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田雨端着托盘走过一扇扇病房门。那些受伤的军官们看她的眼神,她太熟悉了——欣赏的、估量的、带着某种势在必得的。
AI导读
医院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田雨端着托盘走过一扇扇病房门。那些受伤的军官们看她的眼神,她太熟悉了——欣赏的、估量的、带着某种势在必得的。
罗主任已经找她谈过三次话,每次都会拿出几张照片,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小田啊,这位是某兵团政治部主任,三十八岁,老红军,有文化……”“这位是某军副军长,虽然年纪稍大些,但资历深,前途不可限量……”
她总是礼貌地听着,然后轻轻摇头。
护士们都觉得田雨傻。那些首长哪个不是战功赫赫、地位显赫?嫁给谁不是一步登天,从此就是首长夫人了。
可田雨只是安静地做着自己的工作,给伤员换药、打针、量体温,直到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被抬进来。
李云龙被送进来时,几乎看不出人形。军装被血浸透,多处伤口还在渗血,整个人昏迷不醒。护送他来的那个叫段鹏的警卫员眼睛通红,像头发疯的豹子,拿着枪指着护士吼:“救不活师长,我毙了你们!”
田雨没有害怕。她见过太多伤员,见过太多焦急的家属,但这样凶悍的护卫还是第一次见。当段鹏听说要动手术需要输血,而血库告急时,他一把扯开袖子:“抽我的!抽多少都行!”日本医生提出要参与手术,段鹏又暴跳如雷:“日本鬼子?老子毙了他!”
手术进行了七个小时。段鹏就在手术室外站了七个小时,水米未进。手术成功后,这个刚才还凶神恶煞的汉子,竟然蹲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田雨给李云龙换药时,看着他身上纵横交错的伤疤——枪伤、刀伤、炮弹碎片留下的伤痕,新的旧的叠在一起。这是个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人。她忍不住问段鹏:“你们师长……是个怎样的人?”
段鹏抹了把脸,说得直白:“我们师长,打起仗来不要命,对敌人狠,对自己人好。跟着他,值。”
就这么简单几句话,却让田雨心里动了一下。她照顾过不少高级指挥员,他们的警卫员大多恭敬有礼,但像段鹏这样愿意拿命换命的,少见。
后来赵刚来了。田雨在病房外听见两个男人的对话。
赵刚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老李,你得挺住……咱们打了多少硬仗都过来了,收拾坂田联队的时候,你小子违抗命令从正面突围;打山崎大队,你个愣头青带头冲锋;山本特工队那么难啃,不也让你端了……你他娘的不能就这么撂挑子……”
田雨端着药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她听着赵刚数着那些战役,每一场都是教科书级别的硬仗。
原来这个昏迷不醒的男人,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李云龙。她以前听人闲聊时说起过,独立团的李团长如何如何能打,如何如何不按常理出牌,总觉得那是被夸大后的传奇。可现在,传奇就躺在病房里,浑身缠满纱布,靠着输血维持生命。
李云龙醒来的那天,田雨正在给他擦脸。他突然睁开眼睛,眼神还有点涣散,盯了她几秒钟,哑着嗓子问:“你是……谁?”
“我是您的特护,田雨。”
李云龙哦了一声,又闭上眼睛。过了两天,他能说话了,就开始“挑刺”。阿娟给他喂饭,他嫌烫;换药时,他嫌手重。可只要田雨来,他就老实了。后来阿娟偷偷跟田雨说:“田姐,李师长是故意的,他就想让你照顾他。”
田雨当然知道。这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耍起这种小心思来,竟有些孩子气的笨拙。他没有摆师长的架子,没有用命令的口吻,就是用这种最直接的方式表达:我想让你在我身边。
有一次换药时,李云龙突然说:“小田,听说罗主任给你介绍对象了?”
田雨手顿了顿,轻轻“嗯”了一声。
“你不乐意?”
