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景琰登基十年,在林殊供词觅得隐语:大渝有我三千旧部

西瓜影视 内地剧 2025-12-17 17:16 1

摘要: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大梁,建元十年。紫禁宫城,养心殿。

深夜,烛火摇曳,映照着萧景琰愈发深沉的眉眼。十年帝王路,早已将昔日靖王的那份执拗与锋芒,尽数磨砺为渊渟岳峙的沉静。

他手中捏着一张泛黄的供词,那是十余年前,梅长苏,或者说林殊,为赤焰旧案亲笔誊写的罪名清册。一张薄纸,却重如泰山。十年间,他无数次摩挲,只为感受那早已冰冷的指尖余温。

今夜,指腹无意间划过纸张背面,竟触到一丝极不寻常的凸起。他心头一跳,将纸凑近烛火。光晕透过纸背,一行细若蚊足的暗字,如鬼魅般浮现:

景琰,大渝有我三千旧部,暗号赤焰永不……

第一章:帝王孤影

建元十年,盛世初显。

自萧景琰登基以来,革除弊政,整肃吏治,大梁朝堂一扫昔日沉疴,呈现出海晏河清之象。然,帝王之位,从来都是孤家寡人的同义词。

夜深人静,批阅完最后一本奏折,萧景琰习惯性地踱步至窗前。殿外的宫灯如星,连绵不绝,将整座宫城照得亮如白昼。可这万家灯火般的璀璨,却照不进他心里那片最深的寂静。

“陛下,夜深了,该安歇了。”老太监高湛躬着身子,端上一盏安神的热茶。他的声音总是那么轻,仿佛怕惊扰了空气中某个看不见的灵魂。

萧景琰没有回头,目光依旧投向北方,那里是梅长苏最终消逝的地方。“高湛,你说,一个人的谋划,究竟能深远到何种地步?”

高湛眼观鼻,鼻观心,低声道:“奴婢愚钝。但昔日苏先生之能,神鬼莫测,非我等凡人所能揣度。”

“是啊,神鬼莫测……”萧景琰轻声呢喃,唇边泛起一丝苦涩。

他怀念那个凡事都有人替他谋划周全的时代,更痛恨那个时代。因为那个为他铺平了帝路的人,是用自己的性命作为最后一块基石。

十年来,他勤政爱民,不敢有丝毫懈怠,只为不负挚友所托。他提拔沈追、蔡荃,朝中正气充盈;他减免赋税,百姓安居乐业。他以为,他已经完成了梅长苏所有的期望。

然而,近来北境传来的消息,却让他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大渝新君耶律洪继位,此人雄心勃勃,一改其父的休养生息之策,在边境厉兵秣马,动作频频。蒙挚大将军虽已年迈,但威风不减,镇守北境尚能维持均势。可萧景琰从兵部和江左盟传回的双重密报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危险。

耶律洪似乎在谋划一种全新的战法,斥候屡次在一些人迹罕至的山谷中,发现大规模军士调动的痕迹,但转瞬又消失无踪,仿佛幽灵。

“幽灵……”萧景琰揉了揉眉心。这个词让他想起了梅长苏,想起了他那支神出鬼没的江左盟。

“朕乏了。”他挥了挥手,示意高湛退下。

独自一人回到御案前,他鬼使神差地从一个紫檀木匣中,取出了那叠被他珍藏了十年的赤焰案卷宗。最上面的一张,便是林殊亲笔誊写的供词。

指尖划过那熟悉的笔迹,每一个字,都像是刻在他心上的一道伤疤。他以为自己早已能够平静面对,可每当触碰,那份锥心之痛依旧会准时袭来。

他只是想离那个人近一点,再近一点。

他将供词举到眼前,对着烛火,仿佛能透过纸张,看到当年梅长苏在灯下奋笔疾书的孱弱身影。他瘦骨嶙峋,咳声不断,却用最后的心血,为七万忠魂洗刷了污名。

忽然,萧景琰的瞳孔微微一缩。

他发现,这张供词纸张的边缘,似乎比寻常的宣纸要厚上那么一丝。若非十年间他已将这纸张的每一处纹理都烂熟于心,断然无法察觉这微乎其微的差异。

他的心,毫无预兆地狂跳起来。

一个连他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疯一般地涌上心头。

小殊……你是不是,还给我留了什么?

第二章:尘封的密语

萧景琰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养心殿里,响得如同战鼓。

他屏住呼吸,将那张供词平铺在御案上,烛火的光晕柔和地洒在纸面。他伸出手指,用指甲盖极轻、极缓地在纸张边缘刮蹭。

那里,似乎是两层纸粘合在一起的。

黏合的手法极为高明,若非天长日久,纸张因湿气变化产生最细微的形变,根本无人能够看破。这是江左盟独有的手艺,用一种特制的鱼胶,薄如蝉翼,遇水则化,寻常手段根本无法分离。

萧景seminar的心沉了下去。

他没有立刻去取水。他知道,梅长苏的手段,从来都是一环扣一环。既然用了这种鱼胶,必然有其深意。贸然行动,只会毁掉可能存在的秘密。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脑中飞速运转。

小殊的习惯……他做事,从不寄望于侥幸。他留下这个秘密,必然也留下了开启它的钥匙。这个钥匙,一定是他萧景琰能够理解,且只有他能理解的东西。

是什么?

是他们之间的信物?那枚鸽子蛋大小的珍珠?还是那张他亲手为林殊制作的硬弓?

不,都不是。那些东西太显眼,太容易引人注意。

梅长苏的风格,是将秘密藏在最光明正大,却又最引人忽视的地方。

萧景琰的目光,重新落回了那张供词上。

一行行清隽而有力的字迹,罗列着当年被构陷的“罪证”。每一个字,都是对那段黑暗历史的控诉。

他的目光逐字逐句地扫过,心头忽然一动。

他发现,在誊写“主帅林燮”的“燮”字时,那一撇一捺,比其他的笔画,似乎要重上那么几分。而这个“燮”字,恰好位于整篇供词的正中央。

“燮”,意为调和、协和。

小殊……你是想告诉我,关键在于“调和”?

调和什么?水与火?阴与阳?

萧景琰的视线在殿内逡巡,最终落在了御案一角,那方他日日使用的端砚上。砚台旁,除了朱砂与墨锭,还有一小碟清水,是用来润笔的。

清水……

他又看向那跳跃的烛火。

火……

水与火!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形成。分离这张纸的,既不是单纯的水,也不是单纯的火,而是水火相济,冷热交替!

