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剧变了

西瓜影视 内地剧 2025-12-03 18:00 1

摘要:那是2017年,陈杰在家乡当施工管理,一个月一万出头,在所有人的眼中,这都是一份难得的好工作。县城生活安稳,娱乐方式不多,很偶然地,他和妻子、几个朋友开始尝试短视频,他扮演一个「大表哥」,拍摄十几秒一集的连续剧。

「原本大家可能觉得把心里的故事拍成作品,被数以万计的观众看见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但短剧就像打开了一扇门,让更多普通人能进入这个行业,能被行业需要」。

文|蜉蝣

编辑|桑柳

被选中的人

在成为「大表哥」之前,陈杰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看起来很普通的网名会成为他人生的转折点。

那是2017年,陈杰在家乡当施工管理,一个月一万出头,在所有人的眼中,这都是一份难得的好工作。县城生活安稳,娱乐方式不多,很偶然地,他和妻子、几个朋友开始尝试短视频,他扮演一个「大表哥」,拍摄十几秒一集的连续剧。

第一条视频上线当天,就获得了几十万的播放量,3天时间账号涨了3万多的粉丝。陈杰记得很清楚,那天是2017年5月14号,不久之后,他就辞去了工作,开始全职做短视频。

最开始,没有经验,全靠自己摸索,几个人凑在一起,互相拍,互相演,角色人数不够了就再找朋友。专业设备更不用说了,一部三星手机,一个剪辑软件,陈杰需要同时身兼导演、编剧、演员和剪辑。

在当时,谁也没想过,这样的连续剧形式会在之后被赋予「短剧」的名字,更不会想到短剧很快就会成为他们的主业。

在陈杰刚开始拍短剧的时候,在天津念大学的诗帆正在一家广告策划公司实习。内容行业正值从文字到视频的转型期,因为业务需要,她的工作从文案策划转变成为视频编导。

两年后,她进入一家知名的互联网公司,负责小说IP的广告短片。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将一部热门的小说IP《我的双面甜妻》改编成每集2分钟的18集短剧。她没想到,片子上线后,就进入了平台短剧榜最热榜。她顺理成章地进入短剧行业,成为一名短剧导演。过去两年,她导演的短剧上一部,爆一部,她也被称为「爆款制造机」。

在短剧行业,这样因为偶然而改变轨迹的故事并不少见。

中国网络视听协会发布的《中国微短剧行业发展白皮书(2025)》显示,2025年,我国微短剧用户整体规模为6.96亿人。这也意味着,微短剧正成为越来越多人日常娱乐的主流选择。

行业高速发展的背后,是潮水般涌入的从业者:他们来自不同行业,有着不一样的成长经历与职业背景。根据公开报告统计,截至2025年9月,国内微短剧相关企业数量达10.02万家。

但在故事的开始,大部分人都遭遇过不理解。辞去施工管理工作的那天,陈杰在出租车上给母亲打电话,母亲听完后,一万个不同意,带着哭腔跟他说,「你现在长大了,翅膀硬了,说什么你都不听,你别回来了。」他没听。

还有一次,因为剧情需要,陈杰要向父亲的一个朋友借车。他印象很深,交接钥匙的时候,对方看着他摇了摇头说,年纪轻轻的,整天不务正业,净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但父亲的朋友不会知道,那时,陈杰每月的收益已经很高。后来他拍摄一些草根逆袭的剧,很多内容都来源于那个时候的生活经验。

现在,陈杰是短剧制作公司「四月联盟」的负责人。2024年,公司总产值达到14亿,位列全国短剧制作公司第一名。过去一年,包括《云渺》系列、《金榜题名之寒门状元》等行业爆款都出自这家公司。他管理着500名员工,每个月承接的短剧数量多达上百部,因为需求大过供给,从去年开始,他们不得不暂停对外业务。

陈杰身上看不到太多自傲的部分,他自称草根出身,文化水平不高,只是因为一个业余的爱好,成为短剧行业的从业者。直到今天,他的微信名称还是自己当年写的第一部剧中的主人公「大表哥」。

但一路走来,短剧确实改变了他的人生。

短剧制作公司「四月联盟」负责人陈杰(左二)

