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这天雪停了，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屋檐上的冰凌开始融化，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像是钟摆在计时。

《琅琊榜》外传·《琅琊暖玉·誉王遗孤录》

文/鼎客儿

顾安出生的第七天，按山村的习俗，要“洗三”。

这天雪停了，太阳出来了。阳光照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白光，刺得人睁不开眼。屋檐上的冰凌开始融化，滴答滴答地往下滴水，像是钟摆在计时。

赵大娘一大早就忙开了。烧热水，准备艾草、姜片、槐枝，还有煮熟的鸡蛋——这些是洗三要用到的东西。王婆婆也来了，她是洗三仪式的司礼，穿着干净的衣服，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梅长苏站在自己屋的窗前，看着隔壁院子的热闹。飞流站在他身边，好奇地问：“苏哥哥，他们在做什么？”

“在给孩子洗澡，庆祝他来到这个世界。”梅长苏说。

飞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梅长苏看着那些忙碌的身影，心里有些感慨。这样的仪式，他在金陵从未见过。世家大族的孩子出生，有更隆重的庆典，要开祠堂，要宴宾客，要请高僧祈福。可那些仪式再隆重，也抵不上眼前这简单质朴的热闹——这是真正属于平民的喜悦，是生命本身被庆祝的时刻。

“苏先生，”赵大娘在院子里喊，“您要不要过来看看？”

梅长苏犹豫了一下。他不是孩子的亲人，按理说不该参与这样的仪式。但赵大娘热情相邀，他也不好拒绝。

“走吧。”他对飞流说。

两人来到隔壁院子。院子里已经摆好了木盆，盆里装着温水，水面漂浮着艾草和姜片。秦般弱抱着孩子坐在屋檐下，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她看起来还有些虚弱，但气色好多了。

王婆婆接过孩子，小心翼翼地解开襁褓。顾安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挥舞着小手，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这孩子精神真好。”王婆婆笑着说，然后开始念祝词：

“洗洗头，做王侯；洗洗身，做贵人；洗洗手，样样有；洗洗脚，步步高……”

她一边念，一边用槐枝蘸着温水，轻轻拂过孩子的身体。顾安起初有些不适应，扭动着身体，但很快就安静下来，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梅长苏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阳光照在孩子身上，那小小的身体泛着淡淡的粉色，像是初绽的花苞。水珠顺着他细嫩的皮肤滑落，在阳光下闪着光。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了。

所有的算计，所有的仇恨，所有的痛苦，都离得很远很远。只剩下这个新生命，在这个雪后初晴的早晨，接受着最朴素的祝福。

洗完之后，王婆婆用柔软的布巾把孩子擦干，裹上干净的襁褓。然后拿起煮熟的鸡蛋，在孩子身上轻轻滚过——这是“滚灾”，寓意灾病远离。

做完这些，她把孩子还给秦般弱。秦般弱接过孩子，低头亲了亲他的额头，眼里有泪光闪动。

“谢谢王婆婆，谢谢赵大娘。”她轻声说。

“客气什么，乡里乡亲的。”王婆婆摆摆手，“孩子长得这么好，是你们的福气。”

赵大娘端来红糖水和煮鸡蛋，请大家吃。梅长苏也分到了一碗红糖水，很甜，很暖。

他端着碗，看着秦般弱怀里那个小小的生命。顾安已经睡着了，小嘴微微张着，呼吸均匀。阳光照在他脸上，能看见细细的绒毛，像桃子上的茸毛。

梅长苏忽然想起琅琊山上的一棵桃树。那是很多年前，他和父亲一起种的。父亲说：“桃树三年开花，五年结果。你要耐心等。”

他等了三年，桃花开了，粉粉白白的，很美。等了五年，桃子熟了，又大又甜。可后来，父亲不在了，那棵桃树也被砍了。

有些等待，是有结果的。

有些等待，是没有结果的。

但至少这一次，他等来了一个结果——一个鲜活的生命，平安地来到了这个世界。

这就够了。

吃完红糖水，王婆婆和赵大娘开始收拾东西。秦般弱抱着孩子回屋休息了。梅长苏也准备回自己屋，却被赵大娘叫住了。

“苏先生，”赵大娘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请讲。”

“是这样，”赵大娘搓着手，“按我们这儿的习俗，孩子洗三之后，要请有学问的人给起个大名。顾安是小名，还得有个正式的名字。秦娘子说……想请您给起一个。”

