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不是军营里粗糙刺鼻的金疮药味,而是绵长醇厚的、混合了数十种珍奇草木的气息。他躺在一张极软的榻上,身下垫着厚厚的丝绒,触感陌生到令人不安。
《琅琊榜》外传·《梅岭烬·梅长苏十二年》
文/鼎客儿
再醒来时,先闻到药香。
不是军营里粗糙刺鼻的金疮药味,而是绵长醇厚的、混合了数十种珍奇草木的气息。他躺在一张极软的榻上,身下垫着厚厚的丝绒,触感陌生到令人不安。
“别动。”声音从旁传来。
转过头,看见一个青衣老者坐在窗边捣药。侧影清癯,白发用一根木簪松松绾着,手法从容,每一下都落在石臼的正中心,分毫不差。
“这是……”
“琅琊阁。”老者放下药杵,转过身来。面容出乎意料的温和,眼神却深得像古井,仿佛能吸走人所有情绪,“老朽姓蔺,世人唤我一声老阁主。”
琅琊阁。江湖中最神秘的地方,知天下事,解世间惑。父帅曾说过,琅琊阁不问朝政,只做生意。那么救他,也是一桩生意?
“为什么救我?”他问,声音嘶哑得自己都陌生。
“路过。”蔺老阁主答得轻描淡写,“恰巧遇见,恰巧认得这毒,恰巧……想试试能不能解。”
“火寒毒……是什么?”
老者走到榻边,掀开锦被一角。林殊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然后呼吸停滞了。
那不是他的手。
皮肤上布满了暗红色的斑纹,像是熔岩流过留下的沟壑,凹凸不平,触目惊心。指尖发黑,指甲脱落了大半。他想抬手摸摸脸,却被老者轻轻按住。
“梅岭的那把火,不是凡火。”蔺老阁主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字字诛心,“谢玉用了西域紫焰,混入北渝寒铁粉。寒铁遇高温化作毒雾,吸入肺腑,侵入血脉。寻常人当场毙命。你坠入尸堆,又以重伤之躯浸泡温泉,寒毒与热毒在体内冲撞交织……便成了这古今罕见的‘火寒毒’。”
他顿了顿:“毒发时如烈焰焚身,骨髓如沸;平息后又如坠冰窟,四肢僵冻。更可怕的是,它会改变你的形貌。你现在觉得脸僵,是因为皮肉正在慢慢扭曲、增生、固化。三月之后,世上再无林殊的容颜。”
林殊闭上眼。半晌,问:“能解吗?”
“两种解法。”老者竖起两根手指,“第一种,彻底拔毒。需用天下至寒之物为引,辅以金针渡穴,将毒素一丝丝抽离。但此过程犹如剥皮削骨,痛苦非常。且毒去之后,你武功尽失,容颜和体质大改,从此畏寒畏热,需常年以药续命,寿数……难逾四十。”
“第二种呢?”
“不全解。以药物压制,保你武功不散,容颜大体如旧,但无法正常说话。每月十五,必遭毒发噬心之痛,且心智会渐受侵蚀,十年之内,恐成疯癫。”
窗外有竹叶沙沙作响。良久,林殊问:“若选第一种,神智可清醒?”
“清醒如常。记忆、谋略,分毫不损。”
“那我选第一种。”
老者深深地看他:“不后悔?你这一身武功,是十七年苦练,战场磨砺……”
“蔺老先生。”林殊打断他,睁开眼,眸子里烧着某种比毒火更炽烈的东西,“赤焰七万冤魂在地下看着。我要的是一个能思考、能谋划、能步步为营把真相掀开给天下人看的脑子,不是一个只能挥剑的武夫。”
寂静。
“好。”蔺老阁主缓缓点头,“但你需知,从今日起,林殊便死了。活下来的这个人,须有一个新名字,一段新来历,一身与过去毫无瓜葛的血肉。”
“请老先生赐名。”
老者踱到窗边,望向远山。正是腊月,几株老梅倔强地开着,红瓣落在雪上,像血滴。
“你从梅岭死境中来……便姓梅吧。”他沉吟,“‘长苏’如何?取自‘紫苏’一物,其叶背紫面青,可解百毒,性韧,枯而复荣。愿你能如这草木,在绝处长出新的生机。”
梅长苏。
他在唇齿间无声咀嚼这三个字。每念一遍,就把“林殊”埋葬得更深一寸。
“那么,开始吧。”
第一轮治疗在三天后的子夜开始。
药浴桶置于密室中央,桶内不是热水,是冒着森然寒气的深蓝液体。水面浮着千年玄冰的碎屑,即使站在三尺外,也能感到刺骨的冷。
“这是北境极渊深处的‘寒髓液’。”蔺老阁主指挥两名药童将他扶入桶中,“它会冻结你的血脉,让毒素显形。”
身体浸入的瞬间,林殊——不,梅长苏——以为自己会立刻死去。那不是普通的冷,是无数根冰针顺着毛孔扎进五脏六腑,连心跳都要凝固。他张着嘴,却吸不进一丝气,眼前发黑,耳中轰鸣。
“忍住。”老者的声音仿佛从极远处传来,“现在才是开始。”
约莫一盏茶后,诡异的变化出现了。皮肤下开始浮现细密的红丝,像是地图上蜿蜒的河流,渐渐凸起,蠕动,仿佛有活物在血脉中游走。所过之处,皮肤龟裂,渗出黑红色的血珠。
“毒显形了。”蔺老阁主取过一排金针,针身细如牛毛,在烛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接下来,我会用金针锁住这些毒脉,将它们逼出体表。过程……会很疼。”
第一针落下。
梅长苏猛地绷直身体。那不是针扎的痛,是整条手臂的筋被生生抽出的错觉。他想惨叫,牙齿却咬得咯咯作响,血腥味在口中弥漫。
第二针,在胸口。
视野开始摇晃。他看见密室顶部的纹路旋转、扭曲,化作梅岭燃烧的烈焰,化作父帅坠马的身影,化作霓凰哭红的眼……幻觉与剧痛交织,几乎要撕裂神魂。
“小殊……活下去……”
“少帅!快走——”
“林殊哥哥,你说过要回来娶我的……”
“七万弟兄……冤啊……”
无数声音在脑中炸开。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身体剧烈抽搐,药液泼溅出来,落地成冰。
“按住他!”蔺老阁主低喝。药童死死压住他的肩膀。更多的金针落下,沿着脊柱,一路向下。每一针都带着刺骨的寒,又引动体内残留的火毒反扑,冰火交煎,疼得灵魂都要出窍。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一百年。老阁主终于停手。
梅长苏瘫在桶中,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桶里的液体已变成污浊的暗红色,水面上浮着一层油脂般的毒沫。身体空空荡荡,仿佛被掏走了所有内脏,只剩下一个轻飘飘的壳。
“第一次,完成了三成。”蔺老阁主的声音透着疲惫,“这样的治疗,还需六次。每次间隔一月,待你身体稍复。”
药童将他捞起,用厚厚的毛毯裹住。触到空气的皮肤敏感得可怕,每一丝微风都像刀割。他被抬回床榻,陷入昏迷前,隐约听见老阁主在门口与人低语。
“这孩子的心志……太可怕了。我从医六十年,未见有人能在清醒状态下熬过‘金针引毒’。”
“因为他心里有比死更怕的东西。”另一个年轻的声音答道,带着几分慵懒,“爹,您这次可是捡了个大麻烦。”
“也许吧。”老者叹息,“但琅琊阁既然插手,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梅长苏想说什么,却沉入了无边的黑暗。
【第二章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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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