「不要小看任何一个行业」

就像每个故事都有高潮、低谷,大部分短剧从业者往往有个艰难摸索的过程。

最开始拍《我的双面甜妻》,诗帆的压力很大。尽管她有写脚本和拍摄的经验,但是对于如何当一个导演,「那个时候心还是虚的」。因为摄影知识不足,也没有剪辑意识,她常常会多拍许多镜头,有时候甚至会逼得摄影师反过头问她,后期需要剪哪些镜头?她给不出答案。

在入行初期,这是许多人都会经历的尴尬期。小圆是编剧公司「咪呜文化」的负责人,从大学开始,她就开始写网文,毕业时,在法律专业和网文爱好之间,她选择了后者,成为一名网文编辑。2022年,许多网文编辑转行短剧,一位前同事约她写一部短剧的稿子。

具体的名字她已经不记得了,但是那个故事她印象很深,男主被家人和女友背叛,进了监狱,意外拿到新的身份和特殊的技能,出狱之后他决心复仇,一路获得了各种大人物的青睐,让那些原本看不起他、背叛过他的人一一付出了代价。用小圆的话来说,就是「一个很土、很老套的故事」。但其实和大多数短剧剧情类似,是惩恶扬善的体现。

但是真正动笔,她才发现短剧并非像外界所传那样,是套路的、下沉的。过去几年,坊间曾流传过许多爆款「速成公式」——30秒对话反转、1分钟内剧情冲突、5集内角色升维。但小圆觉得,如果真的存在所谓的公式,为什么同样一个故事,一模一样的主线,有些剧就会爆,而另一些就不行?

真正的差异在于细节。小圆记得,第一次做付费卡点的3集剧情设计,她前后起码改了八遍,因为每一集都需要「环环相扣」。三集的情绪该怎么叠,需要大量的学习,她扒了很多本子,不止是扒剧情,而是扒字眼,细到两个人对骂,为什么有些骂的是「废物」,另一些骂的是别的?能触动观众的点,到底是什么?

在这个过程中,最难的还是心态。以前写网文,不会有一个人一直对你说不行,但写短剧,「一个稿子就会让你改80遍」。网文写作的思维是灌溉式的,动辄几十万、上百万字的体量,可以容纳作者慢慢去铺陈。但在当时,短剧通常一本5万字,每10集一个付费卡点,这就意味着在10集里面,就需要完成一个完整的事件叙述,中间还要有铺垫,有反转,有起伏。小圆说,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攒着不服输,很多人可能很快就会因为挫败而放弃。

每个人都在这个新兴行业里曲折向前,即使像陈杰这样有过短视频创作经验的人,在真正面对短剧拍摄时也经历过茫然。他一直不觉得自己是传统意义上的制片人。甚至在入行早期,他连制片是什么角色都不知道,有时候别人喊他制片,他头一歪,「制片人干嘛的?我不知道。」

他第一次找摄影指导,对方说,「这个地方越轴了。」陈杰不懂什么叫「轴」,对方解释,就是以两个人的中心点为轴线,摄影机只能架在一边,不能架到另一边,不然会造成观众的视觉错乱。陈杰能理解对方是站在专业的立场这么说,但是当时他只觉得这一切都「很迷」。

一切都靠自学。最开始那段时间,陈杰只关注情绪对不对,要怎么拉爆,后来他慢慢去学怎么给镜头,怎么通过服化道让人设立住。比如一个董事长,他的出场气质是什么样的?可能在现实里他忙得鸡飞狗跳,脸都没洗,头也没整,但是到了剧里,重要的不是拍出他实际是什么样的,而是拍出大家想象中的样子。

这里面也有市场的推动力。短剧市场变化迅速,「一代版本一代神」,身为从业者,不可能只关注手头的内容,还要跟上市场的变化。陈杰花了很多时间琢磨别的剧,细到每一场戏、每一句台词,道具要怎么用,灯光要怎么打,「行业倒逼着我们不得不一点点地学习、变化」。

