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正在核实。”夏江顿了顿,“不过殿下,其中有几条……指向东宫。”
文/鼎客儿
“这些……核实了吗?”
“正在核实。”夏江顿了顿,“不过殿下,其中有几条……指向东宫。”
东宫?景宣手一抖。
“具体说。”
“去年三月,江南盐税三成‘损耗’,其中一万两,进了东宫库房。”夏江看着他,“臣查过东宫账目,确有这笔进项,备注是‘江南年例’。”
年例。这是惯例,各地官员每年向宫中“孝敬”,美其名曰年例。东宫有,各宫都有,连景禹的祁王府也有。
“这算什么证据?”
“若只是年例,自然不算。”夏江又取出一本册子,“但钱万三说,这一万两,是谢玉授意他送的。时间……是谢玉下狱前一个月。”
景宣脑中嗡的一声。
谢玉下狱前一个月,正是北境军情最紧张的时候。那时候谢玉还掌着禁军,还协理北境军务。他让钱万三送银子到东宫,是什么意思?拉他下水?还是……另有所图?
“钱万三还说了什么?”
“他说,谢玉交代,若他出事,就把这事捅出来。至少……能保殿下您平安。”
保他平安?用这种方式?
景宣觉得荒唐:“本宫不信。”
“臣起初也不信。”夏江合上册子,“但钱万三拿出了证据——谢玉的亲笔信,上面写着:若有不测,以此保全太子。”
“信呢?”
“在这儿。”夏江递过一封信。
景宣展开。确实是谢玉的笔迹,刚劲有力,是他熟悉的。信很短:“江南年例,实为保全之策。若臣遭难,可呈此证,以明殿下与此案无涉。”
保全之策。说得真好听。
可这保全,是用一万两脏银换来的。这封信,是把他和谢玉彻底绑在一起的绳索。
“夏首尊相信这信是真的?”
“笔迹是真的。”夏江顿了顿,“但真假……要看殿下怎么想。”
怎么想?景宣想笑。
谢玉啊谢玉,你到死,都在算计。用这一万两,用这封信,把他拖进这潭浑水里。是保护?还是拉他陪葬?
“这信还有谁看过?”
“只有臣和钱万三。”夏江道,“钱万三已被臣控制起来,暂时不会乱说。”
“你想要什么?”景宣看着他,“把这事告诉本宫,总有所图吧。”
夏江笑了:“殿下误会了。臣只忠于陛下,忠于大梁。告诉殿下这些,是希望殿下……早做准备。”
“准备什么?”
“准备应对。”夏江声音压低,“钱万三能告诉臣,就能告诉别人。若这份名单落到言阙手里,或是祁王手里……殿下,您觉得会怎样?”
会怎样?东宫收受贿赂,太子与罪臣勾结。足够废了他这个太子。
“夏首尊为何帮本宫?”
“不是帮,是尽本分。”夏江拱手,“殿下是储君,是大梁的未来。臣……不想看见大梁动荡。”
这话冠冕堂皇。景宣一个字都不信。
但他没得选。
“名单和信,本宫带走。”
“不可。”夏江摇头,“这些东西留在臣这儿,最安全。殿下放心,臣知道轻重。”
这是要握在手里,当把柄。
景宣看着眼前这个深不可测的男人,忽然觉得,自己像掉进蛛网的飞虫,越是挣扎,缠得越紧。
“那就拜托夏首尊了。”
从悬镜司出来,天已全黑。夏秋提着灯笼在前面引路,光晕在青石板上晃动,像鬼火。
“殿下,夏江的话……不可全信。”夏秋低声说。
“本宫知道。”景宣声音疲惫,“但他手里有证据,是真的。”
“那要不要……除掉钱万三?”
“除掉一个钱万三,还有李万三、张万三。”景宣苦笑,“夏秋,你说这朝堂上,到底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本宫?”
夏秋沉默。
回到东宫时,谢绮已经睡了。永宁却还醒着,抱着布娃娃坐在台阶上等他。
“宁儿怎么还不睡?”
“等爹爹。”小丫头扑进他怀里,“娘说爹爹去办大事了,宁儿怕爹爹不回来了。”
景宣心头一酸,抱起女儿:“傻孩子,爹爹怎么会不回来?”
