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飞流在山谷背风处搭起了简易的帐篷,生起篝火。梅长苏裹着狐裘坐在火边,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明明灭灭,让那张病弱的脸显出几分暖色,却也照出眼角细密的纹路——那是岁月,更是苦难刻下的痕迹。
《琅琊榜》·《梅岭忠魂传·长林王萧庭生》
文/鼎客儿
祭奠完毕,天色已暗。
飞流在山谷背风处搭起了简易的帐篷,生起篝火。梅长苏裹着狐裘坐在火边,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明明灭灭,让那张病弱的脸显出几分暖色,却也照出眼角细密的纹路——那是岁月,更是苦难刻下的痕迹。
庭生坐在他对面,还在消化刚才那个惊人的事实。他有许多问题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吓到了?”梅长苏拨弄着火堆,火星噼啪作响。
“有点。”庭生老实承认,“但好像……又不那么意外。靖王书房里的那些东西,您教我读书时说的话,还有您看梅岭的眼神……都像是在看自己的坟墓。”
梅长苏轻笑:“你比景琰聪明。当年我告诉他时,他三天没理我,说我骗他。”
“因为太残忍了。”庭生低声道,“以为死去的挚友,换了个模样回来,满身伤病,满心算计……这比直接知道他死了,更让人难受。”
梅长苏抬眼看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小小年纪,倒懂这些。”
“在掖幽庭,我看过太多生死。”庭生看着跳跃的火苗,“有时候,活着的人比死了的人更痛苦。因为死了就一了百了,活着还要承受失去的痛苦,还要想办法……继续活下去。”
篝火噼啪。远处传来夜枭的啼叫,凄厉而悠长。
“说说你吧。”梅长苏换了个姿势,“知道身世后,有什么打算?”
庭生沉默片刻:“我想知道真相。当年构陷祁王和赤焰军的,究竟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七万条人命,难道就这么算了?”
“如果查出来,仇人位高权重,甚至可能是当今天子呢?”梅长苏问得直接,“你待如何?”
庭生怔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个可能。天子……那个在文华殿温和地问他话,准他入宫学,还说他“有胆识”的陛下?
“不会的。”他下意识反驳,“陛下他……他对祁王叔还有怀念,宫中还挂着画像……”
“画像可以挂着,人也可以怀念。”梅长苏的声音冷了下来,“但当年的圣旨,也是他亲笔所批;祁王的毒酒,也是他亲赐;围剿赤焰军的军令,盖的也是他的玉玺。”
庭生浑身发冷。
“为什么……”他声音发颤,“为什么要这么做?祁王不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吗?赤焰军不是大梁的屏障吗?”
梅长苏没有立刻回答。他望着篝火,火光在他眼中跳跃,像十二年前那场吞没一切的大火。
“因为恐惧。”许久,他缓缓道,“祁王太得民心,赤焰军太得军心。一个贤德的太子,一支强大的军队,再加上林家这样的姻亲……这一切加起来,让龙椅上的人,睡不着觉。”
“就因为这个?”庭生觉得荒谬,“就因为他睡不着觉,就要杀自己的儿子,灭忠臣满门?”
“权力是毒药。”梅长苏的声音很轻,“尝过的人,就会上瘾。为了保住它,父子可以相残,兄弟可以相戮,七万条人命……也不过是数字而已。”
庭生说不出话。他想起宫学里,那些皇子们表面和睦下的暗流涌动;想起萧景睿的傲慢,萧歆的深沉;想起陛下看他时,那复杂难辨的眼神。
“那我该怎么办?”他问,声音里有一丝茫然,“知道了这些,我该怎么办?”
梅长苏看着他,眼中渐渐泛起温和的光:“这就是我带你来梅岭的原因。你看这片山——”
他指着夜幕下的群山轮廓:“七万人的血染过它,但它还是年年春天开满杜鹃。仇恨和冤屈埋在地下,但生命依然在生长。庭生,你要记住:你活着,不是为了复仇,而是为了证明——你父母的血没有白流,这世间,还有值得守护的清明和正义。”
“可如果连天子都……”
“那就改变这个朝廷。”梅长苏说得平静,却字字千钧,“不是通过谋逆,而是通过成为更好的人,站在更高的位置,做更正确的事。让当年的错误,不再重演;让梅岭的悲剧,成为史书上的最后一页。”
庭生心中一震。他看着梅长苏,看着这个从地狱爬回来,却依然相信“清明和正义”的人。忽然之间,那些迷茫和愤怒,都化作了某种坚定的东西。
“我明白了。”他说,“我会好好读书,好好习武,将来……做能改变这个世道的人。”
梅长苏笑了。那笑容里有欣慰,有沧桑,还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这就够了。”他说,“这就够了。”
夜深了。庭生躺在帐篷里,听着外面山风的呼啸,久久不能入睡。他想着父母,想着梅长苏,想着那七万无名坟茔。最后,他摸出那两块玉佩,在黑暗中拼合在一起。
麒麟踏火,浴血重生。
他忽然懂了母亲给他取名“庭生”的深意——不是要他隐姓埋名苟活,而是要他在任何境地里,都像庭中草木,向着光,向上生长。长成能庇护他人的大树,长成能改变风雨的栋梁。
帐篷外,梅长苏也还未睡。他站在山坡上,望着山顶那抹白雪。飞流无声地走到他身边,递过药丸。
“苏哥哥,冷。”
“不冷。”梅长苏接过药服下,“这里……很暖和。”
因为埋着他最爱的人们,因为他们用生命爱过的这片土地,终于等来了新的希望。
在梅岭住了两日,第三日清晨,他们启程返回。
下山的路比上山时更难走。夜雨过后,山路泥泞湿滑,马车几次陷入泥坑。庭生和飞流下来推车,梅长苏执意也要帮忙,被两人坚决拦住。
“先生坐着就好。”庭生抹了把脸上的泥水,“这些力气活,我们来。”
梅长苏看着他被泥水弄脏却依然明亮的眼睛,忽然想起很多年前,也有个少年在泥泞中推车,一边推一边喊:“景琰你坐稳了,这点小事交给我!”
