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明明是大男主经商题材,谁能想到最让观众上头的,居然是这对第12集才登场、戏份不多的副CP?
无心插柳柳成荫,这话用在《大生意人》里再合适不过。
明明是大男主经商题材,谁能想到最让观众上头的,居然是这对第12集才登场、戏份不多的副CP?
且这柳不可谓不用心。
糙汉代表朱亚文,搭配00花向涵之。
这年龄差拉满的叔妹组合,张力直接溢出屏幕。一个是杀人如麻的叛军将领,一个是纯如白纸的小医女。
将军负伤,掳来医女治病。她不仅治好了他的伤,更一心为他向菩萨祈愿,盼他做个好人。
将军自嘲罪孽深重,菩萨怎么会救我呢?
方才还被箭伤吓得发抖的医女,此刻却如神女般笃定,望着他念了三遍:“我会,我会,我会。”
三声落下,猛虎也得低头。
只能说猛虎细嗅蔷薇;而蔷薇亦柔亦韧,不曾退怯。只一个回眸,一段乱世虐恋便立住了。
兜兜转转,大家还是爱吃这口糙汉小白花的原始配方。
聊聊,这糙汉文学为何如此耐品。
糙汉文学的精髓,在于扑面而来的反差感。李成与白依梅好嗑,正是因为拿捏了这层。
先是外表上的。
CP感讲究缘分,强求不得。有人如朱亚文,和谁都能搭出性张力;而向涵之搭遍流量小生始终绝缘,倒是这回擦出了不一样的火花。
再是身份上的。
剧中用诸多细节强调两人之间那道应守的距离。
白依梅初被掳来时,吓得瑟瑟发抖,还叫李成的手下把他血淋淋的脸用麻布遮住。
而塑造差异,正是为了在下一步将它打破。
最初,白依梅对李成,只是医者仁心。普通老百姓在乱世中哪会对叛军滋生好感,她心中对李成更多是不解和埋怨,认为是打仗毁了村民的生活。
但医者和善良的本性以及救回村民的决心,让她真心关照李成的伤情,甚至一次次越过某些身份的界限——搂着他的脖子喂他喝药,烫了轻轻吹凉,李成问她叫什么名字,依梅毫无戒心,立马回答了。
她不懂这些举动有什么别的含义,但李成懂。但他也只无奈一笑,低叹一句没心没肺。
最初还算“她无意,他有心”的错位,身份之别,让两人活在截然不同的世界。
但车和车相撞叫车祸,人和人相撞叫爱情,何况乱世浮生,动荡的环境更让人眷念稍纵即逝的情。
白依梅算不上富贵人家,但至少读过书,明事理,也吃得饱饭。但真正的人间疾苦呢,她是不懂的。直到李成对她讲起自己的故乡。那些她从未听闻的苦难,才第一次真正砸进她的生命里。
李成让白依梅的生活经历了巨大的变化,而且这些变化,不仅是观念上的,更是发生在她自己身上。
李成中箭命危之时,曾经怕得发抖的白依梅,竟成了最坚定救他的人。她指挥副将按住伤员,情急之下甚至对其发火,然后冷静地清创、止血。
脱离生死险境后,她又变回那个温柔的闺阁小姐,日夜守在李成身边,熬药、换药、细心照料。但之前军营里照顾伤兵的日子,早已无声地改变了她——连该逃命时,她都放不下自己被安排照料的伤兵。
都说爱是秩序外的一秒。
对于李成而言,他少时经历的苦难、在乱世中举旗反抗的决绝、甚至射入他胸膛的那支箭,都成了这一秒的序曲。
所以在两人感情升温的过程里,李成反复露出他身为将军之外的另一面,不再是杀伐果断的上位者,而是细致体贴、善解人意的男人。
拔箭的时候,李成自己痛得不行,却仍先体念她的紧张,轻声细语给她安全感。
对着身边将士发脾气后,第一反应是安慰她,害怕吓着她。
那一秒的温柔,往往比千万个秩序中的日夜,更叫人沉沦。而这份温柔里,他卸下了世俗赋予他的身份地位,始终藏着一份人与人之间的平等。
白依梅在军营里求菩萨,在这里本是犯忌的,李成发现后,取下菩萨玉佩还给依梅,镜头先是俯视,从上俯拍,而后他蹲了下来,目光与她齐平。
后面两人分别时,却是依梅骑在马上,俯下身来给李成戴上了她从不离身的玉佩。
一蹲一俯之间,高低悄然互换。
权力与身份在此刻失去重量,这样的纯爱,怎会不具杀伤力。
