”她顿了顿,话锋一转,看似随意地说道,“说起来,臣妾宫里的那株绿萼梅,今年开得格外好。皇后娘娘见了,也甚是喜欢呢。只是不知为何,皇后娘娘似乎……很怕冷,这么早就用上了手炉。”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让太后的瞳孔猛地一缩。
她听懂了甄嬛的言外之意。
皇后畏寒,是因为当年为了害纯元皇后,在冬日里久跪,落下了病根。这件事,是宜修心底最深的秘密,也是太后心中一根拔不掉的刺。
甄嬛此刻提起,就是在告诉太后:我知道了。我不仅知道舒痕胶的秘密,我还知道皇后是如何登上后位的。我手上有你的把柄,也有皇后的。
这是一场无声的摊牌。
太后死死地盯着甄嬛,那目光,仿佛要将她凌迟。可最终,她眼中的杀意,还是慢慢退了下去,化为一片深沉的疲惫。
她知道,她杀不了甄嬛了。
至少,在扳倒皇后之前,甄嬛是安全的。因为她们之间,形成了一种诡异的、相互制衡的平衡。
“夜深了,回去吧。”太后闭上眼,挥了挥手。
“是,臣妾告退。”
甄嬛再次福身,然后转身,从容地退出了寿康宫。
当她走出宫门,重新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时,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那口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凝成一团白雾。
她知道,从今夜起,一切都不同了。
她不再是那个一心求得君王爱恋的单纯女子,也不再是那个只想安稳度日的后宫嫔妃。
年世兰的死,颂芝的秘密,舒痕胶的真相……这一切,将她推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在这条路上,她只能往前走,用更冷的血,更硬的心,去争,去斗,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至于圆明园的颂芝,她后来再也没有收到过任何奇怪的信。她就在九州清晏,当了一辈子的掌事姑姑,富贵而孤独地老去。那个惊天的秘密,被她带进了坟墓,终其一生,未曾对第二个人提起。
她成了一个活着的碑,无声地记录着,那一年冬天,翊坤宫墙上绽放的、最凄美的一抹血色。
【全文完】
来源:百影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