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条两个亿的项链送去给白妤了吗?至于家里那位,没给那两百块看病钱,她服软了没?”
赠白妤两亿珠宝未付妻子医药费,助理:夫人百万聘礼嫁陆氏现掌权【完结】
“那条两个亿的项链送去给白妤了吗?至于家里那位,没给那两百块看病钱,她服软了没?”
助理低着头,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声音颤抖得厉害:“霍总,夫人没服软……她把自己一百万拍卖给了陆氏的那位继承人,如今,全港城都知道她是陆氏的总裁夫人了。”
嫁给霍子辰的一千多个日夜,蓝亿楹像是一株被养在真空玻璃罩里的植物,在无数次令人窒息的沉默中,终于不得不承认那个残忍的真相——
在这段婚姻里,她根本算不上是一个“人”,她只是霍子辰名下一件合法的、可以随意处置的、且不需要支付任何维护成本的私有物品。
她的身体使用权,归他所有; 她的意志,被他冠以“夫妻义务”的名义,强制征收; 甚至连她作为一个生物最本能的求生欲,都在他日复一日的精神绞杀中,磨灭成灰。
记得那是一个回南天,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霉味。生理期的剧痛像是一只生锈的铁钩,在她的子宫里疯狂搅动。她蜷缩在浴室冰冷的黑白格地砖上,冷汗浸透了那件真丝睡裙,整个人像是一条离水的鱼,在濒死的边缘抽搐。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惨白,拼尽全力去够洗手台上那瓶白色的止疼药。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救赎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横空出现,冷漠地夺走了药瓶。
霍子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像是在看一只不听话的宠物。他慢条斯理地拧开瓶盖,两指轻轻一碾。
药片化作细碎的白色粉末,如同在这阴湿的浴室里下了一场绝望的雪,纷纷扬扬落进下水道的漩涡里。
“这种西药,伤肝又伤肾,以后不准再吃了。”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却比这地板还要凉上几分,“去喝红糖姜茶,忍一忍就熬过去了,别这么娇气。”
蓝亿楹死死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口腔里弥漫着铁锈般的血腥味。腹部的绞痛让她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最后的希望被水流冲走。
后来,她怀孕了。
那是她灰暗生命里唯一的一抹亮色。她满怀希冀,卑微地央求霍子辰带她去医院建档、产检。
换来的,却是长达三个月的非法禁锢。
主卧厚重的遮光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将白昼生生熬成了黑夜。
霍子辰站在门口,逆着光,身影高大得像是一座无法逾越的牢笼:“你是我的私有物,你的身体只能由我来掌控。外面的医生也是男人,我怎么能容忍别的男人碰你?哪怕一下都不行。”
她被困在那座金碧辉煌的活死人墓里,整整九十天。
这九十天里,她错过了唐筛,错过了NT,错过了所有能听见孩子心跳的机会。
结局是注定的惨烈。
胎心停止的那晚,她大出血。鲜红的血液染透了昂贵的波斯地毯,她像个破碎的布娃娃一样倒在血泊里。
救护车的蓝光刺破了暴雨夜的宁静。医生拿着输血同意书,焦急地寻找家属签字。
电话那头,霍子辰的声音冷静得近乎变态:“不准用别人的血,我不允许任何肮脏的血液流进她的身体。”
“等她醒了,抽我的血输给她。”
这句看似深情的话,被护士转述时,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脊背发凉。
这不是爱,这是一种令人作呕的洁癖和占有欲。
蓝亿楹命大,从鬼门关爬了回来。
当意识像潮水般慢慢回笼,她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丈夫的脸,而是亮起的手机屏幕。
一条转账通知赫然在目——20.00元。
转账备注里,那行字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猪肝补血效果佳,自己出去买些来吃。
她盯着那个数字,眼珠一动不动,仿佛灵魂已经出窍。
窗外,港城的天空灰败如死灰,映照着她那张惨白如纸的脸。
许久,她动了。
没有歇斯底里,没有痛哭流涕。她像是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缓慢而坚定地起身,走进洗手间。
洗去脸上的病容,洗去眼角的泪痕。换上一件干净得体的连衣裙,然后一步一步,决绝地走出了这栋价值连城却冷得像冰窖的别墅。
暴雨初歇,空气里弥漫着泥土和腐烂树叶的味道。
维多利亚港的霓虹灯倒映在积水的路面上,光怪陆离,像是一幅被打碎的油画。
她走进了中环最销金蚀骨的地方——“迷迭”会所。
水晶吊灯折射出奢靡的光,空气里混合着昂贵香水、雪茄和欲望的味道。
大堂经理阅人无数,一眼就看到了这个与环境格格不入的女人。她素面朝天,却自带一股破碎的高贵感。
“您是……霍子辰先生的太太?”经理试探着问,眼中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蓝亿楹微微颔首,声音平静得像是一潭死水:“这个身份,够不够当你们今晚的头牌?”
经理眼中的惊愕瞬间转为了精明的算计,那是商人看到稀世奇货时的眼神:“霍太太想开个什么价?”
“一百万。”
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卖掉的不是自己的尊严,而是一件不值钱的旧衣服。
此时此刻,霍氏集团大厦顶层。
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璀璨灯火。霍子辰坐在真皮转椅上,指尖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神情冷峻。
几个小时前的一幕,再次浮现在脑海。
那是暴雨最猛烈的时候。
蓝亿楹浑身湿透,像只落汤鸡一样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她的头发贴在脸颊上,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地毯上晕开一片深色。
她是从太平山顶一路徒步走下来的。
那条路,开车都要二十分钟。暴雨中,山路泥泞,她不知摔了多少跤,膝盖上的血混着泥水,触目惊心。
她来,只为了讨两百块钱。
“子辰,我求求你……只要两百块,我就能去医院挂个号查个血常规。我最近总是头晕心悸,可能是……贫血。”
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卑微到了尘埃里。
霍子辰当时正在看文件,连头都没抬,语气里透着不耐烦:“财务每个月不是给你发了零用钱吗?”
蓝亿楹的手指死死掐着掌心:“可是……那只有二十块钱,连挂号费都不够……”
“蓝亿楹!”
霍子辰猛地合上文件夹,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荡。
他站起身,巨大的阴影笼罩了她:“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不工作,住着霍家的亿万豪宅,穿着高定,吃着特供,还有什么不满足?”
“一点小病小痛,忍忍就过去了,别总想着变着法子来骗钱。”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钝刀,在割她的肉。
她是霍太太,是这座城市人人艳羡的女人。可谁知道,她活得连路边的乞丐都不如。
二十块钱的月薪,说出去谁信?
“那……能不能预支?或者……我想出去找个兼职,赚了钱还你……”她红着眼眶,声音哽咽。
“兼职?”霍子辰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你想去抛头露面?还是觉得我霍子辰养不起老婆,需要你出去赚那种下 贱 钱来丢我的脸?”
