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可编剧偏把锅扣给潘家,这一改,就把道光十七年那场粮船大火的“人祸”味道,彻底锁死在一个人身上——观众当然看得爽,可真正的老徽商后人一看就乐:嘿,又把我家老祖宗的锅甩给盐商了。
“闹漕”那具被扣下的尸体,在扬州老档案里其实姓汪,不姓潘。
可编剧偏把锅扣给潘家,这一改,就把道光十七年那场粮船大火的“人祸”味道,彻底锁死在一个人身上——观众当然看得爽,可真正的老徽商后人一看就乐:嘿,又把我家老祖宗的锅甩给盐商了。
说穿了,历史里没那么多单枪匹马的反派,更多的是一群饿急眼的人,围着一条漕河抢最后一口米汤。
宁古塔那段“假喜酒越狱”也不是空穴来风。
黑龙江博物馆去年展出来的那张1845年流犯册上,山西张茂才的名字旁边画了个红圈,旁注“诈婚脱逃,旋获”。
人家现实中没跑成,剧里却让古平原一路狂奔回山西,还顺手把盐场重枷锁的钥匙塞进了新娘的绣花鞋。
戏剧把倒霉蛋没完成的梦,一次性包圆送给主角,观众鼓掌,历史偷偷叹气。
票号“异地通兑”听着像穿越,其实日升昌真玩过,只是比剧情晚十年。
编剧把时间轴往前一掰,立刻让古平原在道光末年就能掏出一张“苏州兑、平遥取”的银票,帅得离谱。
可细想,也不全胡来——晋商那帮人本来就爱提前半步,人家敢在电报还没影的年代,用骡马快递+毛笔账本把汇水算得比今天支付宝还精准,提前十年算什么,只要胆子肥。
两淮盐引那块,真比宫斗还带劲。
道光帝1830年派陶澍去改“纲盐制”,本意是砍中间商,让盐价跌回百姓锅里。
结果保守派反手一个“祖制不可违”,硬把改革派按在盐井里灌卤水。
剧里李万堂靠一封京官密信就摁死古平原,现实里却是改革与反改革两拨人来回拔河,古平原们只是被绳子勒住的小虾米。
编剧把大政之争缩成私人恩怨,省得观众记名字,可也顺手把历史的灰度抹成了黑白。
最妙的是“茶砖抗洋”这条线。1853年婺源江氏真拉过徽晋同盟,用一块块压得像砖头似的黑茶,把汉口码头的外国茶商挤得直跺脚。
剧里把江家换成古家,名字一改,江氏后人连投诉都没地儿投。
历史就这样被悄悄折叠进一个虚构姓氏,观众只记得古平原在雨码头那一声吼:“中国茶,不贱卖!
”——热血是到位了,可真正的江氏账本上还留着当年赔本保价的血淋淋数字,没人看见。
所以看《大生意人》最该带的不是爆米花,而是一把筛子:把“潘家恶”“古家勇”这些标签先抖一抖,漏下去的是一堆真名姓——汪、张、江、陶……他们没主角光环,却在档案、宗谱、刑具、盐引上留下坑坑洼洼的指纹。
剧把他们的 scattered dots 连成一条爽线,观众顺着线走,一路肾上腺素;可线外的那些散点,才是历史真正的毛边,扎手,却让人夜里睡不着。
真要说学到啥,大概就是:所有“逆天改命”的传奇,拆开都是一堆普通人被时代车轮碾得吱呀作响的骨头缝。
古平原能跑,张茂才没跑成;古家茶砖大卖,江家当年却差点押房抵债;李万堂在戏里翻云覆雨,历史上的徽商们却一边给朝廷捐银子买虚衔,一边在族谱里偷偷把“弃儒就贾”四个字写得比芝麻还小。
商业的归商业,命运的归命运,戏剧把两者揉成一个漂亮的馒头,历史留下的是满地麸皮。
啃馒头的时候,别忘了嚼两口麸皮,齁得慌,却能在齿缝里尝到一百八十年前的咸风和米糠味。
来源:水瓶一点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