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十二年后,梅长苏仍会在夜半惊醒,齿间萦绕着那场大雪焦糊的气息。那不是普通的雪,那是七万具忠骨焚烧后的灰,被北风卷上九霄,再和着苍天的泪沉沉压下来的——一场祭奠天地的白色葬礼。
《琅琊榜》外传·《梅岭烬·梅长苏十二年》
文/鼎客儿
梅岭的雪,是烧过的。
十二年后,梅长苏仍会在夜半惊醒,齿间萦绕着那场大雪焦糊的气息。那不是普通的雪,那是七万具忠骨焚烧后的灰,被北风卷上九霄,再和着苍天的泪沉沉压下来的——一场祭奠天地的白色葬礼。
可在那日之前,林殊从未觉得雪是脏的。
十七岁的赤羽营少帅,银甲红缨,打马掠过祁王兄长的身侧。他们的笑声能把枝头的冰凌震碎。“小殊,此战若胜,父皇定许你自行开府!”萧景禹的声音穿过风雪,温暖如春日的金陵。“我要府邸作甚?”少年扬鞭,指着茫茫梅岭,“这万里河山,何处不能为家?”
何处不能为家。
后来他懂了,家不是山河,是山河里站着的人。父帅在,晋阳长公主在,景禹兄长在,景琰在,霓凰在……七万赤焰军在。他们在,梅岭的风就是热的,雪是甜的,连敌军的箭镞都闪着令人兴奋的光。
最后一抹温暖,停留在父帅推他坠崖的刹那。
林燮的眼神,林殊后来在无数个疼痛碾骨的深夜反复咀嚼——那不是诀别的悲壮,而是精密计算后的决断。那双执掌过天下兵马的双手,在十万火急中依然精准地找到了儿子铠甲的缝隙,一推,一送,用了七分力留三分柔,像幼时教他骑马时悄悄松开的护持。
“活下去。”
没有声音,但林殊读懂了唇语。然后是轰鸣,是赤焰帅旗折断的脆响,是谢玉那张狰狞的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崖壁的枯枝刮过甲胄,他看见父帅转身,银枪划出最后的弧光,迎向潮水般涌来的叛军与……同胞。
是的,同胞。大梁的军队,在屠杀着大梁的脊梁。
坠落的过程很长,长到足够回顾一生。幼时宫中骑在皇帝舅舅肩头摘杏花;第一次随父巡边,冻得鼻涕横流却被将士们偷偷塞来烤得焦香的馍;与霓凰比武,故意让她半招,看她得意扬扬的小脸在阳光下发光;还有景禹兄长握着他的手说:“小殊,待海内清平,我与你共建一个……”
什么样的天下?
他没听清。身体砸进厚厚的尸堆。
死亡是有温度的。
林殊睁开眼时,首先确认的是这一点。不是阴曹地府的寒,是血肉缓慢腐败蒸腾出的、黏腻的暖。他陷在一片绵软里,动了动手指,触到冰凉的铁——是半副胸甲,属于一个叫卫青的百夫长,前日还偷藏了酒邀他庆功。
“少帅,等打完这仗……”卫青憨厚的笑还在眼前。
现在他躺在卫青渐渐僵冷的胸膛上。视线所及,层层叠叠尽是熟悉的面孔。王参将怒目圆睁,李校尉的右手仍紧握断矛,更远处,依稀可见赤焰主旗残破的一角,被血浸透,沉甸甸地盖着几名亲兵——他们至死保持着护卫帅旗的姿势。
他想哭,眼眶却干涩如裂。想喊,喉咙只发出风箱般的嗬嗬声。
雪还在下。落在睫毛上,化开,流进眼里,竟是温的。不,是血。额头的伤口在渗血,混着雪水,腌渍着每一寸皮肤。他尝试挪动,左腿传来锥心刺骨的痛——断了。右臂还能动,于是开始爬。
去哪里?不知道。只是不能停在这里,不能和这些英灵一起,被一场大雪草草掩埋,然后史书上写一句“赤焰谋逆,尽诛于梅岭”。
指甲抠进冻土,拖着残躯,在尸山血海中犁出一道浅浅的沟。血迹蜿蜒,很快被新雪覆盖。世界寂静得可怕,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骨骼摩擦的细微声响。不知爬了多久,身下一空,跌入一处浅沟。
沟底竟有流水声。梅岭特有的地下温泉,在此处涌出,与冰雪交汇,蒸腾着蒙蒙白雾。他滚进暖流,刺痛稍减,神志却开始涣散。
昏迷前最后的感知,是远处传来马蹄声。不是大队人马,是单骑。蹄铁敲击冻土的节奏很特别,三急一缓,训练有素。他拼尽最后力气,将脸埋进一具尸体的臂弯里。
“这里还有活口!”声音年轻,带着惊诧。
有人翻动他身上的尸体。冰凉的手指探向他的颈脉。
“火寒毒……居然真的有人中了还能喘气。”另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似在叹息,“天意弄人。”
他被抬起,落入一副担架。视野颠簸摇晃,透过缝隙,看见梅岭的顶峰在晨曦中露出一线惨白。那面曾经屹立不倒的赤焰旗,已彻底不见了踪影。
“你们……是谁?”他用气声问。
无人应答。只有风雪呼啸,像是七万亡灵最后的呜咽。
【第一章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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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