他按下内线电话,声音冰冷:“张特助,把她送回去。看紧点,别让她出来丢人现眼。”
蓝亿楹被保安像拖垃圾一样拖了出去。
走出大厦的那一刻,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名为“顶级名媛圈”的微信群。
向太:【天呐!大新闻!霍总刚刚在拍卖会上以两个亿的天价拍下了那条稀世海螺珠项链,送给了白妤小姐!】
何太:【真爱无疑了。想要什么给什么。再看看某些正宫,上次聚会连包都不敢背,听说连买卫生巾的钱都要伸手要。】
刘太:【谁不知道她是霍总当年为了气白妤,随手捡回来的“赠品”?零元购的东西,谁会珍惜?】
字字诛心。
三年前,她确实是他捡回来的。
如今,她活得还不如霍家那条金吉拉狗。那条狗每月的美容费都要几万块,而她,只值二十块。
她不是没反抗过。
她偷偷投过简历,结果面试还没开始就被霍家的保镖带走,那家公司第二天就莫名其妙破产了。
她在夜市摆摊卖手工,刚摆出来就被清理,后来才知道是霍子辰下的令。
最惨的一次,她饿极了,在便利店后巷捡过期的饭团吃,被霍子辰撞见。
他把她关进地下室三天三夜,断水断粮,只有老鼠在黑暗中啃噬木头的声音陪着她。
从那以后,她的脊梁骨被打断了。
直到此刻。
手机还在震动。
向太:【快看直播!霍总为了给白妤庆生,捐了两个亿建天文台,还用她的名字命名了一颗新发现的小行星!】
屏幕上,霍子辰搂着白妤,笑容温柔得能滴出水来。那是蓝亿楹从未见过的霍子辰。
雨水打在屏幕上,模糊了那对璧人的脸。
蓝亿楹忽然笑了。
她看着不远处“迷迭”会所金光闪闪的招牌,那是通往地狱的入口,也是她唯一的出口。
迷迭会所,顶级包厢。
蓝亿楹换上了一件黑色的吊带短裙,坐在真皮沙发的一角。
“真不后悔?进了这个门,以后可就洗不白了。”经理吸了一口烟,最后一次确认。
蓝亿楹看着自己腿上的淤青,那是下山时摔的。
“只要给钱,我什么都愿意做。”
就在这时,手机响了。屏幕上跳动着“霍子辰”三个字,像是一道催命符。
“在哪?”男人的声音依旧霸道。
她深吸一口气,撒谎道:“太饿了……没力气,在路边歇会儿。”
嘟——
电话挂断。紧接着,一条转账信息跳了出来:20.00元。
备注:猪肝补血,自己买。
蓝亿楹看着那二十块钱,手指颤抖着点击了“退还”。
“不用了,我已经不饿了。”
她挂断电话,将手机关机,扔进了包的最底层。
包厢门被推开,一群戴着面具的男人走了进来。
“陆总,这是今晚新来的,您过过目?”经理毕恭毕敬地对着主位上那个戴着黑色恶魔面具的男人说道。
那个被称为陆总的男人,目光透过面具的孔洞,像X光一样扫射着蓝亿楹。
“新来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玩味。
蓝亿楹知道,在这里,她没有尊严。
那一晚,她被迫灌下了一瓶又一瓶烈酒。胃里像是有火在烧,喉咙肿痛得无法吞咽。
结束的时候,她踉跄着去洗手间吐得昏天黑地。
走廊里,两个陪酒女孩在窃窃私语。
“你看那个新来的,一脸苦大仇深,肯定也是被老公逼出来卖的。”
“哎,这世道,男人没本事才逼老婆下海。不过听说她老公很有钱?”
蓝亿楹漱了口,抬头看着镜子里那个妆容花掉的女人,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是有钱……只是他的钱,从来都不属于我。”
走出迷迭大门的时候,夜风刺骨。
经理追了出来,递给她一部新手机,上面有一条转账记录——两万二千元。
“陆总很满意。两千是工资,两万是赏你的。”
两万块。
那是霍子辰给她的一千个月的零花钱。
她蹲在路边,攥着那个手机,无声地哭了出来。原来,把自尊踩在脚下,真的能换来钱。
回到太平山顶别墅,已经是凌晨三点。
推开门,客厅的灯大亮。
霍子辰坐在沙发上,领带被扯松了,衬衫扣子解开了两颗,浑身散发着低气压。
“去哪了?这么晚才回来。”
蓝亿楹的心脏猛地收缩,她强装镇定:“向太约我打牌……一时忘了时间。”
霍子辰没有怀疑。在他眼里,这个女人就像他养的狗,就算跑出去,也会自己乖乖回来。
“去洗干净。”他厌恶地皱了皱眉,似乎闻到了她身上的烟酒味。
蓝亿楹逃也似地冲进浴室。她站在花洒下,用力搓洗着皮肤,直到皮肤泛红、破皮。
回到卧室,霍子辰已经躺下了。
按照惯例,她赤脚站上了那台3D人体扫描仪。
滴——
数据跳出:胸围86,腰围66,臀围90,体重95。
一切都在霍子辰规定的标准范围内。
“过来。”
她像个木偶一样走过去。
霍子辰一把将她拽进怀里,动作粗暴得没有一丝怜惜。
“听管家说你最近很乖。钱不够用的话,我会让财务给你涨点。”
涨点?涨到二十五?还是三十?
蓝亿楹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柔顺地摇头:“不用了,你赚钱辛苦,以前多少就多少吧,我省着点花。”
这句话似乎取悦了霍子辰,又似乎让他感到一丝莫名的烦躁。
他翻身压住了她,在那件事上,他向来只顾自己发泄,从未在意过她的感受。
就在她痛得快要窒息的时候,她听见他在她耳边呢喃出了那个名字:
“白妤……”
蓝亿楹闭上了眼睛,眼角滑落一滴清泪。
原来,在他的床上,她连替身都算不上,只是一个承载他意淫的容器。
因为淋雨加上宿醉,第二天蓝亿楹就病倒了。高烧不退。
霍子辰照常去公司上班,连一句问候都没有。
女管家推门进来,看着床上烧得满脸通红的蓝亿楹,眼神里满是轻蔑。
“太太,都八点了还不起床?这穷人家的身子就是贱,淋点雨就病怏怏的。”
“厨房只有白粥了,太太将就着喝吧,清淡养胃。”
说完,把一碗凉透的白粥重重放在床头柜上,转身就走。
蓝亿楹躺在床上,浑身滚烫,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迷迭经理发来的消息:
【陆总点名今晚还要你。他说,如果你愿意陪他一整晚,他出一百万。】
一百万……
有了这一百万,她就能逃离这里,去一个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
可是,夜不归宿太危险了。如果被霍子辰发现……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楼下突然传来了一阵欢声笑语。
那个声音,她化成灰都认得。
她撑着虚弱的身体,扶着墙慢慢走到楼梯口。
客厅里,白妤正穿着她的真丝睡袍,慵懒地靠在霍子辰的怀里。
那个平日里对她冷若冰霜的男人,此刻正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温柔地喂到白妤嘴边,语气宠溺得让人嫉妒:
“小醉猫,谁让你喝那么多酒的?头疼不疼?”
