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金陵城尚在睡梦中,靖王府门前却已灯火通明。三辆青篷马车停在晨雾里,马鼻喷出的白气在寒风中凝成霜花。庭生站在阶前,看着周嬷嬷将最后一件冬衣塞进箱笼。
《琅琊榜》·《梅岭忠魂传·长林王萧庭生》
文/鼎客儿
腊月十七,启程北上的日子。
金陵城尚在睡梦中,靖王府门前却已灯火通明。三辆青篷马车停在晨雾里,马鼻喷出的白气在寒风中凝成霜花。庭生站在阶前,看着周嬷嬷将最后一件冬衣塞进箱笼。
“这件狐裘是王爷特意让人赶制的。”周嬷嬷替他系紧披风带子,眼圈微红,“北境苦寒,比不得金陵。公子千万保重,按时用饭,夜里莫要踢被子……”
“嬷嬷放心。”庭生温声应着,心中也有不舍。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离开这座给予他温暖和庇护的府邸,离开这些视他如亲的人。
靖王从府内走出,身后跟着秦先生。两人都穿着常服,但神色郑重。
“此去沧州,快则半月,慢则二十日。”靖王将一枚玄铁令牌放入庭生手中,“这是靖王府的令信,沿途驿站见令如见我。聂锋那边,我已去信说明,他会派人接应。”
庭生握紧令牌,铁质冰凉,上面刻着简单的“琰”字。这不仅是通行凭证,更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
秦先生递上一个书匣:“北境地理、风物、军制,我都整理成册,路上可看。还有这些——”他取出几封书信,“是几位曾在北境为官的故交写的引荐信,若遇难处,可持信求助。”
庭生一一接过,深深一揖:“谢先生。”
“还有一事。”靖王示意他近前,压低声音,“你可知我为何同意你此时北上?”
庭生略一思索:“因为秋狩之后,京中耳目太多。学生需要暂时离开,也需……亲眼看看大梁的边疆。”
“只对一半。”靖王的目光望向北方,晨雾中隐约可见皇宫的檐角,“更因为朝中将有变故。陛下龙体……近日欠安。”
庭生心头一紧。天子抱恙,意味着朝局可能动荡,储位之争或将再起。他这样的敏感身份留在京中,确实易成靶子。
“学生明白了。”
“明白就好。”靖王拍拍他的肩,“在北境多看、多听、多想,但少说。聂锋是可信之人,他若教你什么,你便好好学。开春后,我会派人接你回来。”
最后一箱行李装车。庭生再次环顾这座熟悉的府邸——朱红的大门,院中那株老梅正开着星星点点的黄花,廊下周嬷嬷悄悄拭泪,秦先生扶着门框目送。
他忽然想起两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清晨,他被带出掖幽庭,第一次踏入这座府邸。那时的他惶恐、茫然,不知前路何方。而今,他要自己走出去了。
马车缓缓启动。庭生掀开车帘,看见靖王仍立在门前,身影在晨雾中渐渐模糊。他忽然想起梅长苏说过的话:“景琰这辈子,最擅长的就是送别。送别兄长,送别挚友,送别……他珍视的每一个人。”
原来送别是这样沉重的事。
马车驶出城门时,天光乍破。庭生最后回望金陵——这座承载了他所有悲欢的城池,在朝阳中渐渐远去,轮廓柔和,像一个沉睡的巨人。
车夫是个沉默的老兵,姓赵,曾在靖王麾下效力,左颊有道刀疤。他挥鞭驱马,头也不回地说:“公子坐稳,今日要赶八十里路。”
庭生应了一声,收回目光。他打开秦先生给的书匣,最上面是一卷手绘的北境地图。羊皮纸泛黄,墨迹深深,勾勒出山川河流、城池关隘。他的手指沿着路线移动——金陵、徐州、兖州、冀州、沧州……最后停在梅岭。
那里被朱笔圈出,旁边有一行小注:“赤焰忠魂,永镇北疆。”
字迹是秦先生的,但庭生总觉得,这语气像另一个人。
北上之路,比庭生想象的更漫长。
离金陵越远,景致越是荒凉。初时还能见成片的农田、稠密的村落,过了徐州,便多是荒山野岭,村落稀疏,有时行上大半日,才见几缕炊烟。
这日傍晚,马车在一处山间驿馆停下。驿馆不大,土墙茅顶,门前挂着的灯笼在风里摇晃,光影凌乱。
赵伯去安置马匹,庭生独自走进大堂。堂内只点了一盏油灯,光线昏暗,三两个旅人缩在角落里吃饭,见他进来,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继续。
驿丞是个干瘦老者,正拨着算盘。见庭生衣着不俗,忙迎上来:“公子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要间干净客房。”庭生递过靖王府的令信。
驿丞接过一看,神色立刻恭敬起来:“原来是……请随我来。”
客房在二楼,虽简陋,但收拾得干净。庭生放下行李,推开窗,外面是黑黢黢的山影,风声如啸,夹杂着不知什么野兽的嚎叫。
“公子夜里莫要出门。”驿丞点上油灯,好心提醒,“这一带不太平,常有流寇出没。上月还有商队被劫,死了三个人。”
庭生皱眉:“官府不管吗?”