这样的努力经过了两年,2023年,陈杰制作的《紫气东来》上线,获得了良好的成绩。那时他已经有了一定经验,第一次看到剧本时,就知道这部剧能爆。因为抱有很大的期待,他全程参与了整部剧的制作,连服装道具的计划表都是他一个字一个字敲下来的。

市场的反馈也给了他信心。在他看来,对内容的判断始终是制片人最重要的工作。

陈杰在拍摄现场

诗帆的入行背景与陈杰不同,她是广告出身,但与陈杰类似的是,她在正式入行之前就积累了大量的内容经验,「我觉得我的整个职业经历一直是踩着新媒体行业的发展而发展的」。

但是有判断还不够,短剧拍摄是一项庞杂的工程,每个细节都需要导演把控。她记得最早拍摄短剧《我的双面甜妻》,也是一点点摸索,不懂就问,向摄影师讨教,和演员一起提前走戏,光是筹备就花了三个月。

四年过去,关于这部戏的很多记忆已经模糊了,但她印象很深,杀青那天,当所有人都在欢呼的时候,她含着泪水向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深深地鞠了一躬。诗帆能感到,大家都很诧异,但在那一刻,她是真诚地想要感谢这些陪她走过新手期的同行者。

这也是短剧教给他们最重要的一课,「不要小看任何一个行业」。直到今天,每当小圆感到累了,干不动的时候,她都会想到最开始做本子的经历,「可能其他行业也是这样,外行人看内行,总觉得好像好简单,好傻,可是这个行业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发展起来,一定是有它的逻辑和道理的。」小圆觉得,正是这种空杯心态,支撑她走过了最初的那段时间。

和演员一起走戏的诗帆(右一)

被看见的那一刻

对短剧演员来说,「被看见」是一个有如天启般的时刻。

王小亿是武汉人,95后,毕业于武汉一所传媒院校的表演系。在一众长相甜美的女演员中,她相貌清冷,但聊起天来,她语速很快,很容易让人感到亲近。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她是一个高能量E人。

最早,王小亿并没有想过要把演员当成一辈子的事情来做。她形容自己是个恋家的人,从小学到大学,都没有离开过家乡,高考的时候,很多同学会选择北京、上海的知名艺术院校,但她选择留在了武汉,对于未来,她没什么规划。大三的时候,短剧在武汉刚刚起步,有不少剧组招聘演员,王小亿觉得「专业对口」,还能赚点零花钱,抱着好玩的心态就去了。

那时她对短剧还很陌生,但是同组演员不是同学,就是学长,互相之间都很熟悉,她喜欢那样的氛围,「特别像完成老师布置的一个课后作业」。就这样积累了很多短剧的表演经验,毕业后她很自然地成为了一名短剧演员。

但在成为今天的短剧「一姐」之前,很长一段时间,王小亿被困在「恶毒」女配的角色里。那个时候,剧本中女配的形象还很单一,不是表面甜美、内心阴暗,就是从内到外的坏。戏份也不多,发挥空间很小,「过去摆出狰狞的表情说两句」,工作就结束了。

为了能演出不一样的感觉,每次接到剧本,王小亿都会尽量找出角色心理上的不同。比如有些女配,长得好看,家境好,性格也好,在女主出现之前,「原本是可以拥有美好人生的」,但女主出现后,男主忽然就喜欢上女主,不履行婚约了。虽然后期女配可能坏事做尽,但是王小亿还是会尽量演出这个人物身上的变化过程。

就像刷经验打怪一样,有段时间,王小亿两三天就演一部戏的女配,「真的演了太多」,演到后来,她觉得已经「黔驴技穷」,无法创造出更多不同了。但是因为角色定型,观众就觉得她「坏」,所以很多恶毒女配的角色仍然会找到她。哪怕王小亿主动把资料发过去,想寻求女主的角色,但投资方担心有风险,反馈回来的角色依旧还是恶毒女配。

直到遇到2024年6月上线的《封神榜之天帝娶妻》。王小亿和这部戏的制片方合作过多次,对方愿意给她一次机会,于是有了这部戏里的「白灵」。

讲到这里时,电话那头她的声音明亮了起来。王小亿说,她当时最大的感受就是,「我终于不用再瞪着眼睛说话了」。她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面部放松的演戏状态,讲台词的时候,尾音也终于可以「俏皮地上扬」了。

