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创作声明:本故事为虚构创作,其中涉及的人物关系、情节冲突及历史背景均经过艺术加工。故事旨在探索特定情境下人性的复杂与挣扎,不代表作者认同或宣扬文中所述的任何行为与价值观。请读者理性看待,切勿将虚构情节与现实混淆。
创作声明:本故事为虚构创作,其中涉及的人物关系、情节冲突及历史背景均经过艺术加工。故事旨在探索特定情境下人性的复杂与挣扎,不代表作者认同或宣扬文中所述的任何行为与价值观。请读者理性看待,切勿将虚构情节与现实混淆。
他倒在她怀里,生命正化作一阵抓不住的风。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从怀中掏出一个绣着合欢花的香囊,颤抖着塞进她手中,声音微弱如游丝:“嬛儿……这里面是我最喜欢的几种草药,能安神……以后,就让它代我陪着你。”
她紧紧攥着那个尚有余温的香囊,泪水模糊了双眼,这是他最后的温柔,是他留给她在这孤寂深宫里,唯一的念想...
桐花台的风,带着血腥味。
那杯致命的毒酒已经被饮下,金樽翻倒在地。
果郡王允礼的身体,正一点点变冷,沉重地压在甄嬛的臂弯里。
她能感觉到,那个曾经充满力量与温暖的躯体,正在被死亡迅速侵蚀,变得僵硬而陌生。
他的脸色是灰败的,嘴唇泛着不祥的青紫色,但那双一直凝视着她的眼睛,却没有恐惧和怨恨,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碎的满足。
仿佛这场死亡,是他期待已久的归宿。
甄嬛的眼泪早已流干,喉咙里堵着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
她只能用尽全力抱着他,试图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去挽留那正在飞速流逝的生命。
就在她以为他已经再也无法言语时,他的手动了动。
那只曾经为她抚琴、为她画像的手,此刻却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他艰难地在自己怀中摸索着,最后,掏出了一个东西,塞进了她的手心。
是一个香囊。
精致的江南丝绸,上面用金线细细地绣着几朵盛开的合欢花,针脚细密,是她从未见过的样式。
香囊里填充物饱满,捏在手里,能感觉到里面碾碎的草药,散发出一种清冷而安宁的混合香气。
“嬛儿……这里面是我最喜欢的几种草药,能安神……以后,就让它代我陪着你。”
甄嬛的心像是被这几句话狠狠地攥住了,痛得无法呼吸。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想的,依然是她。
他怕她以后夜不能寐,怕她被噩梦纠缠,所以留下这个香囊,用他最喜欢的气味,来为她构筑一个虚幻的、安宁的梦境。
这是何等痴情的守护。
她紧紧地将香囊攥在掌心,冰凉的指尖能感觉到他手掌最后残留的一丝温度,混着香囊的丝滑触感,成为一种绝望的慰藉。
“我不要……我不要它代你……”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破碎得不成样子,“我要你陪着我,允礼,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他没有再回答。
那双一直望着她的眼睛,缓缓地、永远地闭上了。
嘴角那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凝固成了一个永恒的姿态。
甄嬛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
她抱着他冰冷的尸体,发出了自入宫以来,最凄厉、最绝望的哀鸣。
那个合欢花香囊,被她的泪水浸湿,又被她掌心的温度捂干。
那清冷的草药香气,混杂着死亡的气息,从此深深地刻进了她的灵魂里,成为了她后半生所有痛苦与思念的源头。
02
十年光阴,弹指一过。
紫禁城的红墙朱瓦依旧,只是旧人换了新颜。
先帝驾崩,甄嬛的养子弘历顺利登基,改元乾隆。
而她,也从当年的熹贵妃,变成了如今权倾天下、俯瞰众生的圣母皇太后。
昔日那些惊心动魄的宫闱斗争,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都已化作史官笔下寥寥的数行字,被封存在厚重的卷宗里。