蓝亿楹死死抓着楼梯扶手,指甲几乎要折断。
她看着那一幕,突然觉得自己这三年的坚持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她拿出手机,打开那个对话框,手指重重地敲下两个字:
【我去。】
白妤微微仰起头,修长的天鹅颈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她就着霍子辰的手,像品尝晨露般小口啜饮着杯中的红酒。酒液入喉,她顺势软倒在他怀里,双臂如藤蔓般紧紧缠住男人劲瘦的腰身,眼尾染上了一抹令人心碎的潮红。
“是你啊……明明你都已经有了家室,为什么还要把温柔留给我?”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和委屈,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的钩子。
“我们早就结束了不是吗?那你为什么还要送我那些昂贵的礼物?为什么每个月要雷打不动地给我两千万?”
白妤抬起泪眼朦胧的眸子,似笑非笑地问:“难道你是想学那些洋派作风,给前女友付天价赡养费吗?”
两千万。
在那一瞬间,躲在楼梯拐角的蓝亿楹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被抽干了。
每月两千万的所谓“赡养费”,像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抽在她的脸上。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开始剧烈颤抖,修剪圆润的指甲因为过度用力,深深陷入掌心的软肉里,渗出丝丝痛意。
原来自己一直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一个被摆在台面上、任人践踏尊严的傀儡摆件。
她僵硬地站在阴影里,视线穿过镂空的扶手,死死盯着楼下的霍子辰。随后,她听到了那个男人低沉、磁性,却足以将她凌迟的回答:
“白妤,自从结婚以后,我心里一直觉得……亏欠你太多。”
呵,爱一个人,才会觉得亏欠。
这句话像是一把生了锈的钝刀,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脏上反复锯割,血肉模糊。
蓝亿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窒息感,她猛地转身,像个落荒而逃的逃兵,跌跌撞撞地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紧闭的瞬间,她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那个备注为“迷迭经理”的头像。对话框里光标闪烁,她深吸一口气,敲下了决定命运的三个字:
“好,我来。”
消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响起,仿佛某种名为“希望”的东西,在她心底彻底断裂,随风而逝。
她在床边枯坐了良久,直到窗外的天色渐暗,才起身走向梳妆台。
换上一身并不显眼的便装,重新描摹了妆容,掩盖住苍白的脸色,她一步步走下楼梯。
客厅里,霍子辰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小心翼翼地照料着醉酒的白妤。听到脚步声,他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吝啬于施舍给她。
“你去向太太她们那儿做个护理,或者打几圈麻将打发时间。什么时候能回来,等我通知。”
这就是霍家的规矩。只要白妤这个“正主”出现,她这个名义上的霍太太就必须像个隐形人一样,无声无息地退场,腾出位置。
蓝亿楹像过去三年里的每一次那样,温顺地垂下眼帘,点了点头。
“好。”
踏出那座屹立在太平山顶、象征着权势却冰冷如墓穴的豪宅大门,凛冽的山风扑面而来。
那一刻,她竟然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解脱。
……
再次踏入“迷迭”会所的大门,熟悉的奢靡气息扑面而来。
经理早已等候多时,甚至不需要多余的寒暄,直接领着她走向了更加隐秘的更衣间。
片刻后,镜子里的人已经换上了一条流光溢彩的真丝睡裙。裙摆随着走动轻轻摇曳,将她纤细得仿佛一折即断的身姿衬托得愈发楚楚动人。
随后,她被侍者恭敬地送到了那扇厚重的红木门前——半夏666号总统套房。
房间里并没有开大灯,只有一盏昏黄的壁灯在墙角苟延残喘,将整个空间渲染得暧昧而压抑。
蓝亿楹眯起眼睛,只能隐约勾勒出男人高大挺拔的轮廓。他就坐在阴影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塑,面容模糊不清。
“陆总。”她试探着开口,声音轻得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黑暗吞噬。
男人没有回应。
下一秒,一股强大的力量袭来,她被猛地拉进一个坚硬温热的怀抱。属于男性的强势气息瞬间将她笼罩,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却又意外地没有令她感到反感。
“听说,你有丈夫?”
男人的嗓音低沉醇厚,像大提琴的低音弦在夜色中震颤,带着一丝玩味。
蓝亿楹的心脏猛地收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是……是的。”
“既然有家室,为什么还要出来做这一行?家里经济很困难?”
男人缓缓抬起手,粗粝的指腹沿着她的脸颊轮廓轻轻摩挲,动作温柔得像是在把玩一件易碎的瓷器,但语气里却透着审视。
蓝亿楹咬了咬下唇,最终选择了坦诚:“不是因为家境艰难,而是我自己……迫切需要这笔钱。”
她本以为这样的回答会招来对方的轻蔑,甚至是羞辱。可出乎意料的是,男人沉默了片刻,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
那一夜,窗外的风雨似乎都与室内无关。
事后,男人从西装内袋里抽出一张早已填好的支票,两指夹着递到她面前。
“这里是一百万。”
临走前,他看着正在整理衣物的蓝亿楹,语气冷峻霸道,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记住,除了我,不准再找别人。”
……
蓝亿楹独自坐在酒店那张柔软得让人陷落的大床上,手指死死攥着那张薄薄的支票,掌心因为紧张而微微出汗。
一百万。
对于霍子辰来说,这不过是随手打发白妤的一粒尘埃,甚至不如她随手扔掉的一个包。
但对蓝亿楹来说,这是救命稻草,是足以撬动她那死水般命运的巨石。
她从未像此刻这般感到轻松与喜悦,仿佛长久以来压在胸口的那块巨石终于被挪开了一丝缝隙,透进了光亮。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打破了寂静。
屏幕上跳动着“霍子辰”三个字,冰冷而刺眼。
“你可以回来了。”
简短的六个字,透着上位者对宠物的呼之即来挥之去。
蓝亿楹平静地回了一个字:“知道了。”
离开“迷迭”后,她并没有立刻打车回那个毫无温度的“家”。她选择步行穿过这座城市错综复杂的后巷。
晚风带着凉意,吹乱了她额前的碎发。路灯昏黄的光晕洒在她身上,像是为她铺就了一条通往自由的幽径。
路过一家风格独特的精品买手店时,她的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透过洁净明亮的玻璃橱窗,一条海棠色的长裙静静悬挂在那里。那颜色热烈而明媚,像极了春日里最肆意盛开的花朵。
自从嫁入霍家,为了迎合霍子辰的喜好,也为了不惹那个男人厌烦,她的衣橱里清一色都是素雅低调的款式——因为那是白妤偏爱的冷色调。
她从未拥有过一件真正属于“蓝亿楹”的衣服。
推门而入,风铃发出清脆的响声。
“我可以试一下那条裙子吗?”
