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信是黎纲写的,字迹工整,显是下了苦功练字。信中详述了岭南庄子近况:晏平已能练剑,虽左腿微跛,但剑法不减当年;庄子开垦了三十亩药田,种了南地特有的草药;还在海边建了座小码头,与过往商船做些药材生意。
《琅琊榜》外传·《梅岭烬·梅长苏十二年》
文/鼎客儿
沈重那边尚无回音,岭南却先来了消息。
信是黎纲写的,字迹工整,显是下了苦功练字。信中详述了岭南庄子近况:晏平已能练剑,虽左腿微跛,但剑法不减当年;庄子开垦了三十亩药田,种了南地特有的草药;还在海边建了座小码头,与过往商船做些药材生意。
信的末尾,黎纲小心翼翼地提了一事:“半月前,庄子里来了位不速之客,自称姓聂,单名一个铎字。他说是晏将军旧识,受伤落海,漂流至此。晏将军见了他,两人抱头痛哭。属下不敢擅专,特来信请示。”
聂铎。聂锋的弟弟。
梅长苏握着信纸,指尖微微发白。那个曾与他一同在赤羽营习武、总爱板着脸却会偷偷塞糖给霓凰的年轻校尉,竟还活着。
“宗主?”言豫津见他神色有异,轻声唤道。
梅长苏将信递给他:“聂铎在岭南。”
言豫津迅速看完,喜道:“这是好事!聂铎当年是赤焰军水师的好手,有他在,岭南的码头和船队便能建起来了。”
“确是好事,但也是麻烦。”梅长苏起身踱步,“聂铎性情刚烈,恩怨分明。他既活着,定会追查梅岭真相,若贸然行动,恐打草惊蛇。”
他沉吟片刻,走到书案前,提笔回信。给黎纲的只有八个字:“妥为照料,静待时机。”给晏平的信则长些,细问聂铎这些年的经历,以及他有何打算。
信鸽扑棱棱飞向南方。梅长苏站在廊下,望着那一点白影消失在天际,心中五味杂陈。每多找到一个旧部,便多一分力量,也多一分牵挂。这些人将性命交托给他,他必须带他们走出一条生路。
三日后,晏平的回信到了。信写得很长,详述了聂铎这五年的经历——梅岭战后,聂铎重伤落水,顺江漂流到东海,被渔民所救。伤愈后便在沿海做镖师,暗中寻找其他幸存者。直到上月遭仇家追杀,重伤落海,漂流到岭南。
“聂铎言,此生唯二愿:一为赤焰昭雪,二为少帅报仇。”晏平在信中写道,“他愿听少帅调遣,万死不辞。属下已与他深谈,晓以利害,他答应暂隐岭南,待命而动。”
梅长苏放下信,闭目良久。报仇……这个词太沉重,浸满了血与火。他要的不仅是报仇,是翻案,是还七万人清白,是将颠倒的黑白再颠倒过来。
可这条路,注定要踏着尸骨前行。
“宗主,”飞鹰在门外禀报,“江州分舵传来消息,说蔡荃刺史近日在暗中调查赵万金,似是收到了什么风声。”
梅长苏睁开眼,眸光清冷:“沈追的弹劾奏章应该到京城了。蔡荃这是未雨绸缪,想在朝廷查下来之前,先清理门户。”
“我们要做些什么?”
“什么也不做。”梅长苏淡淡道,“赵万金自作孽,不可活。我们只需看着,必要时……添把火。”
他走到书架前,抽出一卷江州舆图,在赵万金名下的粮仓、码头、商铺上一一标注。“让江州分舵的弟兄散出消息,就说朝廷要查江州粮市,赵万金准备抛售存粮,套现跑路。”
言豫津不解:“这不是打草惊蛇?”
“就是要惊蛇。”梅长苏唇角微勾,“赵万金若听说风声,定会加紧变卖家产。他越急,破绽越多。蔡荃正愁抓不到把柄,我们便送他一个。”
飞鹰领命而去。言豫津叹道:“小殊,你如今算计人心的本事,真是……”
“真是可怕?”梅长苏接过话头,自嘲一笑,“我也觉得可怕。有时半夜醒来,看着自己的手,会想这双手本该执剑挽弓,如今却只会拨弄算筹、编织阴谋。”
他走到窗边,院中那几竿青竹在晚风里轻轻摇曳。“可若不这样,如何与那些满手血腥却道貌岸然的人斗?豫津,这世道有时就像这竹林——表面青翠挺拔,底下却盘根错节,藏着无数不见光的秘密。我们要做的,是把这些根一根根挖出来,曝于日光之下。”
言豫津沉默。他知道梅长苏说得对,可心中仍不免悲凉。那个曾说过“大丈夫当光明磊落”的少年,终究被逼成了暗夜里的谋士。
七日后,江州传来消息:赵万金果然中计,暗中抛售存粮,被蔡荃抓个正着。人赃并获,打入大牢。江州粮市一时混乱,江左盟的商队趁机以平价收粮,稳住了市价。
蔡荃为此亲自写了封信,托人送到浔阳,感谢“江湖朋友”仗义相助。信中虽未明言,但字里行间透着结交之意。
梅长苏看完信,让人备了份回礼——一套前朝孤本《水经注疏》,正是蔡荃寻觅多年的珍籍。
“投其所好,方能长久。”他对言豫津说,“蔡荃这样的清官,金银珠宝不入眼,唯有这些典籍,能让他记我们一个人情。”
言豫津点头,却又担忧:“可这样一来,我们与官府走得太近,会不会……”
“江湖与朝堂,从来不是泾渭分明。”梅长苏望向北方,目光悠远,“我们要做的事,终归要回到朝堂。多一个朋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暮色渐浓,廊下点起了灯。
入了秋,江左盟的情报网终于开始显现威力。
每日都有各路消息从四面八方汇聚到浔阳小院:京城官员的升迁贬谪,地方官吏的政绩劣迹,边境驻军的调动换防,乃至后宫妃嫔的恩怨琐事……言豫津将这些信息分门别类,誊录成册,足足装了三个大箱。
梅长苏的身体在蔺晨新配的药方调理下,略有好转。虽仍畏寒咳血,但已能每日处理两个时辰公务。他常在深夜独坐灯下,翻阅那些情报册子,一坐就是几个时辰。
这夜,他正看到一则消息:北燕使团即将入京,带队的是六皇子拓跋昊。此人在北燕朝中并不受宠,但近年屡立战功,颇有威望。
“北燕……”梅长苏指尖轻叩桌面,忽然问,“豫津,我们与北燕的商路,可还通畅?”