甄嬛坐拥着这座庞大帝国至高无上的荣耀,住进了慈宁宫,享受着所有人的敬畏和尊崇。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无边的荣耀背后,是何等的孤独。
每当夜深人静,褪去那一身象征着权力的凤袍,遣散所有伺候的宫人,她才会从最贴身的衣物中,取出那个被摩挲得边角起毛的合欢花香囊。
十年了,里面的草药香气早已淡不可闻,只剩下一丝若有若无的、需要凑得很近才能闻到的陈旧气息。
可甄嬛还是会固执地将它放在鼻尖,轻轻一嗅。
那瞬间,记忆的洪流便会冲破时间的堤坝,将她带回桐花台那个血色的黄昏。
那个男人的脸,他的声音,他最后的嘱托,都会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
这个香囊,是她内心最神圣、最不可触碰的角落。
是她在这冰冷深宫里,唯一的、属于她自己的秘密。
它提醒着她,她曾经那样热烈地被爱过,也提醒着她,这份爱是以怎样惨烈的方式收场。
这份思念,是她的慰藉,也是她的枷锁。
胧月公主已经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长成了一位聪慧娇俏的少女。
她自幼由敬贵妃抚养长大,后来才回到甄嬛身边。
因此,母女之间虽然亲密,却总隔着一层难以言说的敬畏与疏离。
胧月知道额娘心中有一份很深的忧伤,也知道那个从不离身的香囊,就是额娘所有心事的化身。
她不止一次看到,在无人之时,额娘会独自一人,拿着那个香囊默默垂泪。
她不好奇那里面有什么,她只是心疼自己的母亲,希望她能真正地开心起来。
除了母女关系,甄嬛的生活重心,更多地放在了朝堂之上。
新帝弘历虽然年轻有为,但毕竟登基不久,根基尚浅。
朝中有一股势力,以大学士张廷玉、领侍卫内大臣鄂尔泰等几位元老重臣为首,他们都是先帝时期的肱骨,如今更是对甄嬛这位皇太后言听计从,事事都以“太后安康”、“稳固国本”为先。
在弘历看来,这些人是额娘的臂膀,是稳固他皇位的基石。
在甄嬛自己看来,这些人,大多是允礼生前结交的旧部或门生。
他们之所以如此尽心地辅佐她和新帝,是感念允礼当年的知遇之恩,是在替那个已经死去的人,继续守护着她。
因此,甄嬛对张廷玉等人也格外倚重和信任。
她觉得,这是允礼留给她最后的、也是最坚实的保护网。
有了他们,她才能在这十年里,安稳地从贵妃走到太后的位置。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安稳的方向发展。
直到那个夏日的午后,一个微不足道的意外,将这平静的水面,砸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那天天气有些闷热,胧月在慈宁宫里陪甄嬛说话解闷。
她新得了一只浑身雪白的波斯猫,十分顽皮,正在殿内的地毯上追逐一个绒线球。
甄嬛看着女儿天真烂漫的笑脸,心情也好了许多。
她难得有兴致,亲自走到一旁的小几边,想为胧月洗些刚进贡上来的新鲜荔枝。
“额娘,您歇着,让奴婢们来吧。”胧月笑着跑过来。
“无妨,偶尔动一动也好。”甄嬛微笑着,将一颗剥好的荔枝递到女儿嘴边。
就在此时,那只波斯猫玩得兴起,猛地一下扑向胧月手中的绒线球。
胧月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躲闪,手臂不偏不倚地撞在了甄嬛的胳膊上。
只听“噗通”一声轻响,甄嬛腰间那个用明黄色丝绦系着的合欢花香囊,被这一下撞得脱离了衣带,不偏不倚地,掉进了面前那盆盛满清水的铜盆里。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下一秒,甄嬛的反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啊!”她发出了一声短促而尖锐的惊叫,脸上血色尽褪,几乎是扑到了铜盆边,想也不想地就将手伸进水里,一把将那个湿透的香囊捞了出来。
她的动作是如此急切,甚至带着一丝惊惶,完全不像一个平日里沉稳端庄的皇太后。
胧月被额娘的反应吓坏了,她从未见过母亲如此失态。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额娘恕罪!女儿不是故意的!女儿该死!”