“外公就没回来。”永宁小声说,“娘说外公去了很远的地方,不回来了。爹爹也会去很远的地方吗?”
这话问得景宣鼻子发酸。
“不会。爹爹永远陪着宁儿。”
哄睡孩子后,他坐在书房里,看着跳跃的烛火,一夜未眠。
接下来几日,朝堂上风平浪静。景禹忙着军制改革,景琰忙着安置老兵,言阙依旧闭门不出。似乎一切都很正常。
可景宣知道,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七月中,果然出事了。
先是御史台收到匿名举报,说东宫收受江南贿赂。接着兵部那边,裁撤老兵的名单泄露,三千老兵聚在京郊闹事,差点冲击兵部衙门。然后工部修堤的银子又出了问题——五十万两拨下去,堤修了不到一半就塌了,淹了两个村子。
桩桩件件,都指向东宫——江南贿赂是东宫收了,老兵闹事是太子干预兵部改革引起的,修堤的银子……工部尚书是景禹的人,可督办此事的,是东宫属官。
梁帝震怒,当庭摔了茶盏。
“太子!你给朕解释解释,这些是怎么回事?!”
景宣跪在殿中,额头抵着冰凉的金砖:“儿臣……无话可说。”
“无话可说?”梁帝冷笑,“你是觉得,朕不敢废了你?!”
这话一出,满殿寂静。百官低头,无人敢言。
景禹出列:“父皇息怒。三弟或有疏失,但罪不至此。还请父皇明察。”
言阙也出列:“陛下,太子殿下年轻,难免犯错。但收受贿赂一事,尚无确凿证据,请陛下慎断。”
两位最有分量的人都求情,梁帝脸色稍霁。
“好,朕给你机会解释。江南那一万两,怎么回事?”
景宣抬头:“是年例。儿臣不知是脏银。”
“不知?谢玉的亲笔信在你手里,你会不知?”
信。夏江果然把信交出去了。
景宣心中一凉:“儿臣……确实收到了信。但信上只说保全之策,未言明是脏银。”
“那老兵闹事呢?你干预兵部改革,可有此事?”
“有。但儿臣是为那些伤残老兵请命,并非干预改革。”
“修堤的银子呢?东宫属官督办不力,你可知情?”
“儿臣……失察。”
一问一答,句句是实,却句句无力。
梁帝看着他,眼中是深深的失望:“宣儿,朕对你寄予厚望。可你……太让朕失望了。”
这话比任何责罚都重。景宣伏地:“儿臣……知罪。”
“回东宫去,闭门思过。没有朕的旨意,不得出宫。”
“是。”
退朝时,景宣走在最后。百官从他身边经过,有的同情,有的讥讽,有的漠然。他低着头,看着自己杏黄袍服的下摆,那上面绣的金线蟠龙,此刻像一条困兽。
景禹在殿外等他:“三弟……”
“皇兄不必说了。”景宣打断他,“本宫认。”
“那封信……”
“是夏江给父皇的,对吧?”景宣看着他,“皇兄早知道?”
