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黎纲小心翼翼地挖了几棵，用瓦盆移栽到梅长苏窗下。“先生说竹报平安，咱们盟里也该有些生气。”少年搓着沾泥的手，笑得憨实。梅长苏正在翻阅各地传来的消息简册，闻言抬眼看了看那丛翠色，没说话，只是将手边凉了的药碗推了推。
《琅琊榜》外传·《梅岭烬·梅长苏十二年》
文/鼎客儿
江左盟的匾额挂上三月后，院里的竹子抽了新笋。
黎纲小心翼翼地挖了几棵，用瓦盆移栽到梅长苏窗下。“先生说竹报平安，咱们盟里也该有些生气。”少年搓着沾泥的手，笑得憨实。梅长苏正在翻阅各地传来的消息简册，闻言抬眼看了看那丛翠色，没说话，只是将手边凉了的药碗推了推。
药还是日日要喝的，只是方子调了几次。蔺老阁主遣人送来的信里写：“火寒毒根深蒂固，能控至此已是造化。此后年月，当如持满碗行于冰上，稍有不慎便是倾覆。”梅长苏烧了信，照旧每日卯时三刻服药，苦涩入喉时连眉都不曾皱一下——痛楚于他，已是呼吸般寻常的存在。
盟中事务渐多。最初只是江左十四州江湖势力的纠葛，渐渐有远道而来的求助者：南境遭灾的农户想求条活路，北边被贪官逼得家破人亡的商人想讨个公道，甚至还有被世家欺凌的寒门书生，揣着血书跪在院外，说听闻江左梅先生“能通鬼神”。
梅长苏从不轻易许诺。他让黎纲备下一间净室，竹帘低垂，来访者隔帘诉说。帘外之人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听见偶尔的轻咳，和沉静如水的问询。奇怪的是，往往只需一炷香的时间，那些看似无解的困局，便会显露出被忽略的关窍。
“先生怎知那县令的小舅子嗜赌？”某次黎纲忍不住问。
梅长苏正用银针拨弄香炉里的灰，动作缓慢而精准。“上月滁州粮价暴涨的卷宗里提过一句，说衙役当街追赌债，追的是县令内宅管事。”他抬眼，“管事尚且如此，主人能免俗？”
黎纲恍然大悟，又皱眉：“可咱们哪来这么多消息？”
“所以需要网。”梅长苏放下银针，“一张能网住风声、水声、人心声的网。”
网的第一根线，系在分水寨。
那是长江中游一处险滩，两岸峭壁夹峙，水流湍急如沸。寨主姓罗，诨号“江龙王”，原是水匪出身，后受招安做了漕运巡检，实则黑白通吃。分水寨卡着江左七州水运咽喉，过往船只无论官私，皆需“买路”。罗寨主贪酷，抽成日益加重，商旅苦不堪言。
三月春汛，一支运丝船队硬闯关卡，被寨中水鬼凿穿了船底。三十箱苏绣沉入江心，船主是苏州老字号“云锦坊”的东家，当场吐血昏厥。其子连夜赶到浔阳，叩响了江左盟的门。
梅长苏在帘后听完，只问了一句：“沉船处水深几何？”
“最深处……约有五丈。”年轻人哽咽，“那是家父半生心血……”
“五丈。”梅长苏重复，沉默片刻，“三日后来取答复。”
年轻人走后，蔺晨从屏风后转出，拎着一小坛酒：“罗老鳖这些年孝敬上官的银子，够修三座堤坝。官府睁只眼闭只眼，你动他？”
“不动他。”梅长苏起身推开窗，江风裹着水汽涌入，“动的是规矩。”
次日，江左盟放出风声：愿出高价，雇熟谙水性的好手打捞沉货。消息传得飞快，不过半日，浔阳码头聚了十几个“水鬼”，皆言能潜五丈深水。黎纲按梅长苏吩咐，一一记下姓名住址，却不急着雇人。
第三日，罗寨主派人送来帖子，邀梅先生“赴江上宴”。帖子措辞客气，却透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宴设在一艘楼船上，张灯结彩，丝竹盈耳。罗寨主四十许年纪，赤面短须，一身锦袍绷着发福的肚腹，见面便朗笑：“久闻梅先生大名，今日得见，果然风采非凡！”说着亲自斟酒。
梅长苏以茶代酒：“病躯忌酒，见谅。”