殿内的宫女太监们也都吓得跪了一地,噤若寒蝉。
甄嬛却没有看任何人。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手中那个湿漉漉的香囊上。
她死死地盯着它,像是要把它看穿一样。
水珠顺着她的指缝滴落,在光洁的金砖地面上溅开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香囊的丝绸面料遇水之后,颜色变得深沉。
更诡异的是,原本淡雅的绣面上,一些更深的、像是墨迹一样的痕迹,正慢慢地从内衬里渗透出来,在水中微微晕开,仿佛有什么隐藏的字迹,正在这清水的浸泡下,缓缓显影。
甄嬛的心,猛地一沉。
她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对。
“都退下。”她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她没有再看跪在地上的女儿一眼,只是紧紧攥着那个冰冷潮湿的香囊,转身快步走进了内殿,并亲手关上了那扇沉重的殿门。
03内殿里,光线昏暗。
甄嬛屏退了所有人,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她自己沉重的呼吸声。
她走到窗边的长案前,将那个湿透的香囊,小心翼翼地放在一块干净的白色丝帕上。
香囊还在往下滴水,那渗透出来的墨痕,似乎越来越清晰了。
她的心跳得很快,一种不祥的预感,像冰冷的藤蔓,紧紧地缠绕着她的心脏。
这个香囊,她珍藏了十年,日日贴身佩戴,却从未想过将它拆开。
在她心里,这是允礼的遗物,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拆开它,就好像是对他的一种亵渎。
可是今天,她不得不这么做了。
她从妆匣里取出一把小巧的银簪,用簪尖,对着香囊侧面那细密的缝线,小心翼翼地挑了下去。
丝线一根根断裂,一个小小的开口被打了开来。
她将香囊倒转过来,一些早已干枯成粉末的草药,混着几片同样干枯的花瓣,从开口处簌簌地落在了丝帕上。
还是那股熟悉的、清冷的香气,只是因为受了潮,带上了一丝腐朽的味道。
她将香囊里的填充物全部倒空,然后用银簪将整个香囊的内衬翻了出来。
内衬是普通的白色细棉布,已经被水浸透。
当她将内衬完全展开在灯下时,她的呼吸停滞了。
在内衬的夹层里,藏着一层被折叠得极小的、薄如蝉翼的油蜡纸。
正是这层纸,隔绝了草药,也隔绝了秘密。
此刻,油蜡纸已经湿透,上面,赫然出现了一行遇水才显形的、细如蚁足的字迹。
甄嬛凑近了看,发现那并不是她熟悉的任何文字。
那是一连串看似毫无关联的数字,中间夹杂着几个她从未见过的、像是某种记号的奇怪符号。
“三,十二,七。五,十九,一……”她低声念着,眉头紧紧地锁了起来。
这是什么?
是某种密码吗?
允礼……他到底在香囊里藏了什么?
为什么不直接写明,而要用这种诡异的方式?
甄嬛百思不得其解。
她将那串数字和符号翻来覆去地看,试图找出其中的规律,却一无所获。
她感到一阵眩晕,仿佛自己正站在一个巨大谜团的入口,门内是深不见底的黑暗。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坐在椅子上,努力地回忆着与允礼有关的一切。
她想起,允礼生前不仅精通诗词音律,风流倜傥,实际上对兵法布阵、奇门遁甲也颇有研究。
他曾经跟她提过,军中的密信,常常会用各种密码传递,以防被敌人截获。
密码……那解开密码的“钥匙”又是什么呢?
甄嬛的大脑飞速运转着。
他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的、只有彼此知道的秘密吗?
一首诗?
一阙词?
一个地名?