他深吸一口气,开始了他人生中最紧张的一次尝试。

他先是用指尖蘸了极少量的清水,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供词纸张的边缘。那特制的鱼胶遇水,果然并未立刻化开,只是变得有些黏软。

接着,他将纸张的边缘部分,凑近烛火的上方,利用火焰的热浪进行烘烤。他必须精准地控制距离,既要让热力足以引发变化,又不能让纸张燃烧起来。

这是一个极其考验耐心和定力的过程。

萧景琰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他持着纸张的手,稳如磐石。

一寸,一寸。

在冷热交替的反复作用下,那黏合的边缘,终于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嘶”声,一道细不可见的缝隙,出现了!

成了!

萧景琰心中一阵狂喜,但他不敢有丝毫大意。他用一根细长的银簪,小心地从缝隙探入,一点点将粘合的纸页分离开来。

整个过程,他耗费了足足半个时辰。

当两层纸终于被完整地分离开时,他的内衫几乎已被汗水湿透。

他将表层的供词放到一边,目光灼灼地看向那张被揭下来的、薄如蝉翼的内层纸。

纸上空无一物。

萧景Duan的呼吸一滞。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不。小殊绝不会做此无用之功。

他将那张薄纸再次凑到烛火前。这一次,他没有烘烤,而是借着光亮,仔细地观察纸张的内部纤维。

在烛光的透射下,他终于看到了!

纸张的纤维之间,夹杂着一些极其细微的、近乎透明的粉末。这些粉末在寻常光线下毫无异状,但在特定的光线角度下,会折射出一种奇异的微光。

而这些微光,勾勒出了一行行细若蚊足的小字。

这是一种用寒蚕丝的粉末,混入纸浆中制成的密信纸。只有从特定的角度,借着单一光源的透射,才能看到上面的字。

萧景琰调整着纸张的角度,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当那行字终于完整地呈现在他眼前时,他的瞳孔,在瞬间收缩到了极致。

“景琰,大渝有我三千旧部,暗号赤焰永不。”

短短一句话,却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小殊……他……他竟然在大渝,还藏了一支军队?!

第三章:赤焰未熄

养心殿内,落针可闻。

萧景琰手握着那张薄如蝉翼的密信,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反复看着那行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块烙铁,烫得他灵魂都在颤抖。

大渝,三千旧部。

赤焰,永不熄灭。

这……这怎么可能?

赤焰军七万男儿,不是已经在梅岭全军覆没了么?即便有如卫峥般的幸存者,也早已在梅长苏的安排下,或归隐山林,或入了朝堂,每个人都有了妥善的归宿。

哪里来的“三千旧部”?

而且,是在大渝!那是大梁的宿敌之国!

梅长苏,不,林殊……他究竟在什么时候,布下了如此惊天动地的一局?又为何,要将这支力量藏在敌国的腹地?

无数个疑问,如同惊涛骇浪,冲击着萧景琰的理智。

他首先想到的是,这是一个陷阱。

或许,这是大渝新君耶律洪的离间之计?他们伪造了小殊的笔迹和手法,抛出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赤焰旧部”,目的就是为了动摇他,让他自乱阵脚?

这个念头一起,萧景琰的后背便惊出了一层冷汗。

帝王心术,首在多疑。登基十年,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喜怒形于色的靖王。他知道,任何一点看似不可能的巧合背后,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杀机。

可是……

他的目光落在那密信的笔迹上。虽然字迹极小,但那熟悉的风骨,那起承转合间的顿挫,分明就是林殊的手笔。这世上或许有人能模仿其形,但绝无人能模仿其神。那是刻在骨子里的骄傲与风华。

更重要的是,那种用寒蚕丝粉末混入纸浆的制信手法,据他所知,是林家帅府的独门绝技,专用于传递最高等级的军情。除了林燮和林殊父子,以及几个最核心的亲兵,外人根本无从知晓。

伪造这一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那么,只剩下一种可能——这封信,是真的。

林殊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不仅为赤焰军平了反,为他铺平了帝路,还给他留下了一支深藏在敌国心脏的奇兵。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又为什么要将这个秘密,藏得如此之深,以至于十年之后,才被他偶然发现?

萧景琰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代入梅长苏的视角去思考。

当年的局势,他登基之后,朝局未稳,根基尚浅。如果那时就将这三千人的存在公之于众,会发生什么?

朝臣会如何看待?一支不受朝廷节制、只听从一个“死人”号令的军队,对任何一个帝王来说,都是悬在头顶的利剑。即便他萧景琰信任林殊,可满朝文武会信吗?天下百姓会信吗?

这支军队的存在,非但不能成为助力,反而会成为政敌攻击他的最佳借口,甚至可能引发一场新的党争和动乱。

所以,不能说。

那为什么不私下告诉他?

萧景琰想起了梅长苏最后一次出征前,他们之间的对话。那时,梅长苏的身体已是油尽灯枯,他将所有心力都放在了眼前,放在了如何击退大渝的入侵,放在了如何为这十三年的冤案画上一个句号。

或许,他本打算在凯旋之后,再将这个秘密托付给他。

又或许,他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能活着回来。

这个秘密,是他留给大梁,留给萧景变的,最后一道,也是最危险的一道护身符。只有当大梁再次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机,当他萧景琰走投无路之时,才能启用。

而开启这道护身符的钥匙,便是“赤焰永不”。

想通了这一层,萧景琰只觉得一股热流从胸口直冲眼眶。

那个算无遗策的江左梅郎,那个病骨支离的苏先生,直到化为一抔黄土,他的心,依然在为他,为这个国家燃烧。

“小殊……”他低声唤着这个名字,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就在此时,一个更深层次的恐惧攫住了他。

十年了。

整整十年过去了。

这三千旧部,如果真的存在,他们在敌国大渝潜伏了十年,甚至更久。人心是会变的。十年时间,足以让沧海变为桑田。

他们还忠于大梁吗?还记得“赤焰”二字所代表的荣耀与忠诚吗?

或者,他们早已被大渝同化,甚至被耶律洪收编,成为了反插向大梁的一把尖刀?

而梅长苏留下的这封信,就成了引诱他萧景琰走入陷阱的致命诱饵。

想到这里,萧景琰刚刚平复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他现在手握一个天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可能是一份天降的惊喜,也可能是一个索命的阎王帖。

他该怎么办?