那时他们都还年轻,以为人生很长,世界很大,有无数个明天可以挥霍。
“庭生。”他忽然开口,“回去后,我会开始正式教你兵法。不仅仅是书本上的,还有……我这些年在血与火里学会的东西。”
庭生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梅长苏微笑,“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您说。”
“无论将来学到什么,站到多高的位置,都要记得梅岭的泥土是什么颜色,记得杜鹃花为什么那么红。”梅长苏的声音很轻,却重如千钧,“权谋是手段,不是目的。目的是让这世上,少一些像梅岭这样的地方,少一些无名的坟。”
庭生郑重地点头:“我记下了。”
马车终于驶上平坦的官道。庭生换下脏衣,坐在车里,看着窗外迅速倒退的山景。梅岭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地平线后。但他知道,那片山,那些花,那些无名的坟,已经永远刻在了他心里。
“先生。”他忽然问,“当年活下来的赤焰旧部……还有多少人?”
梅长苏闭目养神:“明面上,都被清算干净了。暗地里……还有一些。他们改了名字,换了身份,散落在各处。有的在边境从军,有的在市井谋生,有的……就在你身边。”
“我身边?”庭生一愣。
“周嬷嬷的丈夫,就是赤焰军的一个校尉。”梅长苏睁开眼,“战死在梅岭。她原本也要被牵连,是景琰力保,才送到靖王府。还有秦先生……他父亲是祁王府的幕僚,当年一起下狱,病死在牢中。”
庭生呆住了。那些每日相见的人,那些对他好的人,原来都有着这样的过往。
“他们知道我的身世吗?”
“有些人知道,有些人不知道。”梅长苏道,“但他们对你好,不仅仅因为你的身份,更因为你是你——一个值得被善待的孩子。”
庭生鼻子发酸。他忽然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更重了。那些人的期待,那些逝者的遗愿,都沉甸甸地压过来。
“我怕……我怕我担不起。”
“没有人天生担得起。”梅长苏温和地看着他,“但只要你一直往前走,一直向上长,总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的肩膀,比想象中更宽阔。”
马车驶入金陵城时,已是黄昏。城门守卫看见靖王府的徽记,恭敬放行。街道两侧灯火次第亮起,炊烟袅袅,人声嘈杂——这是活着的、热闹的人间。
庭生忽然觉得,能活着看见这样的烟火气,真好。
靖王府门口,靖王亲自在等。看见马车,他快步上前,先扶梅长苏下车,仔细打量他的脸色:“还好吗?累不累?”
“还好。”梅长苏微笑,“倒是庭生,长大了不少。”
靖王这才看向庭生。四目相对,庭生在他眼中看到了担忧、关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他在担心,担心梅岭之行会压垮这个孩子。
“王爷。”庭生躬身行礼,“我回来了。”
靖王扶起他,手在他肩上按了按:“回来就好。先去洗漱,换身衣裳,晚膳有你爱吃的炙羊肉。”
很平常的话,却让庭生眼眶发热。这就是家——无论你去过哪里,经历过什么,回来总有一盏灯,一碗热饭,一句“回来就好”。
晚膳时,周嬷嬷果然做了炙羊肉,还有好几样庭生爱吃的菜。秦先生也在,问了问梅岭的风物,庭生一一答了,隐去了那些沉重的部分。
饭后,靖王将庭生叫到书房。
“梅岭……”他斟酌着词句,“都看见了?”
“看见了。”庭生点头,“很美,也很……沉痛。”
靖王沉默片刻,从书案下取出一个长条木盒:“这个,你母亲留下的。”
庭生打开木盒。里面是一卷画,画的是梅岭春景——漫山杜鹃,一条小溪蜿蜒而过,溪边两个身影,男子白衣执卷,女子红裙抚琴。画上没有题字,只在角落画了朵小小的梅花。
“这是你母亲画的。”靖王轻声道,“她生前最爱梅岭的春天,说那里的杜鹃,是天地间最自由的花。”
庭生轻轻抚过画面。画纸已泛黄,但色彩依旧鲜艳,能看出作画之人当时愉悦的心境。那时的母亲,还不知道等待她的,是怎样的命运。
“王爷。”他抬起头,“我想尽快开始学兵法,学治国。我想……快些长大,快些有能力,去做该做的事。”
靖王看着他,看着这个一夜之间似乎成熟了许多的孩子,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有心疼,有欣慰,更有一种沉重的托付。
“好。”他说,“明日开始,我亲自教你骑射。兵法方面……苏先生会安排。”
“还有。”庭生握紧画轴,“我想知道当年所有的真相——不是现在,等我再大些,等我……足够坚强的时候。”
靖王凝视他许久,终于点头:
“等你行冠礼那年,我把我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第二卷(六)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和《风起长林》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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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