她想了很多,却都觉得不对。
这些数字和符号的组合,看起来更像是一种坐标,一种索引。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一个被她遗忘了很久的物件,毫无征兆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那是在她还住在凌云峰的时候,允礼来看她,曾送了她一本前朝的棋谱,名叫《忘忧集》。
当时他笑着说,山上日子清苦,闲来无事,可以对着棋谱自己跟自己下棋,排遣寂寞。
那时的甄嬛,满心都是回宫复仇的念头,对这本棋谱并未太过在意,只当是他的一番心意,随手收了起来。
回宫之后,更是将其束之高阁,再也没有碰过。
棋谱!
数字!
坐标!
一个惊人的可能性,像闪电一样击中了她。
难道……这些数字,对应的就是棋谱上的位置?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遏制不住。
甄嬛立刻起身,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槿汐!”
候在殿外的槿汐闻声立刻推门进来:“太后。”
“去,把哀家当年从凌云峰带回来的那个红木箱子找出来!”甄嬛命令道,“快!”
槿汐虽然不解,但看太后神情凝重,不敢多问,立刻领命而去。
很快,那个蒙着一层薄灰的红木箱子被抬了进来。
甄嬛亲手打开箱盖,在里面翻找了片刻,终于在最底层,找到了那本封面已经有些泛黄的《忘忧集》。
她的手指抚过书名,心中百感交集。
十年了,她几乎已经忘了它的存在。
她将棋谱在灯下摊开,然后对照着油蜡纸上的那串数字,开始寻找线索。
“三,十二,七。”
她翻到棋谱的第三页,寻找第十二行,第七个字。
那是一个“桐”字。
“五,十九,一。”
她又翻到第五页,第十九行,第一个字。
那是一个“花”字。
甄嬛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她感觉自己正一步步接近一个被深埋了十年的真相。
她不敢再有丝毫耽搁,拿起毛笔,铺开一张雪白的宣纸,将自己破译出来的字,一个一个地写了下来。
桐……花……台……为……始……
年……为……期……
以……我……之……死……
铸……你……铁……心……
写到这里,甄嬛的手已经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她隐约感觉到,接下来出现的,将会是让她无法承受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破译。
……届……时……网……已……成……子……已……落……
……动……
那几个奇怪的符号,她研究了半天,才发现它们对应的是棋盘上的“天元”和几个星位,这些特殊的位置,在棋谱的注解中,被称为“天枢”、“天璇”……她找到了第一个符号对应的那个字。
……动“天枢”……
……清……君……侧……
……扶……
当她对照着棋谱,艰难地辨认出最后一个字,并将其写在纸上时,整个人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
烛火下,甄嬛的手指在棋谱上颤抖地移动。
随着一个个棋位对应的字被抄录下来,一句完整的话语逐渐在纸上成形。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时,甄嬛手中的毛笔应声而断,墨汁在纸上晕开一个狰狞的墨团。
她浑身冰冷,如坠深渊,不敢相信自己眼前所见:
那行由数字和棋子拼凑出的密语,不是缠绵的情话,也不是告别,而是一道冰冷、残忍的指令——“桐花台为始,十年为期。以我之死,铸你铁心。届时,网已成,子已落,动‘天枢’,清君侧,扶我血脉,勿负所托。”
勿负所托。
这最后四个字,像四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甄嬛的眼睛里。
她死死地盯着纸上那一行字,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凝固了。
大脑一片空白,耳边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这……是什么?
这不是允礼的遗言。
这是一道命令。
一道横跨了十年生死、用最深情的伪装包裹起来的、冰冷彻骨的命令!
她珍藏了十年,当作精神支柱的爱情信物,原来根本不是什么安神的草药,而是一道催命符,一个控制她未来十年人生的枷锁!
所谓的痴情守护,轰然崩塌。
那个在她记忆中温润如玉、为爱牺牲的男人,瞬间变成了一个面目模糊、城府深不见底的阴谋家。
“天枢”是谁?
“清君侧”要清谁的侧?
当今的皇帝是她的儿子弘历!