派人去查?派谁去?此事干系重大,一旦泄露,无论这支军队是忠是奸,都将引发大梁与大渝之间最剧烈的冲突,甚至可能提前引爆战争。

他环顾空旷的大殿,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什么叫做真正的孤家寡人。

这件事,他不能告诉任何人。

不能告诉蒙挚,他性情刚直,容易冲动;不能告诉沈追、蔡荃,他们是国之栋梁,但于此等诡谲之事,并非所长;更不能告诉霓凰,她已嫁作人妇,不应再被卷入这些前尘旧事。

他只能靠自己。

萧景琰缓缓站起身,走到那副巨大的疆域图前。他的目光,精准地落在了大渝的版图上。

“三千旧部……”他喃喃自语,“你们到底在哪里?”

他需要线索。梅长苏绝不会只留下一个暗号。一定还有其他的指引,藏在某个他应该发现,却至今没有发现的地方。

第四章:浮出水面的棋子

接下来的几天,萧景琰不动声色。

他依旧如常上朝、批阅奏折,与大臣们商议国事。只是在夜深人静之时,他会将自己关在养心殿,一遍又一遍地研究那张密信,以及所有与梅长苏有关的遗物。

他几乎翻遍了苏宅送入宫中的每一本书,每一份手稿,试图从中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但都一无所获。

这让他的内心愈发焦灼。

北境的军情一日比一日紧急。耶律洪的“幽灵”军队调动越发频繁,其意图已经昭然若揭。朝堂之上,主战与主和的声音争执不休。蒙挚的奏报里,也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

萧景琰知道,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如果那三千旧部是忠诚的,他们将是这场战争中足以扭转乾坤的胜负手。如果他们是叛徒,他必须赶在战争爆发前,将这颗毒瘤挖出来。

他需要

声明:本篇故事为虚构内容,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采用文学创作手法,融合历史传说与民间故事元素。故事中的人物对话、情节发展均为虚构创作,不代表真实历史事件。

,一个能让他顺藤摸瓜的线头。

这天,禁军统领、已是中年宿将的甄平,入宫觐见。

甄平是梅长苏的旧部,也是当年靖王府的老人,深得萧景琰信任。他如今负责京畿防务,轻易不会干涉边境军务。此次求见,是为了一件看似毫不相干的小事。

“陛下,”甄平躬身道,“臣近日整肃京城防务时,查抄了一家名为‘胡记’的皮货商行。此商行表面上做的是大渝与大梁的皮草生意,但暗中却勾结边将,走私铁器与食盐,牟取暴利。”

萧景琰眉头微皱:“区区一个商行,也值得你亲自入宫禀报?”

甄平沉声道:“陛下,此事蹊跷之处在于,这家商行的背后,似乎有江左盟的影子。”

“什么?”萧景琰猛地抬起头。

江左盟自梅长苏去世后,由黎纲接管。黎纲为人忠厚,谨遵梅长苏遗命,早已将盟中大部分产业转向正途,并极力淡化其江湖色彩,怎会与走私扯上关系?

甄平呈上一本账册:“陛下请看。这是从‘胡记’搜出的暗账。其中有几笔大额的资金流向,最终都指向了廊州,江左盟的总舵。而且,他们走私的铁器,并非寻常的兵刃,而是大量的精铁原料和打造马蹄铁所需的熟铁。这些东西,在大渝是严格管制的军需品。”

萧景琰翻看着账册,目光越来越冷。

走私精铁,输往大渝,背后还有江左盟的影子……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让他心中那个最坏的猜测,几乎要破土而出。

难道……黎纲他们也……

不,不可能。黎纲和甄平一样,对小殊忠心耿耿,绝不会背叛。

那么,就是有人冒用江左盟的名义,或者,江左盟内部,出了叛徒。

“此事,黎纲可知情?”萧景琰沉声问。

“臣已飞鸽传书于黎纲。他回信说,盟内从未有过此等交易,怀疑是有人冒名顶替。他已派人暗中彻查,但对方行事极为隐秘,一时竟也查不出头绪。”甄平答道。

萧景琰合上账册,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忽然意识到,这或许不是一件坏事。

这根线,很可能就是梅长苏故意留下的!

一个与江左盟有关,与大渝有生意往来,又在走私军需品的神秘组织……这不正是寻找那三千旧部的最佳突破口吗?

梅长苏深知,他死后,江左盟必将处于萧景琰的密切关注之下。任何与江左盟有关的异常,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个“胡记商行”,就像是黑夜里的一盏灯,看似微弱,却足以指引方向。

“甄平,”萧景琰忽然开口,语气不容置疑,“将此案所有卷宗、证物,全部封存,移交内廷司。从现在起,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再查此案。对外,就宣称此案牵涉甚广,为免打草惊蛇,暂且搁置。”

甄平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领命:“臣,遵旨。”

“另外,”萧景琰看着他,目光深邃,“你从禁军中,为朕挑选十名身手最好、绝对可靠的弟兄,化装成商队护卫,随时待命。”

甄平心中一凛,他意识到,陛下恐怕是要有大动作了。他不敢多问,重重点头:“是!”

待甄平退下,萧景Vienn再次走到疆域图前。

他的目光在廊州和北境之间来回移动。

他不能再等了。他要亲自去一趟。

他要去廊州,见一见黎纲,当面核实一些事情。然后,他要以一个商人的身份,循着“胡记商行”这条线,亲自去北境,去大渝,看一看那所谓的“三千旧部”,究竟是忠魂,还是恶鬼。

这个决定疯狂而危险。天子御驾亲征,已是兵行险着,而化身孤旅,深入敌后,更是前所未有。

但萧景琰知道,他必须这么做。

因为这是林殊留给他的局。解局的人,只能是他。

他要亲手揭开这最后的谜底,无论那谜底之后,是惊喜,还是万丈深渊。

第五章:烛火下的第二行字

计划一旦定下,便开始以一种隐秘而高效的方式运转起来。

萧景琰以体察民情、巡视河工为由,宣布将进行一次短期的京外巡幸。由沈追、蔡荃辅佐太子监国,蒙挚则坐镇京城,与甄平共同负责都城安全。

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天子,将在侍卫的掩护下,于某个夜晚悄然离队,换上布衣,带着十名心腹,扮作前往北地贩卖丝绸的商人,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道路。

出发的前一夜,养心殿的灯火亮了整整一晚。

萧景琰在做最后的准备。他将那张写有供词的表层纸张,投入火盆,看着它化为灰烬。从此,世上再无这份所谓的“罪证”。

而后,他将那张写有密语的薄纸,小心地折叠好,藏入贴身的夹层之中。这张纸,将是他此行的唯一凭仗。

他拿起那枚他亲手打磨过的、曾属于林殊的狼牙,挂在颈间,藏于衣内。冰冷的狼牙触碰到温热的皮肤,仿佛能感受到故人的一丝气息。

做完这一切,他最后一次审视自己的计划,确保没有一丝疏漏。

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梅长苏留下的“胡记商行”这条线索,绝非偶然。这是一个考验,也是一个指引。他需要顺着这条线,找到那个能与“赤焰永不”这个暗号对接的人。

那个人,很可能就是这三千旧部的首领。

他会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像卫峥一样勇猛刚毅,还是像当年的梅长苏一样,深沉内敛?

