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雨丝细密，如烟如雾，将远山近树都笼在一片朦胧的灰绿里。药田里的植株经雨一洗，绿得发亮，叶尖悬着晶莹的水珠，风过时簌簌地落，像是天地在低声絮语。卫铮执意送到谷口，青蒿替他撑着伞，伞面是寻常的油纸，绘着几茎瘦竹，在雨中显得格外清寂。

《琅琊榜》外传·《梅岭烬·梅长苏十二年》

文/鼎客儿

梅长苏离开药王谷那日，谷中下了场淅淅沥沥的春雨。

雨丝细密，如烟如雾，将远山近树都笼在一片朦胧的灰绿里。药田里的植株经雨一洗，绿得发亮，叶尖悬着晶莹的水珠，风过时簌簌地落，像是天地在低声絮语。卫铮执意送到谷口，青蒿替他撑着伞，伞面是寻常的油纸，绘着几茎瘦竹，在雨中显得格外清寂。

“送到这里便好。”梅长苏在谷口停步，转身看向卫铮。他今日换了身月白长衫，外罩青灰色薄氅，是卫铮特意为他裁的新衣——料子用的是南楚特产的云锦，轻薄柔软，却最能御寒。经了三个月调养，他面上虽仍带着病色，但眉眼间那股沉疴缠身的颓唐已散去不少，立在蒙蒙烟雨里，竟有几分旧时清雅的书卷气。

卫铮将一只药囊系在他腰间：“里头的药丸，每日早晚各一，温水送服。这囊是特制的，防潮防蛀，可用三月。”他顿了顿，声音低下去，“三月后……我让人再送新的去。”

梅长苏抚了抚药囊，触手温润，绣着缠枝莲纹，针脚细密，一望便知是花了心思的。“阿铮费心了。”他轻声道，“谷中诸事，你也要保重。若有难处，只管传信到浔阳。”

卫铮点头，目光扫过他身后的甄平、黎纲和飞流，最后又落回梅长苏脸上：“此去路远，千万珍重。”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却只化作这四字。

飞流忽然从黎纲身后探出头来，手里举着个东西——是用草叶编的一对小鸟，栩栩如生，翅膀微微张开，仿佛下一刻就要振翅飞走。他将其中一只塞给卫铮，另一只紧紧攥在自己手里。

卫铮接过草鸟，愣了愣，随即笑了。他摸摸飞流的头，又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递过去：“给你的糖丸，路上含着，不苦。”

飞流眼睛一亮，珍而重之地收好。

雨渐渐大了些，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甄平上前一步：“少帅，该启程了，再晚怕赶不上渡船。”

梅长苏颔首，最后看了卫铮一眼，转身走入雨幕。青蒿撑伞想送，被卫铮轻轻拉住。师徒二人站在谷口，望着那一行人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烟雨迷蒙的山道尽头。

“师父，”青蒿轻声问，“梅先生还会回来吗？”

卫铮望着空濛的远山，良久，才道：“会回来的。等他做完该做的事，等这天下……清平一些的时候。”

雨丝斜斜地飘，沾湿了他的衣襟。谷中药香混着泥土的清新气息，在雨中愈发浓郁。远处传来几声鹧鸪啼，幽幽的，像是在挽留什么。

回程走的仍是水路。船是药王谷备的，比来时那艘宽敞许多，舱中布置得也舒适，设了软榻、书案，甚至还有个小药炉。黎纲一上船便忙着煎药，药气很快弥漫开来，混合着船舱本身的木香，形成一种独特的、令人安心的气息。

梅长苏靠坐在窗边，手中握着卫铮给的那只药囊，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上面的绣纹。窗外江水茫茫，雨打江面，激起无数细小的涟漪，一圈圈荡开，又消失。两岸青山在雨中若隐若现，像一幅被水晕开的水墨长卷。

飞流趴在另一扇窗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江景。他手里还攥着那只草鸟，偶尔举起来对着光看，草叶的脉络在雨天的晦暗中透出朦胧的绿意。