“扶我血脉”……允礼的血脉……
一个让她不寒而栗的名字,浮现在她的脑海里——弘曕。
那个她同样视若亲子,早已出继给慎郡王、并承袭了果郡王一脉爵位的六阿哥。
巨大的震惊与背叛感,像海啸一般将她彻底淹没。
她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扶着桌子才没有倒下去。
她珍视了十年的爱情,原来只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他不是在守护她。
他是在利用她!
04最初的眩晕和窒息感过去之后,一种刺骨的寒意,从甄嬛的脚底,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瘫坐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那张写着密语的宣纸飘落在她手边。
墨迹已经干了,那一行行字,像是来自地狱的判词,无情地嘲笑着她这十年来的自作多情。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事到如今,崩溃和哭泣没有任何用处。
她必须弄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重新坐回椅子上,将那句密语,一个字一个字地在心里反复咀嚼,然后对照着自己这十年来的经历,去重新审视身边的一切。
过去许多看不懂、想不通的事情,在这一刻,仿佛都有了答案。
“以我之死,铸你铁心。”
甄嬛的脑海里,浮现出允礼死后那段最黑暗的日子。
她痛不欲生,恨透了皇帝,恨透了这座宫墙。
正是那份极致的悲痛和深入骨髓的愧疚,让她彻底抛弃了心中最后一丝天真和软弱。
她变得心如铁石,步步为营,用最冷酷的手段,扫清了所有障碍,最终将自己的儿子扶上皇位,自己也登上了权力的顶峰。
她一直以为,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是为爱复仇的必然结果。
直到今天她才明白,原来,她这十年的蜕变,这颗被仇恨淬炼出来的“铁石心肠”,全都在那个男人的算计之中。
他知道,只有死亡,只有最惨烈的牺牲,才能让她彻底觉醒。
他用自己的性命作为燃料,点燃了她心中复仇的火焰,将她亲手锻造成了一把最锋利、最无情的刀。
这哪里是爱,这分明是世界上最残忍的淬炼!
“网已成,子已落。”
甄嬛的目光,穿过厚重的宫墙,投向了朝堂。
她想到了张廷玉,想到了鄂尔泰,想到了那些对她唯命是从、忠心耿耿的“太后党”。
十年来,她一直将他们视为允礼留下的善缘,是她可以信赖的臂膀。
他们为她出谋划策,为她巩固地位,为新帝稳定朝局。
她对他们,心怀感激。
现在想来,这哪里是守护?
这分明是一张早已织好的、密不透风的网!
允礼生前,以他的才情和地位,结交了满朝文武。
他死后,这些人顺理成章地聚拢在曾与他关系匪浅的熹贵妃身边,再自然不过。
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动机。
而他们这十年来的所作所为,表面上看是在辅佐甄嬛,实际上,是在不断地巩固和扩大这张网的势力,将朝堂的关键位置,一个个地换上自己的人。
他们这些“棋子”,早已落满了整个棋盘,只等待一个启动的信号。
而启动这个信号的人,就是她,甄嬛。
那个香囊,就是允礼交给她的兵符!
“动‘天枢’,清君侧,扶我血脉。”
这才是整个计划的最终目的,是这盘横跨十年的棋局里,最致命的杀招。
甄嬛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冷汗。
“天枢”,这个在星象和棋局中都代表着核心与主宰的位置,无疑就是指“太后党”的首领,那个她最信任的肱骨之臣——大学士张廷玉。
“清君侧”,要清除的,就是她和允礼共同的敌人——先帝的继承者。
一开始是先帝,而先帝死后,这个目标,就顺理成章地落在了新帝弘历的身上!
他们要废黜皇帝!
废黜她亲手扶上位的养子!
然后,“扶我血脉”。
这个血脉,只能是弘曕。
一个荒谬而又逻辑清晰的计划,在甄嬛脑中成形:利用她皇太后的身份,以“皇帝德行有亏”或“危害社稷”的名义,联合朝臣发动一场不流血的政变,逼迫弘历退位。
然后,再将早已承袭了果郡王爵位的弘曕迎回宫中,继承大统!