当她换上那条海棠色长裙站在试衣镜前时,整个人都怔住了。
镜中的女子肤如凝脂,红裙似火,眼角眉梢都仿佛重新注入了生机。她不再是那个唯唯诺诺、藏在阴影里的霍太太,而是一个鲜活的、有血有肉的女人。
“帮我包起来吧。”她低声说道。
三百块。
这条裙子仅仅需要三百块。便宜得近乎讽刺,可正是这区区三百块,她直到今天才敢为自己花出去。
付钱的那一刻,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去年生日,因为身无分文,她只能躲进厨房,用最廉价的材料亲手做了一个蛋糕。
可那个倾注了她所有心意的蛋糕,还没来得及切开,就被霍子辰面无表情地连盘子一起扔进了狗盆。
那个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漠如冰:“你这么喜欢折腾这些无聊的事,当初何必费尽心机嫁给我?去当个糕点师或者服务员,岂不是更适合你?”
回忆如刀,刀刀见血。
蓝亿楹转身走进隔壁的一家甜品店,点了一份最大尺寸的草莓奶油蛋糕。
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一勺一勺地往嘴里塞。甜腻的奶油在舌尖化开,却根本尝不出甜蜜的味道,反而因为吃得太急,胃里泛起一阵阵痉挛般的抽痛。
三年霍家严格的饮食控制,早已让她的肠胃变得脆弱不堪。
最终,她放下了银勺,将剩下的大半个蛋糕端到了门口,喂给了路边那只脏兮兮的流浪狗。
原来,能够由自己做主的感觉,竟是如此令人眷恋。
……
两个小时后,蓝亿楹才缓缓踏上太平山顶别墅的台阶。
那条海棠色的裙子,她没有带回来。在半路,她把它送给了一个偶遇的年轻女孩。看到女孩惊喜的眼神,她觉得那抹红色终于有了好的归宿。
推开客厅沉重的大门,她的脚步骤然凝固。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队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正恭敬地立于霍子辰面前,气氛肃穆得像是在进行某种审判。
霍子辰坐在沙发主位上,抬眼望向她,眸底寒意凛冽。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
蓝亿楹刚想开口解释,却被他冰冷的声音无情打断。
“把衣服脱了。”
蓝亿楹的脸色在那一瞬间褪尽了最后一丝血色,苍白如纸。
“你是要我……当着这这么多人的面……脱掉?”她的声音颤抖得几乎破碎。
霍子辰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而残忍,没有半分怜悯。
“向总说向太太去国外旅行了,那你这几天究竟是跟谁在一起?去了哪里?”
原来如此。向太太根本没出过门,谎言不攻自破。
蓝亿楹感到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堵得发慌:“那几天……我心情不太好,不想立刻回家,就在外面随便走了走,住了几天酒店。”
霍子辰静静地凝视着她,似乎在评估这句话的可信度。片刻后,他再度开口,语气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脱了,我要检查。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不该有的痕迹。”
蓝亿楹的指尖冰凉刺骨,身体止不住地微微发抖。但在那道极具压迫感的目光下,她只能机械地抬起手,一件接一件地解下衣扣。
每褪去一层衣物,她便觉得自己的灵魂被剥落一寸,身为人的尊严在这一刻碎成齑粉。
终于,她一丝不挂地立于众人之前。她挺直了脊背,双唇紧抿,努力维持着最后的体面。
“霍先生,我已经脱完了,你可以让他们来查了。”
话音落下,她闭上双眼,一滴滚烫的泪珠终于承受不住重量,自眼角滑落,无声地砸在地板上。
就在医生和护士准备上前之际,霍子辰忽然烦躁地抬手制止。
“都滚出去。”
“是。”
纷杂的脚步声迅速远去,偌大的客厅归于死寂,只剩下他们两人在这片空旷与尴尬中对峙。
霍子辰缓步走近,俯身拾起散落在地的衣物,一件件递还给她,动作竟有些僵硬。
“以后,别再说谎。”
蓝亿楹木然地接过衣服,声音轻若游丝:“我知道了。”
……
深夜,月光如水银般透过窗帘缝隙洒进卧室。
蓝亿楹靠在床头,随手翻看手机。富豪太太群里的消息正不停地跳动着。
向太太:【霍太太,你还好吗?我家老向说你前些天跟我一起旅游,哎哟,我都不知道我有分身术呢。】
何太太:【哎哟,该不会是霍太太耐不住寂寞,偷偷去约会小鲜肉了吧?】
刘太太:【何太你就别取笑她了。谁不知道霍太太一个月才二十块零花钱,哪有钱养情人?除非倒贴。】
何太太:【也是,要不是有点姿色,霍总当初怎么会让她进门。】
这群女人平日里最大的消遣,便是将蓝亿楹当作茶余饭后的笑料。
她面无表情地关闭了手机,退出了那个令人窒息的界面。
随后,她从床头柜深处抽出一本泛黄的记事本,翻开到最新一页,郑重地写下两个字:一百万。
还差最后一百万。
只要凑齐这笔钱,她就能彻底挣脱这个金丝笼,远离霍子辰,赎回自己的人生。
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她很快陷入了并不安稳的沉睡。
迷蒙之间,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将她猛然捞入怀中,炽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窝。
男人的吻密密麻麻地落下,带着一种近乎惩罚的急切。
蓝亿楹在半梦半醒的混沌中,下意识地低语呢喃:“陆总……”
“你说谁?!”
霍子辰骤然收紧了钳制她手腕的力道,声音低哑而危险,像是被触犯了领地的野兽。
蓝亿楹猛地惊醒,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理智回笼:“子辰……是我喊错了,我做噩梦了。”
他的手掌用力摩挲过她的唇瓣,眼神阴鸷:“刚才你叫的是谁的名字?哪个野男人的?”
“我不知道……我真的在做梦,梦里乱喊的。”蓝亿楹垂下眼帘,语气平静得可怕。
谎言说得多了,也就成了本能,连心跳都不会再加速。
霍子辰盯着她看了良久,终是冷笑一声,眼底的欲念散去大半。
但他并没有放过她,而是毫不留情地贯穿了她,动作粗暴得像是在发泄某种不知名的怒火。
蓝亿楹疼得蜷缩起身子,只能本能地抓紧床单,指甲几乎折断。
她只是个工具,一个不需要感情、只需要配合的工具。
许久之后,风雨初歇。
霍子辰伏在她耳边,嗓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罕见的迷茫。
他说:“我后悔了。”
世人常说,深情之人多出自富贵门庭。从前蓝亿楹对此嗤之以鼻,可如今看着霍子辰这副模样,她信了。
他对白妤的执着,是刻在骨子里的。
蓝亿楹望着天花板,喉咙干涩发紧:“其实……我们可以离婚。你大可以去找她,不需要顾虑我。”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死寂。
男人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搂得更紧了些,像是陷入了深沉的睡眠。
这是霍子辰第一次在她的房间留宿整夜,却不是因为爱,更像是一种施舍,或者是某种情绪宣泄后的暂歇。
……
翌日清晨。
蓝亿楹醒来时,身侧早已冰凉。
洗漱完毕下楼,客厅里的画面刺痛了她的眼。
白妤正慵懒地蜷缩在沙发一角,像一只高贵的波斯猫。管家和佣人们众星捧月般围在四周,端茶倒水,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
蓝亿楹站在楼梯口,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这个家里,谁才是真正的女主人,从来都不言而喻。
白妤抬眸,目光平静地扫过她:“你可以出去吗?我想在这儿安静地休息一会儿,看见生人我头疼。”
在自己的家里被驱赶。
蓝亿楹什么也没说,转身朝门外走去。
“站住,蓝亿楹。”
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她停下脚步,回头。
白妤缓缓起身,脚上踩着那双明显不合脚的男士拖鞋——是霍子辰的。她走到蓝亿楹面前,姿态傲慢。
“我打算和现在的丈夫离婚了。”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原来昨夜霍子辰那句“后悔”,根源在此。
白妤继续说道:“三年前我和子辰只是闹别扭。后来阴差阳错,我嫁了人,他娶了你。现在,是时候把一切拨乱反正了。”
她微微逼近,眼神里带着审视:“你长得确实美,可惜,子辰的心只有一颗,且早就满了。”
蓝亿楹指尖掐入掌心:“我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能赖着不走?”白妤皱眉。
“这个问题,”蓝亿楹抬眼,目光清冷,“你应该去问霍子辰,而不是我。”
说完,她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这三年来,她提过无数次离婚。可霍子辰每次的回答都像一道紧箍咒:“可以离,前提是你父亲先去自首认罪。总不能让我当初的三千万律师费和疏通费打水漂吧?”