还有许多新鲜体验。王小亿说,过去演女配,一切都在地面活动,但「白灵」是一个门派的大小姐,有许多需要吊威亚的戏份。第一次上威亚,她心里发慌,只敢在房顶上蹲着,被拉起来的时候还是一个「坨坨」,反复练了很多次,她才终于把身体舒展开。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会飞了。

演员刘萧旭也遇到过相似的困境。这位如今被观众称为「小孩叔」的年轻演员,其实是舞台剧出身,进入短剧行业后,无论是拍摄节奏还是剧本都跟从前不一样。他总结这一路的经验:戏剧更多是通过表演给观众留下想象空间,但短剧的表演需要更外放,同样是手里拿着一瓶水,舞台剧里演员手中可以没有这瓶水,短剧就不行,一定要非常明确。

短剧的拍摄周期通常在一周内,这意味着片场容不得丝毫的误差,一场戏刚结束,就要进入下一场。但影视行业的惯例,拍摄顺序并不按照剧本发展,常常上一场戏还是第70集,下一场就变成第40集,再回头拍第20集。一天下来,情绪几轮转换,刘萧旭常常处在高度输出的压力状态。「疲惫而亢奋」,这是许多从业者对剧组生活的描述。

前段时间,《盛夏芬德拉》的爆火让刘萧旭被更多人看到。在后续的直播和活动上,他哭了很多次。有一场直播,直播间一下子涌入15万人,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有点「接不住了」,只好下播。

2020年,刚毕业的时候,刘萧旭曾和几个同学尝试做舞台剧,但后来剧场关闭,他只能不停跑组,很长时间里,他能演到的角色只有龙套,进入短剧行业后,他一路从配角演到男主,因此尽管工作压力大,但是到了杀青,还是会舍不得。他说得也很实在,「这个行业给了我一碗饭」。而在刚刚结束的首届红果创作者大会上,他说,「我为我是短剧演员而感到自豪」。

《盛夏芬德拉》剧照图源微博@刘萧旭-Mr

改变

短剧行业的发展,除了一群有信念的人,还需要一个健康的、可持续的行业生态。从去年开始,不少从业者明显感到一种割裂:一方面是行业的向好,越来越多人愿意投入更大的成本、更多的时间,但是另一方面,剧本创作也进入了需要更多考量的阶段。

2024年年初,小圆决定和朋友合伙开一家编剧公司。以前单打独斗做编剧,只是一个人的工作,变成一个团队的事业后,小圆明显感到压力变大,她粗算过,过去一年的工作量起码是以前的30倍。竞争最激烈的时候,小圆每天从睁眼到闭眼,都是看本,一天下来需要看完的本子数量在15到25个左右,还要找出重点剧目,精细化地打磨。那段时间她感觉工作无限繁殖,成山成海,没有尽头。

但总有人会打破规则。在我采访到的从业者里,诗帆是个不太一样的存在。身为导演,她的节奏一直很慢,坚持一年只拍10部。她身上有一种韧劲,不跟风,不急躁,不是那种「产能型」的导演。

入行以来,诗帆80%的项目都是她主动推荐给平台,出发点就是「自己想做」。一度,短剧流行虐恋、强制爱,她却做了一部男女主势均力敌的《快穿,病娇男主他又吃醋了》,这部剧也成为她职业生涯中的第一个转折点。

回头来看,诗帆觉得,正是这种执着反过来保护了她。诗帆说,对一个导演来说,如果一直得不到正向反馈,消耗的不止是体力,更是心力。但行业发展太快,许多人只盯着有爆款潜力的本子,而一部剧能否大爆,不是人力可及的,很多时候仰赖天意。与其一直被动地跟着走,不如找到自己真正想做、也擅长的领域,「说起来有点鸡汤,但是当你对一个项目有内在的兴趣,意志力这件事能帮你撑很久」。

