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看《大生意人》里李成最后困守孤城、必死无疑的结局，说实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一条硬汉子，带着兄弟们走到这一步，固然有时代大潮的裹挟和清廷围剿的压力，但回过头看，古平原在这件事上，确实犯了两个非常要命、甚至可以说是致命的错误。这两个错误，一个关乎“情”与“理”

看《大生意人》里李成最后困守孤城、必死无疑的结局，说实话，心里挺不是滋味的。他一条硬汉子，带着兄弟们走到这一步，固然有时代大潮的裹挟和清廷围剿的压力，但回过头看，古平原在这件事上，确实犯了两个非常要命、甚至可以说是致命的错误。这两个错误，一个关乎“情”与“理”的边界，另一个则关乎对复杂时局和人心幽暗的误判。正是这两点，一步步把李成，也把古平原自己，推向了更艰难的境地。

首先，古平原犯的第一个致命错误，是过分依赖个人情感和道义承诺，低估了朝廷官僚体系的冷酷与算计。古平原本质上是个重情重义、相信“说话算话”的生意人。他劝降李成，核心的承诺是什么？是保证李成和愿意放下武器的弟兄们能平安离开，能回家，能活命。这个承诺，是建立在乔松和保庆这些朝廷官员的点头之上的。古平原自己相信了这个承诺，并且用这个承诺成功说服了已经山穷水尽、内心也牵挂百姓的李成。他以为，自己促成了和平解决，避免了更多流血，是立了一件大功，乔松等人也会按约定行事。

但他错得太天真了。他把官场想得太简单了。乔松和保庆是什么人？他们是需要军功向朝廷、向恭亲王交代的将领。对他们而言，“攻克”一座负隅顽抗的坚城，和“接收”一座主动投降的空城，其政治分量和所能攫取的利益是天差地别的。全城饿殍、血战得手的“惨胜”，才能渲染他们的艰难与忠勇，才能问朝廷要更多的钱粮和封赏。而和平解决，尤其是通过一个民间商人古平原斡旋解决的，功劳算谁的？战利品又在哪里？他们围城这么久，耗费钱粮，需要的是一个足够“震撼”的结果来填补窟窿并中饱私囊。李成和那些身经百战的义军，在他们眼里不是应该赦免的同胞，而是可以冒领的“斩获”和可以充作苦役的财产。

所以，古平原的劝降，在乔松们看来，非但不是功劳，反而打乱了他们原先“坐收渔利”（等城内饿死再进城）或“血战建功”的计划。他们表面答应古平原，不过是顺势而为，先把城骗开，把人和武器控制住再说。一旦李成和部众出了城，卸了甲，就成了砧板上的肉。所谓“去北营集合、剃头”云云，根本就是个陷阱。古平原却没能提前看穿这一点，或者他内心不愿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官方承诺”。他用自己的道德标准和商业信誉，去衡量一个嗜血官僚体系的行事逻辑，这是第一个，也是最根源的错误。他把李成和数千人的性命，押在了一群毫无信义的官僚脆弱的“口头答应”上，这无异于羊入虎口。

其次，古平原的第二个致命错误，是他虽然聪明，但当时对政治和军事斗争的残酷性、复杂性认知不足，过于相信自己在特定事件中获得的“影响力”和“宠信”，以为自己能周旋于各方，掌控局面。他因为进献军火、获得慈禧“天下第一茶”的褒奖，又与恭亲王有了联系，似乎一时成了红人。这种突如其来的“地位”，可能让他产生了一定的错觉，认为自己的话有分量，能保人平安。

但他没明白，这种“恩宠”和“影响力”是极其脆弱和情境化的。在买军火、献茶叶这些具体事务上，他有价值，所以被看重。一旦涉及像处理“逆匪”李成这样敏感、关乎派系斗争和实际利益分配的核心政治军事问题，他一个没有根基的商人，所谓的“影响力”瞬间就可能归零。恭亲王或许欣赏他，但绝不会为了他而去强行改变前线将领既定的利益分配方案和冒政治风险（赦免“匪首”的风险）。乔松和保庆更是可以直接阳奉阴违，事后有的是办法把责任推掉，甚至反咬古平原一口，说他与“匪类”勾结不清。

古平原企图在朝廷和义军之间充当调停人，这个角色本身在当时的极端对立环境下就几乎不可能成功。他以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案（百姓免于饥荒，李成部众得活），却没意识到，这个方案损害了强势一方（朝廷军方）预期的最大利益。他高估了自己作为中间人的斡旋能力，低估了政治斗争的排他性与血腥味。他以为自己在下一盘化解干戈的棋，实际上他只是一枚被各方利用，用完即可能被抛弃的棋子。他对李成承诺时的那份笃定，恰恰反映了他对自身处境危险性的认知不足。

这两个错误是连锁反应的。因为第一个错误（轻信官方承诺），他才敢于并且能够去劝降李成；因为第二个错误（高估自身影响力），他才相信这个劝降结果能被顺利执行，自己能罩得住。结果就是，他亲手说服李成走出了相对安全的城池（尽管城中也已绝境），卸下了武装，走进了清军早已布好的、比饿死更绝望的陷阱。李成的悲剧，固然是历史洪流下个人命运的必然，但古平原在这关键节点上基于善良愿望却严重误判的“助推”，无疑加速并确定了这悲剧的惨烈程度。

这对古平原自己也是一次血淋淋的教训。经过这件事，他应该能彻底明白，在巨大的权力和利益面前，个人的道义、承诺和那点看似风光的影响力，是多么不堪一击。生意场上的信义规则，在官场和战场上可能完全失效。他想救百姓、也想救李成夫妇的初心是好的，这份善良和担当值得肯定，但方法错了，对复杂人性的估计不足，导致结果事与愿违，甚至可能更糟。这恐怕会成为古平原心中一个长久的内疚和隐痛，也迫使他未来在处理与官府、与各种强大势力的关系时，必须变得更清醒、更谨慎、更懂得在坚持底线的同时，看清脚下是不是悬崖。李成的结局，是用生命给古平原上了最残酷的一堂现实课。

来源：荧屏咖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