《大生意人》中的这对囿于篇幅,许多情感的幽微之处未能从容展开。
而同一导演与编剧操刀的《海上孟府》,相似的骨架,更充裕的叙事,给了情感线更大的生长空间。
更有意思的是,剧中还有一段跨越作品的台词互文——
你根本不知道我罪孽有多深,
你根本不知道这的菩萨有多灵。
孟文禄留学归来,是个心怀实业救国之志、背后家族盘根错杂的公子哥。而张碧兰是个旧式家庭的大小姐。
两人被网友戏称是“脏脏包”和“水晶虾饺”。
糙汉二号代表段奕宏
糙汉文学若想动人,从来不止于强取豪夺或简单的保护与被保护。
外表的天雷勾地火只是开始,它需要让两个世界的人真正相爱,把差异变成独一份的安全感、宿命感和性张力。
所以更有反差感的是这段感情中“女人救赎男人、弱者救赎强者”的底色。
相比《大生意人》,《海上孟府》的感情线显得克制很多。这份克制,恰恰赋予其一种高级感。
孟文禄这个角色,若落入俗套,极易变成一个居高临下的霸总。但剧集却让他始终处在一种紧绷的隐忍和自觉的退却中。
在危险来临前,他唯一所求是所爱之人的安全。他偷偷把船票和钱塞进门缝,自己却只敢停在门外的楼梯间,听着门内依稀传来她曾哼过的歌谣。
咫尺之间,却连相见也不敢。
正是在这些后退的时刻,那份一直以来的破例才显得如此珍贵。不是轻浮的宠溺,而是珍之重之。
而且在两人的关系中,更多展现的是张碧兰的主动。
透过孟文禄,她看见了一个更大的世界。她从来不是被动等待孟文禄的衡量和选择,而是自己走出父母之命的牢笼,孟文禄艰难的救国路,她也要执意将他从地狱里拉回来。
她是这段关系更勇敢的那个人,孟文禄因自身身份的危险要断了两人的关系,碧兰先是跳车,后是跳河,表明自己坚定不移的爱意;来到上海后,她也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入世,不再只是被保护的闺秀。
就像依梅的台词那样,这是一种点亮,她从书中读那些大道理,但在炮火连天的时代,李成点亮了她心中那朦胧的志向。
她渴望的不是呆在一方天地,而是救人,只不过爱情和志向恰恰吻合,于是她要保护他,亦要助他保护这世间。
导演张挺这样形容爱情:人心是个非常硬的核桃,我们行走在外面,很多东西是进不来的,有人啪打了一下,有个东西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
这种“无法抗拒”,正是糙汉文学所捕捉的核心。
它擅于将爱情还原为一种近乎本能的悸动,一种身体先于意志的诚实。
在糙汉文学中一骑绝尘的朱亚文,常被誉为“行走的荷尔蒙”,其形象气质正是一种未加修饰的、带着原始生命力的野性,无疑是此类角色的绝佳诠释者。
《人生若如初见》里吴天白兴致勃勃地向菽红讲述他的大业和救国之志,希望她来到自己的世界。
而菽红,不过是一个来自小地方、对时代洪流尚且懵懂的女子,当然抵挡不住这种被更大的世界骤然击中的眩晕。
那一刻,向菽红涌来的,是革命和爱情滚烫的激情。
而若将这种本能置于最原始、粗砺的土壤中,《闯关东》中的传武与鲜儿则堪称典范,在东北文学苍劲的底色里,身体本就是最直接的语言。
他们的感情,始终由身体引领。
最初,两人还是叔嫂,传武在雪山冻僵,鲜儿救他回来,抱住他帮他暖身体;传武完全不介意鲜儿的过去,大婚当日不顾一切带着鲜儿私奔;之后鲜儿生病,传武不离不弃,鲜儿觉得自己是累赘,跳河求死,传武也毫不犹豫地跟着跳。
《闯关东》完全拍出了他们之间的生理性喜欢,直白、炽烈,却也最是忠诚。
感情在这里,不是权衡后的决定,而是身体先于理智的选择。除了命运和战争,没有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呈现出爱情的无法抗拒,自然不会让观众觉得强行喂糖。
为什么在追求平等独立的当下,我们依然会被这种带有传统力量差模式的关系所吸引?