景禹沉默。
“本宫知道了。”景宣笑了,笑容惨淡,“皇兄,这一局,你赢了。”
“我没有想赢你。”景禹急道,“三弟,你听我说,夏江那人……”
“不必说了。”景宣转身,“本宫累了。”
回到东宫,宫门缓缓关闭。砰的一声,像关上了整个世界。
谢绮等在正殿,见他回来,快步上前:“殿下……”
“本宫没事。”景宣握住她的手,“只是要闭门思过一段日子。你……好好照顾宁儿。”
“臣妾知道。”谢绮眼中含泪,“殿下,您别灰心。陛下只是一时生气,过些日子就好了。”
过些日子。可有些事,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闭门思过的日子,格外漫长。
东宫像一座精致的牢笼,困住了景宣,也困住了谢绮和永宁。每日只有内侍送饭送水,外界的消息一概隔绝。景宣不知道朝堂上发生了什么,不知道景禹在做什么,不知道夏江还有什么后手。
他只能等。
等父皇消气,等时机转圜,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赦免。
谢绮的病情在这期间加重了。起初只是乏力,后来开始咯血。太医来看过,说是忧思过度,伤了心肺,开了药,却不见好。
景宣守在她床边,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绞痛。
“绮儿,是本宫连累了你。”
谢绮摇头,声音虚弱:“殿下别这么说。是臣妾……没用,帮不了殿下。”
“你好好养病,就是帮本宫了。”
“臣妾怕……怕等不到殿下重见天日的那天了。”
“不许胡说。”景宣握紧她的手,“你会好的,我们都会好的。”
可这话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
永宁似乎也察觉到什么,不再闹着要出去玩,只是乖乖坐在母亲床边,握着母亲的手,小声说:“娘要快点好起来,宁儿听话。”
谢绮摸着女儿的头,眼泪无声滑落。
八月初,一场秋雨过后,东宫的梨树彻底死了。枯枝断裂,砸在地上,碎成几截。
景宣站在树下,看着那残骸,想起谢绮曾说的:有些东西伤了根,就再也开不出从前的花了。
是啊,回不去了。
八月中,高湛来了。
老内侍佝偻着背,捧着一道圣旨。
“殿下,接旨吧。”
景宣跪下。
旨意很长,核心只有几句:太子萧景宣,行为失检,闭门思过期间不思悔改,反而纵容属官干预朝政……着即日起,废去太子之位,贬为宣王,迁居北苑。东宫一应属官,皆革职查办。
废了。
终于废了。
景宣叩首:“儿臣……领旨谢恩。”
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意外。
高湛扶他起来,眼中含泪:“殿下……宣王殿下,保重。”
“高公公,父皇……身体可好?”
“陛下……还好。”高湛低声,“只是这些日子,睡得不安稳。”
是愧疚,还是解脱?
景宣没问。
收拾行装很简单——除了几件常服,几本书,再无其他。那身杏黄太子袍服被收走了,换上普通的亲王服色,靛青的颜色,像阴天的云。
谢绮挣扎着起来,要跟他一起去北苑。
“你身子不好,留在宫里养病。本宫……我会常来看你。”
“不。”谢绮抓着他的手,“臣妾是殿下的妻子,殿下去哪儿,臣妾去哪儿。”
“可北苑……”
“北苑再冷,有殿下在,就不冷。”
景宣抱紧她,眼泪终于落下。
永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抱着布娃娃问:“爹爹,我们要搬家吗?”
“嗯,搬去一个新地方。”
“那梨树去吗?”
“梨树……”景宣看着庭院里那堆枯枝,“不去了。它累了,要休息了。”
马车从东宫侧门出去,没有仪仗,没有护卫,只有一辆青篷小车。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单调的声响。景宣掀开车帘,最后看了一眼东宫巍峨的宫门。
那扇门,他进了七年,如今,终于要离开了。
没有回头路。
北苑在皇宫最北边,原是前朝冷宫,后来改作宗室闭居之所。院子不大,三间正房,两间厢房,院子里有棵老槐树,叶子黄了一半,在秋风里瑟瑟作响。
内侍只有两人,都是生面孔,态度恭敬却疏离。景宣知道,这是监视。
安置下来后,谢绮的病更重了。北苑阴冷,缺医少药,她的咳血越来越频繁。景宣去太医院请太医,却被挡了回来——没有陛下旨意,太医不得擅入北苑。
他跪在梁帝寝宫外,跪了一夜。
第二日清晨,梁帝终于见了。
“你来做什么?”声音冷淡。
“儿臣求父皇,派个太医给谢绮看看。她……快不行了。”
梁帝看着他,看了很久:“宣儿,你知道错了吗?”
“儿臣知错。”
“错在哪儿?”
“错在……太天真,太心软,太容易相信人。”
“还有呢?”
“错在……不该生在这帝王家。”
梁帝脸色一变,随即长叹:“是啊,不该生在帝王家。”他摆摆手,“去吧,太医会去的。”
“谢父皇。”
太医来了,诊了脉,开了药,却摇头:“宣王妃这是心病,药石难医。只能……静养。”
静养。在这冷宫里,怎么静养?
【第十四章完】【未完待续】
本文为《琅琊榜》同人衍生作品,人物设定取自原著,故事情节为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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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鼎客thinker