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为什么黄蓉总是能够劝退小龙女？

摘要：古天乐版《神雕侠侣》在内地播放时，大街小巷都飘扬着其主题曲《归去来》的声音，这首歌的歌词其实和小说内容贴合得非常好。在《神雕侠侣》的故事里，黄蓉曾先后两次劝小龙女离开杨过：一次是在大胜关外，彼时杨过和小龙女看到金轮法王欲乘人之危将怀孕不方便动武的黄蓉和郭芙及大

古天乐版《神雕侠侣》在内地播放时，大街小巷都飘扬着其主题曲《归去来》的声音，这首歌的歌词其实和小说内容贴合得非常好。在《神雕侠侣》的故事里，黄蓉曾先后两次劝小龙女离开杨过：一次是在大胜关外，彼时杨过和小龙女看到金轮法王欲乘人之危将怀孕不方便动武的黄蓉和郭芙及大小武兄弟带走为人质仗义出手，随后黄蓉对小龙女一番话让小龙女当晚留下“善自珍重，勿以为念”的字条不知所踪；第二次杨过身中情花毒、小龙女也因为郭芙的缘故重伤不治，两人本打算共赴黄泉，黄蓉私下里找到小龙女，这次的话，说得更直白，也更沉重,恳切地对小龙女说，你身中剧毒，性命难保，杨过也是如此。结果小龙女又一次离开杨过，留下“十六年后，在此相会，夫妻怀深，勿失信约”这十六个字。

黄蓉总能劝服小龙女离开杨过，这件事初想起来有些奇怪，但其实也很容易想明白，从这里我们也能看到一些人为什么能够轻易说服别人。真要分析起来，能够轻易说服别人未必在于那个人口才有多好，而于能够说到别人心里去。黄蓉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本身就聪明，把人心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能够摸到了小龙女那颗心的纹路，她知道小龙女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在说服小龙女时知道在哪里用力，在哪里放手。

小龙女从小活在终南山的古墓里，孙婆婆带大她，师父教她武功，因为没有进入过江湖，她的世界干净得像块冰，里头只有黑白两色，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没有那些灰蒙蒙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地带。她爱杨过，爱得全心全意，没有一丝保留，也没有一点算计。这种爱太纯粹，太用力，反而让她害怕。她怕自己伤了杨过，怕自己这古墓里带来的冰冷，配不上过儿那团火一样的热。这种藏在心底的怕，她自己或许都说不清楚，黄蓉却一眼就看穿了。黄蓉自己呢？她是桃花岛主的女儿，自小聪慧绝伦，又跟着郭靖在江湖风波里闯荡了半辈子，什么人心鬼蜮、世事艰难都见过了。她疼爱杨过，这份疼爱里混杂着对杨康旧事的愧疚，对郭靖心意的顺从，更有她自己作为母亲的那份担忧。她看杨过与小龙女，不单是看一对痴情的男女，更是用一双见过世故的眼睛，去打量他们前方的路。她看见的是江湖的唾沫，是礼教的大山，是两个人要背负的千斤重担。她相信自己的这份“看见”是对的，是为他们好，尤其是为杨过好。这份“为你好”的心思，成了她所有行动的根基。

所以黄蓉劝小龙女离开杨过的所有意思都压在“为杨过好”这个秤砣上。对于一心只想着杨过安危苦乐的小龙女来说，这比任何责骂都更有力。她不怕死，但她怕杨过因她而死，更怕杨过因她的死而活在无边无际的痛苦里。黄蓉描绘的那幅图景——杨过忘掉她，好好活下去——虽然让她心如刀割，但在她看来，却成了当时唯一能“拯救”杨过的出路。因此，在明明已经与杨过有了共赴黄泉的约定之后，小龙女又再次选择了退让，于是，她跳下了绝情谷的断肠崖，留下一行字，教杨过十六年后再相见。这十六年之约，是她用绝望里生出的最后一点希望，为杨过铺下的一条看似能活下去的路。

纵观这两次劝离，黄蓉成功的关键，从不在言辞的锋利，而在她总能精准地找到小龙女情感的“命门”。她明白，对小龙女讲世俗礼法，讲江湖规矩，无异于对牛弹琴。但若将一切归结到“杨过的幸福”“杨过的未来”上，便立刻击中了小龙女最核心的关切。小龙女的爱情，是全然奉献，乃至是自我牺牲式的。她的逻辑简单而决绝：既然我爱他，那么凡是对他好的事，我便去做；凡是对他有害的事，我便要避开，哪怕那件事是我自己。黄蓉正是利用了这份无比纯粹、因而也极易引导的深情，将她自己所认知的“对杨过好”的标准，潜移默化地植入了小龙女的抉择之中。

当然，黄蓉的劝说也并非全然是算计。她的动机里，确有对杨过深切的关怀。她深知性情偏激的杨过在世俗狂风暴雨中的脆弱，因此坚信只有让杨过回到“正途”，娶一个像郭芙那样“门当户对”的女子，过一种符合世俗规范的生活，才能保他平安顺遂。这份源于关爱的焦虑，使得她的劝说带上了一种不容置疑的诚恳，让不谙世事的小龙女更难抗拒。然而，黄蓉的“成功”，恰恰也是她局限的体现。她聪明绝顶，算尽了利害，却始终未能真正理解杨过与小龙女之间那种超越生死、超越世俗的精神契合。她用的是世间法的尺子，去度量一段出世间的感情。她以为的“为你好”，是平顺地活着；而杨过与小龙女所追求的“好”，却是灵魂的绝对认同与不离不弃。这中间的错位，造就了无数的阴差阳错与痛苦磨难。直到最后，黄蓉亲眼见证了杨过十六年的痴心等待，见证了他毫不犹豫地随小龙女跃下深谷，或许她才真正开始明白，有一种感情，是她所有的智慧与经验都无法规划，也无法拆散的。

说到底，黄蓉能劝动小龙女，是因为她握住了爱的另一种形态。她的爱是郭靖式的，是守护，是安排，是希望对方在既定的轨道上获得安稳的幸福。而小龙女对杨过的爱，是燃烧自己，是只要对方好，自己可以化为灰烬。这两种爱都是真的，却如同两条河流，各自奔向不同的海域。黄蓉站在她那条河的岸上，向小龙女招手，告诉她这边水草丰美，风平浪静。小龙女回头看看自己河里那个叫杨过的倒影，她相信了黄蓉的话，因为她觉得，那平静的水面，或许才是她的过儿应该停留的地方。她一次又一次地离开，不是被说服，而是她那颗装满爱的心，在黄蓉的话语里，找到了一个可以为爱牺牲的理由。这理由让她疼痛，却也让她觉得，自己的爱，因此变得更加完整，更加无私了。只是她没想到，没有了她，杨过的河，也就干涸了。这是黄蓉的聪明处，或许，也是她始终未曾完全明白的地方。不过，黄蓉当说服他人的方法的确是我们很多人都该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