田雨没说话。
李云龙咧咧嘴,疼得抽了口气,还是说:“婚姻大事,得自己乐意才行。什么组织安排,那是扯淡。你要是不愿意,谁逼你都不行。”
这话说得直白,甚至有点粗鲁,可田雨听着,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流。这些日子,多少人劝她“要服从组织考虑”“首长们都是革命功臣”,只有这个躺在病床上的男人,说出了“得自己乐意才行”。
后来罗主任又来找田雨,这次态度强硬了些:“小田,你不要太挑。王副军长又托人来问了,人家是真看上你了。你也知道,王副军长虽然年龄大些,可是……”
“主任,我真的不考虑。”田雨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你这是小资产阶级情调!要不得!”罗主任有些恼了。
这话不知怎么传到了李云龙耳朵里。那天王副军长正好来医院看望老部下,顺路到田雨的护士站坐了坐。
五十多岁的人,说话倒是客气,但话里话外透着一种“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的意思。田雨正不知如何应对,李云龙拄着拐杖过来了——他才刚能下床。
“老王,你也在这儿啊。”李云龙嗓门大,整个走廊都能听见。
王副军长笑着站起来:“老李,能下床了?恢复得不错啊。”
“死不了。”李云龙挪到田雨身边,很自然地说,“小田,我伤口好像有点不对劲,你来帮我看看。”
田雨如蒙大赦,连忙扶着李云龙回病房。关上门,李云龙哼了一声:“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小田,你别怕,他再来骚扰你,我帮你挡着。”
“可是……他是副军长……”
“副军长怎么了?”李云龙眼睛一瞪,“副军长就能强迫女同志?没这个道理!你别管,这事儿我管定了。”
田雨看着他因为激动而涨红的脸,突然有点想哭。这些日子积攒的委屈、压抑、无奈,在这个男人粗声粗气的承诺面前,竟然土崩瓦解。
他没有说漂亮话,没有摆出英雄救美的姿态,就是很简单地告诉她:别怕,有我。
李云龙果然说到做到。后来王副军长又来了两次,每次李云龙都能“恰好”出现,要么找田雨换药,要么找田雨量血压,硬是把人挡了回去。最后一次,王副军长脸色不太好看:“老李,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云龙装傻:“什么什么意思?我找我的特护,怎么了?”
“你别装糊涂。田雨同志的事,组织上在关心……”
“组织关心是好事,但得尊重个人意愿。”李云龙收起笑容,“老王,咱们都是枪林弹雨里滚过来的,命都可以不要,但不能欺负一个女同志。你说是不是?”
这话说得重,王副军长脸一阵红一阵白,拂袖而去。
那天晚上,田雨给李云龙送药时,轻声说了句:“谢谢您,李师长。”
李云龙摆摆手:“谢什么。我最看不惯这种事。当年打仗,为什么拼命?不就是为了让老百姓、让同志们能过上好日子,能自己选择怎么活吗?现在倒好,有些人官当大了,开始搞起强迫那一套了。”
田雨站在床边,月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这个粗犷的男人身上。他脸上还有伤疤,手粗糙得像树皮,说话直来直去,有时候还带脏字。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不是因为他官大,而是因为他敢为她说话,敢为了一个普通护士去得罪一个副军长。
田雨的母亲从上海来看她,听说女儿拒绝了好几位首长,急得直跺脚:“小雨,你糊涂啊!那些都是什么人?都是高级干部!你跟了谁,这辈子都不用愁了!”
田雨平静地说:“妈,我不喜欢那些人。”
“不喜欢?你喜欢什么样的?难道要找个穷小子?”
“我喜欢有血性、有尊严的男人。”田雨望着窗外,“我不喜欢书生气十足的人,不喜欢只会摆架子打官腔的人。文化少可以学,可血性和尊严,是学不来的。”
母亲愣住了。她打量着女儿,突然发现那个从小娇生惯养、喜欢读诗画画的小女孩,不知什么时候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
田雨自己也在想,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对李云龙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也许是从看见段鹏他们拼死保护他的时候,也许是从听见赵刚在病房外说的那些话的时候,也许是从他醒来后笨拙地耍心眼只想让她照顾的时候,也许是从他毫不犹豫地站在她身前挡住王副军长的时候。
李云龙出院前,找田雨谈了一次。这次他没有拐弯抹角:“小田,我要走了。有些话,我得说。
我李云龙,大老粗一个,没文化,脾气暴,身上伤疤比好的皮肤还多。但我是真喜欢你。你要是愿意,等我伤全好了,我正式向组织打报告。”
他说得磕磕绊绊,额头上都冒汗了,可眼睛一直看着田雨,亮得灼人。
田雨没有立刻回答。她想起了那些被拒绝的首长们——有的温文尔雅,说话引经据典;有的沉稳持重,处处透着高级干部的派头;有的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他们都很好,符合世俗意义上的一切优秀标准。