毛尖这样锐评国产影视剧——
屏幕上多的是贵子贵女的爱情神话,仿佛身份的对等,天然赋予了情感的高贵。
就像《朝雪录》里引发不少争议的台词——
做我燕迟的妻子,
应当是能与我并肩作战的巾帼英雄,
而不是拘于内帷、
只知依附夫君的胭脂俗粉。
其实此类表达除了是创作者对于大女主的刻板塑造,还在于他们太想说明男主女主有多么般配,他们的爱情有多么不凡了。但是又没有其他的东西证明两人爱情的成立,只能将人物置于刻板的世俗价值标尺上衡量。
高贵爱情遍地的当下,糙汉文学所拥有的某种更传统、更反差、甚至是更过时的前提,反而迫使创作者去回答那个最根本的问题,两人到底为什么相爱。
就像《我的阿勒泰》里,那场经典的桦树林表白。
巴太先是对文秀说,我知道你的好,我喜欢你。
但真正让这段告白直抵人心的,是紧随其后的“但是”。文秀想当作家,想去北京,巴太的父亲不接受两人的感情。两人互相喜欢,但是——
如果我不能跟你过你喜欢的生活,
你还会喜欢我吗?
如果我去不了的话,
你还喜欢我吗?
这些小心翼翼的追问,才是爱在真实世界里的形状。
文秀给出了更明亮的答案:我会留下来,不仅是为了你,更是为了我自己。
剧中还对“我喜欢你”提供了一种更浪漫的解读,我喜欢你的意思是我清楚地看见你。
这并不意味着糙汉文学中那些传统的过时的成分就要被全然接受,将这类故事放置于其原生的年代语境中,或许尚能自洽,但在当下的视野下,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让差异性被接受、被认同,尤其不让女性观众感到主体性被悄悄剥夺。
这并非不可能。
飘非常喜欢的《过春天》,明明是一段危险的、越界的、行走于法律之外的“走水”关系,却格外纯情。
就像片名“过春天”本意是走私水货过关的黑话,但影片真正讲述的,却是一段潮湿、暧昧、所有边界都显得模糊的青春物语。
故事围绕乖乖女佩佩的叛逆展开。她意外卷入走私团伙,在青春期里一次次“走水”,背叛朋友,与朋友的男友暗生情愫。
《过春天》好在,它不审判,也不浪漫化越轨,只是呈现青春的迷惘。
那段经典的情欲戏,恰恰与情欲无关。
在昏暗的小仓库里,佩佩与阿豪面对面站着,将走私手机用胶带一层层缠在彼此身上,呼吸声、胶带撕裂声、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那一刻的张力,并非源于身体的欲望,而是来自共同冒险的颤栗、在规则边缘互相确认存在的那种真切。
触碰危险,或许是很多人内心的某种心照不宣。尤其在感情里,我们并不甘于永远停留在安全区,因为绝对的安全,往往也意味着某种乏味。
这也是糙汉文学又开始流行的原因,大家希望探索更复杂的亲密关系,它不指向真正的伤害,但必须有足以撼动灵魂的强度。
女性观众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传统权力结构的残留,或者对某种性别秩序有着难以彻底切割的眷念,比如慕强,这是人之常情,不必羞于承认。
我们既要炽热的吸引,又要清醒的自我;既要强大的依托,又不想在不对等的关系中被淹没。
时代已经向前走了,我们对亲密关系的想象也在不断更新。
而影视剧,也是时候更新了。
来源:柳飘飘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