让那个自私自利的父亲认罪?那是痴人说梦。
……
刚离开别墅区,霍子辰的警告短信就追了过来。
【记住,以后别在白妤面前乱说话。】
【你是主动贴上来的,别妄想得到不属于你的东西。】
【其余的事,与你无关。】
看着屏幕上那个刺眼的“贴”字,蓝亿楹笑出了声。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霍子辰,做你的妻子,还不如去陪酒卖笑来得有尊严。”
就在这时,迷迭经理的消息弹了出来。
【亿楹,今晚陆总点名找你,老规矩,速来。】
那一刻,逃离的念头疯狂滋长,瞬间长成参天大树。
她迅速回复:【我现在就过去。】
半夏666总统套房。
窗帘紧闭,室内昏暗如夜。男人依旧戴着那顶压得很低的帽子,将她揽入怀中。
这一次,蓝亿楹没有僵硬地承受,而是主动攀上了他的脖颈。
云销雨霁之后。
“今天怎么这么主动?”男人捏住她的下巴,嗓音喑哑。
蓝亿楹低下头,轻轻吻了吻他修长的手指,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
“陆总,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忙?”
“我想离婚。我想去一个没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只要能摆脱现在的生活,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
可男人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好,我帮你。”
……
从迷迭夜总会出来时,夜幕已深。
蓝亿楹手中紧紧攥着那本新鲜出炉的离婚证书,指尖都在颤抖。
陆总的手段果然通天,不到半天时间,一切程序走完。而霍子辰那边,甚至还没有反应过来。
一位相熟的姐妹看着她孤身一人,叹了口气:“还在等你那个死鬼老公的消息?”
蓝亿楹摇摇头。
“别傻了,那种男人不值得。不如多挣点钱实在。”
“你说得对。”蓝亿楹轻声说,“谢谢你。”
她拦下一辆出租车:“师傅,随便开吧,绕着城市转转。”
凌晨一点。
手机震动。不是霍子辰,而是那个令人作呕的富豪太太群。
向太太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模糊,但能清晰地认出那是霍子辰背着白妤。两人在深夜的街头漫步,背景是璀璨的流星雨。
向太太:【霍太太,看新闻了吗?今晚有流星雨,霍总特地带白妤去太平山顶浪漫呢。】
群里瞬间炸开了锅,嘲讽声此起彼伏。
“霍太太估计早就哭晕在厕所了吧。”
“听说白妤要离婚了,这下正宫位置要换人咯。”
蓝亿楹盯着屏幕,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她在对话框里敲下一行字:
【不需要被休,因为我已经把他给休了。】
发送。
随后,她毫不犹豫地点击了“退出群聊”。
那个曾让她小心翼翼、忍气吞声的圈子,彻底被她抛在了身后。
“师傅,去太平山顶别墅。”
回到那个冰冷的家,她没有理会管家惊愕的阻拦,径直走进主卧。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陌生的香水味——是白妤留下的。
她从抽屉最深处翻出一只沉甸甸的金镯子,那是母亲临终前唯一的遗物。
除了这个,这栋豪宅里的一针一线,她都没有带走。
再次坐上出租车,她打开了与霍子辰的对话框。
转账:两百万。
【这笔钱,算是还清三年前你替我支付的律师费和利息。】
【从此以后,我不欠你分毫。我们也再无瓜葛。】
几乎是下一秒,霍子辰的消息就轰炸了过来:
【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
蓝亿楹平静地回复:
【就像你常说的——零元购得的东西,自然也能零元归还。】
【那里的人说,我嫁给你,过得比在风尘里还要凄惨。】
【这辈子,不复相见。】
拉黑,删除。
推开车门,她登上了陆总早已安排好的私人飞机。
机舱内,她拔出电话卡,推开舷窗。小小的芯片在夜风中划出一道抛物线,坠入无边的黑暗。
别了,霍子辰。
……
太平山顶,天文台。
霍子辰站在白妤身旁,眉头紧锁。
蓝亿楹的那几条信息像是一根根刺,扎得他心神不宁。
“陆总,出事了!”
助理神色慌张地拿着平板电脑跑过来,额头上全是冷汗。
“我们刚刚收到大量关于太太……不,前太太私生活的照片和资料。还有,这是她刚刚签署生效的离婚协议书复印件……”
霍子辰一把抢过平板。
屏幕上,那个平日里温顺怯懦的女人,正穿着海棠色的长裙,在迷迭的灯红酒绿中笑得凄美而决绝。
那一刻,霍子辰只觉得心脏猛地空了一块,凛冽的寒风灌入胸膛,冻结了所有的血液。
所谓的“霍太太”,不过是一件挂在他名下、随时可以被替换的精美摆设。在圈子里那帮人看来,她的离开,无非是一场终于认清身份的“识趣退场”。
霍子辰最初对她的消失,甚至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一个依附他这株大树整整三年、连买包卫生巾的二十块钱都要向他伸手讨要的女人,离了那座金丝笼,还能飞去哪儿?
他笃定得近乎傲慢:不出三天,蓝亿楹就会像过去每一次因受气而短暂出走那样,不仅灰头土脸地回来,还会更加温顺卑微,继续扮演那个完美的霍太太。
然而,现实给了他一记无声的耳光。
直到第三天深夜,霍子辰裹挟着满身酒气与应酬的疲惫回到太平山顶别墅,推开主卧厚重的红木门时,一种名为“空旷”的窒息感才第一次扼住了他的喉咙。
房间里,属于她的气息已经淡薄得几乎要被中央空调的风吹散,只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木质香。
衣帽间里,那些素净得甚至有些寡淡的衣裙整齐排列,仿佛等待检阅的士兵——她走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带走。
不,她带走了一样东西。
霍子辰猛地拉开床头柜最底层的抽屉,那个原本安放着金镯子的墨绿色丝绒盒,此刻空洞地张着嘴,仿佛在嘲笑他的自以为是。
那是蓝母留下的唯一念想。蓝亿楹曾在他面前提起过三次,每一次,她那双总是低垂的眼中都会闪烁着小心翼翼的希冀,仿佛只要他一点头,那就是莫大的恩赐。
但他从未回应,甚至觉得厌烦。
“真是不识好歹。”霍子辰低声冷嗤,手腕一扬,空盒在空中划过一道抛物线,精准地落入垃圾桶。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屏幕亮起,是白妤的消息:“子辰,离婚手续都办好了。你以前说过会补偿我失去的这三年,这话还算数吗?”