梅长苏一愣。起名？这可不是小事。名字要跟孩子一辈子，要寓意好，要响亮，还要符合新身份的背景。

“这……”他有些迟疑。

“苏先生若是不方便，就算了。”赵大娘连忙说。

梅长苏想了想，说：“容我想想。明日给你们答复。”

“哎，好，好。”赵大娘高兴地说。

回到自己屋里，梅长苏坐在书案前，铺开纸，提起笔。飞流在一旁磨墨，墨锭在砚台上转着圈，发出沙沙的声音。

梅长苏看着白纸，脑子里闪过很多字。

安，已经用了。平，宁，康，健……这些字都好，但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他想要一个名字，不仅寓意平安健康，还要有深意——希望这个孩子将来即使平凡，也能活得明白，活得通透。

他想起了《论语》里的一句话：“知者不惑，仁者不忧，勇者不惧。”

不惑，不忧，不惧。这是人生三种难得的境界。

这个孩子，注定要隐姓埋名过一生。他不能追求功名，不能显达于世，但他可以追求内心的安宁和智慧。

梅长苏提笔，在纸上写下两个字：

顾明

明，光明，明白，明澈。希望他活得明明白白，心如明镜，不染尘埃。

他又在旁边写了一行小字：“明者，日月光华，照见本心。愿此子一生清明，不为外物所惑。”

写完后，他看了很久，然后轻轻吹干墨迹。

“飞流，”他说，“你觉得这个名字怎么样？”

飞流歪着头看了看：“顾明……好听。”

梅长苏笑了：“那就这个吧。”

第二天，他把这个名字告诉了秦般弱。秦般弱听了，轻声念了几遍：“顾明……顾明……好，这个名字好。多谢苏先生。”

“不必谢。”梅长苏说，“只愿他配得上这个名字。”

秦般弱点点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孩子，眼里满是温柔：“他会的。我会教他，做一个明理的人。”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雪化了又下，下了又化。山村进入了深冬，天气越来越冷。但顾明的到来，给这个冬天带来了不一样的温暖。

梅长苏的身体在晏大夫的调理下，慢慢好转。虽然还是怕冷，还是虚弱，但至少能每天在院子里走走了。飞流总是跟在他身边，像个小小的影子。

有时候，梅长苏会在院子里晒太阳，看着秦般弱抱着孩子在屋檐下走动。顾明长得很快，满月的时候，已经不再是那个红红皱皱的小猴子了。他的皮肤变得白皙，眼睛又大又亮，看见人会笑，露出没有牙的牙龈，可爱极了。

秦般弱很会带孩子。她总是很耐心，孩子哭了就哄，饿了就喂，从来不急躁。梅长苏看得出来，她是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这个孩子身上了——那是她与过去唯一的联系，也是她未来所有的希望。

腊月二十三，小年。

山村里有祭灶的习俗。赵大娘早早地准备了麦芽糖、糕点和水果，放在灶王爷的画像前。据说这天灶王爷要上天汇报人间的情况，用甜食祭拜，是为了让他“上天言好事，回宫降吉祥”。

梅长苏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赵大娘虔诚地祭拜。烟火袅袅升起，带着麦芽糖的甜香。秦般弱抱着顾明站在一旁，教他看灶王爷的画像——虽然孩子还看不懂，但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

祭拜完，赵大娘把麦芽糖分给大家。梅长苏分到一块，放在嘴里，甜得粘牙。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这种东西了——在金陵，小年有更精致的糕点，但总觉得少了这种质朴的甜味。

“苏先生，”秦般弱走过来，手里也拿着一块麦芽糖，“您说，灶王爷真的会去天上汇报吗？”

梅长苏看着她，想了想说：“信则有，不信则无。重要的是这份心意——希望新的一年，平安顺遂。”

秦般弱点点头，看着怀里的孩子：“我只希望明明健康长大，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她的语气很平静，但梅长苏听得出其中的决绝——她是真的放下了，放下了过去的荣华富贵，放下了曾经的恩怨情仇。现在的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母亲，只想要孩子平安。

这样也好。

腊月三十，除夕。

山村里的年味很浓。家家户户贴春联，挂灯笼，准备年夜饭。赵大娘家也准备了丰盛的菜肴——虽然比不上金陵世家大族的盛宴，但鸡鸭鱼肉样样俱全，都是自家养的、种的，新鲜又实在。