“管,怎么不管。”驿丞苦笑,“可山太大,林子太密,官兵来了,贼人就躲;官兵走了,贼人又出来。剿了几次,越剿越多——这年头,活不下去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这话让庭生心中一沉。在金陵,他读的是圣贤书,论的是治国策;可在这里,他听见的是最真实的民生疾苦。
晚饭是粗面饼和野菜汤。庭生慢慢吃着,听见隔壁桌两个行商在议论:
“……听说北境又要增税,说是为了边防。”
“防什么防!大渝人还没打过来,咱们先被税赋逼死了!我这次贩的药材,三成利都交了税,剩下的刚够本钱。”
“唉,这日子……”
庭生默默听着,忽然想起春试策论里自己写的“守国先守心”。现在他明白了,所谓“民心”,不是书本上的概念,而是这些行商交税时的怨叹,是驿丞说起流寇时的无奈,是这荒野中摇曳的灯火,和灯火下为生计奔波的人。
夜里,庭生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山风拍打着窗纸,发出扑啦啦的声响。他想起很多事——想起掖幽庭那些麻木的脸,想起徐公公咳血的样子,想起梅岭的无名坟茔。
这个世界有太多苦难,而他所能做的,实在太少。
次日清晨继续赶路。马车行至一处山谷时,忽然停了。
“公子,前面有状况。”赵伯的声音很沉。
庭生掀开车帘,看见前方路中间横着几棵断树,十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持着木棍柴刀,拦住了去路。为首的是个独眼大汉,脸上有疤,眼神凶悍。
“留下钱财货物,饶你们性命!”独眼大汉喝道。
赵伯不动声色,手已按在腰刀上。庭生数了数对方人数——十二个,面黄肌瘦,拿的也不是正经兵器,更像是走投无路的百姓。
“各位好汉。”庭生下了马车,拱手道,“我们不是商队,没什么财物。这些干粮,各位若不嫌弃,请拿去。”
他从车上取下一袋面饼,放在地上。独眼大汉愣了愣,示意一个瘦小的同伙去拿。那人抓起面饼,狼吞虎咽起来,显然饿极了。
“公子……”赵伯低声提醒。
庭生摆摆手,又取出水囊:“还有这个。”
独眼大汉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问:“你是什么人?不怕我们?”
“怕。”庭生实话实说,“但我更怕——怕诸位本是良民,却因一时困顿,走上这条不归路。今日劫道,明日就可能伤人;伤了人,便是死罪。值得吗?”
那群人沉默了。有人低下头,有人眼神闪烁。
独眼大汉咬牙道:“你以为我们愿意?地里没收成,税赋又重,去年我娘病死了,没钱下葬……不去偷不去抢,怎么活?!”
“所以就要害别人的性命,让别人也家破人亡?”庭生反问,“今日你们劫了我,我若反抗,可能死在这里。我家中也有等我归去的人,他们又该如何?”
他顿了顿,从怀中取出钱袋——里面是靖王给的盘缠,倒出一半:“这些钱,你们拿去,分一分,找个正经营生。北境正在屯田,缺劳力,去了那里,至少能有口饭吃。”
银钱在晨光中闪着光。那群人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独眼大汉喉结滚动:“你……你真给我们?”
“真给。”庭生将钱放在面饼旁,“但我要你们答应一件事——从今往后,再不做这伤天害理的事。人活一世,可以穷,不能贱。”
沉默在山谷中蔓延。风过林梢,发出沙沙的声响。
许久,独眼大汉忽然扔了柴刀,扑通跪下:“公子大恩,刘黑子没齿难忘!从今往后,我若再做恶事,天打雷劈!”
其他人也纷纷跪下。庭生扶起他们,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点钱救不了所有人,更救不了这世道的病。但至少,今日这十几个人,或许能有一条生路。
马车重新上路时,那些人在路旁长跪相送。赵伯驾着车,许久才叹道:“公子心善。但这样的人,北境太多了,你救不过来。”
“救一个是一个。”庭生望着窗外飞逝的枯树,“而且我相信,人心都是肉长的。今日我给他们一条生路,他日他们若有机会,或许也会给别人一条生路。这样一点点传下去,世道总会好些。”
赵伯不再说话,只是挥鞭的手,更稳了些。
【第三卷(一)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和《风起长林》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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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