霍子辰盯着那行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却迟迟按不下去。
他的确给过承诺。
三年前,眼睁睁看着白妤嫁作他人妇时,他曾红着眼眶,咬牙切齿地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当初的选择。”
如今白妤恢复单身,正如他所愿,他本该欣喜若狂。
可为什么此刻,心头却像压了一块湿透的棉花,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竟然是另一个女人沉默转身的背影。
“霍总。”
门外传来张特助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迟疑与忐忑。
“进。”
张特助推门而入,手里捧着的平板电脑仿佛是个烫手山芋,他的脸色凝重得有些难看。
“这是刚刚收到的一封匿名邮件,附件里是……太太在‘迷迭’夜总会的照片,以及部分交易流水。”
霍子辰接过平板,手指有些僵硬地划动屏幕。
一张张高清照片像锋利的刀片,割开了他引以为傲的冷静——
照片里,蓝亿楹穿着那条他不屑一顾的黑色短裙,暴露在空气中的肌肤白得刺眼。她在昏暗迷离的灯光下陪着笑脸,给陌生的男人敬酒;
她接过那一叠厚厚的粉色钞票,脸上麻木得没有任何表情,仿佛灵魂早已抽离;
最后一张,定格在她走进“半夏666”总统套房的背影,时间显示是半个月前的某个深夜。
霍子辰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那个时间点,正是蓝亿楹对他撒谎说“去和向太太打牌”的那个晚上。
记忆回笼,他忽然想起那晚她回来时惨白如纸的脸色,身上那股混杂着陌生烟草与香水的味道,以及第二天她那近乎反常的顺从与沉默。
“查。”
这一个字仿佛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淬了冰的寒意,“给我查清楚,那天晚上在666号房里的男人,到底是谁!”
“是。”张特助应下,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补充道,“还有一件事……太太在两天前注销了名下所有的社交账号,手机号也变成了空号。技术部追踪到她最后出现的信号源,是在城西的私人机场。”
“私人机场?”霍子辰眉心紧锁,眼底满是不可置信。
一个身无分文、连看病都要看他脸色的女人,怎么可能有资格踏入私人机场半步?
“那座机场隶属于陆氏集团。”张特助低着头,语速极快,“而陆氏那位刚回国的继承人陆宴舟,据传最近是‘迷迭’的常客。”
陆宴舟。
这三个字像是一根刺,狠狠扎进了霍子辰的神经。
陆氏与霍氏在港城商界缠斗多年,早已是势均力敌的宿敌。陆宴舟三个月前刚从海外归来执掌大权,行事作风低调神秘,像是一头潜伏在暗处的豹子。
如果那晚在666号房的人是他……
“继续查。”霍子辰猛地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出青白,“哪怕是把港城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的南城,细雨初歇。
蓝亿楹站在一家临街的古朴小店前,仰头凝视着刚刚挂上的木质招牌——“初霁”。
店名取自她曾在日记本里写下无数遍的那句:“风雪压我两三年,我笑风轻雪如棉。待到晴空初霁日,与君共饮桃花甜。”
小店不过六十平米,原木色调的装修透着温暖的气息,暖黄色的灯光倾洒而下。橱窗里,陈列着造型独特的手工饰品和散发着淡雅香气的香薰蜡烛——这些都是过去三年她在霍家那漫漫长夜里,为了打发寂寞偷偷学会的手艺,没想到如今竟成了她安身立命的根本。
“这招牌挂得正不正?还满意吗?”
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宠溺。
蓝亿楹转身,撞入陆宴舟那双含笑的眼眸。他正懒洋洋地倚在门框上。
男人今天摘掉了那顶遮掩锋芒的帽子,那张棱角分明的脸毫无保留地展露出来——眉眼深邃如海,鼻梁高挺,下颌线像是雕刻出来的。他只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随意挽至手肘,褪去了在“迷迭”时的神秘压迫感,多了几分红尘中的烟火气。
“很满意,谢谢你。”蓝亿楹的语气真诚而郑重。
陆宴舟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玩味:“你谢我的次数,多得我都快记不清了。”
这半个月来,他的效率高得惊人:帮她光速办妥离婚手续,安排私人飞机连夜撤离港城,又在南城这块风水宝地为她置办了这间店铺和栖身之所。所有的一切,仿佛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私奔”。
“那一百万,我会尽快凑齐还给你。”蓝亿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
陆宴舟却笑了,笑意直达眼底:“不用还。那晚在‘迷迭’,我本来就打算直接给你这笔钱,是你自己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跑了。”
蓝亿楹怔了一下,记忆回到那个令她窒息的夜晚。在666号房,他确实递过来一张支票,可那时的她心神恍惚,只顾着逃离那个吞噬尊严的地方,竟忘了拿走。
“为什么帮我?”她终于问出了那个压在心底许久的疑惑。
一个权势滔天的陆氏继承人,为什么要对一个在夜总会卖笑、声名狼藉的有夫之妇施以援手?
陆宴舟没有立刻回答。
他迈开长腿走到橱窗前,修长的手指拿起一只手工烧制的陶瓷杯。杯身是渐变的蓝色,像极了雨后初霁的天空。
“三年前,我在港城见过你一次。”他缓缓开口,声音像是穿透了时光的尘埃,“那时候你还在一家服装店做导购,为一个买不起裙子的小女孩,偷偷垫付了三百块钱。”
蓝亿楹愣住了,尘封的记忆被唤醒。
她依稀记得那个午后,阳光很好,一个瘦弱的小女孩在店里徘徊了很久,最后红着眼眶说钱不够。她看着心疼,便悄悄用自己的工资补了差价,骗那孩子说裙子正在打折。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那个女孩,是我资助的贫困学生之一。”陆宴舟转过身,目光如炬地锁住她的脸,“后来我去店里想当面感谢你,却被告知你突然辞职嫁人了。”
他的眼神深了几分,带着一丝难以言说的遗憾:“我查过霍子辰,知道他是怎样的人。这三年来,我一直在暗处看着,等你开口求助。”
蓝亿楹喉咙发紧,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人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注视着她在泥潭中的挣扎。
“所以那晚在‘迷迭’,你是故意点我的台?”