如此一来,这大清的江山,就名正言顺地,落入了他允礼的儿子手中。
好一个惊天大局!
好一个深谋远虑!
他用最深情的守护作为伪装,骗了她十年,将她牢牢地绑在自己的战车上。
他算准了她对他的爱和愧疚,算准了她会珍藏那个香囊,算准了她会倚重他留下的“人脉”,算准了她会在某个时机,发现这个秘密,并别无选择地,去执行他的遗命。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她和“太后党”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共同体。
她已经没有退路。
甄嬛感到一阵反胃。
她所珍视的爱情,她所悼念的亡魂,原来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阴谋。
那个男人,他爱的不是她,他爱的是这片江山,是那个至高无上的皇位。
他不是为她而死。
他是为自己的野心而死。
05接下来的几天,慈宁宫的气氛异常压抑。
甄嬛称病,不见任何人,整日将自己关在内殿。
胧月来请安了几次,都被挡在了门外。
她只以为额娘还在为香囊的事情生气,心中既愧疚又担忧。
而甄嬛,正在经历一场无人知晓的内心风暴。
她将那张写着密语的宣纸和那本《忘忧集》棋谱,一同锁进了妆台最深处的暗格里。
这个秘密,太过于惊世骇俗,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
她正站在一个悬崖边上。
往前一步,是万丈深渊。
按照允礼的剧本走下去,与张廷玉等人合谋,废黜弘历,扶弘曕上位。
这样做,她将成为一个被亡魂操控的傀儡,一个牺牲養子、将亲子推上血腥王座的恶毒妇人。
她将亲手毁掉自己十年来苦心经营的一切,背叛她对先帝的承诺,也背叛弘历对她的信任。
可退后一步,同样是万劫不复。
亲手毁掉这张她赖以生存了十年的“保护网”,就等于自断臂膀。
张廷玉等人盘根错节,一旦她表露出不合作的态度,这群被允礼洗脑的“死士”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谁也无法预料。
届时,她和弘历,都将暴露在巨大的危险之下。
一个是她一手带大、视如己出的养子,是她亲手扶上帝位的君王。
一个是她和心爱之人的亲生骨肉,是那个男人用性命和十年布局想要推上巅峰的血脉。
手心手背都是肉。
无论她怎么选,都意味着背叛。
允礼,你真是好狠的心!
你用一道选择题,将我逼入了绝境!
就在甄嬛心乱如麻、举棋不定的时候,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深夜,槿汐通报,大学士张廷玉有十万火急的要事,求见太后。
甄嬛心中一凛,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她整理了一下衣冠,强作镇定地坐在了暖阁的主位上。
张廷玉走进来,跪地请安。
他已经年过六旬,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眼神锐利。
“这么晚了,张大人进宫所为何事?”甄嬛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撇着浮沫,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情绪。
张廷玉抬起头,神情无比凝重:“启禀太后,老臣有罪。有些话,本不该说,但事关国本,老臣不得不说。”
“说吧,哀家听着。”
“太后,皇上近来,频繁接触京畿大营的几位军中新贵,数次在乾清宫密谈至深夜。”张廷玉的声音压得很低,“据老臣所知,这些人,都是些不知根底的莽夫,对朝中老臣素有微词。皇上此举,意在培养自己的势力,削弱相权,长此以往,恐对太后和我们这些先帝留下的辅政大臣不利啊!”
甄嬛的心沉了下去。
弘历的举动,她有所耳闻。
年轻人,想掌握实权,摆脱老臣的束缚,本是情理之中。
张廷玉见太后不语,又往前膝行了两步,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恳切:“太后,皇上年轻,易受小人蛊惑。如今朝野上下,人人都只知有太后,不知有皇上。皇上心中,难免会有些想法。老臣担心,再这样下去,恐怕会生出变故。为江山社稷计,为太后千秋计,老臣恳请太后……当断则断!”