萧景琰的心中,既有期待,也有一丝不易察脱的紧张。

他再次取出那张薄如蝉翼的密信,借着烛光,最后看了一遍那行字:

他的指腹轻轻摩挲着纸面,感受着那几乎不存在的、由寒蚕丝粉末构成的字迹触感。

就在这时,一阵夜风从窗棂的缝隙中吹入,烛火猛地一跳,光线发生了瞬息万变的摇晃。

萧景琰的瞳孔,再一次,骤然收缩!

他看到了!

就在那烛火剧烈摇曳的一瞬间,光影交错,在那行熟悉的字迹下方,似乎还有着什么!

那不是寒蚕丝粉末构成的字。那是一种更加诡异的东西,在正常光线下完全隐形,只有在光线以某种极其刁钻的角度晃动时,才会显露出一丝幽蓝色的磷光!

他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

他立刻明白了。这是一种用海中某种特殊水母的汁液,混合磷粉制成的密写药水。这种药水写下的字,风干后便无影无踪,无色无味,水浸不显,火烤不明。只有在特定的、摇曳不定的光线下,利用磷光的特性,才能在刹那间看到。

但它还有一个更直接的显影方式——遇热。

萧景琰的手,开始无法抑制地颤抖起来。

他知道,这第二行字,才是梅长苏真正想告诉他的,最核心的秘密。

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稳住自己的手。他没有再等待那偶然的烛光摇曳,而是做出了一个决绝的动作。

他缓缓地,将那张薄纸,凑近了烛火的焰心。

他颤抖着将纸凑近烛火,那行字下,竟还有一行用磷火之剂写就的幽蓝小字,遇热方显,字迹扭曲,仿佛书写者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若见此信,勿信任何人——包括,十年前的林殊。

第六章:帝王心魔

“嗡——”

萧景琰的脑中,一片空白。

那行幽蓝色的字,如同地狱深处探出的鬼爪,死死扼住了他的心脏。纸张因为靠近火焰,边缘已经开始微微卷曲、焦黄,散发出呛人的味道。但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死死地盯着那行字。

“若见此信,勿信任何人——包括,十年前的林殊。”

包括……十年前的林殊?

这是什么意思?

小殊……让我不要相信他自己?

荒谬!这简直是天底下最荒谬绝伦的事情!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萧景琰的脚底板,瞬间窜到了天灵盖。他猛地将手缩回,那张珍贵的密信飘落在地,幽蓝色的字迹随着温度的降低,迅速黯淡,直至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养心殿内,死一般的寂静。

萧景琰呆立在原地,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第一个念头:这是一个更加恶毒的陷阱!敌人不仅伪造了第一行字,还用更诡异的手段,加上了这第二行字。目的就是为了让他陷入彻底的混乱与自我怀疑,让他变成一个谁也不信的孤家寡人,最终众叛亲离!

这个解释,很合理。

可是,那扭曲的字迹……

萧景琰蹲下身,颤抖着捡起那张纸。他能清晰地回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行字,笔画是那么的艰难,那么的扭曲,仿佛书写者在用尽生命中最后一点力气,与无边的痛苦抗争。

那不是伪造能够模仿出来的。那是真正发自灵魂深处的挣扎。

他想起了梅长苏最后的样子,想起了他靠在自己肩头,轻声说“此生一诺,来世必践”时的虚弱。他完全可以想象,在写下这行字时,小殊正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他为什么要写下这样一句话?

“勿信任何人”,萧景琰可以理解。帝王之路,本就充满了背叛与猜忌。这是小殊对他最后的警示,让他不要轻易相信朝臣,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

可是,为什么要加上“包括,十年前的林殊”?

十年前的林殊……那是在梅岭之前的林殊。那个鲜衣怒马、骄傲张扬的金陵城天才少年。那个他的挚友,他的兄弟。

梅长苏,是在否定自己的过去吗?

不。

萧景琰猛地站起身。他强迫自己混乱的思绪冷静下来。他知道,自己正处在一个极其危险的心理关口,一步踏错,便会堕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他必须像梅长苏那样思考。

梅长苏从不做无意义的事。他留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有其深意。

“不要相信十年前的林殊”,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什么?

不是不要相信林殊这个人,而是不要相信“十年前的林殊”所代表的那些东西。

那是什么?

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是黑白分明的世界观,是对友情的绝对信赖,是对忠诚的毫不怀疑。

梅长苏是在告诉他,景琰,你现在是皇帝了。你不能再用当年靖王的心态,去处理眼前的这件事。你不能因为这三千旧部是“赤焰军”的延续,就毫无保留地去相信他们。你不能因为“赤焰永不”这个暗号充满了我们共同的回忆,就感情用事。

你必须用一个帝王的眼光,去审视他们,去考验他们,去利用他们。

这才是这句话真正的含义!

这句看似否定与背叛的话,恰恰是梅长苏对他最深沉、最残酷,也最负责任的爱护!