陆宴舟坦然地点头:“我本想直接给你钱,但我知道你的性子,看似柔弱实则倔强,绝不会接受施舍。我只能换个方式。”
他向前逼近一步,声音压低,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蓝亿楹,我帮你不是出于什么高高在上的怜悯。从三年前那个午后开始,我就想认识你。”
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他宽阔的肩头洒下一层金边。
蓝亿楹心跳漏了一拍,慌乱地移开视线。
“我……我去整理货架。”
她仓促转身走向店内深处,身后传来陆宴舟低沉愉悦的笑声。
“初霁”开业的第一周,生意好得超乎想象。
蓝亿楹设计的手工饰品风格独树一帜,既有古风的韵味又不失现代的简约,很快在社交媒体上引发了一波小小的热潮。虽然收入远不及在霍家时所谓的“锦衣玉食”,但每一分钱都是她靠双手挣来的,花得踏实,睡得安稳。
这天傍晚,夕阳将街道染成橘红色。她正在柜台后专注地包装一条客人订制的项链,店门被人粗暴地推开。
“欢迎光临——”
话音未落,蓝亿楹抬起头,整个人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霍子辰站在门口,逆着光。
三个月不见,他消瘦了些许,眉眼间带着掩饰不住的疲惫,但周身那股冷峻压迫的气场丝毫未减。他穿着一身剪裁考究的高定西装,与这间温馨小店的氛围格格不入。
“找到你了。”霍子辰缓缓走进来,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过店内简朴的陈设,最后死死定格在她脸上,“看来离开我,你的日子过得倒是挺滋润?”
蓝亿楹攥紧手中的包装纸,指尖泛白,强迫自己镇定下来:“霍先生,有事吗?”
“霍先生?”霍子辰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冷笑一声,“离婚协议我还没签字,你在法律上依然是我的妻子。”
“那张离婚证是陆宴舟动用关系帮你伪造的吧?没有我的签字,它就是一张废纸。”
蓝亿楹心下一沉。
她早该想到,以霍子辰的手段和性格,绝不会轻易放过她。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放下手中的东西,绕过柜台,直视他的眼睛。
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如此平静地与他对视,眼里没有畏惧,没有讨好,只有一潭死水般的沉寂。
霍子辰被她眼中的淡然刺痛了。
他宁愿看到她哭,看到她闹,看到她跪下来求饶,也不愿面对这样完全陌生的平静。
“跟我回去。”他压下心头那股莫名的恐慌,语气强硬得不容置喙,“过去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你依然是霍太太。”
蓝亿楹忽然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浓浓的讽刺:“霍子辰,你凭什么认为我会跟你回去?回去继续做你每月二十块钱就能打发的附属品?还是做你那位白月光回来前的临时替代品?”
“我没有——”
“你有。”蓝亿楹冷冷地打断他,“这三年,你把我关在那座金丝笼里,一根根剪掉我的翅膀,一点点磨平我的棱角,试图把我驯化成一个只会依附你生存的傀儡。现在我想飞了,你却反过来指责我不该长出翅膀。”
她一步一步逼近他,每个字都像钉子一样清晰有力:“霍子辰,我不欠你什么了。那两百万,我已经连本带利还清了你当初替我父亲支付的律师费。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
霍子辰看着她眼中决绝的光芒,心头蓦地涌上一阵前所未有的恐慌。
这种失控的感觉,比三年前得知白妤嫁给别人时还要强烈百倍。
“如果我说……”他喉结艰难地滚动,“我后悔了呢?”
蓝亿楹怔了怔,随即轻轻摇头,眼神悲悯:“太迟了。”
“有些伤害,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后悔就能抹平的。你让我错过孩子的产检,导致胎停时,你不后悔;你每月像打发叫花子一样给我二十块钱,冷眼看我为生计发愁时,你不后悔;你当着所有朋友的面让我脱衣受辱取乐时,你也不后悔。”
“现在你说后悔,不过是因为你发现那个逆来顺受的玩偶突然有了思想,脱离了你的掌控罢了。”
她转身从柜台抽屉里取出一份文件,重重地拍在他面前。
“这是律师重新拟好的离婚协议,我已经签了字。如果你还有最后一点良知,就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霍子辰没有接。
他的目光越过协议,落在她纤细却挺得笔直的脊背上。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那个曾经小心翼翼爱着他、视他为全世界的蓝亿楹,真的死了。
是他亲手杀死了她。
店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刹车声。
陆宴舟推门而入,带进一阵晚风。看见霍子辰时,他的眉头微微蹙起,随即舒展开来。
“霍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他语气平淡,脚步却径直走到蓝亿楹身边,侧身挡在她面前,形成一个绝对保护的姿态。
霍子辰看着两人并肩而立的样子,眼底泛起嗜血的红。
“陆宴舟,插手别人的家事,是不是太不讲究了?”
“家事?”陆宴舟轻笑一声,眼神锐利,“如果我没记错,蓝小姐已经向你提起诉讼离婚。你现在这种行为,应该叫骚扰。”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硝烟味,一触即发。
蓝亿楹轻轻拉了拉陆宴舟的衣袖,低声道:“让我自己处理。”
陆宴舟低头看了她一眼,读懂了她眼中的坚持,最终后退半步,但全身肌肉依然紧绷,警惕地盯着霍子辰。
“霍子辰,我们好好谈谈吧。”蓝亿楹深吸一口气,“去后面的休息室。”
狭小的休息室里,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张小圆桌。
霍子辰第一次如此仔细地打量蓝亿楹。
她变了。
皮肤不再是那种病态的苍白,而是透着健康的红润;眼神不再空洞麻木,而是清澈坚定;就连穿着也变了——一件鹅黄色的针织衫,衬得她整个人温暖明亮,像是一束光。
原来离开他,她可以活得这么好,这么鲜活。
这个认知让霍子辰胸口闷痛,像被人狠狠打了一拳。
“白妤在等你回去。”蓝亿楹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她离婚了,你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何必还要纠缠一个你不爱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爱你?”霍子辰脱口而出。
话一出口,连他自己都愣住了。
爱吗?
这三年来,他控制她、羞辱她、忽视她,用最残忍的方式将她捆绑在身边。如果这是爱,那这种爱也太扭曲、太令人窒息了。
蓝亿楹静静地看着他,眼中波澜不惊:“霍子辰,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你对我,只是占有欲作祟。就像小孩子对待自己的玩具,可以不喜欢,甚至可以丢在一边,但绝不允许别人碰一下。”
“而你对白妤,是执念。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是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下来,带着一丝释然:“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当初娶我是为了气她。婚礼那天,你在休息室和朋友的对话,我都听见了。”
霍子辰浑身一震,脸色瞬间煞白。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还要嫁?”蓝亿楹苦笑一声,“因为那时候我父亲欠了债,只有你能救他。也因为那时的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乖巧,总有一天能捂热你这块石头。”
她摇摇头,自嘲道:“是我太傻,太高估了自己。”
窗外天色渐暗,街道上的路灯亮了起来,小店打烊的时间到了。
蓝亿楹站起身,下了逐客令:“你走吧。协议我会寄到霍氏法务部,签字后让律师联系我。”
“如果我不签呢?”霍子辰也站起来,声音沙哑得厉害。
“那我们就法庭见。”蓝亿楹毫不退缩,脊背挺得笔直,“我会向法官陈述这三年你是如何对待我的。霍氏正在筹备上市的关键期,你应该不想闹出家暴、精神控制的丑闻,导致股价大跌吧?”