今年年初,诗帆导演的《好一个乖乖女》成为开年第一部大爆款,男主柯淳也被观众定义为「引导型恋人」。而诗帆选择这个项目的初衷,并不是因为它的题材很新,而是它的表达:「在一个言情小说里看到有明确的人生观、爱情观和价值观的传达,太了不起了。」10月,诗帆导演的另一部短剧《野女孩》上线。这是一部关注被拐卖群体的年代剧,并不是市场验证过的爆款题材。项目启动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看好,诗帆也没有信心,但是小说里面的女性情谊深深打动了她,「我有非常强烈的创作欲望」。

上线当天,预约人数只有4万。虽然早有预期,但是看到这个数字,她的心都凉了,这是她入行以来最差的成绩,「就怕交不了差」。刚上线的那两天,数据着实惨淡,但是诗帆发现了不少「自来水」,过了两天,「路人盘」打开了,三周以后,这部剧的观看量破10亿。

这是所有人都没想过的结果。诗帆印象很深,最早她偶然读到这部小说,一个晚上就追完了,又震惊又惊喜,「很少有这样现实主义向的题材」。上线当晚,看着惨淡的数据,诗帆觉得「好丢人啊」,但是小说作者通过同行找到她,发来很长的一段话,「她也没想到会有短剧导演敢拍」。原本诗帆有点愧疚,但作者一个劲地鼓励她,那一刻,隔着屏幕,她感受到创作者之间的共振。

数据破亿的时候,诗帆少见地发了一条朋友圈,「向前走,别回头!观众会朝我们伸出手!」写下这句话的时候,她还想起有一场戏,台词写的是,「你朝着月亮跑。」拍摄那几天,成都一直下雨,但到了这场戏,月亮忽然就跑了出来。「这就是创作的力量」,诗帆说,「当你真诚地做一件事,连老天都会帮你」。

诗帆

行业也在催生着变化。2024年,短剧市场规模突破 504亿元。也是在那一年,免费看剧的短剧应用红果短剧上线。根据中国网络视听协会的统计,2024年12月,免费微短剧市场规模占比超越付费剧,而红果是其中尤受观众喜爱的短剧应用平台。

从最早的小程序充值,到付费剧场,再到免费时代,改变的不仅是消费模式,更重要的是它释放了更大的创作空间。小圆向我们解释,在付费时代,剧本创作的核心不仅在于故事,还要吸引观众为它花钱,「痛点要扎得快、准、狠」,但是到了免费时代,创作者可以放开手,用更多的时间打磨故事,做不一样的尝试。

关于行业变化带来的影响,许多人都提到近期的爆款剧《盛夏芬德拉》。这是一部被公认为短剧精品化的代表作品,不仅创下平台短剧最快破30亿播放量的纪录,也获得了不错的口碑,吸引了许多「生平看完第一部短剧」的观众。

《盛夏芬德拉》破纪录的那天,刘萧旭刚刚度过27岁生日。他出演过不少让人印象深刻的剧作,而周晟安是那个「人生角色」。在他的从业经历里,只有两部短剧的拍摄周期超过了11天,其中一部就是《盛夏芬德拉》。刚进组的时候,他就感到很多不一样,无论场景的搭建,还是服装的颜色和搭配,每一处细节都在为角色的心理、变化而服务。也是在这部剧里,他第一次看到导演用电影镜头拍完了整个故事。

总结《盛夏芬得拉》的破圈,诗帆觉得,所谓「精品化」不只是制作工业化了,更在于故事内核的改变,「导演一定是知道他想表达什么,所以才能让一个看似很简单的剧本找到了他的观众」,在诗帆看来,过去两年,其实有许多制作精良的作品出现。画面和技术是可复制的,故事也是容易复制的,但如何讲好一个故事,「这是无法复制的」。

王小亿记得很清楚,去年年初,她出演了一部叫《不就是上司吗》的短剧,「没有富二代,没有豪车,也没有大别墅」,只是单纯地讲了一个热血的职场故事。但是最后的成绩可谓一塌糊涂。「你能明白我的困扰吗?我就觉得怎么会呢?」讲到这里,她连叹了三口气。

等到今年,王小亿发现,越来越多看似「平淡」的剧本找过来,身为演员,她明显感受到,短剧真的变了,「大家开始沉下心来好好讲故事了」。偶尔,她还是会想到那部生不逢时的剧,也难免生出喟叹,但很快她的语气上扬,「这是不是也从反面印证了,短剧的内容越做越好了?」

