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古平原扶着母亲站在禅院青石板上，母亲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那个身着锦袍的李万堂，“好好看一眼，这就是你‘死掉了’20年的爹。”

金山寺的钟声在暮色中荡开，惊起一群寒鸦。

古平原扶着母亲站在禅院青石板上，母亲的手指颤抖着，指向那个身着锦袍的李万堂，“好好看一眼，这就是你‘死掉了’20年的爹。”

空气凝固了，古平原看着那张自己见了无数次的脸，突然想起宁古塔刺骨的寒风，想起考场上被换走的试卷，想起这些年所有不明不白的陷害与挫折。原来，这一切都源于眼前这个男人，他的亲生父亲李万堂。

站在李万堂身旁的李钦，脸色比寺墙上的白灰还要惨淡。他敬若神明的父亲，竟是个抛妻弃子的骗子；他视若劲敌的古平原，竟是自己血脉相连的兄长。那一刻，他二十余年构建的世界轰然倒塌。

李万堂在金山寺剃度出家，三日后便服毒自尽。灵堂上，李钦一刀割断袍角，扔在古平原脚下。

“从今日起，你我恩断义绝。”李青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会让你，让所有古家人，都跪在我脚下求饶。”

古平原想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他看着弟弟眼中燃烧的恨意，知道任何解释都已徒劳。

李钦的报复来得又快又狠，他投靠了祥和洋行的理查德，一个对中国市场虎视眈眈的英国商人。李青将两淮盐场的地契抵押给洋人，换得巨额资金，开始全方位围剿古平原的生意。

“你疯了！”苏紫轩找到李钦时，几乎不敢认这个曾经温文尔雅的二少爷，“那是祖产，是根基！”

李钦慢条斯理地擦拭着一把西洋刀，刀刃映出他冰冷的眼睛，“我的家早就没有了，从我知道父亲说了二十年谎话的那天起。”

兄弟二人在商场上数次交锋，每次都是你死我活。最激烈的一次在扬州码头，两人一言不合竟动起手来，古平原额头被打破，李钦肋骨断了一根，被各自的人抬回去时，都撂下狠话要让对方永无翻身之日。

表面看来，古平原节节败退。他不得不冒险一搏，筹集巨资前往徽州，山西采购春茶和丝绸，计划租用外国商船，将货物直接运往英国销售。这是一个疯狂的赌注，一旦失败，他将倾家荡产。

而李钦则稳坐理查德的会客厅，品着红酒，看着窗外黄浦江上来往的外国轮船。

“你就不怕古平原真的成功？”理查德眯着蓝眼睛问道，这个中国助手精明得让他有些不安。

李钦放下酒杯，嘴角勾起一抹难以捉摸的笑，“他也许会赢我，但是他赢不了这艘船。”

理查德没听懂这句话的深意，只当是李钦的自信。

瑞林奉旨抄查李家时，他正陪着理查德在远处观望。昔日繁华的李府被翻得一片狼藉，仆从四散，牌匾被砸碎扔在街上。

理查德瞥了李钦一眼，想从他脸上看出些情绪。

李钦的表情平静得可怕：“我的家早就没有了，就在我爹说假话骗我的时候。后半生，我要做个不一样的人。”

这句话彻底打消了理查德最后的疑虑。一个被家族伤透心、决心报复社会的人，还有比这更完美的合作者吗？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天深夜，古平原的商船悄然驶离上海港。船上的货物根本不是运往英国的茶叶丝绸，而是精心准备的“特殊商品”。而在印度，一场针对英国东印度公司茶叶垄断的联合抵制正在酝酿，幕后推手正是古平原联络的中国茶商联盟。

骗局收网的那天，上海下着瓢泼大雨。

理查德发现不对劲时已经太迟了，他抵押给银行的盐场地契突然变成了一纸废文，原来真正的契约早在李万堂死前就已被秘密转移。而李钦抵押给他的，不过是一份精心伪造的副本。

更致命的是，古平原的“商船”在公海突然改变航向，将一船仿制的英国紧俏商品运往他们在东南亚开辟的新市场，以低价冲击英国货的销售。

同时，印度传来的消息显示，中国茶商联盟成功说服当地商人联合抵制东印度公司茶叶，要求直接与中国茶商贸易。

理查德冲到李钦的住处，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桌上留着一封信，只有短短一句，“船沉了，但船上的人早就上岸了。”

直到这时，理查德才恍然大悟，“他赢不了这艘船”的真正含义。古平原租用的那艘船本身就是一个诱饵，一个注定要“沉没”的牺牲品，而真正的杀招，早在船离港前就已经布下。

危机化解后，朝廷却盯上了古平原积累的巨额财富。瑞麟带兵上门时，古平原的宅院已经燃起大火。

“古平原拒捕自焚了！”士兵禀报时，瑞麟看着冲天火光，脸上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放松。

三个月后，一艘葡萄牙商船即将驶离澳门港。码头上，两个披着斗篷的人静静站立。

“你家少爷是专门来送你的。”苏紫轩对船上的“葡萄牙商人”说。

那商人转过身，摘下帽子，露出古平原的脸。他看着岸边那个熟悉的身影，李钦也正望向他。

没有对话，没有手势，兄弟二人只是远远地对视了片刻。二十年恩怨，家破人亡，割袍断义，生死相搏，所有的一切，都在这沉默的一瞥中融化。

李钦轻轻点了点头。

古平原戴上帽子，转身走进船舱。船缓缓驶离港口，驶向一片未知的海域，也驶向兄弟二人用一场惊天骗局换来的自由。

“真以为李钦恨毒了古平原，不惜当汉奸也要把他踩在脚下？”苏紫轩望着远去的船影，轻声说，“那你可就和理查德一样，被骗得彻彻底底。”

李钦依然望着海平面，直到那艘船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晨雾中。

家国大义面前，个人的恩怨情仇又算得了什么？这场算计了所有人的兄弟骗局，最终骗过了洋人，骗过了朝廷，也骗过了命运。

而真相，或许只有黄浦江的潮水，和那两个从此天各一方的兄弟心中知晓了。

来源：司吖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