霍子辰瞳孔骤缩。
他从未见过蓝亿楹如此锋利的一面。
那个温顺乖巧、任人拿捏的妻子,原来一直藏着这样尖锐的棱角。
“你变了。”他喃喃自语。
“是啊,我变了。”蓝亿楹微微一笑,眼中有光,“因为我终于明白,委曲求全换不来尊重,唯有自立自强,才能活得像个人样。”
她拉开门,做出“请”的手势:“再见,霍子辰。不,是再也不见。”
霍子辰站在原地,看着她走出休息室,走向一直等在外面的陆宴舟。
两人低声交谈了几句,陆宴舟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包,另一只手虚护在她的腰侧,护着她走出店门。
夕阳的余晖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宛如一体,密不可分。
霍子辰忽然想起三年前的那个午后。
他在车上无意间看见街边服装店里的蓝亿楹,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她正踮脚整理衣架,侧脸温柔美好,像一幅画。
那一刻,他是真的心动过。
只是后来,嫉妒、自卑、扭曲的占有欲蒙蔽了他的心。他把她当成报复白妤的工具,用折磨她的方式,来宣泄自己被抛弃的愤怒与不甘。
他以为她永远不会离开,就像影子离不开人。
可现在,她真的走了。
彻底走出了他的生命,走向了另一个懂得珍惜她、呵护她的人。
霍子辰缓缓蹲下身,双手捂住脸,指缝间渗出一声压抑的呜咽。
太迟了。
一切都太迟了。
三个月后,港城媒体爆出一则重磅消息。
霍氏集团总裁霍子辰与神秘前妻低调离婚,与此同时,霍氏宣布单方面取消与白氏企业的所有合作项目。
有知情人士透露,白妤曾多次试图挽回,但霍子辰态度坚决,甚至在酒会上公开表示:“三年前错过的人,其实不是她。”
与此同时,南城一家名为“初霁”的手工小店在各大社交平台迅速走红。
店主蓝亿楹因独特的设计风格和励志的重生经历,吸引了大量粉丝。她亲自设计的“涅槃”系列首饰,一经推出便销售一空,一物难求。
系列中最受欢迎的一款项链,吊坠是一只正在破茧重生的蝴蝶,内侧用微雕技术刻着一行小字:“风雪压我两三年,我笑风轻雪如棉。”
有眼尖的网友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指出,陆氏集团新任总裁陆宴舟的私人社交账号上,最近频繁出现与“初霁”相关的内容。
一张照片里,男人骨节分明的大手正在笨拙地为一只陶瓷杯上釉,配文只有简短的五个字:“陪蓝老师上课。”
另一张是黄昏时分,两只交握的手,影子落在南城古老斑驳的青石板路上,岁月静好。
没有露脸,没有直白的告白,但所有细节都在诉说着同一个故事——关于守护与重生。
一年后,“初霁”在南城开了第三家分店,规模已不可同日而语。
开业典礼上,蓝亿楹一袭海棠色长裙,站在聚光灯下,从容自信地向来宾介绍自己的品牌理念。
台下,陆宴舟静静注视着她,眼中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骄傲。
典礼结束后,两人并肩漫步在南城的璀璨夜景中。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陆宴舟侧头问她。
蓝亿楹想了想,眼中闪烁着野心:“想把品牌做到海外去。另外……我报名了设计学院的高级进修课程,下周开课。”
陆宴舟轻笑一声:“蓝总这么忙,我以后还有机会约你吃饭吗?”
“那要看陆先生的表现了。”蓝亿楹眨眨眼,俏皮地说道。
月光如水洒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到公寓楼下时,陆宴舟忽然停下脚步。
“亿楹。”
“嗯?”
“如果我说,三年前在服装店外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想认识你,你会觉得太迟吗?”
蓝亿楹抬起头,对上他认真而深情的目光。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栀子花的清香。
她想起这一年来,陆宴舟如何尊重她的每一个选择,支持她的每一个梦想。他从未试图掌控她,只是在她需要时伸出援手,在她飞翔时守望天空。
“不迟。”她轻声说道,嘴角上扬,“好的感情,永远不嫌晚。”
陆宴舟笑了,牵起她的手,十指紧扣。
掌心相贴的温度,暖得让人心安,那是她曾在那座冰冷的别墅里奢求了一生的温暖。
又一年春天,维多利亚港的夜景依旧璀璨迷人,纸醉金迷。
霍氏大厦顶楼,霍子辰孤身一人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手中拿着一本最新的财经杂志。
封面人物正是陆宴舟和蓝亿楹。
标题醒目而刺眼:“陆氏夫妇联手打造商业帝国,原创品牌‘初霁’估值破十亿。”
内页的长篇专访中,蓝亿楹谈及过去,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曾经有人让我相信,我不配拥有美好的人生,我就该烂在泥里。现在我知道,配不配,从来不是别人说了算,而是我自己说了算。”
记者问:“如果有机会对过去的自己说一句话,你会说什么?”
她对着镜头微笑,眼中有星辰:“我会说,再忍一忍,天亮之前总是最黑暗的。但请相信,天一定会亮。”
霍子辰合上杂志,望向窗外漆黑的海面。
远处,一艘渡轮缓缓驶过,灯火倒映在水中,碎成万千星光,却照不进他眼底的荒原。
他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母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过的话:
“子辰,爱一个人,不是把她关在笼子里占为己有。是给她翅膀,陪她飞翔。”
可惜,他明白得太晚,代价太大。
手机在桌上震动,白妤发来消息:“我下个月结婚,希望你也能找到属于你的幸福。”
霍子辰没有回复,直接锁屏。
他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最底层的抽屉,取出一个略显陈旧的丝绒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那只金镯子——是他动用无数人脉找了整整半年,才从一家偏僻的当铺里赎回的蓝母遗物。
他原本想,等蓝亿楹回来时亲手还给她,以此作为求和的契机。
现在想来,她拥有了那么多,大概再也不需要这件承载着苦难回忆的东西了。
霍子辰盖上盒子,拨通内线:“张特助,帮我寄一件东西到南城。”
“地址是?”
他报出“初霁”总店的详细地址,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寄件人写谁?”
霍子辰沉默了许久,久到张特助以为信号断了。
“写……一个曾经伤害过她,但真心祝愿她幸福的故人。”
挂断电话后,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一杯烈性威士忌。
窗外,港城的灯火彻夜不眠,流光溢彩。
这座城市见证过太多悲欢离合,有的圆满,有的遗憾,有的才刚刚开始。
而他的故事,在那个海棠花开的午后,在那个雨夜的小店,就已经被他亲手写完了结局。
霍子辰举起酒杯,对着虚空轻轻一碰,仿佛那里站着那个曾经满眼是他的女孩。
“亿楹,祝你幸福。”
酒液入喉,辛辣苦涩中带着一丝迟来的释然。
有些错,一旦犯下,就是用余生来悔恨。
有些爱,一旦错过,就是用一生来怀念。
但至少,他终于学会了放手。
这或许,是他能给她的,最后的、也是唯一像样的温柔。
来源:雨落&听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