他怕他萧景琰,在看到“赤焰旧部”时,会变回那个为了兄弟可以不顾一切的靖王。所以,他用这样一句诛心之言,斩断了他的所有幻想,逼着他,必须做一个冷酷无情的帝王。

“小殊……你……你真是算计到了骨子里……”

萧景琰踉跄地退后两步,靠在冰冷的蟠龙柱上,脸上分不清是泪水还是汗水。他笑了,笑声嘶哑而悲凉,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

他终于,完全明白了。

第一行字,是梅长苏以“林殊”的身份,留给挚友“景琰”的礼物。

第二行字,是梅长苏以“谋士”的身份,留给“皇帝”萧景琰的警钟。

礼物和警钟,同时送达。如何取舍,如何运用,全在他一念之间。

这盘棋,从十年前就已经布下,直到今天,才真正开始。

而他萧景琰,就是唯一的棋手。

原本的计划,需要调整了。

他原打算亲自去北境,找到这支部队,用兄弟之情去感化,用赤焰忠魂去激励。

现在看来,那是“十年前的林殊”会做的事,是“靖王”会做的事。

而“皇帝”萧景琰,不能这么做。

他依旧要去北境,但目的不再是“相认”,而是“审查”。

他要像一个最苛刻的考官,去检验这把深藏了十年的刀,究竟是锋利,还是已经锈蚀。他要用最无情的手段,去试探这三千人的忠诚,究竟是成色十足的真金,还是早已变质的废铁。

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和冰冷。

他走到御案前,重新铺开一张纸,提笔写下了一道新的密旨。他没有再去找甄平,而是唤来了高湛。

“高湛,将这封信,用内廷司最快的渠道,送到北境,交给蒙挚大将军亲启。”萧景琰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

高湛接过信,只觉得那薄薄的信纸重逾千斤。他看到,陛下的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深邃,那是一种将所有情感都深埋于心,只剩下绝对理智的眼神。

他知道,有什么东西,在今夜,彻底改变了。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

“蒙卿,朕已出发。若一月之内,朕未有消息传回,或你收到任何声称是朕的命令,让你调动北境一兵一卒的旨意,无论真假,皆视为伪诏。届时,你唯一要做的,就是封锁北境全线,任何人不得进出。大梁江山,托付于你。”

这是在安排后事。

他要以自身为饵,去钓出那条潜伏在深渊中的巨龙。

成了,他将得到一支足以颠覆乾坤的奇兵。

败了,他这个大梁天子,将无声无息地消失在敌国的土地上。

没有退路。

这,才是梅长苏真正想看到的,帝王该有的觉悟。

第七章:风雪故人来

半月之后,大渝北境,一座名为“燕来”的边陲小城。

大雪纷飞,天地间一片苍茫。

城中最大的一家客栈“关山月”里,炭火烧得正旺,驱散了室外的严寒。一群来自南方的丝绸商人,正在角落里,一边喝着烈酒,一边低声交谈。

为首的商人,约莫三十出头的年纪,面容普通,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沉稳。他正是改换了容貌的萧景琰。

这半个月来,他们一行人风餐露宿,循着“胡记商行”的蛛丝马迹,一路向北,最终来到了这座大渝与北燕接壤,战略位置却并不十分重要的小城。

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甄平查抄的账本里,所有异常的资金和货物,最终都指向了燕来城的一家已经废弃的货栈。

萧景琰知道,这一定是对方有意为之。真正的接头地点,绝不会如此轻易暴露。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客栈里的每一个人。有往来的行商,有本地的居民,还有几个佩刀的汉子,看起来像是某个大人物的护卫,眉宇间带着一股彪悍之气。

“掌柜的,”萧景琰招了招手,用一口略带江左口音的官话问道,“咱们这燕来城,可有什么好去处?兄弟们赶了半个月的路,想找个地方松快松快。”

客栈掌柜是个精明的胖子,闻言立刻满脸堆笑地凑了过来:“客官您问着了。咱们燕来城虽小,但五脏俱全。要说松快,那得去城东的‘听风茶楼’。那里的茶好,说书先生的段子更好,听上一段,保管您什么疲乏都没了。”

“听风茶楼?”萧景心中一动。

“是啊,那里的说书先生,专讲前朝旧事,什么大梁赤焰军梅岭蒙冤,讲的是闻者落泪。可惜啊,最近换了个新的,只会讲些才子佳人的风流事,没甚意思。”掌柜的撇撇嘴。

赤焰军!

萧景琰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听风茶楼”,就是他要找的地方。

用说书这种方式来传递信息,既不引人注目,又能筛选出真正关心“赤焰”二字的人。这很像是梅长苏的手笔。

他丢给掌柜一小块碎银子,笑道:“多谢掌柜指点。我们这就去听听。”

带着几名护卫,萧景琰走进了风雪之中。

听风茶楼不大,里面却坐得满满当当。一个年轻的说书先生,正在台上眉飞色舞地讲着一段《西厢记》。

萧景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壶最普通的茶。

他没有急于行动,而是静静地听着,观察着。

他发现,茶楼里的客人,大部分都听得津津有味,唯有寥寥几人,神情漠然,似乎对台上的风月故事毫无兴趣。他们的目光,时不时地扫过新进来的客人,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

一个时辰过去了,说书先生讲完了,拱手下台。茶客们三三两两地散去。

萧景琰依旧坐着未动。

很快,茶楼里便只剩下他们这一桌,以及那几个神情漠然的客人。

一个伙计打扮的年轻人走了过来,正要收拾桌子,萧景琰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到:

“可惜,不讲赤焰旧事。”

伙计的手一顿,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眼神有些奇怪:“客官,您说什么?”

萧景琰没有看他,只是自顾自地说道:“七万男儿,忠魂一缕,最终却连个名字都不能提。这火,怕是早就熄了。”

他这句话,说得极有技巧。既点出了“赤焰”,又用“火熄了”来试探对方的反应。

果然,那几个原本漠然的客人,脸色齐齐一变。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更是猛地站了起来,眼中射出骇人的凶光。

伙计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他对着萧景琰,一字一句地说道:“客官,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空气,在瞬间凝固了。

萧景琰身后的几名禁军护卫,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兵器上。

萧景琰却笑了。他缓缓端起茶杯,吹了吹上面浮着的茶叶,然后迎着伙计的目光,轻轻地说出了那句石破天惊的暗号:

“可我听说,赤焰永不。”

“轰!”

这句话,比刚才的试探,威力大了何止百倍!