傍晚时分，雪又下起来了。细碎的雪沫在灯笼的光晕里飞舞，像是金色的萤火虫。村子里传来零星的鞭炮声，噼里啪啦的，驱散着旧年的晦气。

梅长苏、飞流、秦般弱、顾明，还有赵大娘一家，围坐在堂屋的大桌旁。桌上摆满了菜，中间是一大盆热腾腾的饺子。

赵庄头端起酒杯：“来，新年新气象，干一杯！”

大家都举起杯——梅长苏杯里是温水，晏大夫特意叮嘱不能喝酒。秦般弱杯里也是温水，她要喂奶。飞流好奇地尝了一口酒，辣得直吐舌头，逗得大家都笑了。

顾明被秦般弱抱在怀里，睁着大眼睛看着满桌的人。他已经三个多月了，会认人了，看见梅长苏会笑，看见飞流会伸手要抱。

“明明，来，给爷爷笑一个。”赵庄头逗他。

顾明果然咧开嘴笑了，露出粉嫩的牙龈。大家都笑起来，屋里的气氛更加温暖。

吃过饭，大家守岁。赵大娘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纸，剪窗花。她的手很巧，剪刀在红纸上游走，不一会儿就剪出了“福”字、喜鹊、梅花，栩栩如生。

秦般弱也学着剪，但手生，剪得歪歪扭扭的。梅长苏看着，忽然说：“我来试试。”

他接过剪刀和红纸。很多年没剪过了，但小时候跟母亲学过，手艺还在。他剪了一只小兔子——明年是兔年，应景。

剪完后，他递给秦般弱：“给明明玩吧。”

秦般弱接过，眼里有惊喜：“苏先生还会这个？”

“小时候学过。”梅长苏淡淡地说，没多解释。

飞流也想要，梅长苏又剪了一只小老虎——飞流属虎。飞流拿着窗花，左看右看，爱不释手。

夜深了，顾明睡着了。秦般弱把他抱回屋，盖好被子，然后回来继续守岁。赵大娘煮了红枣茶，大家喝着茶，说着话，等着新年的到来。

子时，村里的钟声响了。

一下，两下，三下……整整十二下。

新的一年，来了。

赵庄头起身，推开屋门。风雪涌进来，带着凛冽的寒气，但也带来了新年的气息。远处的山峦隐在夜色和雪幕里，近处的村庄灯火点点，像是散落的星辰。

“又是一年啊。”赵庄头感慨地说。

梅长苏站在门口，望着茫茫雪夜。他想起了金陵，想起了宫里的除夕宴，想起了那些虚伪的欢笑和暗藏的杀机。那里的新年，从来不像这里这样简单，这样温暖。

也许，这才是生活本该有的样子。

秦般弱站在他身边，轻声说：“苏先生，新年快乐。”

梅长苏转头看她，点点头：“新年快乐。”

他想了想，又说：“过了年，等天气暖和些，你们有什么打算？是继续留在这里，还是……”

秦般弱沉默了片刻，说：“我想带明明去更远的地方。这里虽然好，但离金陵还是太近了。我想去江南，找一个水乡小镇，开一间绣庄，把明明养大。”

梅长苏点点头：“江南是好地方。气候温和，物产丰饶，而且……远离是非。”

“是啊。”秦般弱望着雪夜，“我只想明明平平安安地长大，读书，识字，将来娶个善良的姑娘，生儿育女，过平凡的日子。至于他的身世……我永远不会告诉他。”

梅长苏看着她。这个曾经雍容华贵的王妃，此刻穿着粗布衣裳，站在山村的雪夜里，脸上有种超脱的平静。她是真的放下了，真的重生了。

“这样也好。”他说，“我会安排人送你们去江南。到了那边，会有可靠的人接应，给你们安排好一切。”

“多谢苏先生。”秦般弱深深鞠了一躬，“您的大恩，般弱此生难忘。”

梅长苏扶起她：“不必谢我。你能放下过去，给孩子一个全新的开始，这很好。记住，从今往后，你就是顾秦氏，一个普通的绣娘。明明是你的儿子，一个普通的孩子。过去的一切，与你们再无关系。”

“我明白。”秦般弱坚定地说。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的，像是要把旧年所有的尘埃都掩埋。

新的一年，新的开始。

梅长苏望着夜空，心里默默祈愿：愿这个孩子，能真的拥有平凡而幸福的一生。

愿这世上所有的孩子，都能在阳光下长大，不必背负父辈的罪孽，不必卷入成人的争斗。

愿春天快点来，冰雪消融，万物复苏。

愿人间，少一些仇恨，多一些温柔。

【第三章（二）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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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