“无妨无妨。”罗寨主也不勉强，拍手唤上歌舞，一番觥筹交错后，话入正题，“听说梅先生要打捞云锦坊的货？哎呀，那处水流凶险，去年淹死了三个好手。先生慈悲心肠，何必让弟兄们冒险？”
“货总要捞的。”梅长苏拈起一枚蜜饯，并不吃，只在指间转着，“三十箱上等苏绣，值白银八千两。云锦坊愿意出两千两酬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罗寨主笑容淡了：“梅先生，明人不说暗话。那处江段归罗某管辖，没有罗某点头，谁也下不了水。”
“哦？”梅长苏抬眼，“罗寨主的意思是？”
“分水寨的规矩，抽三成。”罗寨主伸出三根手指，“云锦坊的货，罗某可以派人捞。捞上来，三七分账——我七，他三。若梅先生能说动云锦坊答应，罗某另有重谢。”
话说得赤裸，舱内气氛陡然凝滞。陪坐的几个寨中头目手按刀柄，目光不善。
梅长苏却笑了。他笑得轻，咳了两声才道：“罗寨主果然爽快。既如此，梅某也直言——云锦坊的货，您恐怕捞不了。”
“为何？”
“因为昨日午后，已有十七位水鬼联名向浔阳府衙递了状子。”梅长苏慢条斯理，“状告分水寨私设关卡、强索买路钱，致人货沉江。人证物证俱在，其中还有三位，愿意当堂演示如何在水底……找到些别的东西。”
罗寨主脸色骤变：“什么别的东西？”
“比如，去年漕粮亏空案里，那批‘被水匪劫走’的官粮，其实就沉在分水寨下游三里处的回水湾。”梅长苏声音很轻，却字字如针，“再比如，前年工部侍郎巡视江防时‘失足落水’，捞上来时怀里揣着的，不是碎石，是两块十两重的官银。”
舱内死寂。丝竹早停了，歌姬瑟缩退到角落。罗寨主额角渗出冷汗，强笑道：“梅先生……说笑了。这些无稽之谈……”
“是不是无稽之谈，罗寨主心里清楚。”梅长苏站起身，紫竹杖点地，“梅某今日来，不是与寨主为敌，而是指条活路——云锦坊的货，您派人捞，捞上来五五分成。此外，分水寨从今日起，过往船只抽成减半，且需立账公示。至于那些沉在江底的‘秘密’……”他顿了顿，“只要水流通畅，谁又会在意泥沙之下埋着什么？”
罗寨主盯着他，胸膛剧烈起伏。许久，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梅先生好手段。”
“非也。”梅长苏微微欠身，“是罗寨主给了梅某这个机会。若无您这些年所作所为，梅某纵有千般算计，又从何下手？”
言罢，转身出舱。黎纲紧随其后，下船时低声道：“先生，他若狗急跳墙……”
“他不会。”梅长苏登上来时小舟，望向江面浩渺烟波，“越是作恶多端的人，越怕死。我给的这条活路，虽然窄，却还能走。”
小舟离岸。楼船上，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三日后，云锦坊的货悉数捞起，虽浸了水，尚能挽回大半损失。分水寨抽成减半的消息传开，江左水道一片哗然。更微妙的是，罗寨主亲自送来五成货款时，附了一张名帖：“日后江左盟有用得着罗某之处，但凭差遣。”
黎纲捧着名帖，恍如梦中：“这就……成了？”
“成了第一步。”梅长苏将名帖收入一只铁匣。匣中已躺了七八张类似的帖子，来自不同州府的帮派、商会、甚至衙门小吏。“人心似水，宜疏不宜堵。罗寨主这样的人，与其除掉，不如让他知道——顺着江左盟指的方向流，大家都能活。”
铁匣合上，发出沉闷的响声。窗外，春日的阳光正好，将那丛新竹照得通透碧绿。
【第九章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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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