“当断则断?”甄嬛放下茶杯,目光如炬地看着他,“张大人是想让哀家如何‘断’?”
张廷玉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字一顿地说道:“老臣以为,当今皇上,心性不定,德不配位。为免夜长梦多,老臣恳请太后临朝训政,效仿前朝,以正国本!”
“清君侧”!
这三个字,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经昭然若揭。
允礼的棋局,已经自动走到了“将军”的这一步。
张廷玉,这颗最关键的“天枢”棋子,正在等待她这个执棋人,落下最后决定胜负的一子。
甄嬛看着眼前这个忠心耿耿了十年的老臣,第一次感到不寒而栗。
他的眼神里,没有半分私心,只有一种近乎于狂热的忠诚。
那不是对她甄嬛的忠诚,而是对一个死去十年的人的遗命的忠诚。
一夜无眠。
第二天,甄嬛做出了决断。
她没有直接斥责张廷玉,反而下了一道懿旨,召在宫外建府的果郡王弘曕,立刻入宫觐见。
消息传出,张廷玉等几位核心大臣都以为太后终于下定决心要行动了,一个个面露喜色,暗中准备。
弘曕很快就赶到了慈宁宫。
他不明所以,只见暖阁里,除了皇额娘,还有张廷玉等几位他平日里需要恭敬行礼的朝中重臣。
甄嬛没有多言,只是将一篇她亲手写就的奏折,递给了弘曕,温和地说道:“弘曕,当着诸位大人的面,把这个念给哀家听。”
弘曕虽然疑惑,但出于对母亲的孝顺和信任,还是接过来,朗声念道:“儿臣弘曕,蒙皇兄及圣母皇太后厚爱,身受隆恩……然儿臣自问无功无德,不敢久居京城,耗费钱粮。今特恳请皇兄及皇额娘恩准,允儿臣即日远赴封地就藩,为皇兄看守疆土,此生不负皇恩浩荡……”
奏折不长,但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张廷玉等人的心上。
他们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惊愕地看着太后。
弘曕念完,将奏折高高举过头顶。
甄嬛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张廷玉的脸上。
她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弘曕有这份心,哀家很欣慰。此事,哀家准了。回头就让礼部去办。”
她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皇帝是哀家亲手扶立的,弘曕是皇帝的亲弟弟。他们兄弟同心,我大清的江山才能永固。往后,若再有任何人,胆敢在哀家面前,说一些离间兄弟、动摇国本的混账话,就别怪哀家不念旧情!”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张廷玉等人瞬间面如死灰,瘫软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知道,太后已经做出了选择。
允礼的棋局,被她亲手破了。
在一个寂静的夜晚,甄嬛独自一人,披着一件单薄的披风,来到了御花园深处的合欢树下。
十年了,这棵树已经长得很高大。
月光下,一簇簇粉色的绒花,像一个个温柔的梦。
她从袖中,取出了那个改变了一切的香囊。
她没有烧掉它,也没有扔掉它。
她只是平静地,在那棵树下,用手挖开一个浅坑。
她将香囊,连同那张写着密语的宣纸,一同放了进去。
然后,她亲手将泥土一点点地掩埋上去,仿佛在埋葬一个死去的人。
她埋葬的,是自己长达十年的爱情幻梦,是那个男人用深情编织的惊天图谋,也是她最后的一丝软弱和依赖。
从今往后,允礼不再是她午夜梦回的爱人,不再是她心中的那道白月光。
他只是一个代号,一个教训,一个存在于史书中的、早已模糊的名字。
风吹过,合欢花簌簌落下,铺满了那片新土。
甄嬛站起身,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转身向着慈宁宫的方向走去。
她的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拉得笔直而孤单。
她终于挣脱了那份以爱为名的枷锁,成为了自己真正的主人。
在这座庞大的紫禁城里,她将独自一人,走完剩下的路。
来源:烽火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