“喜欢南边的山水？”梅长苏轻声问。

飞流回头，用力点头，又指指自己的心口——那里珍藏着青蒿给的糖丸，还有卫铮摸他头时温暖的手心。

梅长苏笑了：“是啊，南边暖和，人也和气。”他顿了顿，望向窗外迷蒙的江面，“等将来……事情了了，咱们或许可以来这里长住。”

飞流眼睛一亮，凑过来挨着他坐下，仰着小脸，像是在问：真的吗？

“真的。”梅长苏摸摸他的头，“到时候，咱们在药王谷边上盖几间竹屋，你种药草，我读书，甄平教孩子们练剑，黎纲做饭……”他说着说着，自己先笑了。那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得奢侈。

甄平在舱外听见，拄着竹杖进来，也笑道：“那属下可要把看家本事都拿出来，不能误人子弟。”

黎纲端着药进来，闻言接话：“那属下得多学几道南楚菜，不然天天吃北边的口味，怕先生和飞流腻了。”

舱内一时笑声融融，冲淡了离别的愁绪。梅长苏接过药碗，慢慢喝着。药仍是苦的，但苦中隐隐透着回甘——那是血菩提和冰魄草调和后的余味。身体里那股经年不散的寒意，确确实实消散了许多，连呼吸都顺畅起来。

船行了两日，雨才渐渐停歇。第三日清晨，江上起了薄雾，太阳在雾后透出朦胧的光，将江面染成一片金红。梅长苏早起，披衣到船头透气。晨风带着水汽扑面，微凉，却不刺骨。

甄平跟出来，将一件披风搭在他肩上：“春寒料峭，少帅仔细着凉。”

梅长苏拢了拢披风，望向东方。雾霭正缓缓散去，江面开阔起来，远处已能看见城镇的轮廓。“快到江州了吧？”他问。

“照这个速度，晌午前能到。”甄平顿了顿，“少帅，有件事……属下不知当不当问。”

“甄大哥但说无妨。”

“此番回浔阳，少帅是要继续蛰伏，还是……”甄平斟酌着用词，“要有所动作了？”

梅长苏沉默片刻，目光落在滔滔江水上：“楼之敬一案，虽扳倒了太子的钱袋子，但也打草惊了蛇。谢玉和夏江那边，必会更加警惕。眼下朝中两党相争正酣，我们若贸然动作，恐会成为众矢之的。”

他转过身，看向甄平：“所以，回江左盟后第一件事，是整肃内部。江左盟这几年扩张太快，难免鱼龙混杂。要借这个机会，清清门户，练练筋骨。至于朝堂那边……先静观其变。”

甄平颔首：“属下明白了。训练子弟的事，交给我。”

“辛苦甄大哥了。”梅长苏顿了顿，“还有一事。我离谷前，阿铮说谷外有可疑之人窥探。虽然未必是冲着我们来的，但谨慎起见，回江州后，盟中上下要加强戒备，尤其是与各地分舵的联络，要更加隐秘。”

“是。”甄平应下，犹豫片刻，又道，“少帅，您的身子既然好转，要不要……见见其他旧部？”

梅长苏知道他说的是那些散落四方的赤焰旧人。这些年纪平暗中联络，已找到十余位，都隐姓埋名在各处，有些日子过得艰难。

“再等等。”他轻声道，“现在见他们，除了徒增伤感，无益于事。等我们根基再稳些，等时机再成熟些……到时候，自然要见的。”

他说着，望向北方。晨雾散尽，天高云淡，江天一色，苍茫无际。那个方向，是金陵。

甄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心中了然。少帅看的不是风景，是那条漫长而艰险的路。

“回去吧，药该凉了。”梅长苏转身回舱。

舱内，飞流已醒了，正自己穿衣服。他手脚笨拙，把衣带系成了死结，急得小脸通红。梅长苏走过去，蹲下身，耐心地帮他解开，又重新系好。

“慢慢来，不着急。”他温声道。

飞流仰着脸看他，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又指了指窗外透进来的阳光——意思是：你的脸色，比阳光还暖和了。

梅长苏怔了怔，随即笑了。是啊，阳光。他已经很久没有觉得，阳光是这样温暖的东西了。

船继续前行，破开平静的江面，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很快又被江水抚平，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但有些变化，已经悄然发生。

就像这春水，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一路向东，奔向不可知的远方。

【第三十二章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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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