那伙计的身体剧烈地一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那几个彪形大汉,更是齐刷刷地将目光锁定在了萧景琰身上,眼神中充满了审视、怀疑,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激动。

“你……你是谁?”伙计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萧景琰没有回答。他知道,仅凭一句暗号,还不足以完全取信对方。尤其是,在他看过了那第二行警告之后。

他从怀中,取出了那枚狼牙。

他没有递过去,只是放在掌心,摊开在桌上。

那枚狼牙,在梅岭的冰雪中埋藏了十三年,又被他贴身佩戴了十年。岁月的打磨,让它呈现出一种温润如玉的质感,但那尖端的一抹锋利,依旧寒光闪闪。

当那伙计和几个大汉看到这枚狼牙时,他们的身体,再一次,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那个站起来的壮汉,“扑通”一声,单膝跪了下去。紧接着,其他人,包括那名伙计,全都朝着萧景琰的方向,单膝跪地。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铁血纪律。

他们没有说话,但那通红的眼眶,和死死咬住的嘴唇,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枚狼牙,是当年林殊亲手为贴身亲卫营打造的信物。见狼牙,如见少帅!

“属下,赤焰军骁骑营,霍安(原为斥候,化名),参见……”为首的壮汉,也就是霍安,抬起头,声音哽咽,却不知该如何称呼眼前之人。

他们只知道暗号和信物,却不知道来人的身份。

萧景琰看着他们,心中百感交集。激动,欣慰,但更多的,是那句“勿信任何人”的警钟。

他缓缓收起狼牙,站起身,声音平静而威严:

“我不是你们的少帅。”

“带我去见你们能做主的人。或者,你就是。”

第八章:忠诚的代价

霍安的眼神,在听到“我不是你们的少帅”时,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有失落,有警惕,但最终还是化为了服从。

他站起身,对着萧景琰深深一躬:“阁下,请随我来。”

穿过茶楼的后堂,是一条狭窄的暗道。暗道尽头,竟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武场。数百名精壮的汉子,正在里面进行着各种操练,虽然衣着各异,但那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令行禁止的军人风范。

看到霍安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来,带着审视和敌意。

萧景琰面色不变,心中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三千人!这绝不止茶楼里的几个人,这是一个完整的、成建制的地下军团!他们就藏在这座边陲小城的地下,如同一头蛰伏的猛兽。

霍安将他带入一间石室。石室里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几把椅子,和一幅巨大的、手绘的军事地图。

“阁下,有何吩咐,现在可以说了。”霍安关上石门,开门见山。

萧景琰没有坐,他走到那幅地图前,目光扫过上面标注的各种大渝军队的部署、粮草的囤积点,心中再次一震。这份地图的详尽和精准,恐怕连大梁兵部的密探都望尘莫及。

“这三千人,都是赤焰军的旧部?”萧景转过身,问道。

“是,也不是。”霍安沉声道,“我们之中,只有不到三百人,是当年从梅岭死里逃生的弟兄。其余的,都是我们这些年,在 大渝各地收留的、被奸佞所害的大梁军户子弟,或是走投无路、却心向大梁的汉家男儿。我们教他们赤焰军的战法,给他们灌输赤焰军的忠魂。在他们心里,他们就是赤焰军。”

萧景琰点了点头。这个答案,比他预想的要好。一支完全由旧人组成的军队,很容易陷入往日的仇恨中,而新鲜血液的加入,则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性和活力。

“你们在这里,潜伏了多少年?”

“回阁下,从梅岭之后算起,至今,已是二十三年。”霍安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

二十三年!

比梅长苏筹谋的十三年,还要再多十年!

萧景琰的心,被狠狠地刺了一下。

“是少帅的命令?”

“是。”霍安的眼中,终于流露出了狂热的崇拜,“当年梅岭雪崩,少帅被帅府亲兵拼死救下,但与大部队失散。他找到我们这些幸存的斥候,下达了最后一个命令。”

霍安的声音变得低沉:“他说,赤焰军遭此大劫,背后必有天大的阴谋。他要去江湖,去京城,从内部将这毒瘤挖出来。而我们,则要化整为零,潜入大渝。他说,‘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史不绝书。他日沉冤得雪,新君登基,未必就能高枕无忧。我们要成为一把藏在敌人背后的刀,一把只有在国家危亡、君主束手无策时,才能动用的刀。这把刀,不见光,不求名,甚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的使命,就是在黑暗中,守护大梁。”

石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霍安沉重的呼吸声。

萧景琰闭上了眼睛。

他完全明白了。这才是梅长苏完整的布局。江左盟在明,是为他扫平障碍,铺就帝王路;这三千旧部在暗,是为他守护江山,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连梅长苏自己也无法预料的危机。

一明一暗,一阳一阴,构成了他最周全的保护。

可是……

萧景琰猛地睁开眼,目光如刀,直刺霍安:“既然如此,少帅为何又留下警示,让我不要相信你们?”

他没有说出那句“包括十年前的林殊”,那是他与梅长苏之间最后的秘密。但他抛出的这个问题,已足够尖锐。

霍安的身体,明显地僵硬了一下。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萧景琰以为他不会回答。

然后,他苦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充满了悲凉和无奈:“因为,少帅是对的。”

“什么?”

“阁下,”霍安抬起头,直视着萧景琰的眼睛,“我们在这里潜伏了二十三年。二十三年,我们过着不见天日的日子,像老鼠一样活在敌国的土地上。我们看着身边的兄弟一个个老去、死去,却连一块刻着名字的墓碑都不能有。支撑我们活下去的,只有一个信念——我们是赤焰军,我们忠于大梁。”

他的声音开始激动起来:“可是,十年了!新君登基已经十年了!我们洗刷了冤屈,可我们呢?我们依旧是见不得光的鬼魂!我们送回去的情报,一次次帮助北境化解了危机,可北境的将士,把我们当成什么?当成大渝内应送来的假情报!我们的人,有多少次因为传递消息,被当成奸细,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我们不甘心!”霍安猛地一拳砸在桌子上,地图上的棋子都跳了起来,“我们是英雄,不是野狗!我们想回家!我们想堂堂正正地站在阳光下,告诉所有人,我们是赤焰军!”

萧景琰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他明白了。他彻底明白了梅长苏那句警告的含义。

人心是会变的。

忠诚,在漫长而绝望的等待中,是会变质的。

他们依旧忠于大梁,但他们的忠诚,已经带上了怨恨和不甘。他们渴望被承认,渴望荣归故里。这种渴望,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就会成为最致命的武器。

如果来的人,是一个只知感情用事的“靖王”,他很可能会被这份悲情打动,立刻答应他们所有的要求,将他们召回大梁,恢复他们的名誉。

那会造成什么后果?

一支在敌国潜伏了二十多年、成分复杂、心怀怨气的军队,突然出现在朝堂之上,要求封赏和地位。这将给刚刚稳定的朝局,带来多大的冲击?又会滋生出多少新的矛盾和党争?

