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曾几何时，我是谍战片和抗战片的忠实粉丝，电视剧除了谍战片和抗战片之外（谍战片大多也属抗战片，我这样写是为了和战斗片区分开来），我几乎不看别的，特别是谍战片是我的最爱。那些环环相扣的悬疑剧情、敌我之间的高手博弈、潜伏者于绝境中坚守信仰的信念，总能让我沉浸其中——
曾几何时，我是谍战片和抗战片的忠实粉丝，电视剧除了谍战片和抗战片之外（谍战片大多也属抗战片，我这样写是为了和战斗片区分开来），我几乎不看别的，特别是谍战片是我的最爱。那些环环相扣的悬疑剧情、敌我之间的高手博弈、潜伏者于绝境中坚守信仰的信念，总能让我沉浸其中——为每一次化险为夷热血沸腾，为每一次情报传递的惊险捏紧拳头，为每一份藏于黑暗的忠诚深深感动。我曾经追完一部又一部经典谍战片，沉迷于谍战世界里的智勇交锋，折服于革命者为信仰赴汤蹈火的决绝。
但不知从何时起，大概是在看了风筝之后吧，我对谍战片的热爱渐渐淡去，直至最终选择远离。这并非是谍战片的制作水准下滑，也不是不再敬畏那些隐秘战线的伟大英雄，而是两份越来越强烈的情感抵触，让观看体验从享受变成了沉重的负担——一份是对“为理想六亲不认”的本能抗拒，另一份是对“悲情结局宿命”的不忍卒睹。
间谍片似乎总有一个固定叙事逻辑：信仰至上，立场为王。在这样的逻辑里，亲情、友情、爱情都随时可以被牺牲，“情义让位于使命”成为塑造英雄的必备品质。《风筝》无疑是一部非常优秀的谍战片，其创作接近于历史的真实。但就是这部优秀谍战片里的郑耀先，让我对这种逻辑产生了很大的抵触。宫庶为他出生入死，哪怕身陷囹圄也对他忠心耿耿；赵简之视他为精神支柱，甘愿为他赴汤蹈火；林桃为护他周全，不惜毁容自尽。他们之间的师徒情、兄弟情、爱情，真实得让人动容。可当身份对立的那一刻，郑耀先只能选择冷漠以对，甚至亲自参与布局，将昔日至亲至友推向绝路。宫庶被捕后那句带着绝望的质问，林桃毁容时决绝的眼神，赵简之殉难前的不甘，都像一根刺扎在心里。我始终无法认同，理想的崇高需要以撕裂人性为代价。我们能够将那么多被俘的国党高级将领改造成为政协委员，徐远举、沈醉和周养浩这特务“三剑客”被捕后也没有判处死型，为什么就不能对宫庶他们的命运作另一种安排，投诚或被捕改造。哪有那么多对国民党死忠的特务，特别是在国民党已经败走台湾的情况下。真正的信仰，理应让人学会守护，而非学会舍弃；理应让人变得更有担当，而非变得更加冷漠。那些被硬生生斩断的情义，那些“六亲不认”的决绝，让英雄形象变得冰冷而遥远，也让我对这种“无温度的忠诚”产生了深深的抵触。
如果说情义的撕裂是让我疏远谍战片的导火索，那么英雄们的悲情结局，则是压垮我观影热情的最后一根稻草。纵观我看过的谍战片，圆满似乎从来不是潜伏者的归宿。《风筝》里的郑耀先，隐姓埋名几十年，被自己人误解、审查，承受着“汉奸”的骂名，晚年孤苦伶仃，拖着病体在人群中寻找昔日战友的身影，至死才得以恢复身份；《暗算》中的黄依依，拥有天才的密码破译能力，却因敢爱敢恨的性情，最终在复杂的人际纠葛中惨死，耗尽心力破译的密码成了她短暂一生的唯一注脚；《悬崖》里的周乙，与顾秋妍从互不信任到生死相依，却最终为了保护组织和同志，选择暴露自己，走向刑场。《寒冬》中的邓子华在历经磨难后为掩护情报传递选择自我牺牲，在悲情中完成使命。
更让人揪心的是，这些悲情结局并非影视创作的虚构，而是隐蔽战线真实英雄命运的缩影。“民国四大才女”之一的关露，为潜伏汪伪特工总部，忍受着“文化汉奸”的骂名，与文坛好友决裂，抗战胜利后却两次入狱，即便1982年得以平反，也未能等到世人的真正谅解，最终选择以死证清白；中共隐蔽战线的核心人物潘汉年，半生为党周旋于各方势力，策划香港大撤退、策动国民党机构起义，立下赫赫功勋，却因历史误会蒙冤入狱二十二年，病逝时仍未等到平反的消息；身兼五重身份的袁殊，在日伪、国民党、青帮的夹缝中为党传递关键情报，却因身份复杂被猜忌，入狱二十年才得以正名。当影视剧情与真实历史重叠，那些孤独、误解、牺牲与遗憾，便有了更沉重的分量。观看这样的故事，带来的不再是刺激与感动，而是长久的压抑与揪心，这种情感消耗，早已超出了剧情本身带来的爽感。
如今，我早已不再主动追寻谍战题材。这并非否定谍战片的价值——它真实还原了隐蔽战线的残酷与危险，让我们得以知晓那些在黑暗中默默奉献的英雄故事，感受到信仰的力量与革命的艰难。《风筝》对历史复杂性的挖掘，《悬崖》对人性的细腻刻画，《潜伏》对职场与信仰的巧妙融合，都堪称艺术佳作，值得被铭记与尊重。
我选择远离，只是对自身情感选择的尊重，是对“有温度的叙事”的主动追寻。从年轻时追求刺激与崇高，到如今更偏爱温情与圆满，我的审美需求已然改变。比起“你死我活”的博弈，我更愿意沉浸在《父母爱情》中相濡以沫的温情里；比起“为信仰献身”的悲壮，我更动容于《漫长的季节》里三个老头的彼此救赎；比起“众叛亲离”的孤独，我更偏爱《乔家的儿女》中兄弟姐妹间的相互扶持。这些作品没有激烈的冲突，却能让人感受到人与人之间最真挚的联结，获得心灵的治愈。
每一种影视题材都有其存在的意义，谍战片让我们铭记历史与英雄，而温暖的叙事让我们治愈心灵、感受美好。尊重每一种创作，也坚守自己内心的柔软与真诚，或许这就是观影最本真的意义——在作品中找到与自己灵魂契合的部分，获得心灵的慰藉。而我，终究还是偏爱那些藏在烟火气里的温情，那些不被辜负的情义，那些圆满而温暖的结局。
来源：金陵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