言豫津从另一堆文书中抬头:“一直通畅。琅琊阁在北燕有分号,我们的药材、丝绸过去,他们的皮毛、良马过来,互市多年,从未出过岔子。”
“让北燕分号查查这个拓跋昊。”梅长苏眼中闪过一丝锐光,“我要知道他的一切——性情、喜好、与北燕朝中各派系的关系,尤其是……他对大梁的态度。”
言豫津记下,又问:“你怀疑此人……”
“不是怀疑,是未雨绸缪。”梅长苏合上册子,“北燕使团入京,朝中必有一番热闹。太子和誉王定会争相拉拢,以彰显自己‘怀柔远人’的能耐。我们虽不涉朝争,但多知道些,总没坏处。”
他顿了顿,忽然想起一事:“对了,沈重那边,可有回音?”
“正要跟你说。”言豫津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沈老先生回信了,说天盛初年的军需档案,他确有些印象。当年他参与编修《天盛实录》,曾翻阅过相关卷宗,记得有几处数字对不上。但他致仕多年,手头无凭据,只能凭记忆写了个大概。”
梅长苏接过信,迅速浏览。沈重在信中列举了三处疑点:天盛元年冬,一批运往北境的棉衣,账面记录是三万件,但同年北境驻军领用的记录只有两万五千件;天盛二年春,军械库拨往赤焰军的弓箭,数目与赤焰军实际接收的数目相差五百担;天盛三年夏,也就是梅岭战前三个月,有一批标注“军需补给”的物资从金陵运出,却未记录去向。
“五千件棉衣,五百担弓箭,还有一批不知去向的物资……”梅长苏喃喃道,“豫津,你看出什么了?”
言豫津蹙眉:“有人在军需上动了手脚?可这些数目虽不小,但要说构陷赤焰军谋逆,似乎还不够。”
“是不够,但这是线索。”梅长苏将信凑近灯烛,细看那些数字,“你看,时间跨度三年,每次数目都不大,若非有心人逐条比对,根本发现不了异常。这说明什么?”
“说明……做手脚的人很谨慎,不想引人注意?”
“对,也不全对。”梅长苏放下信,眸光深邃,“更说明,这不是一时兴起,而是长期、系统地在做。就像蚂蚁搬家,一点一点,积少成多。三年下来,这些‘消失’的军需加起来,足够装备一支五千人的军队。”
言豫津倒吸一口凉气:“你的意思是,有人暗中囤积军械,然后栽赃给赤焰军?”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梅长苏起身踱步,“谢玉和夏江要构陷赤焰军谋逆,必须有‘实证’。私造兵器、囤积粮草、勾结外敌——这些都需要物资。可凭空变出这么多东西,谈何容易?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从正规渠道一点一点挪出来,再藏到某个地方,到时候‘偶然’被发现,就成了赤焰军谋逆的铁证。”
“那批不知去向的物资……”
“很可能就是最后一批,也是最关键的一批。”梅长苏停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疏朗的星子,“梅岭战前三个月……时间也对得上。豫津,我们要找到那批物资的下落。”
“可过去五年了,如何找起?”
“从运输路线找。”梅长苏转身,眼中燃起久违的光,“军需出金陵,走水路北上,必经长江。江左盟如今掌控江上十四州的水路,让各分舵查——查五年前那个夏天,有没有一批特殊的货,在某处码头停留过久,或者中途转陆路,去向不明。”
言豫津精神一振:“我这就去安排!”
“等等。”梅长苏叫住他,“此事要绝对隐秘,只能让各分舵主亲自去查,不可假手他人。还有,重点查鄱阳湖至金陵段,尤其是……翻江蛟那张图上标注的七个红点附近。”
言豫津领命而去。梅长苏独自站在窗前,夜风吹得他衣袂飘飘,单薄得像随时会乘风归去。
他想起父帅教他兵法时说过:“用兵之道,虚实相生。有时你看他在东,其实他在西;有时你以为他在退,其实他在进。”
谢玉和夏江,用的就是这样的法子。明面上打压赤焰军,暗地里却一点点囤积“罪证”。等到时机成熟,雷霆一击,让人无从辩驳。
好狠的计,好毒的心。
可再狠再毒,也有破绽。只要是人做的事,总会留下痕迹。七年风吹雨打,或许掩去了很多,但总有一些东西,沉在江底,埋在土里,等着重见天日。
他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些痕迹,拼凑出完整的真相。
夜更深了。浔阳城沉沉睡去,只有江涛声声,拍打着堤岸,像在诉说什么古老的秘密。
梅长苏知道,他离那个秘密,又近了一步。
【第十四章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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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