这才是梅长苏最害怕看到的局面。

所以,他留下了那句警告。

他要来的这个人,必须是一个冷酷的帝王。一个能够理解他们的痛苦,同情他们的遭遇,但绝不会被情感左右,能够用最理智、最有效的方式,来处理这把双刃剑的帝王。

“所以,你们想要什么?”萧景琰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

霍安被他这句冰冷的反问,问得一愣。他预想过来人的震惊、同情、许诺,却唯独没有预料到这种近乎无情的审问。

他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我们……我们想回归故里,恢复赤焰军的番号。我们要让天下人知道,赤焰军,没有死绝!”霍安咬着牙说道。

萧景琰缓缓摇头:“不可能。”

“为什么?!”霍安失声吼道。

“因为‘赤焰军’这个名字,已经永远地留在了梅岭。”萧景琰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它代表着忠烈,代表着蒙冤。它是一座丰碑,而不是一支可以被任何人调动的军队。让它回归,是对那七万忠魂的打扰,也是对现有军制的践踏。”

他顿了顿,看着脸色煞白的霍安,继续说道:“更重要的是,你们如今的身份,比‘赤焰军’更有价值。”

“什么意思?”

“你们是鬼,”萧景琰一字一句地说道,“是一群游荡在大渝腹地的鬼。鬼,就应该做鬼做的事。站在阳光下,你们只是一支三千人的军队。但在黑暗中,你们是足以让大渝帝国从内部腐烂、崩溃的剧毒。”

“现在,大渝新君耶律洪,正厉兵秣马,意图南侵。他的‘幽灵’军队,让蒙挚大将军都感到棘手。”

萧景琰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我想,是时候让大渝人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幽灵了。”

他看着霍安,说出了他此行的最终目的,也是对这支军队的终极考验。

“我不需要你们冲锋陷阵,我需要你们,在战争开始的那一刻,毁掉耶律洪所有的粮草,刺杀他所有的后方将领,切断他所有的补给线。我要你们,用最少的代价,让他的几十万大军,在踏入我大梁国土之前,就变成一群嗷嗷待哺的饿狼。”

“做得到吗?”

霍安呆呆地看着他,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重新燃烧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人,不是来安抚他们的,也不是来施舍他们的。

他是来,给他们下达一道,比当年少帅的命令,更加疯狂,更加酷烈,也更加……让他们热血沸腾的命令!

这才是他们存在的意义!这才是赤焰军真正的用法!

“阁下……你究竟是谁?”霍安的声音,已经带上了深深的敬畏。

萧景琰没有回答。

他只是转过身,重新看向那幅地图,伸出手指,在上面一个叫“乌图谷”的地方,重重一点。

“耶律洪的王帐,会设在这里。你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它。”

第九章:赤焰燎原

建元十年冬,大渝兴兵三十万,号称百万,由新君耶律洪御驾亲征,兵分三路,大举南侵。

北境烽火,一夜燃遍。

大梁朝野震动。主战派与主和派在金殿之上争得面红耳赤。太子萧庭生虽有监国之权,但毕竟年轻,一时难以压服众议。

而此时,本应在南方巡视的皇帝萧景琰,却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与外界断绝了所有联系。

一时间,京城内外,人心惶惶。

北境前线,蒙挚大将军亲率主力,与大渝东路军展开血战,战况胶着。而中路和西路,大渝军队势如破竹,大有合围之势。

耶律洪坐镇中军,意气风发。他所独创的“幽灵战法”,以小股精锐骑兵,利用山地快速穿插,绕过大梁的坚固防线,直击后方,搅得大梁守军焦头烂额。

一切,似乎都在按照他的剧本进行。

然而,就在大渝军队高歌猛进,前锋已逼近大梁第二道防线之时,一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噩梦,降临了。

腊月十五,夜。

大渝西路军最大的粮草囤积地——火蜂口,突然燃起冲天大火。火借风势,一夜之间,囤积的百万石粮草,化为灰烬。西路军主将,在睡梦中被人割下了首级。

腊月十七,晨。

中路军的数百名传令兵,在奔赴各营的途中,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茫茫雪原里。耶律洪发出的所有指令,都变成了废纸。整个中路大军的指挥系统,瞬间瘫痪。

腊月十八,黄昏。

横跨怒江的浮桥,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从水下炸毁。数万已经过河的大渝先锋部队,成了孤军。而他们的后方,所有负责打造新桥的工兵营,一夜之间,全员暴毙,死状诡异,仿佛中了剧毒。

……

一桩桩,一件件。

诡异、高效、致命的打击,如同跗骨之蛆,开始在大渝军队的后方疯狂蔓延。

没有大规模的交战,没有成建制的敌人。

动手的,仿佛真的是一群来自地狱的幽灵。他们熟悉大渝的每一条山路,每一个哨卡;他们能精准地找到每一个要害,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耶律洪暴跳如雷。他派出了最精锐的皇家卫队,四处搜捕,却连一个鬼影子都抓不到。

恐慌,如同瘟疫一般,在三十万大军中迅速扩散。

士兵们开始相信,他们触怒了山神,招来了恶鬼。那是传说中,在梅岭被活活烧死的七万冤魂,回来索命了。

军心,开始动摇。

而此时,坐镇乌图谷王帐的耶律洪,还未意识到,真正的毁灭,即将降临在他自己头上。

腊月二十,子时。

耶律洪正在与众将商议如何应对这诡异的局面,帐外突然传来一片混乱的厮杀声。

不等他反应过来,王帐的帘子被猛地掀开,一个浑身浴血的汉子,提着两把滴血的短刀,如同一尊杀神,冲了进来。

正是霍安。

他身后,只跟了不到百人。但这百人,每一个人都带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疯狂。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硬生生撕开了数千皇家卫队的防线,直捣黄龙。

“保护陛下!”众将惊呼,拔刀相向。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霍安吸引时,一道黑影,如同鬼魅一般,从王帐的顶端,悄无声息地滑落。

那人,正是萧景琰。

他没有穿龙袍,只是一身最普通的黑色劲装。手中,握着那张他亲手制作的、属于林殊的铁胎硬弓。

弓上,搭着一支狼牙箭。

他没有丝毫犹豫,在耶律洪惊恐回头的瞬间,松开了弓弦。

“嗡——”

狼牙箭带着风雷之声,撕裂空气,精准地穿透了耶律洪的咽喉。

这位不可一世的大渝新君,连一句遗言都没能留下,便带着满脸的难以置信,轰然倒地。

“陛下已死!”