进化

回顾这一路的成长,王小亿觉得,就像是命运送给了她一份礼物。进入短剧行业前,她从没想过离开家乡,也不怎么爱和人交流,但走南闯北这两年,认识了很多人,体验了不同的人生,她的性格反倒变得爽朗了起来。她自嘲是「天选打工人」,扛造,经得起风吹日晒,是那种真的能从工作中获得滋养的工作型人格。

接通电话的时候,她刚结束《云渺》第五部的拍摄工作。她还记得刚开始拍短剧时,因为预算有限,剧组往往只有一两个机子,一两个灯棒,就这么拍了。但《云渺》第五部,剧组已经很完备,有灯光组的兄弟们了,她强调了两遍,「灯光组!」「是一个组的兄弟们!」机器也变成了一排,甚至还有了摄影指导。

「跟你说到这里,我真的觉得很励志,整个行业都很励志!」王小亿说。而这些点滴的变化,不仅发生在行业内部,也辐射到社会层面。

直到今天,陈杰依旧住在家乡。虽然四月联盟的业务早已扩散到全国各地,但总部一直驻扎在这里。这是一个重庆周边的县城,离主城区有100多公里,陈杰记得,在他小的时候,家乡还是一个贫困县,后来才逐渐脱贫。

这几年,随着行业的发展,陈杰为本地创造了不少收益。不光是周边产业,还包括由此衍生的大量就业岗位。陈杰统计过,每个月公司在本地招收的群演人数就有8000到1万人左右。作为承制方,他们还在本地培养出了一批导演、剪辑、广告等内容团队。他是真诚地想做事情,想给家乡带来一些帮助。

行业制度也在进化。采访中,许多人都提到红果的贡献。陈杰回忆,公司发展早期,因为没有经验,他们踩过不少坑,有时候和一些平台合作,后期拿不到分成的情况并不少见。但是和红果合作后,所有的信息都是公开、透明的,对每一部剧带来的收益,他也有了稳定的预期。陈杰觉得,对制作团队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没有后顾之忧。也因为有了这份安全感,他们才得以投入更多时间在内容制作的提升上。

刚开始做编剧公司,小圆也经历过一段摸索期,不仅是产能的不稳定,还有行业分账不透明带来的合作风险。第一次和红果合作,小圆原本只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投了两个本子过去,她没想到,红果很快就给了反馈。

一路合作下来,小圆最大的感受是,红果擅长「用流程解决问题」。无论过程中遇到什么问题,红果都有相应的机制解决,能最大程度地确保好的本子不会流失掉。作为初创公司,有过一段时间,小圆有团队管理的困惑,红果得知后,会定期组织复盘,提供经验与支持。小圆说,如果没有红果的帮扶,咪呜文化不可能在短短的两年时间就有了质的飞跃。

王小亿记得,最早拍短剧,大部分观众只会关注剧作本身,很少会留意到演员。但是红果上线后,用户不仅可以免费看剧,还可以搜索演员的账号,她也因此收获了更多的粉丝。尤其是今年以来,每次赶飞机,都会有大批粉丝过来相送。因为工作连轴转,为了赶路方便,她常常穿着睡衣拖鞋就上路了,后来,粉丝给她取了个外号——「睡衣战神」。

王小亿新剧《暗潮涌动》剧照

新的故事

从2017年到今天,陈杰已经进入这个行业8年了,他仍然在琢磨怎么能把短剧做得更好。他一直自嘲文化程度不高,读书的时候,一点都看不进书,但在当兵期间,他偶然读到了一本小说,从此入迷,直到今天,他都能很清晰地描绘那些曾经感动过他、陪伴过他的小说细节。对他来说,这一路的源头就是爱好。

最早开公司,陈杰的内心还有一个隐秘的梦想——以后致富了,就能自由地看小说,不被人打扰了。现在,他管理着500人的公司,「500个小家庭在肩上扛着」,不被打扰的愿望是无法实现了,但是只要有半小时的空闲时间,他依旧会留给小说。追的也还是年少时期最喜欢的作者「风凌天下」。