可他们在她面前,总像隔着一层什么。他们欣赏她的美貌和气质,却未必看得见她的倔强和坚持;他们想要一个拿得出手的夫人,却未必想要一个真正的伴侣。
李云龙不一样。他看见的是田雨这个人——会生气,会委屈,会有小情绪,有自己的主意。
他会因为她被强迫相亲而愤怒,会因为她被骚扰而挺身而出,也会因为想多和她待在一起而耍笨拙的小心眼。在他面前,田雨不用装端庄,不用扮温柔,可以做真实的自己。
“我比你大很多。”李云龙见她不说话,又补充道,声音低了下去,“你要是觉得不合适……”
“我没有觉得不合适。”田雨轻声说。
李云龙猛地抬头。
“我只是在想,您真的了解我吗?”田雨认真地看着他,“我喜欢读诗,喜欢画画,有时候有点小资产阶级情调。您可能不喜欢这些……”
“我喜欢。”李云龙急急地说,“你喜欢什么,我都喜欢。我不会,我可以学。等全国解放了,我就去上学,我保证,一定不给你丢人。”
这话说得幼稚,像个急于保证的孩子。田雨却笑了,笑着笑着,眼泪流了下来。
“您不用改。”她说,“我就喜欢您现在这样。”
后来,田雨嫁给了李云龙。很多人不理解,包括她的一些朋友。有人说她傻,放着那么多条件好的首长不选,选了个粗人;有人说她清高,故意要与众不同;也有人说,她是看中了李云龙能打仗,将来前途更好。
只有田雨自己知道,她选的是什么。
新婚那天晚上,李云龙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田雨拿出一本《唐诗三百首》,轻声念:“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李云龙老老实实地听着,等她念完,挠挠头:“真好听,虽然我听不太懂。”
“那我以后慢慢讲给您听。”
“好!”李云龙眼睛亮了,“你教我,我学。不过……我可能学得慢,你别嫌我笨。”
田雨摇摇头,靠在他肩上。这个男人身上有硝烟的味道,有药水的味道,还有一种说不出的、踏实的气息。
他不会说甜言蜜语,不会写情诗,不会那些浪漫的招数。但他会在她生病时整夜守着,会在她受委屈时拍桌子要讨公道,会在别人质疑他们的婚姻时说“我媳妇是最好的,你们懂个屁”。
那些被田雨拒绝的首长们,后来都有了各自的婚姻。有的娶了文工团员,有的娶了女干部,夫唱妇随,举案齐眉。
田雨有时在会议上见到他们,他们依然风度翩翩,说话滴水不漏。他们的夫人也都端庄得体,是标准的首长夫人模样。
田雨不羡慕。她知道,如果当初选了其中任何一位,她也许会成为另一个田雨——穿着得体,说话谨慎,在适当的场合微笑,永远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那样的田雨也许会很“成功”,但不会很快乐。
跟了李云龙,日子并不轻松。他要带兵打仗,经常几个月不见人影;他脾气上来时会吼人,吼得震天响;他不讲究生活情趣,觉得吃饭就是填饱肚子,睡觉就是闭眼睛。
可他会记得她爱吃的东西,会让炊事员专门给她做;会在打仗间隙,托人捎回一本她提过的书;会在别人说她“小资产阶级情调”时,瞪着眼睛说“我老婆有文化,怎么了”。
有一次,田雨画了一幅画,是李云龙在院子里练拳的背影。李云龙看了好久,说:“画得真好。就是我哪有这么好看。”
田雨笑:“在我眼里,您就是这样。”
李云龙耳朵红了,嘟嘟囔囔地走开,但那天晚上,田雨看见他偷偷把那幅画挂在了书房里。
很多年后,田雨回想自己这一生,最庆幸的就是在那个充满消毒水味的医院里,遇见了那个浑身是伤的男人。
他没有给她富足安逸的生活——事实上,婚后他们经历了太多风雨坎坷;他没有给她浪漫温柔的体验——他至死都是个直来直去的粗人;他甚至没有给她长久的陪伴——他先她而去,留下她一个人面对漫长的岁月。
但他给了她最珍贵的东西:真实的感情,平等的尊重,和作为一个独立的人被看见、被珍惜的尊严。他从来没有要求她改变自己去适应“首长夫人”的角色,而是用他粗糙的方式,守护着她原本的样子。
那些曾经追求过她的首长们,要的是一个符合标准的夫人;而李云龙要的,只是田雨。
这才是田雨选择李云龙的真正原因。不是因为他是师长,不是因为他会打仗,不是因为他将来可能当更大的官。恰恰相反,她是在褪去所有光环之后,依然选择了那个本质的李云龙——真实、血性、有尊严、懂得尊重。
而在李云龙眼里,田雨也不仅仅是美丽的护士,不仅仅是有文化的女性。她是那个会对他生气、会对他笑、会给他念诗、会在他受伤时偷偷流泪的田雨。
他们的感情,从来不是首长和护士,也不是英雄和崇拜者,就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在战争的硝烟里,找到了彼此。
这或许就是《亮剑》里最动人的爱情——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曲折的浪漫,只有两个真实的人,用最本真的样子,走到了一起。
田雨拒绝了所有“合适”的选择,选择了“不合适”的李云龙,不是因为她傻,而是因为她清醒地知道,她要的是什么样的人生,什么样的伴侣。
而李云龙,用他最朴素的方式证明了:真正的感情,从来不需要装饰,只需要真心
来源:温故知新带你看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