霍安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

整个乌图谷,瞬间陷入了死寂。

随即,便是山崩海啸般的混乱与崩溃。

主帅被阵斩于王帐之中,这对一支军心本已动摇的军队来说,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渝三十万大军,一朝溃散。

蒙挚大将军抓住战机,率领北境大军,全线反击。

这场声势浩大的南侵,仅仅开始了一个月,便以一种戏剧性的方式,宣告了彻底的失败。

风雪中,萧景琰站在乌图谷的山巅,俯瞰着下方溃不成军的敌军,手中,还握着那把温热的硬弓。

霍安浑身是伤,走到他身后,单膝跪下,声音嘶哑,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激动与释然:

“幸不辱命!”

萧景琰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

“伤亡如何?”

“我部……阵亡一千二百人,重伤八百。”霍安的声音,带上了痛苦。

为了完成这一系列堪称神迹的破坏,他们付出了近乎一半的惨重代价。

萧景琰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

“他们每一个人,朕,都记住了。”

“把所有牺牲的弟兄,都带上。我们,回家。”

第十章:君王的镇魂歌

建元十一年春,冰雪消融。

大梁京城,一片欢腾。北境大捷,敌酋授首,陛下跌挫大渝三十万大军的赫赫战功,被演绎成各种传奇,在坊间流传。

没有人知道,这场胜利背后,真正的英雄是谁。

皇宫,一处偏僻的别院。

这里被禁军层层把守,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院内,霍安和剩下的千余名赤焰旧部,暂时被安置于此。他们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吃着热腾腾的饭菜,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迷茫和不安。

他们回到了故土,却依旧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萧景琰推门而入。

他依旧是一身常服,身后只跟了高湛一人。

“参见……”霍安立刻带着众人,想要下跪。

“免了。”萧景琰抬了抬手,“从今天起,你们不用再跪任何人。”

他走到众人面前,目光扫过每一张或年轻、或沧桑的脸。

“朕知道,你们在想什么。”萧景琰的声音,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们想恢复番号,想接受封赏,想让天下人都知道你们的功绩。”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但是,朕不能这么做。”

萧景琰的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众人心头。

“‘赤焰’这两个字,承载了太多的鲜血和冤屈。把它重新变成一支军队的番号,是对历史的亵渎,也是对未来的不负责任。朕需要一个新的名字,一个新的开始。”

他看着霍安,一字一句地说道:

“朕决定,成立一个新的衙门,名为‘长林军’。”

长林军!

霍安的身体猛地一震。长林,林帅的长子,他们的少帅!

“长林军,不入兵部序列,不受内阁节制,不公开于朝堂。它将是大梁最锋利的一把暗剑,是朕的眼睛,是朕的耳朵。你们的职责,便是监察天下,刺探敌情,铲除那些寻常手段无法铲除的奸佞与外敌。”

萧景琰的目光变得无比锐利:“你们将没有显赫的官职,没有万众瞩目的荣耀。你们的名字,将永远被封存在一份绝密的档案里。你们活,要活在阴影里;你们死,也只能是无名之碑。”

“但是,”他话锋一转,声音中带上了一丝温情,“朕会给你们最高规格的俸禄,最好的伤药,最妥善的家人安置。你们的功绩,朕会亲自为你们记下。你们牺牲的每一个弟兄,都会被供奉在皇家寺庙的英烈祠中,享受与开国元勋同等的祭祀。朕会告诉你们的子孙后代,他们的父兄,是这个国家最伟셔的无名英雄。”

“朕给不了你们阳光下的荣耀,但朕可以给你们,一个帝王所能给予的,全部的尊严与承诺。”

“现在,告诉朕,你们,愿不愿意?”

石院内,一片死寂。

许久,霍安抬起头,他的眼眶通红,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没有再提“赤焰”,也没有再提“封赏”。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萧景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吼声震天:

“长林军统领霍安,及麾下一千八百七十一名弟兄,愿为陛下,死战!”

“愿为陛下,死战!”

千余人的吼声,汇成一股铁血的洪流,在别院上空久久回荡。

萧景琰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把最危险的双刃剑,终于被他牢牢地握在了手中。它将成为大梁未来百年,最可靠的守护者。

……

又是深夜,养心殿。

萧景琰独自一人,坐在御案前。

他手中,是那张经历了水与火考验的密信。

他看着那两行字,一行是林殊留给景琰的,一行是梅长苏留给皇帝的。

友情与权谋,信任与警惕,炽热与冰冷,完美地融合在这一张薄纸之上。

他终于明白,小殊留给他的,不是一支军队,也不是一个阴谋。

他留给他的是一个选择,一道考验。

考验他,在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之后,是否还保留着那份属于靖王的,赤子之心。

考验他,在面对故人旧事时,能否用帝王的理智,去驾驭那份属于景琰的,滚烫情感。

他做到了。

他没有辜负这份跨越了生死的托付。

他拿起密信,缓缓地,将它送入了眼前的烛火之中。

幽蓝色的磷光,最后一次亮起,随即与那细若蚊足的墨迹一起,化为了飞灰。

从此,世间再无这个秘密。

只有一位帝王,和一支名为“长林”的暗剑,共同守护着这万里江山。

萧景琰抬起头,望向窗外。

夜空中,仿佛又看到了那张清瘦含笑的脸庞。

“小殊,”他轻声说,“你看,这盛世,如你所愿。”

而这一次,他的心中,不再是孤寂,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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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升华】

权力的本质是制衡,而帝王之心,便是维系这制衡的最终砝码。故事中的萧景琰,在登基十年后,面临着一场来自过去的终极考验。梅长苏留下的不只是一支援军,更是一道关于“信任”与“驾驭”的难题。它迫使萧景琰完成了从“靖王”到“梁帝”的最后一次蜕变——他必须学会用帝王的理智去审视最炽热的情感,用绝对的掌控力去运用最危险的力量。所谓“长林风骨”,不仅仅是忠君爱国的热血,更是在认清了忠诚的复杂与人性的脆弱之后,依旧选择背负起所有代价,去守护家国的深沉与决绝。这既是君主与故友之间一场跨越生死的灵魂对话,也是对权力与人性永恒博弈的深刻隐喻。

来源:萝卜不甜的西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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