聊天的过程里,他几次低头看表,嘴里念叨着「距离小说更新还有XX小时」。陈杰说,尽管工作依旧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部分,但那是一天当中完全属于他和小说的时间。

对于未来,大家都有不同的期待。王小亿想演文旅题材的剧,想尝试悬疑类的故事,这是她小时候就爱看的小说类型。而短剧就像是一个圆梦的过程,让她能够与童年时期的自己「形成一个闭环」。

诗帆终于不再因为别人喊她「导演」而慌张了。她记得,刚入行的时候,别人喊她「导演」,她一点都不习惯。在她看来,导演是一个很厉害的职业,「啥都得会」。她没有想到,短短两年,自己可以发展得那么快。最开始,对于想拍什么,她也是模模糊糊的。这几年下来,她明确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她觉得,短剧行业的一个重要意义就是拉近了很多行业之间的距离,让大家能够多一个施展拳脚的机会。

短剧行业的故事一度被解读为追求流量、刺激,一个野蛮的丛林故事,但它其实是许多不同行业的人为爱发电的「中二」故事。诗帆说,她现在最大的期待,就是每一个真诚做内容的人,都值得被尊重。

这也是许多短剧从业者的愿望。11月25日到11月27日,红果短剧在山西太原举办了首届红果创作者大会。上千名来自不同领域、年龄、圈层的短剧从业者,在年末的古城新区回望,讲述这一年短剧行业的变化,讲述这一年属于每个人自己的故事。

在这个以「快」著称的行业里,许多人都提到了「慢」。导演张大马拍摄过《盛夏芬德拉》等多部爆款作品,一直以来,他的产量不高,做的也不都是爆款题材。去年,他主动尝试了一部校园题材的短剧,立项的过程中,他经历过纠结和挣扎,也有过市场方面的担忧,但最终,战胜心里那份恐惧的还是出自一个从业者对行业的热爱——「我们可以为了一个好作品付出多少?」

这是他入行以来一直自问的问题。身为导演,他始终觉得无论面对什么题材,市场预期如何,导演都需要以同样的专业度和投入度完成它,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持续为这个行业带来新的观众。

改变不是一蹴而就的。红果短剧总编辑乐力在分享中说,短剧行业从一开始,就没有成熟的模式可以照搬,也没有固定的路径可以遵循,它的每一次成长、每一次突破,都是全行业的创作者一起「摸着石头过河」探索出来的。过去这些年,红果短剧搭建和完善了「短剧创作服务平台」,为很多像张大马这样的创作者提供了包括账号运营、全周期宣发在内的支持服务,也帮助他们更高效地实现行业资源整合。

「让合适的创作者连接在一起,让创作者和合适的项目连接在一起,成了我们思考的关键命题。」红果创作者运营负责人杨杰说。随着行业逐渐从「剧找人」过渡到「人找剧」的阶段,今年,红果短剧创作服务平台推出了多个拉新和成长计划,鼓励行业成熟机构挖掘新人创作者,并给予他们更多培训与项目机会。目前,平台已有约50%的剧由新人导演执导。

而这些行动背后的初心就是为了让更多好的内容、好的创作者能被大家看见。

在这条路上,每个人都提到了同行的托举。张大马在分享最后特别播放了过去一年马厩制片厂制作的短剧混剪视频。他很少讲述自己,而是希望聚光灯能照亮所有同行的人。他说,入行两年来,相比获得观众和市场的认可,更重要的就是认识了彼此,「我们并不是竞争关系,而是共同地创作。可能我们的发心不同,目标也不同,但是我相信我们都在用才华和热情,给观众奉献一出又一出的好戏。」

诗帆也在现场。这段时间,好消息从各处涌来。但她印象最深的一件来自老家,亲戚告诉她,当地开了不少短剧公司,发展得都很不错。这给了她很大的鼓舞。这几年,她亲眼见证了行业的变化、成长,「原本大家可能觉得把心里的故事拍成作品,被数以万计的观众看见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但短剧就像打开了一扇门,让更多普通人能进入这个行业,能被行业需要」。

很多可能性在涌动。属于短剧的新故事,才刚刚开始。

来源:是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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